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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大年初二,几乎整片大陆上的所有基地的通讯端口,包括一些零散聚集起来潜伏在地下防空洞里的幸存者们,都几乎被同时入侵。基地网络、无线电广播,一切能够想到的通讯方式,都在同样的时间被截断,并接收到了不明来源的通知。
用文字、或者声音,让所有正在为求生而拼命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全神贯注地盯着那条讯息。
无线电中传来沙哑低沉的嗓音:
“这里是a城黑鹰基地。众所周知,我国正在面临一场毁灭性的病毒灾难,全国城市和人民陷入这场浩劫中已有五年之久,造成的损失无法估量。今日是农历元月初二,我们在此向所有基地及幸存者宣告——黑鹰基地已成功研制出抗病毒干粉制剂。”
“今日,我们的疫苗投放队已经从黑鹰基地出发,预计将在惊蛰日的早上六点钟,从全国各个高点向云中播撒抗病毒干粉,干粉将以空气传播的方式进行免疫和治疗。我们在此呼吁各大基地及幸存者们,请你们陆续从与感染者的武力对抗中撤退,找到安全的掩体避难,以确保自己的生命安全……希望即将降临,末世马上就会结束,请大家保护好自己与身边的同伴,坚持到最后一刻,新的世界正等待着你们重建家园。”
“最后重申一遍——抗病毒火箭的投放时间是惊蛰日早上六点钟!抗病毒火箭的投放时间是惊蛰日早上六点钟!此条信息将在各通讯端无间断播送,请大家相互转告。”
“最后,祝大家……新春愉快。”
就如入侵时那样突然,实时通讯在他说完最后一句后,骤然断线。紧接着就是已经录制好了的重复播送,各基地网络的首页上,也被人换成了醒目的黑底白字。
这个如高岭之花般伫立在北方的基地,以一条极度震撼的消息让所有幸存者久久地惊滞。通告结束后好几分钟,才有人反应过来,狂喜着相互喊叫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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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雨青从通讯室中走出来,一层一层地走下楼梯,经过曾经无数次走过的走廊,往日熙熙攘攘的基地大楼几乎已经空了,所有注射过血清的感染者们都被派了出去,带着装载好了的抗病毒火箭和发射器,奔往全国各地——只是各间办公室里却都没有丝毫变化,仿佛那些离开的人们还会再回来,坐在桌前喝茶聊天。
他恍惚着回到大厅,一抬头,昔日的好队友们都站在对面等待着他。
看到靳雨青出来,楚亦扬才抬起一只脚,就被柯斌抢了先,冲过去一把抱住了青年,咧开嘴笑道:“三儿,你真厉害!”
他松开手,卫卓也过来抱了抱他,真诚的说:“谢谢你,三儿,所有人都会感谢你的。”
“够了啊,”他俩都轮流抱完,才轮到楚亦扬走上前来,不满地瞥着两人:“抱别人媳妇还上瘾了?我还没抱上呢!”
“扪着良心!你哪天没抱?让我们抱一下怎么了!”柯斌不服。
靳雨青望着他们斗嘴,不禁笑了。
楚亦扬这才过来抱住他,道:“辛苦了。”
只是被楚亦扬安慰了一句“辛苦”,靳雨青却觉得从心底到喉咙都开始涩涩发酸,眼睛上雾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他不想在大家面前显得那么多愁善感,一低头从男人怀抱里钻出来,笑笑地看着柯斌两人。
“听说你们自愿参与投放?被分派到了哪里?”
