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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夏柒月离开以后,沐彦霆就不太爱回家住了。大部分时间,他都住在自己的办公室里。
他一直觉得,从他妈妈亡去的那一天开始,他的心就一直是空着的,而通向他心房的那两扇门,又被他上了锁。所以这些年,谁也走不进他的内心。
后为,夏柒月被强行拖进他的生活里,她单纯莽撞,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他心上的那道锁。他眼看着守不住了,便想着:算了,就接纳她了吧。
然后,他打开心门,准备迎接她,可她却在这个时候悄然离开了。
他敞开心房,迎进来的不是她,而一阵冷嗖嗖的凉风。
沐彦霆再想关上心门,发现他开门时用力过猛,门已经没有了。他的心上就那么敞着一个大大的洞,每天冷雨沥沥冷风凄凄,心好寒凉。
那天晚上,他回了一趟家,来到妈妈的灵堂里。
自从他下定决心和夏柒月结婚,他就再也没有进过妈妈的灵堂。因为他觉得自己要和夏天达的女儿结婚,妈妈一定会怪罪他,他没脸见妈妈。
那天晚上,他鼓足勇气走进妈妈的灵堂里。看见遗像中妈妈那永远年轻温柔的笑脸,他突然心头一酸,眼眶一热。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忍住泪意。
他不能流泪,沐彦霆永远不会流泪!
他走到妈妈的灵位前,先上了一炷香。然后他拿起挂在墙上的尘掸,轻轻地扫着落在妈妈遗像上的灰尘。
“妈,对不起,我好久没来看你了,屋子里都落了灰了。其实不管我来不来,你就在这里每天关注着我,一定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事。你会不会骂我没出息?我竟然想和夏天达的女儿结婚,而她竟然不愿意跟我结婚,她跑了……呵呵……最妙的是,在这件事上,所有人都支持夏柒月,大家都认为夏柒月应该逃跑,不应该和我结婚。妈,你也这样认为,是吗?我要和夏柒月在一起,真的是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吗?连老天都不帮我?”
遗像中的妈妈仍然安静地笑着,不言不语。
沐彦霆叹了一声,继续说:“我有时候真的很怀疑,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恨沐荣泰和夏天达,而你早已经原谅他们了。因为我每次来看你,你都是这样笑米米地看着我,我总觉得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那天夏柒月说,当年的事情,你也有错,她说……如果你跟沐荣泰过不下去,就离婚啊,为什么你要带着我私奔?这个问题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她那天说起来,我还生了很大气。可是后来,我自己静下心来回想,我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啊。你和沐荣泰过不好了,你就和他离婚好了,我是一定会跟着你的,我们娘俩儿离开沐家,穷富都在一起,总能把日子过好的。可是你却选择了一条错的路,害了自己的性命,也害了我的一生……”
说到这里,沐彦霆发觉自己竟然在谴责自己的妈妈,这是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也没有做过的事啊。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觉得自己的妈妈有错呢?
“我没有要怪你,妈……好吧,我是有那么一点儿怪你啦,如果你没有那么冲动,如果你没有死,我的人生一定会与现在不同。如果二十年前的那一切都没有发生,我也不会认识一个叫夏柒月的小妖精……妈,如果你心疼儿子,不如你告诉我,夏柒月躲到哪里去了呢?你要是知道,你给我托个梦……”
讲到托梦,沐彦霆自己都笑了。他什么时候沦落到开始相信怪力乱神的事了?他一向都只相信自己的,他一向都相信自己没有做不成的事。
现在,一个夏柒月的女孩子给了他沉重的打击。
他真的就有做不成的事情,他得不到她的心。对她,他无计可施,徒有无奈。
他正和妈妈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身后的门被轻轻地推开了。
他回头,看到袁艾琳从门外探个头进来,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我听说你回来了,我过来看看你。”
沐彦霆冷了脸:“你不在楼上好好呆着,怎么到处乱走?”
袁艾琳听他这样说,干脆挤身进门,站在门口,委屈地看着沐彦霆:“彦霆,你真的那么狠心,想把我一辈子关在五楼的那间屋子里吗?”
