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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秋初,空气仍是有些闷热,一场大雨说来就来。迷蒙的雾气随着暴雨的来临,缓缓从河岸上飘散开,弥漫在树林之间,显得十分迷蒙。
季青从来不善推算,也就不知会下起大雨,两人不过在山上带了一刻钟,便被大雨淋了个透心凉。眼看雨势越来越大,山上的小径愈加湿滑,季青便决定下山找个地方避雨,顺便捉几只妖。
当日镇妖塔一层的妖精逃脱,季青有着连带责任,月老从玉帝那里带来的玉诀,便是要求季青将镇妖塔中逃走的妖怪尽数捉回,或者捉到同样数量的妖怪也可。但不知怎么的,自从季青从晏城回来,竟一只妖都没遇上,仿佛一夜之间,所有的妖都人间蒸发了一般。此番下了大雨,又恰逢黄昏时刻,一定有不少妖精出没,实在是捉妖的好时机。
今日原是是登高赏花的好日子,因了这场大雨,不知是谁家的千金小姐被困在了月河山上,好不容易让小厮抬了轿撵迎下山,却终于还是走不动了,便在月河城外的一座破庙里避雨,打算等雨停了再回城。
轿撵一直抬进了庙堂里面,一个被淋得狼狈不堪的小厮,才从后头跑过来掀起轿帘,将里面的女子迎了出来。女子身着湖蓝色长裙,乌发半挽在脑后,做了个云鬓妆,显得十分温婉,虽然样貌仅是中等,但配上其灵动的眸子,便添了不少颜色。
女子在庙堂中的蒲垫上坐下,将腰间的丝帕掏出擦了擦额上的细汗道,“今日真不该出来,倒霉遇见这样的大雨。”
一旁的小厮从轿撵中取了只桃花扇出来,一边为女子扇着风,一边道,“小姐莫急,这秋初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说不得一会儿就停了。”
女子伸手将小厮手中的折扇取过,自己扇了几下,对那小厮道,“我听阿妈说,月河山上有神仙,你出去帮我采些随意草来,我要好好祭拜一番,看神仙能否随我心意。”
那小厮看了眼外面的瓢泼大雨,心中白般不愿,但口中还是连声称是,一溜烟便从庙堂里跑了出去,寻那随意草去了。冲进雨帘之中,小厮一边用袍子遮雨,一边在蒙蒙的水汽中瞧着脚下的花草,今日春桃不在,这姑奶奶就是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也得应着。
这么想着,那小厮没一会儿便跑出很远,顺着月河河岸埋头找寻起来,雨水不断顺着他的头发从脸上滑落,他也并未在意。
忽然一道闷雷从远处响起,紧接着便是一道晴天霹雳,直接照亮了整个河岸。雷光中小厮抬起头来,看向不远处的河岸,只见那里隐约有一人影在雨中晃动,身形窈窕而妩媚,空中也不断传来女子嘤嘤的哭泣声。
那小厮见此,壮了壮胆子朝那处喊道,“是哪家的小姐?”
因为雨点拍打地面的声音太大,他的声音没传多远便被雨声淹没,见没有人回应,那小厮便往河岸处靠去。随着距离的慢慢接近,水汽迷蒙中,一个身穿红衣,长发及腰的女子显现出来。
只是不知因何缘故,女子正站在雨中哭泣,她的脸朝向河岸,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容。小厮下意识的低头一瞥,却见女子脚上穿了双丝线秀成的牡丹鞋,此时被水浸泡过,竟有红色的液体从里面缓缓流出来。
仿佛感觉到身后的气息,女子缓缓回过头来,露出一张只剩下骨骼的面庞,幽幽说道,“等你好久了。”
大雨又持续了一个时辰终于停了,夜幕降临下来,光线有些昏暗。苏月钗站在庙堂前的飞檐底下,手中拿着柄桃花扇不断的扇着,脸上已是有些不悦。她今日好不容易出门一趟,却遇上这样的鬼天气,这阿四也是,找几株随意草就这般难么,雨都停了还拜什么神仙!
