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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蕴莲被逼迫得也不知说什么来应对,李清明等人反倒笑出来,看着赵蕴莲:“姑娘自然是说不出来的,因为这些,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世家们做出来的。大燕开国之时的世家,早就不复存在,如今的只是一窝子蛀虫!抱团维护着自己的利益,却从不想想为官者应当如何对待黎民——”
“住口!”赵蕴莲正待展现自己的口才,洛阳侯府的大门忽然打开了,一身官服的洛阳侯父子二人站在门前,器宇轩昂,居高临下的看着跪了一条街的文人们,心中也不免擂起鼓来——傅渊那厮竟然有这样多的拥护者?!
赵蕴莲见未来公爹出来,也是退到了一边沉默不语,和宋驰交换了一个眼神,又格外甜蜜的笑起来。也好在李清明等人没有注意到她,不然被骂不知廉耻也是迟早的事了。
吓?你说谢青岚和傅渊婚前那么*都没被骂?拜托,人家两个可没有在一群人盯着的情况下眉目传情。
“侯爷既然出来了,还请侯爷受了我们的状子吧。”李清明膝行一步,又从袖中取出一封状子来,“其中详细写了傅丞相的冤屈,丞相再如何与世家之间有龃龉,好歹也是丞相,更是太后的侄儿。”
这话明摆着就是在给洛阳侯脸色看了,但洛阳侯能怎样?面前这么乌压压的一大片,俗话说法不责众。现在难道能下令轰走?拉倒吧,百无一用是书生,可是最能煽动人闹事的也是文人,洛阳侯不傻,自然不会去轻易开罪文人。更何况众怒难犯,上回陆显为何被下令流放,不就是把百姓们得罪狠了,皇帝拿他开刀呢。
两相权衡之下,洛阳后还是接了李清明递来的状子:“本侯知道了,你们先回去静候佳音吧。”说罢就要转身进去。
“侯爷且慢。”李清明身材瘦弱,但那风骨实在不是寻常人有的,“前几日草民等呈上去的血书……”
“荒谬!皇上日理万机,难道能那样快就给你批下来?”洛阳侯义正言辞,模样仿佛李清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一般。
李清明见他这模样,心中愈发笃定了那消息绝非空穴来风,当下含着微笑,虽是跪在地上,但分毫看不出卑微来:“侯爷这话倒也有理,皇上日理万机不假,但侯爷如今暂代丞相之职,理应为皇上分忧,还请侯爷当着诸多同窗的面,先许下一个承诺吧。”
洛阳侯眉头立时蹙起,不待说话,其子宋驰上前道:“尊驾切莫无事寻事的好,如今京中因为傅渊的死而混乱不堪,我父亲为此事也是奔波,如何能给你们什么承诺?”
李清明要的就是这话,当下朝天上抱拳,道:“昔年傅相能做,为何侯爷就做不到?傅相一向不得世家欢心,难道是侯爷刻意要将此事隐瞒下来不成?即便不怕天下人耻笑,难道也不怕太后娘娘怪罪下来吗?”又看着宋驰,冷笑道,“京郊出了这样大的事,敢问宋都统,羽林卫竟然没有一点防范?如今生出这样的祸端,皇上的处境难道不是危在旦夕?敢问宋都统,羽林卫可有半点的防范?”
这话毫无疑问又攻击了宋驰,奈何他所言非虚,宋驰咬紧了牙关也说不出什么辩驳之词来,目光一一扫过在场跪着的学子,双手紧紧握拳。赵蕴莲哪里肯见自己的情郎如此?当下闪身从宋驰身后出来,道:“尊驾未免唐突了,想来宋都统还不用尔等来教为官之道。即便羽林卫有诸多失职,皇上自有处置,不劳尔等置喙。”
“羽林卫当日失职,如今也失职么?”人群中又响起一个声音,“傅丞相身死,难道连尸身都找不回来?还是傅丞相开罪了诸多权贵,所以要得一个毁尸灭迹的下场?”
这话虽是诛心,但说是猪一样的队友也不为过。如今就是要拖时间,而这话一旦将洛阳侯等人惹恼了,那可就是自找没趣了。
李清明还是那样不卑不亢的看着洛阳侯父子和赵蕴莲,见三人脸上都有阴鸷之色,唇角勾起一个笑容来,就那样叩下去:“还请侯爷给草民等一个准信,为傅丞相做主。”
身后众人见状,纷纷叩下去,一时洛阳侯府外的喊声震天,洛阳侯父子俩面面相觑,心道是不能叫此事再这样下去了,一旦闹大了,到时候自己压下来血书之事势必会叫皇帝追查到底……当下道:“本侯应允了就是,尔等还不速速离开?如此坏了我行程!”
“既然如此,侯爷想来不介意当着众位同窗的面料理此事罢?”李清明说是真的猛士也不为过,简直招招往洛阳侯肺管子上戳着,见洛阳侯脸色更是阴霾,一时也是含笑,“侯爷意下如何?”
“你切莫得寸进尺!”宋驰喝道,“尔等并无官爵在身,过问国事已经是大逆不道,我父亲不曾与尔等计较,尔等竟是蹬鼻子上脸了!我父亲如今正要入宫见驾,误了时辰,尔等担待得起吗?”
