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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尖叫着后退数步,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戒备地盯紧面前的墙。
那墙面上雨后春笋般冒出一条又一条人类的膀子,不多时已连成一片,猛然间同时伸展开来,无数只手气势汹汹直奔我而来,极强的视觉冲击力。
我顿觉两腿发软,脑袋里嗡的一声,有心想跑,腰部以下却不能移动半步,像被定住了一样。
心脏好像是快了一拍,也有可能是慢了一拍,总之我的意识飘忽了一下,待到回过神来,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
幸好,我刚才退得足够远,那些手够不到我,只能徒劳地在我眼前挥动,姿态凄厉哀婉。
我移开视线,僵硬地转过身,动作像抽筋一样。我很清楚自己不是在做梦,那么只有一种解释。
探究根源这种事还是留给那些不怕死的人来做吧,我决定先离开这里,天亮以后回来取东西,完了再不踏进这里一步。大不了不上这个大学了,我总不能把命搭里。
转过身来的光景更刺激——三面墙的胳膊等着我!
我一晃神,差点躺地上,暗暗唾弃自己心理素质真差!一面墙的胳膊也是赶,两面墙的胳膊也是放,不过是量的变化,至于这么惊恐吗?
打定主意,调整好心态,我开始拼尽全力往门口挪动。没办法,身体还不太听使唤,我估计我现在的动作和僵尸差不多。
那些胳膊意识到我要离开,挥舞得更加热烈,如果把背景换成红色的灯光,我都要好奇地看一看胳膊的主人长什么样了。因为背景是斑驳的白墙,而且知晓这些胳膊是独立作业的,此刻的我心无旁骛,咬紧下唇,用疼痛强迫自己保持清醒,继续朝外磨蹭。
刚移动了半米,窗外,一队可疑的黑云经过,皎洁的月光变得时隐时现。受这诡异照明的影响,屋子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光怪陆离,像极了著名画家毕加索的大作。
我倒吸一口凉气,屏住呼吸,冷汗不断顺着脊背流淌下来,又麻又痒。还未来得及适应光线变化带来的晕眩感,骤然间,风停了,正赶上月亮被一片巨大的黑云遮挡,视线完全陷入黑暗。
我闭了闭眼,再睁开,赫然发现这间房间好像活了过来。窗、墙、床,全部的东西都在旋转扭曲,看势头似是要重组成一样全新的事物。我果断闭紧双眼,想凭借记忆快速逃离此地,谁想闭上眼之后晕眩感更甚。我再也支撑不住,扑通瘫倒在地。
脑袋好晕,好想吐。
我像是身处漩涡,被洪流席卷着往下沉,不知将抵达何处。这种未知的恐惧感令我抓狂,却又无计可施,崩溃之后只余下无尽的绝望。
我大概要死了……
可我不甘心……
我的灵魂好像脱离了我的肉体,想哭哭不出来,想叫叫不出声。
我该怎么办?谁能来救救我?
我很后悔,如果刚才我能走得快一点,现在应该已经逃出去了。是的,不用跑,只需要走得快一点。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啪嗒……
啪嗒……
一声紧似一声,越来越清晰,像是踏在我的心上,又像是通过空气这一媒介传递到耳朵里。
什么声音?
缠绕大脑的晕眩感渐渐褪去,我的意识又回到我的身体里,有种从噩梦中缓缓苏醒的感觉。
意识被“得救了”这一信息填满,奇妙的舒适感冲刷着我的四肢百骸。
快点,再快点。快点恢复行动。
那种糟糕的晕眩感或许只是暂时褪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卷土重来,我必须尽快离开。
“别急。”轻柔的语调,是个男人的声音。紧接着,一只温暖的手掌扶上我的额头。
是谁?
“嗯……”我想说话,却只能从喉咙里挤出一些无意义的音节,急得又是一身汗。
着急是因为我额头上有不能被看见的东西,这人冒冒失失把手往我额头上放,造成我很大的困扰。
我奋力挣扎,终于,左眼勉力睁开一条缝。朦胧的月光下,一对黑白分明的眸子俯视着我,木偶一样不带半分情绪。
“你是……”我嗓音嘶哑。
“这幢小洋楼的前一任主人。”他声音温和。
废屋不是荒废很久了吗?哪来这么年轻的主人?难道是幽灵?可是,幽灵应该是没有温度的吧?
我鬼使神差般伸出手,想要去触碰他的脸,以确认他到底是人是鬼。他似乎吓了一跳,瞳孔骤然缩小,同时面无表情地向后一躲,半个身子笼罩进黑暗里。
我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正犹豫要不要收回来,一顶漆黑的圆顶礼帽被放到我的手上。
我好奇地拿到眼前看了看,以倒转的视线望向他:“干嘛?给我这个做什么?”
他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土,态度已不复方才的温柔,俯视着我居高临下道:“刚才那种现象,叫鬼境,带上这个帽子就看不到了。你以后最好随身携带,睡觉时也不例外,可以保你平安住到毕业。”
我见他一副解说完毕抬腿欲走的架势,忙揪攥住他的裤脚,不依不饶地追问:“说清楚了再走!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来救我?这顶奇怪的礼帽又是怎么回事?”
他沉默片刻,弯腰靠近我,两指并拢,轻轻点在我额头右侧。正点在要命的位置,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我全身紧绷屏息凝神注视着他。
他静静回望着我,半晌才道:“这个东西,尽快处理一下,迟了怕生变故。”
我大惊:“你知道多少?”
他唇角微翘,似是笑了笑,瞳孔依旧一片虚无:“我不能待太久,你且记着我说过的话。”然后趁我发愣的工夫,利落地抽走被我捏在手里的裤脚,转身离去。
我爬起来,久久地凝视着他离去的方向,脑袋还有点儿懵。
“真的假的?”我嘟囔着,试探性地扔掉手中的礼帽,眼前的墙面上立刻浮现出无数鼓包,吓得我赶紧把礼帽捡回来,拍拍土收好。
那人虽然古里古怪的,说的话倒真不假,难道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有了这顶礼帽,就不用搬家甚至退学了,我很高兴。
本来打算等十一小长假再回家,如今出了这么档子事儿,只能改变计划。
火车晚点一小时,我到达妙春堂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按说该是最忙的时候,铺子里却只有几个人,冷冷清清,不免又令我回忆起三年前,爷爷和爸爸还在世的时候。
我们家是方术世家,经营妙春堂已近三百年,靠着祖传的良方妙药,生意一直很红火。直到三年前,一场大火夺去了爷爷和爸爸的生命,徒留学艺不精的姑姑和毫无天分的我,妙春堂从那开始冷清起来。
现在,姑姑聘请了一位退休的老中医坐堂,她和妈妈只负责抓药,虽不景气,但勉强够维持家用。
迈步进门,正瞧见妈妈在给人抓药。她也一眼看见了我,先是惊讶,随后面露喜色冲我挥了挥手。
等药的人似乎很赶时间,一边不住地看表,一边恶声恶气地催促:“能不能快点?开药铺呢还是会朋友呢?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嘛?这病人等着用呢!”
妈妈脸上的笑容化为惊恐,连鞠好几个躬,颤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女儿回来了,不好意思,我这就给您包上。”
“哟,”一声挑衅意味十足的长叹,柜台后面站起一人,“不过是几副四物汤,您了指着这个救谁的命啊?我说王大哥,街里街坊这么多年了,你急着去哪儿你我心知肚明!我嫂子手准不用称,抓药已经够快的了,不过是挥个手,能耽误多长时间?欺负老实人也不是这么个欺负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