柯斌道:“挺近的,就在c城旁边的玉响峰。你呢?是留在基地还是……”他还没说完,就被卫卓捅了一肘子。柯斌随即反应过来,赶紧闭上了嘴。
靳雨青也并不在意,寻常说道:“我与亦扬去虹山。”
虹山是出了名的欣赏日出美景的好地方,自可惜此时雪还没化,看不到春夏之时山上郁郁葱葱、云蒸雾缭的景致了。
柯斌没有再继续深谈,朝他们挥了挥手,道:“那……再会。”
卫卓:“再会。三儿,祝你好运。”
靳雨青嘴角微微抿起,与他俩笑着挥别:“再会。柯斌,卫卓,也祝你们新年快乐。”
两人同时答:“新年快乐。”
很快大厅又只剩下了他与楚亦扬。靳雨青掏出车钥匙,向男人摇了摇:“我们也走吧?虹山挺远的,再不出发就来不及了。”
楚亦扬点点头,挽着靳雨青的手去开车。
直到上了高速,他才似自言自语般,小声喃喃道:“我倒希望,永远也到不了虹山……”
靳雨青的脑袋斜靠着车窗,却做没有听到的模样,将视线投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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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车开得再慢,路途再遥远,拦路的丧尸再多……距离惊蛰日还有十六个小时的时候,他们终于还是抵达了虹山脚下。山门耸立着金粉篆刻的大字,道是某位大书法家意兴所致之时一笔而就,潇洒恣意。虹山的半山腰上还有座香火还算鼎盛的寺庙,新年前后就有不少人上山奉香。若是放在以前,此时上山的队伍定是已经排到了门口。
而眼下,除了他们这辆疫苗投放车,连个活人都没有了。
他们驱车而上,途径那座寺庙时,不知是楚亦扬想拖延时间还是什么,非得拉着他进去拜一拜。
庙里已经空了,只余满地的陈腐血迹,侧堂的瓦制屋顶也被这几年的暴风雪给掀了个洞,摞在里面的香也泡了雪水。他们费了半天劲儿才点燃几支,退到堂前叩拜上香。
靳雨青是个无神论者,进来上香也纯粹是为了陪楚亦扬,没什么愿望好许,或者他明知道,就算是许了也没法实现。他偷偷眯开一只眼睛,窥视着旁边双手合十无比诚挚的男人,揣测着他到底在想什么。
“许了什么?”
迈出寺庙的门槛,靳雨青忍不住好奇问道。
楚亦扬看了他一眼,说:“希望你长命百岁。”
靳雨青楞了一瞬,很快就恢复如常,打开车门钻进去,边搓着冻僵了的手边开玩笑似的小声嘟囔:“……说出来就不灵了。”
车钥匙一拧,他的声音被湮灭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楚亦扬不知有没有听见,确实一句话也没有再说,踩下油门想山顶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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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山山路曲饶,直到后半夜,他们才摸索到山顶的观景平台。
他们将发射器从装载车上卸下来,固定在平台中心,调整好了发射角度。最后便把抗病毒火箭弹填充进去,将自动发射时间设定为第二天早上六点。
一切工序都检查无误。
靳雨青冲上车,强占了驾驶的位子,朝楚亦扬招手:“快上车,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楚亦扬喊道:“别闹,你那车技能开山路吗?”
他笑道:“你放心很近的。赶紧的快快,再磨蹭就来不及了!”
一句来不及让楚亦扬彻底崩塌了情绪,他不知道靳雨青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是怎样的心情。一个人,要怎样才能在自己生命将尽的时候,还能这样没心没肺地笑,又或者他只是在自己面前粉饰着太平。
在一片复杂的情绪中,楚亦扬终于上了车。
山道越行越窄,里面积满了沉雪。他出神地盯着路面,甚至想着就算靳雨青把车冲出了山道,他都感到欣慰——因为只有与靳雨青在一起,他才觉得算是寿终正寝,否则无论如何,都只能是不得善终。
然而在他的胡思乱想里,靳雨青将车稳稳地开到了临近的山头。他被青年拽下车,从山路旁的一条小道里走下去,翻过禁止入内的警示牌,徒步穿越一片松林。等回过神来,却见前方悬崖边上,稳稳驻着一座红瓦小亭。
靳雨青已率先跑了过去,站在亭子里叫他:“快过来,这里看日出特别好!”
楚亦扬问:“你怎么知道有这个地方?”
“我在一个旅行bbs上看到过它的帖子,一直没有机会来,今天就借机会来找找看。”他笑着指向远方,“你看,从这儿望过去一定很美。”
楚亦扬却没有顺着他的指向,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靳雨青的脸庞,轻轻的嗯了一声。
他们扫干净了亭里的雪,在亭子前的台阶上坐下来,再往前五六米就是万丈悬崖。山顶上风雪愈烈,很快将他们扫出的地方重新铺满,凛冽的寒风直剌剌地往亭子里猛灌。楚亦扬回车里拿了大衣,不由分说地将已经冻僵的靳雨青裹起来,劝他道:“这里太冷了,我们回车里吧?”
