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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少爷,你咋穿成这样?”东来看着他身上的内衣亵裤,顿时眼晕,“青天白日,你们,你们......”东来还是个雏,话没说完自己先红的脸滴血。
甄庆明拢拢身上的白狐斗篷,呼出一口白气,“有事说事。”
“对对,说事!”东来一拍脑门,“外面来了一支军队,打头的那人让你过去。”
“军队?”三郎走了出来,甄庆明忙把身上的斗篷披在他身上,又推他一把,“歇着去,我出去看看。”
三郎腰酸屁股痛,也想搁床上躺着,而昨天端王过来还说近来无事,三郎等他穿好衣服出去,也爬了起来。
甄庆明一脚深一脚浅,踩着雪花,咯吱咯吱走到县衙门口,便看到一排排身穿甲胄的士兵,数量可观呐。
面对突然出现的一群人,甄大人眯眼细打量,看到一位腰挎宝刀的大汉阔步向他走来,甄大人心中掀起不好的预感。
果然,没等他问对方就主动说,“甄大人,我是叶将军帐下百户张正,受命前来此。”
“张百户请县衙说话。”甄庆明侧身请他先行。
论官职对方和甄庆明平级,论权力他远不如甄庆明,张正可不敢托大,和他一同进入县衙正堂,没等甄庆明站稳,他就说,“将军昨夜收到消息,二王爷和四王爷的人围攻詹事府,太子受伤,两位王爷冲进皇宫请皇上废太子,皇上怒极攻心昏倒在御案上,禁卫军封锁城门,只准出不准进。”
甄庆明想到远在京城的父母兄弟,身子一晃,“因为什么?两位王爷不是那么莽撞的人。”
张正看他一眼,“王爷说你一定会问,果真如此。谢皇后的侄子猝死前一日曾在酒楼里和四王妃的弟弟发生口角,同在酒楼的人便劝阻两人,其中一人是二王爷的表弟,谢皇后便把侄子的死怪到两人身上,分别去他们府中拿人。
“两位王爷具体因何起事,事情发生的太快,传递消息的人还未查清楚。”
“那两位王爷现在何处?”甄庆明对太子一支没有好感,自然而然同情被谢家人黏上的两人。
“两位王爷带兵退至城外和禁卫军对峙。”张正想了想,“王爷和相府的家眷都被我们在京城的人藏了起来,不过,消息传来之时,相爷在宫里。”
甄庆明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皇帝昏聩,却对他父亲至诚,如今皇帝昏迷不醒,父亲但凡能进宫,一定会去看望他。
又问,“百户所来何事?”
张正:“大人理应知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王爷说桃源县有三处粮仓,命我等前来接管,还望甄大人理解。”
甄庆明生长于权利中心,还未入仕时政治嗅觉便比如今的王县丞敏感,他虽然不耐勾心斗角,但只要上心,便能把局势分析得七七八八。
三郎曾说端王年前不会起兵,便是平日同甄庆明闲聊时得出的。
估计来年会有战祸,今年夏初深秋两季收获时,甄庆明令于主簿他们把粮仓塞满,这也是难民进城时他为啥那么紧张。
张正把端王的手谕奉上,甄庆明认真检查一遍,看到端王印和叶将军印都在上面,“百户要住在城中?”
“是的,桃源县的东南西北四个城门也换上我的人。”
甄庆明没意见,有人帮他守门,何乐而不为,“我只有一个要求,士兵不准扰民。”
“这点甄大人可以放心,我们叶家军绝不碰百姓一根毫毛,不拿百姓一针一线。”
三郎脚步一踉跄,这话听着咋那么熟悉啊。
甄庆明一见他过来,“胳膊还伤着,不好好歇着乱跑什么,万一再摔倒了咋办。”说着上前搂着他的腰。
“这位是?”张百户看到淡定从容的甄庆明突然跳脚,心中纳罕。
“吴三郎,甄县令的男人。”说着话盯着对方的眼睛,“这位将军怎么称呼?”
“啊?哦,我叫张正。”百户被他那句男人雷到本就不白的脸更黑了。
三郎看到他心里嘀咕自己和叶将军是一类人,忍不住黑线,还以为遇到老乡了呢。果然自己想多了
“请问张将军,你们接管城门后,也只准百姓出不准进吗?”
