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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元启瞪大眼睛,忍不住骂道:“云谙音,你个王八蛋,趁火打劫啊!”云谙音晃晃手里的鞭子,黑眸湛湛盯着他笑,赵元启喊应沐瑞,“沐瑞,救命,救命啊!”
春深蹲坐地上,抱着腿哭哭啼啼,春浅才觉查脚心钻心地疼,想来是有硬物穿破,伤的挺深。
应沐瑞走向三姐妹,春绣醒悟过来,挡到春深身前,警惕问道:“你、你们是谁,别过来。”
春浅坐到地上,“大姐,他们应该不是坏人,刚才不还帮我们挡疯牛了么,你别紧张。”
春绣带着哭腔道:“怎么不紧张,当着外人,你把春深的衣服扒了,她、她现在衣衫不整的,就算年纪小,也不能这样露着肌肤吧?”
“不是穿着衬裤吗?”
“姑姥姥会骂死我的,呜呜,表姐也会说我的,二姐,你太过分了,怎么可以扒我衣服,呜呜。”
春浅忍着痛站起来,对应沐瑞道谢,“这位公子,多谢仗义相救。”
“嗯,不谢。”应沐瑞侧着脸,看着湖边,大水牛进了水,又找到了红物,便在水里横冲直闯,这会儿是威胁不了人啦!湖边云谙音和赵元启还在讨价还价。
“敢问公子贵姓,我们姐妹也好知道好心人的姓名,回头让父母带了谢礼道谢。”
应沐瑞神色冷清,对春浅的话似未所闻,春绣拉春浅的胳膊,压低声音说:“二妹,他们这身打扮,应该是城里什么大户人家子弟吧?”
春浅对几人的身份也疑惑不解,对方不理,那自然有他的顾忌,她正想再问一遍,不想应沐瑞扭身便走了,春浅喊他,“喂,公子——”应沐瑞越走越快,几步便跃进山林间,留下一道矫健背影。
这边,云谙音脚踩着鞭子,很有耐心地等着赵元启服软,赵元启左说右扯,还是不肯奉献他那套珍爱茶具,云谙音也不急将他拉上来。
春绣拉春浅,“你去说说,叫将人拉上来吧,别冻病了。”
春浅瘸腿上前,对云谙音道:“这位公子,还是将水中那位公子拉上来吧,春日水冷的很,别冻坏了。”
赵元启:“对对对,小妹妹,你脚美,心更美,快帮忙将我拉上来。”
云谙音却瞪应春浅,“谁叫你多管闲事?哪里来的臭丫头,一边去。”
春浅见他生得俊眉秀目,特别一双睫毛,细密修长,微微带着羞涩女气,但他神色可不温柔,眼神凶狠,一瞬间闪过的寒光昭示这人脾气暴躁,性情不好的现实。春浅有了定论,蹲身扯起他的鞭子,“还是初春,山里水冷,会冻伤人的。”
春浅努力将赵元启往上拉,又喊春绣,“姐,来帮忙。”
云谙音坐在地上,双手反撑着身后的地,颇有意味地看着她忙乎,一双黑眸转了几转,复又垂下,长长的眼睫蝴蝶展翅般卷动风光。
他不反对,春浅暗中松了口气。赵元启年纪还小,身量不足,在春浅姐妹的拉扯上,从湖水中爬了上来,他喘着气躺到堤坝的草坪上,看着蓝天咒骂云谙音,“云谙音,老子要跟你绝交。”
云谙音扑哧笑了声,扯下身上袍子,赵元启坐起来,笑道:“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把衣服给——”
他话未说完,只见云谙音脱了袍子扔给了应春深,柔声道:“别哭了,嗓子都哑了,衣服穿上。”
赵元启——
应春浅坐在地上,低头看脚,白生生的两只脚丫子,现已是污垢不堪,特别一只脚心被血染了一片,春绣惊呼起来,“春浅,你的脚受伤了?”