“如果你不愿意,你可以离开。”沐彦霆说到这里,脑子里突然像是劈了一道闪电。他猛地回头看向袁艾琳,心想:哎呀,袁艾琳一直在我家里,夏柒月是不是很介意这件事,所以才离开的啊?
夏柒月也是喜欢他的,沐彦霆在感情的事上再迟顿,她的喜欢他还是能感受到的。所以他这几天就在想,她为什么要离开自己呢?他想找一个理由,能让自己的心好过一点儿。
此刻,他终于找到了一个令他能接受的理由,于是他马上说:“你!马上!现在!收拾你的东西搬走!”
袁艾琳以为夏柒月走了,她好好地表现,还是有机会赢回沐彦霆的心。毕竟她和沐彦霆在一起的时间很久,即便她犯了错,他也没有开口撵她。他再恨她,还是把她留在身边。
她本意是一来和他好好谈一谈,没想到直接撞到枪口上了。
她反应激烈:“好啊!我走!我带我儿子一起走!你把儿子还给我!我马上就离开!”
她赌沐彦霆是不可能把沐家的骨肉给她,让她带走的。
果然,沐彦霆皱了一下眉,说:“暂时不行,我暂时不会把孩子给你。”
暂时?这是什么意思?
袁艾琳脑子里冒出来一个问号,但她来不及细想,她要争取留下来,这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于是她说:“孩子在这里,我就不走!我是不会离开我儿子的!他是我的亲生骨肉,我不会让他将来管别的女人叫妈妈!”
“别的女人是谁?你说夏柒月吗?你放心,你的孩子不会叫夏柒月妈妈的,他只是你的儿子。”沐彦霆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闪过一抹锐利的冷光。
袁艾琳没看到,她现在只心急自己能不能留下来。她说:“我的儿子,当然只能管我叫妈妈。我儿子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若是往常,沐彦霆一定会在这个时候大发雷霆。他叫她走,她竟然敢不走,那么他只好叫人来强行把她送走喽。
可是今天晚上,他的心很累,没有力气和袁艾琳较劲。他挥了挥手:“这件事以后再说,你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以后再说?你的意思是,以后你还会撵我离开吗?你已经撵走了卢绪明,现在你又要撵我!自从夏柒月来了,你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你都忘记以前的这些旧人了吗?是我们陪伴你度过最困难的人生阶段。现在你一个一个把我们撵走了,你以为夏柒月就会回来了吗?你这样做,将来只剩下你一个人,众叛亲离!”袁艾琳说这话的时候,也是豁出去了。
沐彦霆听她讲完,竟没有发火,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叫你出去你就出去……”
两个人正吵着呢,门又被推开了,这次是田莉莎走进来。她看了袁艾琳一眼,鄙夷地撇了撇嘴。然后她对沐彦霆说:“彦霆,阿龙刚才打来电话,有人发现夏柒月的行踪了。”
沐彦霆“噌”地站起来,一扫多日来脸上的阴霾,兴奋地搓着手:“我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我倒要看看,她能躲到哪里去!”
他边说着,边冲出门去。
屋子里只剩下两个女人,袁艾琳狠狠地瞪了田莉莎一眼:“你这么热心地帮他找夏柒月,你是不是有病啊!我听说夏柒月还没离开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口撵你走了。你要是把夏柒月找回来,你在他身边连个立锥之地都没有!”
田莉莎冲着袁艾琳抬了抬下巴:“你以为我不帮忙,他就不找了吗?你听说的没错,他是撵过我,但我还是留下来了。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我对他来说,还是个有用的人,你呢?”
说完,田莉莎一甩头发,出门去追沐彦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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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彦霆知道了夏柒月的下落,一刻都不肯耽搁。他动用了自己的私人飞机,几个小时后就到了夏柒月所在的那个城市。然后他带着人,驱车两个小时,从机场来到夏柒月躲避的小镇上。
他满怀欣喜,来到了夏柒月居住了一个月的那间出租屋里。可是出乎他的意料,他扑了一个空。
隔壁的老太太说,夏柒月三天前已经离开了。为了甩掉跟踪监视她的赏金猎人们,除了钱包和身份证件,她什么都没有带。
所以,当沐彦霆走进这栋房子的时候,屋子里的陈设就是夏柒月在这里生活时的样子。如果不是桌椅柜子上落了薄薄的一层灰,沐彦霆会以为她只是暂时出门去了,一会儿就能回来。
他在屋子里随意转悠着,东翻翻西看看。
最后,他进了她的卧室,坐在了她的床上。
几屋子里几天没有人打扫,他的屁股一落下,立即扬起灰尘来。可是他不在乎,他还特意颠了几下,好像要试一试床垫的舒适度。
最后,他仰面倒下去,看着细细的尘埃在阳光中飞舞,心情莫名大好!
