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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皇榜选在了官员休沐这一天公布,老太爷、张孝辕、光元、光涵等人都在家。大川一边吩咐小厮们到府里各处通报,一边和两个小厮架了大黑进了予园药庐。刚放下大黑,不过半刻,老太爷、光元、光涵和月容就到了。
张孝辕想了一会,当即决定:老太爷去大门外应付前来贺喜的人群;光元、光宇两兄弟马上带人去城外岳王庙;他则给大黑包扎、等大黑醒来问明情况之后,自己也马上出发往岳王庙。月容看事情紧急,担心光宇也受了伤,便道:“爹爹,你跟元哥哥他们一道走,大黑的伤我来料理。”
刚才张孝辕已看过大黑的腰上的伤口,是普通的刀伤,创口不深,想来月容应该能应付,便道:“也好,等他醒来,你问了事情始末,即刻遣大河快马加鞭赶往岳王庙。”说完话,迅速收拾了药箱,急急随了光元他们从后门走了。
月容让阿姜与一个年纪只有八、九岁的小厮在一旁帮忙,自己细细包扎了大黑的伤口。又要了半碗温水,让小厮给大黑喝了下去,一面吩咐厨房熬粥待大黑醒了吃。大黑喝了水,不久就醒来了,一醒来伸出手就想抓人,看见面前站着的是月容,顿时便缩了回去。月容当作没看见,温婉一笑,道:“黑叔,你和二公子到底遇上了什么事?”
大黑很是着急,但是一刻钟下来,断断续续也把事情说清楚了。原来,他们这一次竟是到了冀州,捣毁了两个清国奸细的巢穴,可惜都让领头的给跑了。于是,他们便兵分两路去追:京畿卫头领带一队,光宇带一队。光宇他们这一队追的那一个清国奸细先是向西逃窜,兜了一个大圈子之后,居然又潜回了京城方向。光宇推测,京城还有他的同伙,便约束大家不要急于行动,一路跟在后面见机行事。
过得两天,果然发现这个领头的跟京郊通宝镇一个棺材铺老板有来往,仔细观察了几天之后,断定这个棺材铺是他们的又一个窝点。于是,光宇便带了人去围剿。谁知进了棺材铺,却发现空无一人,正呆愣之际,棺材铺老板带了一群贼人杀了进来。
那伙贼人一共有二十多个,个个武艺高强。他们只有十五人,各人本事还参差不齐,再加上一心想抓活口,手脚便受到束缚,交上手之后,不久便处于下风。清国贼人出手狠毒、完全不留余地,光宇一方,不一会就死伤了好几个。后来,光宇看出贼人杀人灭口的心思,便下令大家竭尽全力出击,不必管对方死活,这才稍微扭转了局势。
打斗之中,棺材铺老板和上次逃掉的头领看出光宇是领队的,便两人合攻他一个。任是光宇武功高强,也是险象环生。前一阵,大黑受张孝辕之命跟着光宇出发,而后便一直跟在他身边。光宇危急之际,大黑便挺身而上,替他挡了一刀,然后又被棺材铺老板一脚踹飞到院外的木刨花里,顿时昏了过去。等大黑醒来,棺材铺子已经燃起熊熊大火,两方人马都已不知所踪。他昏迷之前,隐约听得光宇的声音:“进地道,进地道……”
大黑估计,棺材铺里修有暗道。棺材铺附近只有一座岳王庙,另一个出口应该就在那里,那群贼人应是事先进了暗道,然后乘他们进棺材铺搜寻之时,从岳王庙出来,返回棺材铺袭击他们。大黑想通之后,觉得事态严重,也顾不得去岳王庙查看,赶紧跑回来报信。他是个机灵的,进城门之时,立即便向城门守李大人通报了情况,李大人听得附近有清国奸细作恶,不敢耽搁,立即便带了人手赶赴岳王庙。大黑自己则担心光宇受伤,这才又带着伤回府求救。
月容听得心惊胆战,这群穷凶极恶之徒,会不会在岳王庙等着光宇他们出来?或者,在岳王庙也放一把大火?
月容的担心成真,棺材铺老板那群贼人,果真在岳王庙也放了一把火!光元他们赶到的时候,城守李大人已带着官兵在泼水救火。此时,岳王庙的屋顶已经全部塌了下来。张孝辕等三人从李大人口中,也知道了大黑推测的情况,顿时心急如焚,也不管还有零星火苗,三人拿了家伙就冲进火场救人。
张孝辕从小把光宇带大,真个把他当作自己儿子一般,他也顾不得自己是文官,一连声地指派城门守李大人带来的人手,务必快速清理墙内的残檐断瓦。李大人也知道他就是现任户部侍郎,看他着急的样子,虽说文武不同道,也默认了他的指挥,分派下面的官兵动手迅速清理场地。
光元一向对两个弟弟关爱有加,想到二弟可能被埋在地下的某一处,也许已经没有了呼吸,自己的呼吸也几乎停顿下来。他抓了一根烧掉一半的屋梁,埋头奋力清理瓦楞,完全不顾梁木上的尖刺以及周围“荜拨”着响的火苗,不一会,瓷白的手掌便乌漆麻黑、创口密布。
光涵一向与光宇不大对付,两人从小便作对为乐,到了这一刻,光涵想到的,却全是二哥平日的种种好处来。他打量了一下四周,估摸了一下位置,抓了一根椽子,在约莫是神龛位置的地方,埋头狠挖了起来。过得一刻,他兴奋大喊:“父亲!父亲!暗道口在这里!”
