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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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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塞西尔的脚步顿住,背影仿佛同时僵住了,过了足足好几秒,他才缓缓转身,表情难以形容,道:“卡洛琳,你以为这是在玩过家家吗?”

    卡洛琳嘴巴张了张,可她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最终什么也没有解释,低声道:“我没有开玩笑。”

    塞西尔紧接着斥问:“我怎么相信你?”

    “我……我目前……无法告诉你。”卡洛琳说出口,自己都觉得荒谬,最终摇一摇头,仿佛杜绝和别人交流。

    塞西尔顿了顿,寒声道:“卡洛琳,关键时刻,你总是什么也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说着,话语略带讽刺:“艾狄以前说过你有精神问题,看来是真的。”

    说完,塞西尔不等卡洛琳再开口,转身大步离开了。站在原地的卡洛琳怔了半晌,原地目送塞西尔的背影,独自站在小别墅前的身影格外孤独凄凉。

    塞西尔回去的路上,越想越觉得荒谬,卡洛琳和艾狄和缓的关系,已经让他格外警惕,而卡洛琳模棱两可的态度,更是让他对卡洛琳的信任几乎降至负数。艾狄是小孩子吗,失忆了难道会被随意摆布?塞西尔无不嘲弄的想。他的谨慎小心,注定不会再轻易相信卡洛琳。

    路过梅耶的房间,塞西尔扑捉到了一丝从门缝露出的暖光,塞西尔迟疑了片刻,还是悄悄推开门探进半个身子,只见梅耶支着头坐在书桌边,由于只开了一盏小灯,大面积的昏暗中,梅耶的神色晦暗不清。

    塞西尔道:“梅耶,怎么还不睡?”

    梅耶肩膀剧烈抖了一下,仿佛被惊醒似的,骤然转头望向门口,盯着塞西尔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在和自己说话,黯淡道:“哦,半夜醒了,起来喝口水。”

    梅耶嗓音干哑,神色萎靡,塞西尔担心道:“好好休息,不能带病参加考核,知道吗?”

    梅耶:“嗯,就睡了。”

    塞西尔还想再说什么,最终没有开口,拉上门离开了。

    梅耶却依然坐在椅子里,手指用力按着眉心,想到刚才那个挥之不去、仿佛扎根在他脑子里的噩梦,他甚至想戳破脑袋,把脑浆挖出来扔掉!

    更准确来说,其实并不是噩梦,而是一个飘着紫藤花雨的旖旎梦境,这个梦一周前第一次出现在他的梦里时,就像是有一把烙铁,将之牢牢的印在了他的内心深处,无论如何也无法摆脱。

    紫藤花架内的明灭摇动的光影,深处座椅上那个体内的香甜比紫藤花更加浓郁的身影,这一切像是罂粟般蛊惑着梅耶,只要陷入那个梦境,梅耶就会控制不住的走上前,把那个看不清面容的人揽进怀里,幕天席地,尽享欢愉。

    连续一周,每每深夜,梅耶都会满身大汗的骤然脱离那个紫色的梦境,心咚咚狂跳,血脉深处,属于alpha本性中的基因蠢蠢欲动,饥渴焦躁,那虚无缥缈的梦境根本无法满足内心的空虚,他急迫的需要一个真实发泄的渠道。

    以梅耶血气方刚的年纪来说,梦到这种东西并没什么难为情的。让他无论如何无法忍受的是,紫藤花架,他唯一陪着进去坐过的人,只有皇帝一个。为什么偏偏每次梅耶的梦境都是出现在那个地方?如此微妙而难以言喻,梅耶就算极力的反抗潜意识,不去想深层次的东西,但他就是控制不住,忍不住的惊恐的想象,他抱着的那个人难道是皇帝?

    儿子的春|梦中,也许出现了那个血缘意义上的父亲,两个人过去的关系,几乎是势同水火,绝不会因为皇帝的失忆而有更好的改变。这意味着什么,梅耶更不敢深想,他自己首先彻底否定了荒谬绝伦的小火苗,他在梦境中体会到的无上快|感,梦醒后只有深深的羞耻和极度的厌恶。

    让梅耶更无法接受的是,只不过稍微回想了下梦中亦真亦幻的火热场景,他的神经末梢就开始兴奋的颤栗,体内那把无名火烧的更加旺盛。

    梅耶的拳头“咚!”的一声用力锤上桌面,再次冲进浴室用冷水浇灭蠢蠢欲动的欲|望。再出来时,连续一周的“噩梦”,梅耶甚至不敢再躺到床上,复又坐回桌边,枯坐至天明。

    而早饭时刻,塞西尔还是看出了梅耶的异常。

    梅耶看起来似乎很精神,眼底却带着深深的疲倦,黑眼圈比前两天扩散的更大,唇线紧抿,整个人放佛一张拉满的弓、绷紧的弦,似乎在随时防备着某种看不见的敌手。这对一向身体和意志各方面素质俱是优秀的梅耶来说,实在反常,塞西尔担忧道:“梅耶,你不舒服?”

