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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饶有兴味地看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的李泓,他的眼神十分惊惧,连站都站不稳,急急向后退了两步。雨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姐夫,你怎么了?”
安王喘了口气,厉声问:“你说你叫什么?”
雨缓缓说道:“姐姐叫诗,我叫语,都是父亲取的,盼望着我们诗语感心。”
安王的脸色似有缓和:“原来是言语的语。”
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姐夫好像有些失望的样子?”
安王平静下来,摇头道:“并没有。”
雨转过身去,看见安王妃正往这里行来,她微微一笑,靠向李泓轻声说:“其实我倒更喜欢下雨的那个雨字,有一番别样的意境,姐夫觉得如何?”
李泓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刚刚缓和的脸瞬间又变了颜色,安王妃走了上来,诧异地问:“殿下怎么了?”
雨笑吟吟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姐夫方才问我的名字,我说了之后,像是把姐夫吓着了呢!”
安王妃的眼神闪了闪,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妹妹单名一个语字,”顿了顿,她又说,“是言语的语。”
李泓强自稳了稳心神说:“以前倒没听你说过。”
安王妃勉强笑了一下,对着雨说:“刚刚听诣儿说,你不舒服回去歇着了,怎么到这里来了?”
雨说:“方才是要回去睡的,不过觉得有些气闷,便又出来走走,正巧在这里碰见姐夫了。”
安王妃神情松了松,看见雨放在一旁的披风,上前拿起一边给雨披上,一边说:“身子刚好就出来吹风,这大冷天的连披风也不披,你呀,什么时候才能给我省心。”
雨举了举手中的寒芒:“我是想摘寒芒玩,披风披着碍事。”
安王妃轻拍了一下,嗔道:“就知道贪玩!”她转头看着安王,“殿下可要再去逛逛么?”
李泓看了一眼雨,摇了摇头道:“不了。”
安王妃娇笑着道:“那也好,估计也准备的差不多了,殿下就随我们一起去用饭吧!”
一整个午宴,雨和哥哥弟弟们谈笑风生,仿佛心情极佳的样子,闻人诣奇怪地说:“妹妹方才还说身子不适,这会儿好像特别开心。”
雨笑眯眯地说:“我刚刚就是觉得有些闷,出去走了一会儿,现下好多了。难得姐姐回来,我自然开心。”
闻人诣也不做多想:“是啊,好久没见到姐姐了,见她过得这样好,我也很开心。”
雨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嘴角依然含着笑,盯着主桌上正在和护国公说话的李泓,李泓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带着一丝探究抬眼看来,两人眼神相对,雨冲他甜甜一笑,遥遥举杯,李泓也只得举杯,带着丝狐疑和不解,一口饮下。
用过午宴之后,安王和安王妃告辞回府,和来时一样,一家子人站在门口相送,李泓将安王妃扶上了马车,回过头再次与护国公和闻人哲殷殷作别,雨在一旁笑着道:“姐姐姐夫慢走。”
乔氏一面用绢帕擦着眼睛,一面也说:“慢走啊!”
在场各人各怀着心思,谁也没有注意到李泓的眼神有什么异样,他深深看了看雨,微笑着点头与各人道别。
直到看不见马车之后,护国公才让众人散去,雨回到木槿轩,陈嬷嬷服侍她洗漱更衣,不一会儿,几个去帮忙的丫鬟也都回来了,尽管忙了一天,她们依然很兴奋,站在廊下谈论着,雨倚在窗边,正好听得分明。
白芨小声说:“上回大小姐大婚时,我在后院帮忙端百合莲子羹给宾客,都没能见到安王殿下,心下一直觉得可惜,今日可算见着了,果真如传说的那样,竟比那画上的人还要好看,当真天人一般!”
萱草兴奋地点头:“是啊是啊,不仅生得好看,待人又和蔼,即使对着我们这些下人,也十分温和,这皇子到底是皇子,二少爷和三少爷虽然生得也好看,气度到底是不一样了。”
白芨压低了声音道:“这回大少爷回来,我眼瞧着他的气度也是不一般了,大约离家历练过就是不一样,可生得却是不如安王殿下好看。”
萱草笑着说:“咱们府里论样貌,自然是二少爷和三少爷,论气度见识,大少爷肯定是头筹,可我真是没见过如安王殿下那般样貌气度都出众的男儿,咱们大小姐真是好福气!”
铃兰叹了口气:“我刚刚上菜的时候,看见安王殿下给大小姐夹菜来着,说大小姐爱吃三仙丸子,还说虽然王府也常做,可是肯定娘家做的更好吃。咱们大小姐原先可不是最爱吃三仙丸子么?殿下连大小姐爱吃什么都一清二楚,当真是宠得紧!”
迎春说:“也不知道将来二小姐的夫婿是如何,只盼着也如大小姐和安王殿下一般恩恩爱爱便好了!”
