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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陈尚余出京访友,光元这几日无需过陈府上课,他今天早上洗漱完毕之后,立即朝蕴园而来,打算好好陪月容用早膳。谁知今天光涵也休沐,想着今晚就该轮到自己了,好容易挨到天明,也一大早便过来培养感情。两人在蕴园门口相遇,互视一眼,互道一声“早”,便一起往里走。没曾想刚跨进二门,便被两道尖声高叫惊得一愣,马上又不约而同朝正屋飞奔:最近荣城不太平,别是贼子撞了进来才好!
两人跑了几步,又不约而同猛地刹住了:光宇居然站在正屋门口,春光满面、神采飞扬,分明是心满意足的样子。光元和光涵两人有了一回经验,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互视一眼之后,转了方向,抬腿往西厢饭厅而去。
早餐的气氛很诡异,光宇非常殷勤,不停地给月容布菜;光元悠然自得,自顾自进食;光涵则是吃一口,就抬眼哀怨地望一回月容,再吃一口,又狠狠瞪一眼光宇。月容自早上的好事被阿姜撞破之后,一直抬不起头来见人。看他们三个的神色不对,一脸假笑地给每个人夹了一筷子菜之后,索性当起了鸵鸟,埋头自顾自吃喝起来。
过得一刻,突然听得“啪”的一声,月容惊讶抬头,发现光宇愤愤地把筷子拍到桌面上,大声道:“三弟,你老瞪着我,什么意思?”
光涵也“砰”的把碗往桌上一扽:“没什么意思,不就看看而已,总比某人半夜爬墙正大光明!”
光宇半眯着眼:“你有意见?”
光涵毫不示弱:“难道我不能有意见?”
月容暗暗头疼,没想到两人这么快就交上了火,正想开口劝阻,却听光元喝道:“二弟、三弟,你们这是干什么?存心不让月儿用早膳了么!”
两人听到“月儿”两字,不由同时扭头看了一眼月容,发现她满脸焦急,于是互相怒视一眼,埋了头用餐。
光元抬手,把月容额前的一缕头发拨到耳后,夹了一片凉拌海蜇放到她的碗里,柔声道:“月儿,他俩一向喜欢闹着玩,你不要放在心上。”
月容心里叹了一口长气,脸上堆起笑容,道:“元哥哥前一阵已拜得良师,今年秋闱上榜有望;宇哥哥刚捉了清国奸细,立了功、受了奖;涵哥哥呢,前几日已经跟着爹爹到户部做事,现在已经是个书吏,也算有了正经差事。说起来,这几件都是大好事,我们不若以茶代酒,大家喝一杯以示庆贺?”话落,月容便吩咐阿姜倒茶。
三人看她兴致很高,不忍扫她的兴,便一起举杯,热热闹闹饮了一盅茶。经月容这一打岔,气氛总算缓和起来。光元趁机问起光宇当日的情形,光宇睨了光涵一眼,声情并茂演说了一遍:“那日,我们十五个人,由柳大人带队……在猫儿胡同堵住他们……其中两个武艺特别好…….一个被我的剑刺伤,一个被我的飞镖打伤……最后活捉了……柳大人今天跟我说,从被活捉的俩奸细那里得到不少线索……江都居然也有他们的据点呢……不过这是秘密,你们不要外传。”
光宇眉飞色舞,说得非常起劲。月容心里却清楚当时的凶险,毕竟,当日与光宇一起行事的十五位同僚,四死六伤。她伸出手去,紧紧握住了光宇的手,光宇感受到她的不安,回握了一下以示安慰。
月容看到光涵有些不以为然,便道:“涵哥哥,不如,你也给我讲讲你们衙门里发生的趣事,我成天关在这府里,真是闷坏了。”
光涵闻言,眼睛一亮,笑道:“这两日,衙门还真有一件趣事。跟我一起共事的老李,最近死了夫人,兄弟三人准备再娶。可是李老三没有孩子,打算去梁寡妇家入赘,可是人家梁寡妇提出要他们三兄弟一起入赘才行,而且不能带孩子入门。李老二看上却是荆家的老姑娘,对李老大钟意的黄寡妇压根多看一眼都不肯。现今三兄弟各有坚持,短时内恐怕是娶不上夫人了……”
光涵说的,都是衙门里听来的八卦,月容一件件听来,觉得这古代市井八卦的类型多样,比现代也不逞多让呢!汤嬤嬤她们身份所限,所知也有限,月容以前听到的,也就是相熟几家人之间的各种纠葛,当下听得兴趣勃勃。甚至到了后来,过得几天便追问光涵关于李家三兄弟的婚事进展。当下他俩一个说得兴起,另一个听得意犹未尽,一问一答,身边另外两位都显得多余似的。
光宇和光元不由都重重“咳”了一声,月容回过神来,停了话头,便问起光元在陈尚余老先生那边的情形。一时,大家打破“食不言”的规矩,你一言、我一句,愉快结束了早餐。
早餐结束之后,四人去给两位长辈请安。光宇昨夜从南大营回府,一回府便潜入了蕴园,尚未跟两位长辈通报具体情况,请安之后,便被老太爷和张孝辕留住了问话。光元则要回他的衡园温书,月容便随了光涵去和园看他新近作的画册子。
前两天,两人已经商量好,过几天便请张孝辕出面建一个书斋,专门出版画册。月容甚至已经想好了几个系列:大庆男人多,武侠应该很有市场;当然小孩这一块也不能忽略,西游记一类的应该很受欢迎;至于白雪公主,恐怕在番罗才能找到市场了。大庆一妻多夫,月容寻思,以后可以办一份男性杂志,专教男人穿衣打扮、讨好女人。
进了光涵的和园书房,窗前的桌案上果然已经摆了十几本画册子。月容略略翻了一回,忽然发现最底下的一本,封皮是牛皮纸,封面光溜溜什么都没题,她觉得奇怪,便要抽出来要翻看。
谁知光涵一把抢了过去,急急道:“这个不是我画的,是从别人那借来临摹的!”