    梅耶一动不动,甚至过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有些颠三倒四:“嗯?哦……不,我没事。”

    塞西尔皱眉:“因为考核吗?”

    梅耶极为怠倦的揉了揉额头:“不是,是我自己的原因。您不用担心。”

    仔细观察,梅耶手背青筋暴起,仿佛在极力隐忍着什么,塞西尔以为梅耶遇到了难以解决的困难,带着不悦和担忧道:“连我也不能说?”

    梅耶控制不住,突然一拍餐桌,放大声音道:“不是!”

    两人顿时一同怔住,半晌,梅耶眼神躲闪,狼狈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大声说话的。”

    梅耶那一声暴喊,导致双眼也拉满了血丝,塞西尔终于抓住了重点:“你发情了?”

    梅耶极度不愿意提起这个话题:“您不要再说了。”

    塞西尔疑惑道:“这并不是什么羞耻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如果不愿意现在拥有伴侣,没人会强迫你。”

    梅耶眼前却闪过一个掩在层层紫藤花后的迷蒙身影,他暗暗咬住舌尖,用疼痛摆脱恍惚的神思,一字一句道:“我说,您不要再说了,好吗?”

    “为什么?”塞西尔却不善罢甘休,“难道是有人拿omega信息素引诱你?”

    alpha发情,严重情况下会伴随着各种暴力倾向,梅耶已经在再次爆发的边缘了,可他知道自己不能被这种低劣的情绪控制,放在桌上的拳头握的咯吱作响微微颤抖,牙关紧咬,压迫自己决不能对塞西尔发泄负面情绪。

    塞西尔略微冰凉的指尖压在梅耶手上,没有再咄咄逼问,柔声道:“我去给你拿抑制剂,好吗?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梅耶重重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中翻腾的暴虐,睁开眼睛勉强笑了一下,坚定道:“不,我自己可以,如果不能依靠自己解决,那我还有什么用?”

    *

    接连三天,日间阳光明媚,晚间却不见月光,从窗户望去,空旷的花园没有一丝风,近处的花草、远处的树木,甚至是隐藏在枝叶间的小虫子都凝固住了,整个空间仿佛死了一般。巫辛意识到反常,难道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巫辛闷闷的躺回床上,头枕着胳膊,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忽然,一阵毫无预兆的飓风竟从关的严严实实的窗外吹来,窗帘纹丝不动,但是巫辛确实听到了那尖锐的呼号声,他猛地坐起,眨眼间,他床边就立了一个清瘦矍铄的身影,定睛一看,竟然是巫辛的爷爷!

    巫己一身铁灰色粗布长袍,更显的瘦骨嶙峋,一双黑色的眼睛沉静淡然,仿佛承载了超越宇宙的无穷智慧,丈许长的柔顺白发,委顿在他脚边,蜿蜒仿佛发光的银河。

    巫辛差点被这从天而降的惊喜砸晕了,他就知道爷爷会来找他的!巫辛欢快的叫道:“爷爷!”张开双臂,猛扑了上去。

    但下一秒,巫辛没有扑到自己的爷爷,反而穿过巫己的身体,噗通一声摔倒在地毯上!

    巫辛也摔懵了,维持着像青蛙一样的古怪姿势,呆呆的望向巫己:“爷爷?”

    巫己苍老的声音响起:“傻孩子……”

    巫辛一拍脑袋,才反应过来这是爷爷用的灵射术,面前的只不过是巫己的一段虚影罢了。巫辛立刻爬起来跪坐到巫己脚边,就像他小时候经常做的那样,伸手想要拉一拉巫己的衣摆,可伸出手才意识到这不是真实的爷爷,巫辛有些委屈,“爷爷……我好想回家。”

    巫己似乎早已料到了巫辛的状况,沉吟一声道:“你先在这里待一段时间,等爷爷办完事了,再过来接你。”

    巫辛:“啊?爷爷你要去哪儿?”

    巫己不愿多讲:“总之爷爷现在不在祝云沼,你听话。”

    巫辛对巫己绝对言听计从,乖乖的点头,猛然想到了什么,着急的说:“爷爷,我发现了黑巫的踪迹。”

    巫己的脸色却并没有起任何波澜:“嗯,知道了。”

    巫辛终于遇见可以敞开心扉的人,开始对着巫己断断续续的抱怨,他如何掉落在这里,莫名其妙变成了皇帝,以及要刺杀皇帝的黑巫等等一系列事件。

    巫己把半透明的手放在巫辛的头顶缓缓抚摸,嘴里低声道:“这都是命啊。”

    似乎还想要表达更深层次的东西,但最后只是幽幽的叹了口气,交代一句:“修习不要懈怠。”

    又一阵携带着低啸的飓风扫过,巫己的身影即刻不见,巫辛还没有享受相逢的喜悦,骤然又和爷爷分离,下意识想要挽留巫己:“爷爷!”

    空旷的房间,却只余巫辛失落而又不甘的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