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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千束拉开齐知琰捂在她眼前的手,一眼便见那棺中躺着个女子。
虽时下正是大热天,不过女子身体却没有什么腐味。硕大的棺材里满是整条整块的寒冰,在古代要弄个这个定费了一番工夫。
齐知琰将白千束往自己胸膛里揽了揽,恐她受寒。翠娘吓得连忙捂住嘴后退,盯着棺内的人美目瞪得大大的。
女子穿戴得很整齐,脸上盖着一方白手绢。
陈靖揭开白手绢:“白姑娘,请你帮我看看,这个人是不是我那畏罪自杀的下堂妇翠娘?”
白绢下,女子脸已面目全非。翠娘猛地朝陈靖射去一道犀利的视线,接着盯着棺材中被陈靖误当做是她的女尸,恨意从眼睛里溢出来。挖坟、掘尸,不将她烧成灰就不罢休么?就为了袒护他那爱妾?!
纵然白千束是大夫,但这惨象也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一边惊吓,一边惊叹陈靖的疑心之重,以及心之狠、之歹毒。
齐知琰一眼就认出,这女尸就是当日在树林里陈靖掘走的那女子。不过换了一套衣裳,虽然还是粗布,但整洁了不少。
既然陈靖把这女尸当做翠娘,白千束也正好顺水推舟,也说这就是翠娘。
末了,陈靖拿了些钱银送给白千束。白千束推脱了几番,终究难抵盛情,收下了。嫌弃陈靖归嫌弃陈靖,但银子都是无辜的呀!
陈靖与改头换面化作彤云儿翠娘一道送白千束、齐知琰出府。白千束回头,正见陈靖朝他们微笑点头,示意再会,而他身边的翠娘则是面冷如霜,美丽的红唇角上翘着,对陈靖露出一抹略诡异、悚然的笑意。
白千束与齐知琰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石板路略显凹凸,硌得白千束的脚底有些发痛,不由慢下脚步来。齐知琰腿长,三两下就拉开了一段距离。
白千束透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眼就看见高出旁人一头的齐知琰,乌黑浓密的长发在阳光下黑油油的反射着光,那背影的轮廓,明亮得她睁不开眼。无论在哪里,她总能轻而易举的发现他。越看,越觉着她似乎拣着了一块美玉,时而不经意的擦拭,便能看见它更加迷人的风采。青玉,这个名字果然适合他。
齐知琰回过头来。
“娘子,你掉队了。”
李贺已经被打发走了,就只剩他们二人,还有什么“队”啊。
白千束干脆稳着不走了。本想跟她高冷的烈马相公散散步、逛逛街,怎知他一如既往的高冷,只顾着走路。情调于他是浮云……
白千束正想到旁边的轿子行叫个轿子,却见齐知琰蹲下身,乌黑的长发像瀑布一般流泻直至腰际。
齐知琰侧了侧头对白千束道:“快上来吧。”
他要背她。
白千束瞧了瞧频频侧目瞧他们的百姓行人,抿唇不好意思的提了提裙子,略显羞涩扭捏,小声道:“这……蛟城民风严谨,恐怕……不妥当……”
白千束觉着自己那“不妥当”三字说得格外羞赧温柔,面上也愈加难为情。
齐知琰皱了皱眉:
“这实在不像你。”
白千束:“……”
几个意思??
白千束气哼的一掀碍事的裙角、重重的骑上齐知琰的背,只恨不能压翻他让摔个狗啃泥。
齐知琰猝不及防,好在练武之人地盘稳,才没栽跟头。
齐知琰背起白千束走在布衣百姓中,小摊小贩叫卖着,又有一队拉着布匹的车队轱辘轱辘得从身旁走过。生活气息十足,现下倒有几分像情哥哥、情妹妹约会了。
齐知琰走得很慢,明明回他们住的小院儿并不十分远,却恁是走了许久都还在街上。走了半晌,齐知琰突然停下来,对白千束认真道:“娘子,答应我件事,可好?”
