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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逸现在心情很不好,特别不好。
“这种结果……只能说是不好不坏吧。”
绿色头发的青年嘴里衔着嫩绿的树枝,双手交叠在原木的栏杆上,表情难得地正经。
“我也根本没想到那个老家伙居然这么心切。”狠狠地跺脚,竹音抱怨着,“简直……”太疯狂了啊,为了尽快打倒他居然这么不计成本不计后果,想飞升想疯了吗?
飞升其实一点也不好玩,身为仙君的话,各种限制杂七杂八的几大箩筐,做什么事情都要小心翼翼,唯恐越雷池一步。
很不自由,特别不爽。
可就是得不到东西的往往最让人为之心动。
“我不管他是不是太心切,倒是你本来就知道这件事情,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白逸只差点想问候竹音全家。
费尽心思逃脱了接踵而来的几次追杀,好不容易到达这片森林,却又冒出了最强的一拨追杀者。好在竹音很恰当的出现,一个响指,管他一众金丹三位元婴,通通都从半空倒栽葱下去,跌落进藤蔓飞舞的森林里,卷起蓬蓬血雾,惨叫连连。
就这点来说,白逸应该是要感谢竹音的。
然而,安顿好伤得不轻却还念叨着哥的白月,让少年躺**,白逸还没和这位千年未见的老友说上几句话,就发现……特么的这家伙原来什么都知道,甚至包括拨云宗筹谋已久,将要袭击白越和白月的计划。
可是你为什么不说出来!这还能不能愉快地做朋友!
要是早点告知他们的话,白越还会被抓去吗?白月那孩子还会伤心成那样吗?
白逸愤怒了。
“如果我继续干预下界的事务,被那个打回上界,岂不是更没办法帮你们?”竹音指指天空,只用一句话马上堵回白逸的嘴,“白逸君啊,即使是引导那两个孩子见到你,我都是冒着风险的呢。”而且你也曾经是那边的人,“那个”是什么意思没理由不知道吧?
天劫这东西名声响亮,不分是谁,一被劈中就要倒霉几万年的玩意儿,而且被惩罚的话,下界也甭想再呆,一个两个的都必须夹着尾巴滚回上界去。
尤其讨厌的是天劫的判定神奇得很,要是真被相中,让竹音没办法插手这件事的话,不管怎么想结果都只能更糟糕。
“但是……你是在拿那两个孩子的生命安全在开玩笑啊……”白逸痛心疾首。
“我知道,对这一点我很抱歉,但是即使那孩子抓住,也不会死的。”
竹音盯住白逸的眼睛,目光炯炯。
“因为那个法阵的需要。”
白逸哑然,只有狠狠在地上拍了爪子,咬牙切齿地等在追杀中又受了伤的白月醒过来。
几千年来,他终究还是说不过那棵破树!
简直太失败了!
……
因为心里牵肠挂肚,所以连昏睡也睡不长久。
“……痛。”
才第二天,白月就捂着胀痛的脑袋,掀开被子爬了出来,不过双脚还没来得及着地,陌生里透着些许熟悉的声音就飘进耳朵。
“身上有伤的话就先别勉强,安心养伤比较好。”说实话,语气很温柔,让人不由自主地就想顺从于声音的主人。
“……不在。”
似乎是完全没有听到竹音的话一样,望着身边瘪瘪的被单,白月眼神很快暗淡下来,抓住床缘的手用力起来,把平整的床单掐出一道道的花纹。
少年最后死死捂住了脸。
要不是血脉中的那一抹联系还在,知道白越暂时没有大碍的话,恐怕白月连一息都坐不住。
哎喂,不要弄得这么悲伤嘛,多不吉利。
“你哥啊,不会有事的。”拧巴拧巴手里的毛巾,竹音勾了勾嘴角,“据我所知,拨云宗要捉你们去,是为了拿你们带上古血脉的妖丹来启动法阵……嘿,别用那种表情看我啊,普通情况下妖丹离体是会修为尽失没错,但为了保持妖丹凝聚的活力,你哥是不能死的。相反,为了保持他们法阵的持续运转,你哥大概会被拨云宗特别照顾着,为了防止自杀之类的。”
请响相信由于深不可测的实力,加上早期撮合两只狐狸的即兴行为,竹音的地位在白月的心目里难得的高,说的话也格外有分量。
这不,只是这一小会,少年原本暗淡着的眼神又恢复了不少。
“那,可以去救哥吗?”果然,这个问题来了。
“你想去救你哥吗?”竹音却笑眯眯地反问。
答案毋庸置疑,白月沉着脸盯了竹音很久,终究还是点点头:“越快越好。”
“那就先安心把伤养好。”
白逸觉得特别不可思议,在一狐一树打完一堆鬼都听不懂的哑谜后,在接下来的十天半个月里,白月居然真的听话地待在床上,老老实实地等到伤口尽数愈合,灵力全部恢复——好像精神也恢复得七七八八了,如果光看表面的话。
伤好之后,白月如约来到和竹音说好的地方,却发现竹音早就等在了那里。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才刚下过一场小雨,空气清新舒爽。
