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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您该歇着了......”下首侍奉的总管太监福海小心翼翼的询问着端坐在御案前的这位天下至尊。
“......什么时辰了？”沉闷的声音从高高的御案后传来。
“回皇上,已经亥时了”福海悄悄抬起头看着那威严的天子,皇上保持那样的姿势似是已经很长时间了。
“......原来已经这么晚了啊......”李世民表情怅然的看着手中的折子，今晚上不知道这是第几回了,每每拿起折子,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脑海里空荡荡的......看着满桌堆积的奏折,他竟然只批阅了三本，就连现在拿在手里的这本，自己似乎也已经看了很久了,可是现在自己却想不起来这份折子里到底说的是什么......
看着案上有些凌乱的折子，李世民无端端的觉得头疼，双手大力的揉了揉额角,闭起眼睛，语气有些焦躁了起来“福海，皇后今日怎的没来宣政殿帮朕整理折子......”往日里这些折子都是无忧先帮他看了以后按照轻重缓急帮他排列好的，省却了好多的麻烦，否则今日也不会才批改了三份。
“皇上，您忘了吗？皇后娘娘三日前就已经薨了......”福海小心翼翼的用着措辞，他看得出眼下这位帝王的心情很是不好，若是一个不慎，自己说错了什么刚好撞到火头上，岂不是自找倒霉？
“薨了？”李世民揉着额头的双手停了下来，睁开双眼，有些茫然的看向福海。
“皇上，您千万不要过于伤心了......”福海见自家主子一副完全不记得的样子，一下子着了慌，趴跪在地上，带着哭腔劝慰道：“若是皇后娘娘在天上看到您如此，也会于心不安的啊。”
李世民抬眼看了看宣政殿外，黑漆漆的夜空，一丝星子都无，像是人的心情，沉重压抑。
是啊，他的皇后，他的结发妻子，长孙无忧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案上积累的这些个奏折，不正是因为无忧的离去，自己三日未上朝的结果吗？
李世民伸出手，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一日，他亲眼看着无忧的血滴落在自己的龙袍上，金黄色的龙袍配上殷红的鲜血，触目惊心，无忧嘴角的鲜血滴落在他的手上，一滴滴滚烫如火，他亲眼看着那个人儿闭上了双眼，感受着怀里的温暖的身躯一点点的软了下去，没了生的气息。
他抱着无忧的尸体坐在床边，久久的不能言语，就连耳旁传来的众位妃嫔的哭泣声，都被他置若罔闻，抛在脑后，他始终不能相信，那个女子，那个从他少年时期就陪伴着她的女子，一路陪着他经历了诸多风风雨雨的女子，就这么离开了。
最后自己问的那个问题，没有得到她的回答，他的心里是失落的，纵然自己的后宫佳丽三千，纵然自己身边有最爱的女子陪伴，但是在他的心里，能够同他并肩站在一起，能够有资格站在他身边，成为他的妻子、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由始至终都只有无忧一人。
即便他曾经因为许许多多的理由冷落过无忧，即便在众人的眼里，他对无忧只有夫妻之情，并无男女之爱，即便是面对自己最爱的女子杨明月的索求，在他的心里他都没有想过要将无忧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他无法想象，若是换了其他人坐在那个位置上，若是身边没了无忧同自己并肩而站，将会是一副什么样子的情景？可是现如今，那个女子已经不在他的身边了，他的心里突然变得空落落的。
“朕无事......安置吧。”李世民放下手中的奏折，一个晚上却也只看了三份奏折，既然心思不在这个上面，那继续枯坐下去也是枉然。
看到满桌的奏折，李世民的眉头又深深的紧缩了起来“福海，一会将奏折整理好，分门别类的摞起来放在案上。”
“皇上......”福海满脸惭愧又胆战心惊的答道：“奴才，奴才不识字......”福海在心里暗暗惶恐，皇上这是累糊涂了吗？往日里除了皇后娘娘，皇上从来都不让他们碰奏折一下的，更别说帮皇上将奏折分类了。
是啊，当初自己选近身太监的时候，不是为了避免宦官同前朝相牵连干扰朝政，特意选了一个不识字的吗？也正因为如此，才会让无忧来帮他整理奏折，想到这李世民顿感无力，看了一眼站在下首诚惶诚恐的福海，挥了挥手：“那你一会将它整理好放在那里即可。”