白芨的声音透着神往:“以后我的夫婿若也能如此对我,便也不枉此生了。”
迎春笑着推她:“白芨姐姐思春了!”
白芨大窘着笑骂她:“死丫头,说话没大没小,你才思春了!”
陈嬷嬷看着雨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咳嗽一声,提高了声音说:“二小姐可要睡一会儿?”
那几个丫头以为雨早已睡下了,才敢这么放肆地闲谈,现下听见陈嬷嬷的声音,都唬了一跳,忙下去做事了。
雨闭上眼睛道:“嬷嬷别惩罚她们了,她们年纪都还小,难得激动一回也很正常。”
“是,二小姐仁善,我只提醒她们不要乱嚼主子的舌根,下不为例便是。”
雨点了点头:“我就在炕上靠一靠,嬷嬷也去歇着吧。”陈嬷嬷应了是,给雨盖上被子,便离开了。
雨睁开双眼,再也无法掩饰住的伤心忽然间全部涌上了心头,眼泪顺着脸颊一颗颗滴落在衣袖之上,她用力地咬着下唇,尽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直到一丝腥甜开始在口中蔓延。
只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就仿佛隔了一世似的那么遥远,然而,她与他可不是已经隔了一世么?从前,她从不会忤逆他的意思,可如今,她也会对他用上了心计。从前,她最不屑于人虚以委蛇,可如今,她也可以不动声色地做戏。雨擦了擦眼泪,唇边浮起一丝嘲讽的讥笑,她为什么要哭?上一世流的眼泪还不够多么?
雨心下烦闷,随手拿过一本《孙子兵法》翻看:“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
“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出其不意……”雨反复念着这几个字,手紧紧地抓着书,既已做了决定,便不会轻易动摇,今天虽已初步给他留下了印象,可要学的还有很多,要做的也有很多,她没有时间伤心,也没有资格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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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乔氏让春桃来通知雨和闻人诣晚饭去自己那里用,待他们到的时候,才发现闻人哲也在,两人向爹娘问了安,一起坐了吃饭。闻人哲吃了两口菜,搁下筷子道:“元宵节就快到了,从前都是带诗儿和诣儿进宫,如今语儿身子既好了,今年便跟着一起去吧,诗儿作为安王妃,本就是要出席的。”
雨忙也放下了筷子,元宵佳节,宫中照例要饮宴赏灯,与除夕的家宴不同,元宵节除了皇室,各位皇亲贵族以及朝中大臣和家眷们也要出席。
乔氏闻言大喜:“语儿,还不快谢爹爹。”
雨笑着说:“谢谢爹爹。”
闻人哲摸了摸她的头发,又说:“语儿虽不是第一次进宫,但参加宴席却是头一回,这可不比在太后宫中,见的都是些常来往的女眷,又有娘娘宠着,这次不但要面圣,全京城所有的贵戚也都在,”他转脸看向雨,“以前有你姐姐在,替你挡了许多目光,如今你姐姐嫁给了安王,你便是家里唯一待字闺中的女儿,多少双眼睛都盯着你,你可明白?”
雨肃容道:“女儿明白。”
闻人诣笑着说:“爹,您放心吧,我会照顾妹妹的。”
闻人哲摇摇头:“你能照顾什么?难道还坐去女眷席么?你此次学成归来,就要入朝为官了,年后你爷爷便会禀明陛下,给你赐下官职,这次入宫,我会再带你多认识一些同僚。”
乔氏忙道:“就是,诣儿从小便心疼弟妹们,你放心,语儿和娘在一起,不会有事的,你要跟着爹和爷爷好好学学。”
闻人哲对乔氏道:“眼下还有十来天的时间,这几日你再把规矩好好给语儿说说,多练一练,见什么人该行什么礼,莫不可出错惹笑话。”
乔氏点头应道:“是,妾身一定让她好好练。”
闻人哲顿了顿,欲言又止,忽地吩咐下人们都出去,一脸严肃地嘱咐道:“这次入宫,务必早点动身,除了皇后宫中要去拜见外,蓬莱宫也要去。”
闻人诣诧异地问:“蓉贵妃那里?”
闻人哲点了点头,乔氏面露难色:“爷怎么忽然提起让我们去蓬莱宫呢?去是不打紧,可妾身怕皇后那里问起……”
闻人哲说:“这事儿原还未公开,我也只在这里对你们说了,除夕前,陛下单独召见爹,命爹亲自教导齐王,我估摸着年后陛下便会在朝会上宣布,此事先不要声张,你只带着语儿去蓬莱宫给蓉贵妃拜年便是了,其余一概不提。”想了想,他又说,“记住,去过昭阳宫之后再去。”
闻人诣和乔氏都一脸的不可思议,雨也只得做出一副刚刚才知晓的模样,茫然地看着闻人哲,乔氏愣了片刻,才忙不迭地点头:“是,妾身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