张正:“一切和往常一样,只是守城门的换成我们的人。”
三郎这就放心了,“等雪停了,让东来东宝把阿琛他们接回来吧。”
吴梁氏念着三郎和甄庆明刚成亲可能会黏糊几天,昨儿回去时就想把三个孩子带走了。
阿琛出身高贵,吴梁氏不敢怠慢他,三郎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岳父岳母呢?”甄庆明问。
“家里猪呀样的恁多东西他们咋过来。”三郎摇头,“有军队在此,离青州府那么近,这边不会成为战场,他们在家应该没事吧。”说着看向张正。
张正是叶将军的亲兵,才来青州半年,他哪知道此地民风咋样,要是有人趁机作乱,“如果方便的话,尽量让你爹娘来县里吧。”
“你昨天不还在想怎么把岳父和吴二明一家隔开,这不刚好么。”甄庆明道。
三郎一想,“也是。让爹娘住隔壁,阿琛小五跟咱住。”三郎本打算在甄庆明这边住几天,做个样子就回自己那边,“回头你跟爹娘说,你把隔壁买下来了。”
“知道了。”甄庆明趁着军队驻扎在此的消息还没传出去,喊来两个衙役,让他们随东来东宝去吴家村一趟。
“等一下。”三郎道,“这边的院子小,家里的猪要卖掉,羊也只能留几只羊羔,张将军,我家还有三千来斤花生秧,你派人去拉三千斤给叶将军送去。”
“你家怎么还有?”张正自然知道花生是什么,他奉命押运一万斤花生和花生秧去东北叶家总部,叶老将军起先嫌弃,等火头军把煮好的花生端上来,那群大小军爷差点为了花生打起来。
三郎微微一笑,“就算有,现在不也给你们的了。”
“对头!”张正大笑一声,“甄大人也别派人去了,我亲自带人走一趟。”
“那就麻烦将军了。”
“别别,我可不是什么将军。”张正挺不好意思,“以后叫我名字就行了。”
三郎扯扯甄庆明的衣袖。
等人走了,甄大人纳闷,“你咋不让我说?”
“有什么好说的,我送他们三千斤马料,他帮咱接几个人又有什么了。再说,家里的粮食、鸡鸭,杂七杂八那么多,你只派几个人过去,咋可能一次拉完。”三郎使唤起张百户一点也没觉着不对。
甄庆明无奈地摇摇头,去安抚被百名军士吓得缩进屋里不敢露头的乡民们。
这些人看到青天甄大人出来,基于对他的信任也都打开门走出来,又听他说士兵是端王的人,只知道端王不知道皇上的民众们淡定了。
选好营地,放着士兵们安营扎寨的张正回来找找他们借板车,这些人又一下子缩进壳里了。
还是三郎拖着伤出来说他把花生秧送给士兵,张正去拉花生秧,街坊四邻见他恁大方,也不好意思小气。
张正带着三十个大兵,推着十多辆板车浩浩荡荡踏入吴家村,吴家村的生灵们何时见过恁大阵仗,一时间惊的猫哭狗叫驴打滚,好不热闹。
甄琛和小五郎趴在门缝里望外瞧,吴大明在旁边急的乱跺脚,“快关严门,别让那些军爷知道咱家里有人。”
“为啥不能让他们知道?”甄琛好奇地问。
吴大明急赤白脸道,“那些人是来抓壮丁的,当然不能让他们知道。”
甄琛更奇怪,“下着雪抓壮丁?抓去扫雪吗?”
吴大明登时噎住了。
“扑哧!”
小五忙捂住嘴巴,冲他挤挤眼,“爹,你也太胆小了,有甄大人在,你怕啥?”
“......也对啊。”吴大明后知后觉,他现在可不是平头老百姓,他是县令大人的老丈人,在桃源县地界上谁敢抓他啊。想到这里,吴大明胆肥了,“小五,阿琛,把门打开!”
两小孩无语的互看一眼,同时打开门,迎来一位黑脸军爷。
吴大明刚升起的胆子“噗”一下破了,“......这位,这位将军来我家有啥事?”若不是他还记得自己是县令的老丈人,这会儿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就是甄大人的岳父吧?”张正看了看两侧的小孩,“你们是小五、甄琛?
“你又是谁?”甄琛见惯大场面,别看人小腿短,一点也不怕他,“来我家何事?谁让你来的?”
张正听到这连声质问,暗赞一声,不亏是相府嫡长孙。
“甄小少爷,我是你叔叔派来接你们回去的。”张正紧接着把三郎交代的话叙述一遍,末了再次看向吴大明,“麻烦你带我们去拉花生秧。”
“你说拉就拉?”吴梁氏从屋里跑出来,色厉内荏道,“我们凭啥信你?”
张正眉头一挑,这话什么意思,自己还能骗她不成?想到三郎的大义,张正不跟她一般见识,“甄小少爷,三郎和甄大人还等你们回去呢。”
甄琛像个小大人,走到吴梁氏身边,拍怕她的胳膊,“亲家奶奶,你难道要小婶亲自过来才信?别忘了小婶有伤在身。”
吴梁氏满色狐疑地看张正一眼,低声说,“阿琛,他们如果不是你叔叔派来的咋办?”
“叔叔破案那么厉害,端王和叶将军昨儿还来咱家吃喜酒,他若敢骗咱们,回头让王爷把他杖毙!”甄琛板着小脸。
吴梁氏一听涉及到人命,态度来个一百八十度转弯,“别别,杖毙太严重了,不就一堆花生秧么,要不是三郎说花生秧能喂羊,我早弄来烧火了。”随后又说,“孩子他爹,快带军爷去装花生秧,别让儿子等久了。”
“三郎真叫咱去县里?”吴大明一想到儿子以前的冷脸,又看一眼黑脸将军,总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有点不真实。
“叫你去就去,哪那么多话!”吴梁氏刚晋升为县令的丈母娘,还没有习惯,潜意识觉得自己是个任人欺辱的平头百姓,而小甄琛的那番话,吴梁氏的腰板瞬间直了。随即指挥小兵牵猪牵羊,她跑到外面拉辆板车。
张正看着她这番作态,暗自好笑,这妇人变脸的功夫可真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