声音十分严肃正经。
“什么事?你说。”
“晚上只吃一碗饭,好吗?”
“……什、什么意思?!”Σ(°△°)︴
恰好又一窈窕新妇从二人身旁走过,朝齐知琰媚眼含笑,又把白千束上下打量了一遍:“意思是你太胖啦!”捂嘴呵呵笑。
白千束立刻有些不太爽快这美妇,却听齐知琰对美妇道:“你误会了,我只是不喜欢胸太大的女人,所以让她控制。”
白千束一听,脸上一红,见两旁恰好又八卦者听到,盯着他们两眼放光。白千束把脸往齐知琰发间一埋。
丢死人了,这脸皮死厚的高冷家伙。
想着,白千束又锤了齐知琰一拳头。
齐知琰边走边平静的问白千束:“害羞了?”语气正经得仿佛在问公事。
“……”废话!
“其实方才我是撒谎的,我还是喜欢胸大的,所以,此处不用减。”
“……”白千束在齐知琰发间抬起半张脸,狠狠撇着他干净耳际,几丝被她揉乱的发淘气的乱荡着。
“谁管你喜不喜欢,我就爱吃三碗!一碗吃不饱!”
那该死的破道士,什么百吃不胖符,根本半点用都没有……骗子,骗子,大骗子!
刚回小院儿里,就迎来一个猪头夜叉鬼,唬了白千束一大跳。要不是骑在齐知琰背上、有他护着,早失声呼救了!
“李贺,速拿驱鬼的物什!”
“白、白、白孤狼……”
咦,这声音有点熟。
“我、我是居、修远……”
脸肿得青紫交加的夜叉鬼肿成缝的眼睛流下两汪热泪……
原来这猪头夜叉鬼竟是朱修远!肿得连白千束从街上捡回来养的大黄狗见了都撒腿跑。
朱修远瞧着大黄夺门而逃的仓皇背影,回头双眸盈满悲伤的眼泪。“……妙妙若见了我,一定比它还跑得快!我的、我的妙妙……”
朱修远涕泪四零、以头抢地。
白千束心痛万分道:“你先莫难过,且与我细细说说,你到底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朱修远激动的攥着白千束的手:“白孤狼……我可都四按道你的荒化糊的药啊!!嘶……”朱修远指了指嘴唇,“嘴、嘴都肿了……“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朱公子,待我诊治诊治……“
白千束十分奇怪,朱修远若是按照她说得方法、时间、剂量服的药,怎会成这个样子呢?可一时又看不出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朱修远迫切的想改头换面追求宫妙妙,按理说不会跟自个儿身体过不去、故意以身犯险臭她名声。尽管现在蛟城不少名医大夫都恨不能扒了她这“江湖郎中”、“假神医“的皮,将她打回白老巫婆的原形狠狠踩上几脚……
白千束让细辛安排朱修远去歇息,暗里吩咐她将他看好,切勿放出门去。吓了人事小,被人落了把柄说她糊弄坑害病人,小人们不正好趁机生事么?比如,她的戚师姐之流……
月前,戚灵仙离开了药仙门,住进了蛟城,前几日白千束还偶见她从知府大人的府里出来。送她出来的正是宫妙妙。
接下来几日,白千束一边朱修远诊治病情、病因,一边与齐知琰在蛟城四下游走。宫谨言想尽地主之谊约白千束出来,但又觉自己才是个初来乍到的,便央求着白千束与他一道游玩,为了掩饰他不纯的动机,还叫上了个朋友。当然,拖油瓶齐知琰定然是少不了了。
天气渐入秋,这日阳光暖暖,和风煦煦。知府大公子宫谨言邀白千束两人泛舟。
“白姑娘,这位是苟博梓苟公子,是我的挚友。”
刚介绍完,白千束还没发话,便听齐知琰开口道:“倒是朝气蓬勃的名字。狗脖子公子,在下齐知琰,是我夫人的挚爱。”指了指白千束。