地点是一处小瀑布——不算高,但水流颇急,其下的小湖泊也不算大,但胜在清澈;湖泊地旁侧首先是一圈石块,大大小小奇形怪状,其后则是毯子一样绵延开来的草地,再往后,便是树木疯长所伸出来的枝枝叶叶。
繁茂的树木中,其中有一棵的长势最为旺盛也最不平凡。白月甚至都不知道它的主干究竟在哪里,目之所及,只能见到它的枝叶舒展开来,重叠覆盖,甚至都绵延到了湖泊上方。
而竹音就站在它的阴影里,对这边挥着手。
就是这里。
很快,白月几乎没什么迟疑地站定在竹音跟前,仰头对视,目光平静。
“首先让我先道个歉。”出乎意料,竹音首先弯了腰,“其实拨云宗那老头儿主要是冲我来的,他研究那种妖兽妖丹驱动的法阵,大概也是为了以后能打倒我,所以……嗯。”承认得特别顺溜。
竹音抬起身,眼睛飘向上方的枝叶,又返回白月的身上,如此往返几次。
厚颜无耻如他也会觉得抱歉,哈,这种事要是让白逸看到可真是大新闻。
“你不怪我吗?”话这么说,树妖本身却很讨厌地笑眯眯。
然而白月的表情变化不大,很不可爱地不哭不笑也不怒,唯一反应也只是指尖微微蜷曲了些。
“这对救哥没用。”少年的回答言简意赅。
在一小会的沉默后,竹音突然觉得有点明白为什么白逸会这么看重这孩子了。
和第一次遇见的感觉不太一样,挺冷静,很乖巧,够聪明,但不可爱,反而是有点让人心疼。
“我不建议你自己去救你哥。”收敛起滑稽的态度,竹音手指敲了敲额头,“就像我和你说过的,那个家伙是冲我来的。虽然我不能随便干涉凡人的事,但是等个十来年上百年,到他找上门来的那天就不一样,我有充足的把握击败那个家伙。虽然你哥可能要受点罪……”
数百年……几代媳妇都熬成婆了好嘎?
而且生理上也满足不了呀不能再虐心虐身。
所以白月几乎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要。”而且口吻斩钉截铁。
“我会自己一个个杀干净。”少年一扬脖子,语气很悲愤,脸色很阴暗,妖兽最凶狠嗜血的本性一样样的全写在脸上,什么好看少年的模样全都迅速染灰,乌漆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偏偏同样身为妖兽的竹音就喜欢这调调。
看,千年老妖怪居然笑了,嘴角扬起眉毛轻挑,要是白逸在这里,马上就能认出来这截死木头在欣赏的时候,就是这幅德性。
不但不生气,反而还啧啧赞叹几声,“表情不错。”
三观歪得僵硬,掰都掰不过来。
然而:“不过,我还是劝你仔细想想,可能白逸那狐狸还没来得及说,拨云宗的老祖宗可是一只脚踏进飞升境界的老怪物哦?”竹音眨眨眼睛,一点没心里负担地开始长他人志气,灭少年威风。
有志向固然不错,可是也得考虑一下实际情况。就拿白逸举例子,他活着的时候,就已经算是修真界的绝世天才了,从开始修行到前往上界只花了短短千年的时间……对,绝世天才“只”花了短短千年。所以说,想要在百年之内获得可以匹敌拨云宗老家伙的实力,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更不要说救援路上肯定会有的陷阱一二三了。
人类多狡猾每一只妖兽都清楚,恼人的是狡猾也就算了脑瓜子还转的快,稍稍不提防着一点就会被坑害得晕头转向,分不清东西南北。
要是可以的话,竹音也挺乐意让手下的一帮老树帮一把,但长期居住于此,从开始修炼就受到竹音灵力的影响,一出这片竹音所在的森林,那帮老头子老太太实力就至少会跌一半,大概是指望不上。
除非他们能渡劫飞升……呀,这样的话又有天劫明里暗里在背后瞅着,特别讨厌。
所以说嘛。
然而,白逸的声音从树后边转了出来:“也许我们可以试试破解族群外的结界,寻求族人的帮助。”从古至今,天幻灵狐一族就一直很团结,族人被抓,在这种问题上全族一定会一致对外——尤其是还有他这个前辈的影响在的话。
保准把护短的族群美德发扬得不能再光大。
至于结界……在百年之内从外部破解结界,怎么想都要比百年之内修炼到大乘期可行得多。
可是:“可惜被抓走的是白越那孩子,要是他那破除结界的能力在的话会轻松很多。”
竹音抱起手肘,对白逸跑来偷听的行为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然后树妖指甲敲敲嘴唇,又有些不确定地道:“不过,如果有地方储存了那孩子的灵力的话,说不准我能复制出来一份。”可是没有神识约束的话,灵力释放出来后就会立即消解,想要找到白越曾经储存在外界的灵力……几乎不可能。
于是说了也几乎等于白说。
“哐当!”
金属被掰开的声音突兀响起,好吧,有的时候转机来得就是这么意外。
“这个被哥注入过灵力,行吗?”
在两只老妖怪讨论的过程中,白月默不作声地拆下脚踝上的铁铐,一把扔过来,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