将手中的桃花扇扔给一旁的小厮,女子玉手一招道,“我们回去。”
见苏月钗自顾自上了轿撵,其他人也不敢说什么,只得凑过去准备抬轿启程。为首的小厮看了看庙外,仍是不见有半个人影,便示意众人听吩咐先回去。
不待一行人踏出庙堂,院中的红色庙门便砰的一声关上了。在天边的最后几缕晚霞的映照下来,一身着红衣的人影从天而降,只见那人面上只有少许皮肉,其他地方皆是森森白骨,此时喉间发出咯咯的笑声,直接朝众人扑了过来。
大夏朝之人都听说过骨妖,却没有人真的见过,因为见过的人几乎都没有性命,活着看到第二天的太阳。传说中,骨妖生于墓葬,且个个都是女子。那些女子多是作为陪葬,被活活闷死在墓葬中的。
因为死后魂魄无法离开陵墓,便会在无尽岁月中,寻找合适的尸骨凝聚身躯,待凝形后则便会离开陵墓,在凡间四处吸取凡人血肉,以求复生。
花田原也是个王侯府邸中的丫鬟,因生的漂亮,便给老侯爷做了填房。奈何老侯爷生平做了太多恶事,整个人戾气缠身,没多久便得了重病。侯爷临死之前,怕入了阴间无人作伴,便请了陵墓师,在入殡那天捉了王侯府中的所有女眷人殉,可怜花田还不过是豆蔻年华,便生生被闷死在了陵墓之中。
对于那些前尘往事,花田心中还是有恨的,但做妖这么久,时间长的都让她忘掉了当初的情景,连恨都单纯只是恨而已。
看着自己已经有些血肉的双手,花田皮肉模糊的脸颊扯起一抹弧度。在侯府里她最爱的就是夫人的手,每日晨起她为夫人梳妆,都能看到她涂了丹蔻的青葱玉指,缓缓划过乌黑的鬓发。那时她最大的心愿就是有朝一日,也能用丹蔻染甲,然后让侯爷纳她为妾。
眼睛望向下方,花田知道自己那时的心愿无法完成,但现在已经做了妖,她便要做最美的妖。
直接朝下方一人扑去,花田身上的妖气四散开来,包围了整个寺庙。为首的小厮眼见那妖怪直接朝自己扑来,露出森森白骨的双手上,长着尖利的指甲。整个人腿脚一软,便下意识的掀了肩上的挑子。
剩下的几人反应慢了些,便生生被倒下的轿撵压在了底下,还有一人直接被翘起的轿杆敲晕了过去。
尖尖十指瞬间穿过男子的胸膛,花田将手伸到嘴边舔了舔,紧接着便将手中还跳动的东西吞下肚,“被关了这么多年,终于又可以尽情享受了。”随着其诡异的声音在空中飘散,一具干枯的尸体瞬间倒在地上,溅起一地的泥水,赫然是方才为首的小厮,竟在短短时间内便成了一具枯骨。
听着外面传来的凄厉喊叫,苏月钗紧紧贴着轿壁,动也不敢动。因为轿撵翻倒在地上,泥水混着血迹渗透进来,沾湿了她湖蓝色的衣裙,即便如此她仍是大气不敢喘,她知道此行一定是碰上妖了。
先前她说这月河山上有神仙并不假,可她没有将话说完,小时候她就听阿妈讲过,这月河山上不但有神仙,更有吃人的大妖,只不过那大妖早被神仙捉走了。双手紧紧握住胸前的玉佩,苏月钗一张俏脸毫无血色,她后悔不听娘亲的话,非要出府了。
很快吸干了一众男子的精血,花田贪婪的舔了舔嘴角,她已经很久没吃这么饱了。其红色衣袍包裹着的玲珑身躯,也开始显现出来,就连模糊的面孔也开始生动。
望着自己如同正常人一般的双手,花田抽出自己衣襟中揣着的一块娟帕,将双手间的血迹擦净,她依稀记得当年夫人的仪态,好像就是如此这般。
将沾了血迹的娟帕扔下,花田望向那边静静躺着的轿撵,目光微动。在那处,她闻到了处子的芳香,于她而言处子之血是大补,想要回复容颜,怕是需要不少女子的精血。
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季青带着身后的毛团从山上下来后,雨便停了。走在泥泞的山路上,季青几乎能感受到身后传来的阵阵怒气,这可怪不得他,谁知道这雨来的快,去的更快。
路过河边时,狐九命黑乎乎的爪子一顿,然后望向一旁。这个地方他很熟,当初就是在这里,他被那个叫方信天的捉妖师捉住,但他之所以停下,不是因为重游旧地,而是因为他闻到了血的味道,以及空气中还未消散的熟悉的妖气。
不待狐九命做什么动作,其前方一直缓缓行着的男子,忽然不见了踪影。感受到空气中残留的一丝波动,狐九命迅速朝男子消失的地方奔去,去的晚了可就没得补了。
湿润的空气中还夹杂着雨丝,打湿了季青飘飞的墨发,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半空中,只剩下一个仰望天空的可怜毛团。在心中暗骂那人的无情无义,将自己扔在这里,狐九命在第三次踩进水坑后,终于腾空一跃化为人形,追了上去。
身形从树梢上掠过,季青已经看到山坳处破败的寺庙,正静静矗立在在一片树丛之后。茂密的枝叶掩映之下,只能隐隐绰绰的看到斑驳的木门,但那从紧闭的木门中,季青已经感受到了浓重的妖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