众人一下子聚拢了过来,合力清理暗道口周围的杂物,不过一刻,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就出现了。光元不等泥土清理干净,当先一步就跳了进去,光涵紧跟着也跳了进去。张孝辕喊了一句:“接着”!递给光涵一个就地取材所做的火把。
两兄弟擎着火把往前走,走进去不过二十丈,就发现了光宇他们。一队十来个人都已经昏迷不醒,赶紧一个个背了出来。张孝辕连忙上前给他们诊脉,发现他们的脉搏几乎已经停顿,身体却还是暖和的。他低头沉吟一会,转身就要吩咐光元,却听得“得得”的急促马蹄声朝这边而来。
大家听见声音,一时均扭头朝声音来源处看去:帝京方向,几匹快马正朝这边飞驰而来。马很快,不一会就驰到五十丈外。大家这才看清,当先一匹马上,是一个年轻女子!她没有戴传统的冪离,只用一块黑色丝巾裹住了口鼻,大大的眼睛露在纱巾外,明亮、焦急;由于奔得急,她身后的豹皮披风被风吹得高高扬起,露出了披风下玲珑有致的身形。即使蒙着面纱,她浑身散发的光华,一下子也把大家给镇住了,李大人一群人一时之间不由呆住。
光涵不悦的轻“哼”了一声,小跑上前,大声道:“娘子,你怎么来了?”众人听得他叫“娘子”,马上移了目光看向别处。
月容急急下马,一边问道:“宇哥哥找到了吗?伤势如何?”
一边转身从马上解下一个包袱,快步朝张孝辕走去:“爹爹,宇哥哥呢?”她顺着张孝辕的眼光看过去,看到光宇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脑子“嗡”的一声,几乎停止运转。
她呆了一呆,迅速蹲□去把脉,没有脉动,伸了手进他衣襟摸他的胸口,还是温的。她松了一口气,抬了头对张孝辕道:“爹爹,听了大黑的话之后,我担心贼人在岳王庙也放火,于是便在府里研了萝卜汁。现下,宇哥哥的身体还是温的,我们赶紧给他们都灌一点萝卜汁吧!”她说着,一边解开包袱,拿出一个羊皮水袋来。
张孝辕听得“萝卜汁”三字,大喜过望,刚才他正想吩咐光元他们去找萝卜来着。他赶紧也蹲了下来,扶起光宇的上半身,月容托着羊皮水袋,在光涵的帮忙下,慢慢将萝卜汁灌进了光宇嘴里。直到听得“咕咚”一声,光宇的喉咙动了动,确信已经灌了下去,这才把他放平了躺着。这边,光涵托着羊皮水袋,和光元一起,如法炮制,把萝卜汁给其余被烟熏倒的人,一一灌了下去。
两刻钟之后,光宇咳了几声,最先醒了过来。随后,除了一个看起来身体最为单薄的始终没有醒来之外,其余昏倒的人也一个接一个地恢复了神智。光宇刚醒来之时,还有些茫然,过得半刻,便恨得把牙咬得咯咯直响,而后一拳砸在地面上:“清国贼子,若让我逮到,看不剥了他们的皮!”一跃而起,就去寻找马匹。
“宇哥哥!”听得这一声唤,光宇才发现月容居然也在,顿时便有些不自在起来。月容走到他身边,轻声道:“贼子狡猾,敌众我寡,下次赢回来就是,不可一时意气。”
光宇沉默一会,道:“贼子应该跑得还不远,他们身上被我撒了你前些日子制的玉梨粉,我这就回去搬救兵,务必把他们一网打尽才罢。你不用忧心,经此一战,我以后定会更谨慎行事。”
月容知道他一向不肯轻易认输,且他说得也在理,此等丧心病狂的奸贼,不除后患无穷。于是月容道:“你刚醒来,到了营里先吃些东西。十日之内,玉梨粉之香均不会消散,一会你们带了猎狗跟着,他们应该跑不掉。”又从袖子里取出两块糕点:“这个给你,回了营之后,就着水吃了吧。”
光宇谢过众人,向城门守李大人借了马,带着京畿卫的众人上了马,绝尘而去。
月容望着漫天烟尘,怔怔发楞。张孝辕上前,拍了拍她的肩,道:“月儿,男儿有男儿的活法,宇儿心里有数,你不必太过忧心。”
月容心里暗叹一声,道:“爹爹,我们回去吧。到府里贺喜的人一拨又一拨的,祖父恐怕难以应付呢!”
她又走到李大人跟前施礼道谢:“今日多亏李大人援手,我家夫君才幸免于难,改日定当亲自登门道谢!”
李大人微一颔首,道:“本官职责所在,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月容转头对光元道:“元哥哥,还没祝贺你高中呢,我们赶紧回府吧。” 话落,示意阿姜牵了马过来,当先上了马朝城里疾驰,阿姜和顾嬤嬤赶忙跟上。
光涵反应过来,迅速跳上马背,催马便追了上去:“娘子,等等我!”李大人等人暗笑。
光元对李大人躬身一礼,道:“今日多谢李大人及众位弟兄相帮,我二弟才得以脱险,今日府里事多,改日定当登门亲谢!”转身上马,也赶了上去。
李大人转身对着张孝辕,笑道:“张大人有一个聪明的好女儿,也有三个能干的好女婿,真真羡煞李某!”
张孝辕抚须一笑,道:“李大人过奖,我们这便回城罢。今日有劳大人了,兵部那边,张某还有几位故交,改日请了他们与你一道喝一杯,还望大人不要推辞。”
李大人闻言,抑制住欢喜,道:“张大人有请,李某敢有不从?我们这便回城罢。”
回城路上,张孝辕跟李大人说说笑笑,气氛很是融洽。张孝辕面上不动声色应付着,心里却很不平静:现下这清国探子,看起来到处都是,江都、冀州、帝京。如今边疆战事,双方有胜有负,清国并没有即刻吞并大庆的实力,他们出动这么多探子,到底要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