春绣慌乱地抱起春浅的脚,手忙脚乱地抹脚上的血,春浅疼的叫了声,“姐,你别乱动,可能是石头碎渣子留在肉里了,疼死我了。”
赵元启爬起来,凑头看了一眼,捂住眼睛,哎呀呀地叫,“流血了,流血了,沐瑞,沐瑞,快来啊,救命啊!”
云谙音给了他一巴掌,“你闭嘴。”
赵元启拎着湿淋淋的衣襟站起来,紧紧闭住嘴巴,大气都不出,眼睛却滴溜溜地乱转,样子十分滑稽,云谙音忍不住又笑了。
春绣没好气地道:“笑什么笑,我妹妹脚都这样了,你们还笑。”说着眼圈红了。
云谙音叹口气,从怀里掏出条丝帕扔给春浅,“赶紧擦擦吧,别感染化脓了。”
春浅咬着牙忍着痛,见丝帕光洁干净,身上也没有更赶紧的物件了,便捡起帕子,自己清理脚上的伤口。
赵元启忍不住道:“云谙音,你可真冷血,翩翩公子,不都是怜香惜玉么,你就这么扔条丝帕完事了啊?”
云谙音抱住胳膊,“你温柔可爱,你帮忙啊!”
赵元启低头拧衣襟上的水。春浅顾不上这两位的口舌之战,用丝帕把伤口周围的血擦掉,忍着痛拔出一块尖锐的石头。春绣扶着她,眼泪都掉出来了,春深见此情景,裹着云谙音的外衫,也不哭了,木然坐着。
春浅忍过最痛时刻,扶着春绣单脚跳到湖边,坐到石头上,让春绣帮忙用流水冲洗反复冲洗伤口。
赵元启道:“喂,受伤了别沾水啊!”
云谙音抱着胳膊,偏头看着应春浅道:“有点意思,这丫头,我喜欢。”
赵元启翻白眼,“云谙音,我看不起你。你就这样喜欢人家姑娘啊?”
“喜欢就是欣赏的意思,你个小毛孩,懂什么?”云谙音摸赵元启的头,“换衣服去,别生病了。”
赵元启打了个喷嚏,“别摸我头。我生病了都是你害的,云谙音我跟你没完。”他躲开云谙音的手,四处张望,“沐瑞呢?”
“害羞,躲起来了。”
“哼!”远远传来一声冷哼,接着应沐瑞牵着一匹马从树后走出,“走吧,进村。”
赵元启跳起来,“太好了,终于可以进村喝口热茶,吃口热饭了。”
云谙音走近应沐瑞,从马身上拿下行李,摸出个小瓶,走到湖边,把应春浅拉上来,“别冲凉水了,这水虽不脏,但也不至于能消毒。”他将应春浅按坐到湖边草地上,粗暴地抓起她受伤的脚。
应春浅按住自己脚,抬眼看他,他根本没看应春浅,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黑深的眸子,似感觉她的探究,他突然抬起眼睫,一双黑深的眼闪过一丝寒光,冷冽而疏离,他微微翘起嘴角,语气并不友好,“怎么,想跟我说男女授受不亲?”
春绣急道:“你干什么?”
春浅拉住春绣,轻声道:“没事,他在给我治伤。”
“还有点见识。”云谙音坐到地上,将应春浅的脚搁到他的腿上,扯下袖子擦干净水,将金疮药撒到伤口上,再用布条缠好,动作快捷利落,手法娴熟。包扎完,他扬着脖子对春绣道:“把她鞋子拿过来,穿上。”春绣听话地拿来鞋子,他用袖子把春浅的脚胡乱擦了擦,再套上鞋,另一只没穿直接扔了。
春绣跑过去捡,气得直瞪眼,“好好的,你扔什么啊?”
“春字辈?”云谙音看着应春浅的眼睛,黑眸深沉似水,年纪不大,眼底却露出一股莫名的沧桑,不过那感觉也一瞬而逝,应春浅怀疑只是自己的错觉。
春浅对他们的身份疑惑,但此时也猜不出什么,只得点头,“我们村男女都有名,按辈分取的,我们是春字辈。”
云谙音扭头对应沐瑞道:“那算是你妹妹了,木头,把你妹妹抱马上去,我们进村吧!”
