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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辛巴达蜷缩如球,沿着沙山的斜坡急滚而下,一头栽倒在地,溅得沙尘四扬。
雀斑、翠茜紧随其后,“骨碌碌”滚下沙坡。雀斑灰头土脸地爬起来,扭头瞧向山顶。额角的爪形伤口不停淌下血水,可他犹如未觉。
“食尸鬼先生不会有事吧?”辛巴达焦急地问道,声音干哑得几乎听不出音节。他们被两头牙尖爪利、迅捷如风的怪物满山追杀,高登主动留下来殿后。
“那个变态厉害得很,一定能活下来!”雀斑刻意“哈哈”大笑了两声。
“还有水吗?”翠茜躺在沙堆里,面色憔悴,四肢抽痛,累得一点也不想动。
“前天就没了,好像是大前天。”雀斑把水袋扔给翠茜,她拔开塞子,对准干裂的嘴唇,仰头许久,也不曾等到一滴水滑落。
但她仍然保持这个姿势,仿佛会有奇迹出现。
“他下来了!”雀斑颤声叫道。
高登削瘦的身影映入视野,他浑身浴血,拖着两具怪物的尸体,一瘸一拐地往山下走。
“哈哈!”雀斑一把抓住辛巴达,使劲摇晃,“****的,居然被他干掉啦!我就说嘛,变态可没那么容易倒下!这小子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辛巴达喜笑颜开:“那我以后也要做一个变态。”
雀斑忽然面色微变:“他把尸体带下来干吗?”
辛巴达也呆了呆:“食——尸——鬼先生……他是要……”
两人大眼瞪小眼,皮肤同时泛起鸡皮疙瘩。
“砰——砰!”两具怪物尸体被扔到他们脚下,尸体是人形,暗黄色的皮肤又粗又厚,像结了一层茧壳。小腹尤其肥硕,颈部、腋下和生殖器都生有褶皱。身上的几处伤口缓缓渗出淡红色的黏液,散发着一阵阵扑鼻的恶臭。
“没有毒。”高登简短地说,俯下身,凑在怪物尸体的脖子上吮吸黏液。因为黏液味道腥臭,极难下咽,他不得不吸几口,停一停,以免反胃而呕吐。
翠茜犹豫了一下,爬向尸体。她吮吸第一口时,忍不住喷出来,埋头一阵干呕。
雀斑看了看高登,又瞧瞧翠茜,喉头“咕咚”一声。“小子,你不是要当个变态吗?学着点。”他拍拍辛巴达,大步走到另一具怪物尸体旁。
“****的!”他骂一句,狠狠吸一口黏液,再骂一句,再吸,看得辛巴达呆若木鸡。
尸体渗出的黏液很少,没几口就被吸干了。在灼热的日光熏烤下,尸体迅速干瘪。高登开始用匕首解剖尸体,这门苦练不缀的手艺有了用武之地。顺着筋脉连接的位置,匕首犹如行云流水,轻巧游走,破开怪物硬厚的皮茧。没几下功夫,一张皮就被完整剥开,露出里面完好无损的脏器。
高登掏出怪物的心脏,它大如磨盘,硬得像结石,一点都咬不动。其它脏器也是如此,根本无法入口。
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不可能啊,怎么会连肠子都没法下嘴!”雀斑试着嚼了嚼怪物土黄色的肠子,又厚又坚韧,和橡皮管没什么区别。
“这个可以。”高登挥动匕首,从怪物的小腹处,小心翼翼挑出一只核桃形状的大液囊。大液囊包裹薄膜,色泽淡粉,气味臊臭得刺鼻。
“是膀胱!”雀斑恍然道。
“鬼迷沙漠的雨季在七月,沙漠生物会在那时尽量储藏水分,以此度过十一个月的旱季。”高登把膀胱伸向辛巴达,“这两头怪物的膀胱存了不少水。”
辛巴达面色如土,光是闻到膀胱的臊臭,就让他受不了了。
“吃下去。”高登直视男孩,“我不会带一头没用的羔羊上路。”
我是狮子!辛巴达咬咬牙,闭上眼,咬破膀胱的一刹那,腥臊热乎的液体流入咽喉,他真的想吐。
“如果吐出来,我就把你丢下,自生自灭。”高登平静地说。
最终,男孩不得不连膀胱的粘膜层都吞掉,高登、翠茜和雀斑分食了另一头怪物的膀胱。不敢歇息太久,他们再次匆忙启程。
追不上马贼,就没有生路。
一路上,风更大了。向晚之时,他们艰难闯过又一座沙山,但没有收获食物和水。
“****的,马贼窝怎么可能在这种鬼地方!这里根本没法住人。”雀斑有气无力地撩起兜帽,遮挡沙尘,尖啸的狂风瞬间揉碎了他的语声。
“我们会不会半路上跟丢了马贼?”翠茜不安地说。
“可能马贼是在故意绕道,不想轻易暴露他们的秘巢。”高登背负着辛巴达,埋头顶风,艰难前行。
“绕道?呸,除非他们鬼迷心窍,自己找死!”雀斑吐掉嘴里进的沙子。
“鬼迷心窍,鬼迷沙漠。”辛巴达下意识地抱紧高登的脖子,目光所及,昏暗无边,尽是翻滚咆哮的风沙。沙地上凌乱狼藉,时而被一片片掀开,时而隆起奇形怪状,马贼的踪迹已经无从追寻。
“也许我们迷路了!”翠茜的心情越来越低迷。
高登道:“差不多半个小时了,我们还没有碰到下一座沙山,应该快走出这一带了。”
雀斑精神一振:“没错,附近都是一些小沙丘。”
“看那里!那里!”辛巴达突然大叫,激动地指向前方。
透过漫天沙雾,众人遥遥望见一个巨大的圆形湖泊悬浮半空,若隐若现,不时闪出晶亮细碎的粼光。
“海市蜃楼?”雀斑惊异地道。
“这种天气不会出现海市蜃楼。”高登警觉地停下脚步,四周光线昏暝,难以视物,偏偏这个湖泊凭空而见,其中必有蹊跷。
而獠牙正在他脑海颤动不休。
“水!”翠茜愣了一会,双目骤然放光,像一头发狂的小母兽奔了过去。
“翠茜,小心!”雀斑一把没抓住她,随即跟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迷蒙的沙雾里。
“食尸鬼先生,我们……”辛巴达盯着湖泊,愈发感觉干涩的喉咙像火烤。
“那里或许比沙山更危险。”高登喃喃自语。
辛巴达骇然道:“那怎么办?”他发觉高登的身体微微颤抖,楞了一下,心里不免有点失落。在男孩心目中,食尸鬼先生从来都是最勇敢的。
“您在……害怕吗?”他忍不住问道,倾过身去瞧高登。
然后他看见了少年的笑容,那是自相识以来,高登从未有过的表情。那是从生命深处焕发出来的光彩。
“我兴奋极了。”高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冲向了湖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