他扬了扬手臂,对龙本宇说:“继续找!抓紧时间找!在找到她之前,我就住在这里了!”
“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她的。”龙本宇答应了一声。
一起跟来的田莉莎打量着这间小小的出租屋,捂着鼻子,对沐彦霆说:“你还是不要住这里吧!这房子又小又脏,怎么住人嘛!我都订好酒店了,我们一起住酒店吧。”
“这里这么小,本来也住不下太多人。你去住酒店好了,有事我会找你。”沐彦霆面无表情地对田莉莎说。
田莉莎心有不甘,可是又不敢违逆沐彦霆的意思。她咬了咬嘴唇,什么也没说,还是乖乖地离开了。
龙本宇也带着兄弟们到门外等着去了。
沐彦霆从床上爬起来,在这间小小的出租屋内慢慢地踱着步子。
走着走着,他突然非常生气,他捏着拳头骂夏柒月:“狡猾的女人!你现在这样折磨我!等我找到你!看我怎么折磨你!”
他拿起桌子上的一面小镜子,照着自己的脸,想像着夏柒月对着这面镜子化妆的情形,心里有些酸楚。
这时候,他听到门外有人说话。他走到门口,听到一个老太太的声音:“你们都是干什么的?”
“奶奶,我们都是夏柒月的朋友,我们不是坏人。”沐彦霆听到龙本宇这样说。
他灵机一动,突然有了主意!
他站起来,走出门去,来到隔壁,敲响了隔壁那一对老夫妇的房门。
门一开,他礼貌地笑着,对开门的老太太说:“对不起,奶奶,我想跟你打听一下,我是夏柒月的男朋友,你知道她去了哪里吗?”
老太太打量着沐彦霆的脸,突然睁大眼睛,像是见鬼了一样:“哎呀!这位先生……你是……”
“是的,我是!”沐彦霆也不确定她要说什么,反正他应下来就是了。
“老头子!你快出来看呀!我早说过,那张照片里的人一定是柒月的男朋友,你还说不可能!”老太太激动地喊屋里的丈夫。
沐彦霆一听这句话,心里那两分的疑虑马上打消了!
这老太太看到他时,马露出了吃惊的表情。她说她见过他的照片,她还猜测过他是夏柒月的男朋友,这种先入为主的印象,不需要他多说,她就会相信自己的。
而且,夏柒月逃这么远,居然还带着他的照片!
这两个发现,都令沐彦霆心情愉悦!
是的!他是真的心情愉悦!尽管他恨夏柒月,恨她不打招呼就逃跑,伤了他的自尊。但是他听到任何一点关于她的消息,都会令他雀跃不已!
这种矛盾的心态,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
他被隔壁的老夫妇请进了家,老太太实在忍不住好奇,问他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看夏柒月。
沐彦霆说:“我和柒月前一阵子闹了一些矛盾,冲动之下就分手了。其实我说分手,只是一时的冲动,没想到她如此绝决,竟然逃得这么远。我一打听到她在这里,马上就赶过来了。”
“哎!没想到柒月看起来柔弱,其实性格这么倔强呢。”老头儿感慨了一句。
沐彦霆暗暗冷笑,心里说:她岂止倔强?她还非常狡猾呢!她已经从我家里逃出去两次了,我连一个小女人都看不住,以后我还混什么混?