“不要!”青年固执地抱着膝盖,蹲坐在台阶上。
楚亦扬无奈,仍欲劝说:“雨青,雪下的这样大,明天或许仍是个阴天……”
阴天,就意味这无论他等多久,都不会有日出了。
没想到靳雨青突然伸出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花了几秒钟才扯出一个并不好看的笑容,仰头望着他:“不要……留下来陪陪我好不好?留下来看日出,就这一回,求你了……好不好,楚亦扬?”
“……”胸腔里某个地方似被狠狠地扎了一刀,淋漓地流着滚热的鲜血,将他四肢百骸烫得痉挛。一股酸热洪流般的涌上眼眶,楚亦扬抬起头,仰天用力闭了闭眼,才能勉强心平气和。低沉着坐到他身边,点点头:“好,我们等日出。”
靳雨青又心满意足地笑起来,像个反复无常的小孩。借着楚亦扬的肩膀靠着脑袋。雪花将两人依偎着的肩头染成一片茫然的白,他慢慢阖起眼睛,开始轻轻地哼一首歌。那歌虽然不主流,但楚亦扬也会唱,很快哼到副歌的时候也低低的加入进来。
呼啸的寒风吹不尽轻扬的歌调,周围松枝瑟瑟沙沙,仿若和声。两人仿佛在一首歌的婉转中诉说,在冰雪寒风中痴缠凝望,在等待日光的漫长黑夜里相拥取暖。
在各路感染者小队分散各地安置装置的时候,整个国家都在争相传颂着这一壮举,人们猜测着、揣摩着,对领导着a城基地的神秘黑鹰究竟是谁而充满了无尽的好奇。但却没有人知道,庇护了他们、拯救了他们的都是他们最惧怕的感染者,就连疫苗也出自这些感染者之手。
在这样举国欢庆的时候,人们只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而没有人关注到他们的英雄去了哪里。
“楚亦扬?”靳雨青的声音在寒冷中微微发颤,他双手环紧了男人,小声唤道,“楚亦扬,你睡着了吗……”
楚亦扬:“没有,我听着呢。”
靳雨青知道他醒着,遂抬起头来吻他:“我好喜欢你啊!”
没头没脑的告白让楚亦扬怔了片刻,并不是因为不可置信,而是因为这告白来得太过酸楚。他小心翼翼地吻着青年献上来的唇|瓣,轻轻舔舐着他的舌面,仿佛怕动作太大就把他弄坏了。寒风的吹彻让他浑身上下冷的吓人,可那双红得滴血的瞳仁却燎着灼灼的火苗,似乎要将楚亦扬的身影烧铸成永恒,永远地藏在心里,藏在不被人偷觑的地方。
楚亦扬回头环顾,拨开厚厚的雪层,找到了几株埋在里面的草梗。他拔了几根,编成了一个小小圆环的形状。靳雨青低着头认真地看他,直到他将那枯黄的草环举到自己面前。
“这是什么呀?”他笑道。
“戒指。”
靳雨青慢慢收敛了笑容。
楚亦扬说:“我早就准备好了向你求婚,可是三年前,你将我抛下一去不返。后来到a城匆忙找你,那对真戒指被遗留在了华星基地里。早知道,我该带过来的……也不至于委屈你戴这个。”
靳雨青不嫌弃地伸出手,看着那草戒指慢慢地套上自己的无名指,他抬起来瞧了瞧,问楚亦扬:“好看吗?”