应沐瑞转身又从树后牵出两匹马,对云谙音的话充耳不闻。云谙音挑眉,叹道:“这段木头。”
赵元启笑道:“抱妹妹上马啊,这事我在行,我来,我来。”
应春浅赶紧挣扎站起来,“不用,我自己能走。”
云谙音看着她支着一只脚摇摇晃晃站着,袖手旁观。赵元启扑过去抓住应春浅的手,“春浅妹妹是吧,我来抱你上马。”说着便即动手,奈何人小身短,使不出劲儿。
春绣忍不住笑了,连一直发呆的春深都扑哧笑了出来,赵元启恼羞成怒,羞红了脸,跺脚怒道:“不理你们了。”
云谙音哈哈大笑,差点没摔进湖里,春浅看赵元启那粉皱的脸,兔子般可怜巴巴的眼神,还要那一身泥水狼狈,真是忍不住了,也笑了起来,一个不稳,身子一歪,向地下倒去。
云谙音伸出一只脚抵住春浅咯吱窝,让她没摔倒,“应沐瑞,你再不来,我就把她扔湖里了。”
春浅虽没摔倒,但被云谙音这无礼的举动弄的也没好气,“多谢你的救治之恩,但能不能麻烦你把脚放下?”
云谙音飞了她一眼,“给你一只脚,已经是有一笔大大的恩情了,你还敢嫌弃?”
那口吻十分的欠揍,春浅真是无语,但不等她过多思考,身子突然一轻,却是被应沐瑞横抱起来,一个箭步跃到马边,将她放到马上,语气生硬道:“这么大个姑娘家,怎如此不懂羞耻?赤身露体的,成何体统?”
赵元启在应沐瑞身后对着春浅吐舌头,云谙音笑盈盈地听着,看着自己手指出神,玩味十足。
春绣急得跺脚,“你们哪里冒出来的人,怎么、怎么这样!”
赵元启又对春绣做鬼脸,“怎么怎么怎么啦?”
春浅止住春绣,“姐,他们不像坏人,倒似是来寻人的,我们还是请他们回村,一是道谢,二是看看能否帮忙。”春绣也没主意。
云谙音道:“看你年纪不大,倒很有眼光,爷们正好口渴,谢你好意,便随你回村喝口粗茶吧!”
春浅不理他,春绣也暗自翻白眼。应沐瑞木头桩子似的不吭声,赵元启恨不能马上找地方换干净衣服,听见能进村,欣喜地催促快走。
春绣将春深拉起来,几人欲行。春浅突然想起,“大姐,还有牛呢!”
“哎呀,你都伤成这样,还不找医生去,还管什么牛啊!”赵元启干脆脱了外衫,露出紧身衬衣,站在云谙音身边,“咱俩难兄难弟,这是京城最新打扮,衬衣外穿。”
他倒是十分会苦中作乐,春浅忍不住多看了这少年两眼。无意扫见云谙音的目光,那少年目光散漫,似是无意,却又带着些许冷意,让应春浅十分不舒服。
春绣去牵牛,春深又闹起别扭,坐地上不肯起来,应沐瑞不管,云谙音当作没看见,赵元启倒是想管,但湿衣难受,也不想再耽搁,只想着赶紧回村,哄了春深几句便没耐性了。
春深见几位关注力都不在她身上,忍不住又放声大哭起来。
春浅没法,只能挣扎下马,想去劝慰春深,不想那马匹高大,春浅又不会骑马,挣扎半天,也只是在马背上下不来上不去,腿跨在马背上,样子十分滑稽。赵元启忍不住大笑起来。
春深的哭声夹杂着山风在山谷回荡,回音似是传了很远,远远山上有人回应,“春深,春深——”
少年稚嫩的声音,伴着春风从山涧吹来,清脆中带着浓郁的粘稠亲密,又有几分忧虑。
春浅听住了,似要分辨那声音到底来自何方。
春深已经叫喊起来,“表哥,表哥,顾佳晟,你快来,有人欺负我,他们都欺负我。”
春浅有种想从马背上摔下来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