“圣上仁慈,愿效仿太宗之风广开言路。”李清明一点面子不给汤姆苏,当下就跟他对上了,“既然如此,所谓忠言逆耳,圣上既然鼓励进言之事,侯爷和宋都统又怎能断绝了圣上的美意?”
宋驰一怔,旋即觉得这货怎么跟傅渊那恶贼语调这样像?又想到傅渊命掠影划伤自己眼角的事,一阵怒火中烧,沉声道:“若是执意堵门,便怪不得宋某辣手了。”
李清明道:“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若是草民一己之身能让皇上和世人看清,有人妄图残害清官已达到把持朝政的目的,草民自然甘愿赴死。”说罢,又是沉沉叩在石阶之上。
宋驰气结,还没来得及说话,李清明身后的众多文人纷纷叩首,异口同声道:“草民甘愿赴死。”
要说当着一群人斩了一个人,那可能还说得过去,现在这乌压压的跪了这样多,一一杀完?呵呵,你要屠城吗?
宋驰心中窝火至极,差点暴起,被赵蕴莲紧紧握住手,低声道:“宋驰哥哥,小不忍则乱大谋。再怎么,不能堕了宋伯伯在百姓心中的形象啊。否则……”否则,一个从不害百姓的丞相没了,一个还没上位就开始杀人的丞相来了,到时候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后果必然不是洛阳侯能承受的。
宋驰深深吸了口气,应将一肚子的气忍住,好言相劝道:“尔等这样跪在府前也不是办法,我父亲自然会秉公处理此事,将此事上报给皇上,难道尔等果真这样信不过?”
李清明依旧叩在石阶上,一点不为所动。宋驰牙都快要碎了,但也不敢真的动手。拳头上青筋暴起,一看就忍得辛苦极了。
双方正在僵持,洛阳侯狠狠蹙着眉头,还没等他彻底失去耐心好好教训一番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刁民,便见一人飞快的跑来,口中高声呼喝着:“丞相大人回来了!李兄,诸位同窗们,丞相大人回来了!齐王世子将丞相大人找回来了——”
话音还没落下,众人呼啦啦的尽数抬起头来,远远地见着街头有一辆青布马车,被众多禁军打扮的士卒簇拥着缓缓驶来。
马车行过街头,车帘被微微掀开,已有一个穿湛蓝衣物、披着斗篷的人探出半个身子。他脸色略略有些苍白,被冷风一吹还微微咳嗽,但俊脸上那风轻云淡又暖如旭阳的笑容正是傅渊。
“丞相大人——”傅渊这货的确不被世家贵族们待见,但这些好不容易接受了知识熏陶的文人们根本就是视其为偶像的,纷纷起身向马车而来。
“都围着洛阳侯府做什么?扰了侯爷清净怎生是好?”傅渊盈盈含笑,那笑容温暖得让人仿佛置身于春日之中,又与洛阳侯遥相望着,“侯爷这些日子的恩情,傅某没齿难忘,必然要好好谢谢侯爷的。”
再听到傅渊回来的那一瞬间,洛阳侯整个人都不好了,现在傅渊这话传到耳中,虽已有些不真切,但听得更是恼火了——论记仇,傅渊这厮功力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况且这回暗杀傅渊,虽说众世家都出力不少,但为首的正是洛阳侯府,这要是弄起来……
特么不被他玩得底儿掉?!
眼看着洛阳侯脸色凝重,额上隐隐有汗滴滑落,傅渊抿唇一笑,轻声道:“多谢诸位为傅某奔波了。都散了吧,傅某还要进宫向皇上言明。”说罢,堪堪放下车帘,回了马车。
刚进了车,便见谢青岚含笑的样子,脸上笑容更是温雅起来,低声道:“笑什么?”
“无端觉得好笑罢了。”谢青岚笑道,她是没想到,掠影居然跑到齐王府去搬救兵了,更没想到,刘肃居然会领了禁军前来相救,要知道私领禁军出城乃是大罪!一旦皇帝真的有心怪罪,那就算是下令处斩,也没人敢说判得太重了。
因为风寒,傅渊还有些虚弱,声音比起往日的润泽颇有些低哑,只揽了谢青岚在怀,大手轻轻抚着她的脸庞,仿佛是失而复得的珍宝一般。
本能的觉得他有些不同寻常,谢青岚抬眼看着他:“傅渊,你怎么了?”
“无甚,你先行回去吧。”傅渊浅啄她的额,又将她放开,脸上笑容如初,眼中却有分分的怅惘,就那样瞧着她,微微咳道,“我此生也不会忘记这三日的,这三日中,你眼里、心里都只有我,再没有旁人了。”
这话传入耳中,谢青岚没由来的觉得怔忡起来,又见他含笑说罢,又掩唇咳嗽起来,忙扶着他:“好端端的,说这些话做什么?”顿了顿,又苦笑道,“你以为我是什么人了?经过了这三日,我眼里、心里,何曾还容得下旁人?”又重重的抱着他的脖子,低声道,“咱们现在出来了,我告诉你,我愿意嫁给你,我想要成为你的妻子。我想要以后,别人称呼我不再是安阳侯的孤女,而是你傅渊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