“嗯,好看。”
“我也觉得好看。”靳雨青喜滋滋的,吻了下手指,又亲了下楚亦扬。
埋了一个冬天的枯草早就失去了韧性,还没等靳雨青的笑容散去,手指上的草环就崩断了。他“哎呀”了一声,愧疚地朝楚亦扬笑一笑,“不好意思,弄坏了。”
楚亦扬竟不忍与他微微含笑的眼睛对视,转过头蹲在雪地里,徒手扒开冻的结结实实的雪层,一次次找到草梗,一次次的编给他。直到第三个也断掉了,他似无由焦躁了起来,道:“无论多少个,我都会编给你的。”
“没关系,我不要了。”靳雨青挥挥手,将他拉到身边坐下,依旧抬起手指看,“我已经记住它长什么样子了,永远也不会忘的。”
“楚亦扬,谢谢你,我很高兴。”
楚亦扬说不出话来,凑过去轻轻亲他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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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
风雪终于慢慢,时光却翩然。
远处山岭丘壑之间终于隐约泛起青红色的霞光,也许五分钟、十分钟,那颗烈烈红日就会跃出被封禁了一个冬天的地平线,渐渐地升起,将久违的曙光照耀向在绝望中沉寂了数年的沧桑大地。
靳雨青朦朦睁开眼,眺望着山岭尽头。他将手从温暖的大衣中探出来,伸到亭子外,惊喜地说:“看啊,楚亦扬,雪停了。”
弥漫了几个月的雪终于停了,久违的春天即将降临,可楚亦扬心里的雪却呼啸而至,席卷成一场毁天灭地的暴风。这世上有太多他无法掌控的东西,比如生死,比如别离……所以他凿不透这冰,也拨不开这雪,只能任凭这寒意将他跳跃的火|热心脏一点点、一点点的掩埋。
他苦笑:“是啊,雪停了。”
霞光越来越灿烂,涌跃到虹山仿若一抹点缀着金砂的绫绡,雪云还没有散开,就被泼上了洗不掉的虹色,倘若入画,必是浓彩重墨。
曙霞之色映在靳雨青的瞳里,他回过头揽住楚亦扬,轻而缱绻地在耳旁说道:“亦扬,遇见你,真的是我一生中最美的日出了。”
“……我也是。”他回应道。
说罢的刹那间,楚亦扬就觉得泪腺痉挛般的开始抽搐,挡不住、抵不消,他渐渐收拢的两臂将青年完完全全地箍在怀里,紧到如果靳雨青还是个活人一定早就无法呼吸。
砰——!
一声轰然巨响,携带着抗病毒干粉的火箭弹按照设定被成功发射,它拖着长长的尾巴,在天空滑下一道痕迹,骤然就钻入了层层叠叠的云层,爆开一个完美的烟花。
楚亦扬紧攥着他,一遍遍唤着靳雨青的名字,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不能崩溃。
可怀里愈加僵硬的躯体却让他无法继续维持平静,他握着靳雨青的手,声色颤栗的低声说着:“雨青,求求你……轮到我求求你了好不好……我答应了你那么多事,还陪你看了日出,你就答应我一件事行不行……”
“嗯。”靳雨青轻不可闻地张了张嘴。
楚亦扬一瞬间泣不成声:“别走,别留下我一个……我跟菩萨许了愿,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好……长命……百岁……”他几乎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靳雨青慢慢抱不住他了,体内的细胞在一片片地枯死,他从男人的肩头滑落下来,双手却还紧紧握着他的衣服。他觉得大脑也快不行了,好多事情都快想不起来,好多记忆都在慢慢流逝,很快的,悲伤和快乐的感觉也都模糊着界限不清。
本来早就接受了这样的结果,但在真的面临时,脑海里唯一剩下的却是无声又无力的呐喊和挣扎——他不想死,不想死。
而现实中,他只能借力趴在楚亦扬的胸|前,垂着已经睁不开的沉重眼皮。
微弱道:“老师,再见。”
楚亦扬只感觉到攥着自己衣襟的手骤然松开了,重重地垂落下去,而他却嘴角痉挛着半个字都吐不出来。除了怀里已经跟冰雪一样冷的躯体,他什么都感觉不到,仿佛思维已经滞留在了过去,滞留在靳雨青言笑晏晏地唤他“老师”的旧时光里。
直到太阳完全的升起,楚亦扬脸上的泪迹也被冷风吹干了。
他将青年打横抱在胸|前,麻木地沿着亭子的石阶向下走,走到悬崖边缘,再往前一步对他来说并不是万劫不复,而是极乐深渊。而在刚抬起脚的时候,一阵冷风卷来,他突然想到了靳雨青托付给他的那些人,想到他心心念念始终放心不下的母亲,想到他笑着说——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楚亦扬又向后退了一步。
一个人怎么能这么狡猾,自己说走就走了,却留下一大堆牵绊扔给他,让他想追也追不得?