沐彦霆长得英俊,彬彬有礼,而且一看就是家境殷实的人。他很快博得了这对老夫妇的好感,从他们的口中知道了许多关于夏柒月在这个小镇上生活的细节。
老太太在沐彦霆面前大夸特夸夏柒月,赞她是个多么漂亮的孩子,如何聪明懂事。沐彦霆听着她的话,嘴巴里应着,心里头却是另外一番想法。
他开始卖力讨好这对隔壁老夫妇,他说:“我们分手一阵子了,我还是在想念柒月。本来以为我们已经没有缘分了,可是她离开后,我的心里空了一大块,每天都在悲伤中度日。我这才知道我根本离不开她,我想要娶她,就不知道她肯不肯原谅我,唉……”
老太太被这动人曲折的爱情故事感动坏了,眼含热泪,拍了拍沐彦霆的肩膀:“沐先生,你要加油。我觉得柒月还是很在乎你的,我了解女人,她逃这么远,还带着你的照片,正说明她也很难离开你呢……对了,柒月临走前,从我这里借了一些钱,她说她过一阵子会还钱给我。要是她打来电话,我就帮你问问她去了哪里……”
老太太还没说完话,就被丈夫捅了一下。她意识到自己在这个陌生男人面前说太多了,赶紧打住。
沐彦霆听在心里,没说什么。他充满感激地回抱了老太太:“谢谢你们一直照顾夏柒月,最近我就住在她这里,如果你们有她的消息,一定要告诉我,我去找她,我要求得她的原谅。”
他的真诚再一次感动了老太太,老太太热泪盈眶。
从那天开始,朗如焜一边继续让龙本宇到处搜寻夏柒月的下落,一边在隔壁老夫妇身上下功夫。
他每天早晨出门跑步,回来的时候都会带两份早餐,一份自己留着吃,一份送给隔壁的老夫妇。下午,他会专门等老俩儿口睡过午觉后,自带茶和点心,去他们家喝下午茶。
他还带着这一对老夫妇去了小镇上最好的餐厅,请他们吃了一顿他们一辈子也吃不起的大餐。
夏柒月的行踪一直飘忽不定,她打定主意要与他打游击战,每一次都是刚刚追踪到她的下落,一转眼她又消失了。
一个女人怎么可以聪明到这种程度?这简直令沐彦霆恨到牙痒!
他在这个小镇上住了快一个月了,隔壁老太太都快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了,夏柒月的行踪仍然如风过树梢,撩拨一下他的心,就又不见了。
沐彦霆觉得那些赏金猎人真是笨死了,他真的很想亲自上阵,自己拿自己一千万的赏金!
就在他失去了等待的耐心,准备离开这里,自己去找夏柒月的时候,夏柒月给隔壁老太太打电话了!
这个时候,距离夏柒月离开沐彦霆已经快两个月了!
夏柒月走得仓促,身上没有钱了,又不想动用陌生男人给她的那笔钱。于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向隔壁的老太太开口借钱。没想到老太太竟然一口答应了。
虽然在外面东逃西臧,暂时还不上老太太的钱。可是夏柒月觉得自己要是一直没个消息,实在是太失礼了。
于是这个电话就打来了。
沐彦霆运气好,电话铃响起的时候,他正在喝着红茶,听隔壁老头儿讲他年轻时当兵的事。其实这个故事老头儿上个星期讲过,但他自己忘记了,今天又当新故事讲了一遍。
沐彦霆也不拆穿他,就当新故事来听。
可是他已经知道过程和结局了,不免有些意兴阑珊,眼皮发沉,困意浓浓。
听到老太太夸张地喊出“柒月”两个字时,沐彦霆激灵一下子,从沙发上弹射跳起,冲到老太太身边,伸手就按下了免提!
“奶奶……”电话里传来一个夏柒月的声音,“我是柒月,我好想你噢……”
沐彦霆一听到这个声音,心马上酥软了,不自觉地热了眼眶。
他示意老太太不要提到他,让她问夏柒月现在哪里。
“柒月,你离开这么久了,奶奶也很想你呢。这么长时间没有消息,你去了哪里啊?”老太太按照沐彦霆的提示问道。
“奶奶,我现在居无定所,也不能告诉你一个确切的地址。但是我向你保证,我借你的那笔钱,我会尽快还上的。等过了这段时间,我会回去看望你的,你和爷爷在保重身体。”夏柒月在电话里说道。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