“奴才遵旨。”福海恭恭敬敬答道，说完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看到李世民满脸的疲色，小心询问道
“皇上，今晚上您是打算去哪位娘娘那里？奴才也好叫人前去通报。
若是往日里，按照皇后娘娘定下的后宫侍寝的时间安排，福海哪里会多问这一句，只要将皇上高高兴兴的送到诸位娘娘的宫中即可，若是皇上有别的打算，自然另当别论了。可是今儿个的时间刚好赶巧了，今儿个刚好是十五，若是换了长孙皇后在世的时候，今儿这种日子，皇上是应该要去皇后的丽政殿里歇息的，可是现如今这宫里没了皇后，那像是今儿这日子自然变成没有主的日子，虽说皇后娘娘薨了，但是这后宫各位娘娘的日子还是要过的不是？皇后娘娘薨了，皇上表示哀思所以自己独处了三日并未上朝，可今日皇上不是又恢复早朝了吗？那岂不是就说明后宫也要恢复以往的侍寝安排了，如今又恰逢后位悬空，这是皇后娘娘离去后的第一个日子，所以自然地这日子便成了众妃的争抢之日。但是她们个个都清楚，眼下皇后娘娘才薨，若是她们谁敢第一个跑到宣政殿去勾引皇上，就等于是做了出头鸟，一定会招来太子和长孙丞相的怒火。
所以就从今日皇上下了朝回到宣政殿开始，福海这个李世民身边的贴身太监，就不知道被多少宫里娘娘派来的小太监小宫女给讨好贿赂了一番，拼命让他在皇上面前说好话，将皇上务必给她们引了去。福海一边笑脸相迎的接受各宫娘娘的赏赐，一边在心里苦哈哈的笑：皇上想去哪儿哪里是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做得了主的，可是这些个娘娘他又不能得罪，福海摸了摸怀里的赏赐，一咬牙试探的问道：“皇上，杨妃娘娘最是的皇上的欢心，不如......”
话未说完，就看到李世民凌厉的眼神朝着福海直射了过来，福海当即就吓出了一身冷汗：“你这差事是越办越好了？怎么，杨妃给你的红包是最大的吗？”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皇上饶命啊！求皇上饶了奴才！奴才以后再也不敢了......”福海当即吓的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咚咚咚的磕着响头，吓的惊惶失色，福海在心里那个悔啊，自己真是自作聪明啊，明明是韦贵妃派人送来的红包最大最厚，自己却偏偏想着杨妃娘娘平日深得皇上的宠爱，如今这种时刻，皇上定是想去杨妃娘娘那里的，谁知道竟然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哼，”李世民冷哼一声，站起身今日宣政殿前的事情，他不是不清楚，历朝历代宫里贿赂皇上跟前的太监这种事情是不可避免的，往日里他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他知道福海做事颇有分寸，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自己心里清清楚楚，只是今日这种时候，他却觉得腻烦“下不为例，起来吧。”
“多谢皇上隆恩，多谢皇上隆恩......”福海颤颤巍巍站起身，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
“今日就去承光殿吧。”李世民也不愿福海继续再说下去，想了想说道。
“奴才遵旨，奴才这就让人去给燕妃娘娘通报一声。”福海舒了一口气，转而心里又懊悔了起来，这位帝王的心思真是难猜，谁能想到他最后竟然想去燕妃娘娘那里呢？要知道，这位燕妃娘娘虽然名列四妃之一，但是却是最不起眼的妃子，李世民每月里去她那里的次数少之又少，而且此次来给福海送银子递话的小宫女小太监中，唯独没有燕妃娘娘派来的人，所以福海自然也没想过要帮这位不起眼的娘娘说话，谁料到李世民偏偏就点了她？
福海唤了宫女进来服侍着李世民换了常服，又将奏折整理好后，趋身上前询问道：“皇上，奴才命人去备车撵。”
“不，今日朕坐了一整天了，想四处走走，你陪着朕走去承光殿吧。”李世民说完当先走了出去，福海见状赶紧上前为李世民打起了灯笼。
柔和的灯火下，一行人静悄悄的走在皇宫的路上。
“皇上......那不是去往承光殿的路。”福海见李世民无意识的走偏了路，急忙出声提醒。
“嗯？”李世民回过神来，定睛一看，自己竟然走到了丽政殿的附近，既然到了，就进去看看吧，这般想着李世民便朝丽政殿行了过去，身后众人一看，便也不开口的径直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