楚亦扬低头看向怀中安然如眠的面孔,才想骂他两句,猛然发现了他胸膛隐隐浮现的金芒,似一颗金色的圆球,慢慢地涣散开来。
他猝然惊醒,立即将靳雨青的身体放在地上,扒开他的衣襟将手掌覆上去。
金芒涌现的地方贴合掌心,一股熟悉的力量涌出,将楚亦扬心里的沉寂已久的某根弦“咔”地对接上了。骤然间他仿佛已远离了虹山山巅,顷刻进入了一个飘渺的世界,摊开的手心里攥着那颗埋藏在靳雨青心脏中的金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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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雨青自觉身体已经渐渐冷透,但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已经近乎涣散的思想突然凝合起来。似一双无形的造物之手,轻轻拢着他沉睡的躯体,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发梢。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有力气睁开眼睛。
缓缓凝聚的视线被刺眼的强光耀得一痛,他猛地闭上了,适应了一会儿才又慢慢张开。头顶天花板上的灯和牵拉的电线愈加清晰,他转动着视线,去打量这个地方。
他不是死了吗,死在楚亦扬的怀里,死在末日结束的最后一天。
那这是哪里?
是楚亦扬将他救了吗?
一连串的疑问令他头昏脑涨,他抬了抬僵麻的手臂,赫然发现手背皮肤下埋着针头,手臂上贴着几只电极片。远处的墙角挂着一台电视机,附近的墙面上是显示屏,密密麻麻的按钮排列在屏幕下方。两名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护人员伫立在电视机下,仰头看着里面靓丽的女主持播报的天气节目。
靳雨青的脑袋猛地疼了一下。
这场景似曾相识——不,这与末世开始前简直一模一样!好像一切倒带,都要重新来过一遍!
他忽然剧烈挣扎起来,扯掉了针头,拔掉了线管。那两名医护人员注意到屏幕上的数据波动,大呼小叫着朝他跑来,其中一个从冷柜中取出了麻醉剂。
就在两人即将把靳雨青制服的时候,门外的警报蓦地响起。这两人惊了一下,第一针没能成功刺进靳雨青的血管,他咒骂着退出针头,又将第二针快速推入——
麻醉剂才推了一半,实验室的门“砰”地一声被人踹开!随即黑压压一群人闯了进来,连呼带喝的将两人扑倒在地,枪械上膛的声音清晰在耳。
然而注射进来的少量麻醉剂已经开始生效,靳雨青晕晕沉沉地望着来人,觉得他亲切至极却又看不清楚,整个视线朦胧成一片,对不上焦距的眼睛始终盯着那人的方向。他尝试着从床上下来,却架不住身体已经遭到麻醉药物侵袭,手脚都软得不像话。视野中那个身影疾步跑来,一把拖住了他栽倒后仰的身躯。
“好了,没事了。睡吧……”
然后在耳边这个温柔眷恋的声音中,他再次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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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麻醉药效散去,靳雨青终于睡醒。
他警惕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环境,半晌后才知觉这不过是间再普通不过的医院,一瓶点滴挂在床头,噗嗒噗嗒地落下药液,顺着透明的管道输送进他的血管。
心脏在跳动,呼吸很顺畅,没有任何怪异的非人感觉。
——还好,他不再是丧尸了。
靳雨青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用力地握着,他慢慢垂下视线,看到床边趴睡着一个男人,肩膀随着呼吸轻微起伏着,似乎是累极了。
一只苍白的手偷偷地伸了过去,将摸到男人的发丝就触电般的退了回来。过了会,他又伸过去,反反复复,始终不敢真的触碰上去。
万一是个梦呢?万一这只是个幻象,他一碰,这泡沫就碎了,该怎么办呢?
正当他独自纠结着,那个毛茸茸的脑袋骤然动了一下。靳雨青倏忽一惊,就好像看到一只漂亮玩具突然活了一般,睁大了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他。
片刻之后,那个漂亮玩具坐起来了,视线正对上惊慌失措的自己。他往被子里缩了缩,只余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骨碌碌地望着他。
“你、你……”一开口,惊觉自己嗓音因喉咙干渴而沙哑难听。
床边的人笑了,抬手拂过他被碎发遮住的额头,一手将他掩到眼睛的被子扯了扯,慢慢地俯身,在靳雨青燥裂爆皮的嘴唇上印下一个吻。
随后男人抬起头,深深凝望着他,仿佛世间万千美景已尽收眼前。
他说:“欢迎回家,我们又见面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