月容看他明显有鬼的样子,伸出手,道:“给我,我也看看是什么好东西。”
光涵犹豫半天,耷拉着头,终于递了过去。月容翻开第一页,脸上微烫;翻到第二页,面红耳赤……坚持翻到最后一页,“啪”的一声合上,把书摔到他身上:“涵哥哥,你就是用这个来对付我的?”
光涵一把接住,横下心,反正她也知道了,不如拉一个垫背的,于是坚定道:“这是我从二哥那偷来的,他那还有好几本呢!”
月容闻言,气不打一处来,取了一本书追着他打:“你还赖你二哥!你这个小色狐狸!”
光涵抬腿围了书桌转圈,几圈下来,月容就开始头晕,一个踉跄就要摔倒。光涵脚步不停,却一直盯着她,看她不对,回身一把抱住她,紧紧搂住,道:“月儿妹妹,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突然把声音放低:“闺房之乐,何罪之有?再说,那天我看你也是很舒服的。”
月容两颊红得滴血,心有不甘,可是他的话又无从反驳。如果自己是土著一枚,还可连羞带怒、义正词严斥责他荒/淫;可是她来自二十一世纪,她清楚他的话非常有道理。可是这等事情要她大方承认,却也是万万不能的!她一时又气又急,却又无从发泄,顿时便梗在了那里。
光涵看到她脸色不对、张了嘴却说不出话,顿时着了慌,急急忙忙拍她的背,道:“月儿妹妹,你若不喜欢,我马上就把它烧掉。”扶了月容坐下,急急便要去寻打火石。
月容叹一口气,拉住他,低低道:“别人画出来也不易,算了吧。”
光涵大喜,生怕月容反悔似的,赶紧把书塞到书桌最下面的抽屉。又拿话岔开道:“我前两日抽空去了一趟南大街,找了几家不错的刻印铺子,不如我们一起合计合计。”于是,两人又开始商议起来。
正聊得起劲时,光宇不请自来,拉了月容就走,边走边道:“月儿,去我的会园,我胳膊上有一个小伤口,当时不在意,现下觉着有些不对,头也有些晕,你帮我看看。”
月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的确有些烫,便对光涵道:“涵哥哥,宇哥哥的伤口要紧,画册刻印的事,我们明日再行商议。”
光涵快步走了过来,抓住光宇两只胳膊,很着急地道:“二哥,是那只胳膊,让三弟我先给你瞧瞧吧,我这有不少好药呢。”
光宇倒吸了一口凉气,咬牙切齿道:“不劳三弟费心,月儿的医术,连舅舅都称赞,我们这就走。”拉了月容快步出门。
月容小跑着跟在他身边,一边担心的问:“宇哥哥,你是怎么受的伤?真不要紧?”
光宇紧紧握着她的手,道:“原只是一点小伤而已。现今想起来,当时被一个贼人掐了一下,只是掐痕好几天不曾消退,我担心那贼人手上有毒呢。”
月容听了大为忧心,拉了光宇便要朝张孝辕的予园跑。光宇站住不动,道:“我们柳大人从御林军领军大人那里得了不少好药,我还没来得及交由父亲保管,还是去我那吧。”拉了月容径直朝会园而去。
会园里,月容除了光宇上衣查看伤势,发现他左、右胳膊上都有一个掐痕,的确色泽如新。她不由一下子慌了起来,抓了他手腕把脉,很正常;摸摸他额头,再摸摸自己额头,也没有温差,一时沉思起来。
光宇看着她着急、忙碌的样子,微微低了头,笑容慢慢从嘴角化开。
可是,只过得半刻,他就笑不出来了:光涵满脸带笑,扶着肩挎一个小药箱、满面着急的张孝辕正快步从门口走进来。月容也停止了沉思,一下子跳了起来,一手叉腰、一手点着他的额头控诉道:“宇哥哥,你捉弄我!”
光宇苦笑抬头,目光正好与光涵相遇,两人均马上摆出一副狰狞的样子,眼神交汇间——电闪雷鸣。可惜碰撞的时间太短,月容和张孝辕都没有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