白千束微微汗颜,每次和宫谨言一起出来,他就像一只从北极来的刺猬似的,那刺儿又长又锋利,还结着霜花儿。
白千束微笑:“苟公子你好。”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对……
苟博梓长相斯文秀气,态度神态也颇为文弱,捏着扇子拱手道:“久闻白姑娘济世救人,是蛟城有名的神医。白姑娘若不嫌弃,叫我小苟便是。”
苟博梓十分有礼,和颇有几分宫谨言的调调,不过年龄应当是小几岁。
“苟公子客气……”
齐知琰冷着张脸坐在白千束身边,没丝毫兴趣参与聊天,但是也别想让他挪开半分!白千束总觉着身边好似坐了一座霸道的冰山,气氛略尴尬……
白千束小声对齐知琰道:“你若是不高兴,我们假意说有事先走……”
“谁说我不高兴……”齐知琰伸出长臂搭在白千束背后的船舷上,将白千束划分在自己的领地里,“我的娘子能让别的男子神魂颠倒,我不知多高兴呢……”“高兴”二字咬得尤为的重。
言不由衷……
接下来来了三个人,白千束万没想到。宫妙妙主仆,还有戚灵仙!
宫妙妙穿着一身红衣裳,像只红蝴蝶扑腾着翅膀呼喝他们赶快靠岸,她要上船来。
本是只在河边小范围的溜达溜达,怎知宫妙妙兴致高昂,非要沿河而下!并且,关键是这“并且”之后的部分,并且,她一直盯着齐知琰眼睛含笑,抿唇时而害羞时而妩媚、任性,娇俏得很,与方才在岸上叉腰挥手、张牙舞爪的很不同。
而戚灵仙也是眼睛时不时往齐知琰那儿瞟。
齐知琰礼貌的回答着宫妙妙的话,以及戚灵仙时而的关切,顺带捎上白千束。
原来戚灵仙竟已应了宫妙妙的邀请入了宫府,成了她专门负责她日常保养的大夫。宫妙妙说,自戚灵仙进了宫府,府上的丑丫鬟们都变了个人儿似的,真是神医!宫谨言也连连点头。
气氛渐渐就不对了。宫谨言、苟博梓、白千束都成了陪衬,宫妙妙明里暗里对齐知琰暗送秋波,瞅见白千束,脸上又是泄气又是哀伤。
泛舟完毕,宫妙妙脸已垮成了苍凉的废墟,趁下船的当儿别人都没注意,带着哭音儿对齐知琰道:“公子怎的就娶了这么个可怖的人儿呢,公子……”
齐知琰思量了思量:“是啊……”他为什么会娶白千束,他也弄不明白。理智来说,他不喜欢白千束,他喜欢温柔柔弱的,不光身子柔弱,个性也千依百顺的,显然白千束只能顺毛摸。
宫妙妙叹气哀怨的被丫头扶着走,戚灵仙挑衅的看了眼白千束。
“朱公子的事若是败露出来,恐怕师妹的名头又得大街小巷传了,不过,不是名望,是臭名,呵呵呵……”
白千束没心情与她口战,她更在意的,是另外的!冷冷的目光盯向齐知琰。
他刚才说的那两个字很不顺耳。
回去的路上,天降暮了。齐知琰百思不得其解为何白千束不理他。第二日,白千束还是板着张脸,全把他当空气。
于是,第三日晚上。白千束一推开房门,便见桌上放着两碗热腾腾的米饭,还有三菜一汤加漱口的茶水。
齐知琰已半躺在床上,被子斜斜盖着,露出一方白皙赤-裸的香肩,像剥了壳儿的荔枝。
“娘子快补充些体力吧……”冷冷的说完,翻了个身朝床内侧,留个背影给白千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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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邀请她?
什么意思,她一点都不懂!一点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