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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传庆摇身一变,成了“特别行动组”的一员。他按照欧阳以前发报的规律,并曾使用过的密码波长,定时发出呼叫。或许因欧阳罹难的那晚,无故终止联络,引起对方怀疑,那个神秘组织如星辰陨落于天际,始终得不到他们的回应。而研究那张被血迹浸染了大半的电文纸,除能认出寥寥几字之外,实在拼凑不出任何有效的内容,只会嗅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为此整个“特别行动组”变得沮丧起来。而唐贤平却并不这么认为。他断然让电台停止呼叫,又给冯传庆增加了三名人手,几人轮值,日夜监听那个“波长”。
对马天目的审问毫无进展,这并未出乎唐贤平的预料。想起在上海时死在自己手里的邱老板、小马、那个饮弹而亡的发报员、以及被拷打的奄奄一息,仍不肯松口的张松林——像对付这种甘愿赴死的共产党人,强硬手段只会刺激对方变得更为强硬,甚而以死相拼。而从朋友的角度考虑,他还真有点舍不得对老同学动刑。为此他曾几次否决了刘队长“用刑”的提议,反而自作主张,将马天目从军统局的拘禁室提出来,关押进南京郊外的一处集中营。并将江韵清和孩子也接来,一家人关在一起。并对看管人员有过吩咐,不可多加刁难,生活上给予一定照顾。他对刘队长说,电台的密码和波长既然掌握在我们手里,我们便有了一半的胜算。如果马天目真的是我们想要抓的人,只要看死他,总能引蛇出洞……况且想动摇某些共产党人的信念,唯有从“亲情”方面入手。他们骨头硬,心总不会也像骨头这般硬吧。而刘队长却对此不以为然。
他每天提审马天目一次。有时逼问的实在无趣,便会寻一些旧日话题来谈。他会借机规劝马天目说,老同学,当初我们都对“革命”充满了热情,而现在你误入歧路。共产党被逼到陕北,快被斩尽杀绝,你又何必这么执迷不悟,自讨苦吃呢!看在我们旧日同学的情分上,我对你手下留情,你还是改弦更张,跟我一起干吧。
马天目的回答自是机敏,说,我无党无派,只想过自己的安生日子……你的情谊,我自当领受,如果你还念及老同学情分的话,不放我走,也该放韵清和孩子回家吧。
唐贤平为难地摇头,说,你真是不识时务。我能做到这份儿上,已是我的极限了。而连累老婆孩子跟你受苦,那是你自己的错。等有一天我把你背后的组织一网打尽,我看你还有何话说。
马天目无语。淡然看着他。
监牢的窗户显然是后来改制的,依稀可见同墙体规则不同的墙垛,未及用泥皮封住。除镶一块毛糙玻璃,外面竖着一根根小臂粗细的木桩。要想从窗口看外面,像马天目这样的高个子,需扬手,才能摸到窗台下沿。而监室的地面深陷于地表之下,从外观上看,这小小监室犹如一口枯井。监室内置有一床一椅。床不大,仅能容两人并肩而卧。好在孩子还小,将床挪开墙面一点,留一点缝隙,可增加床的宽度。江韵清睡里侧,孩子放置中间,马天目比较瘦,紧拢身体躺在床外侧,也能容得下一家人在床上休息。虽只是四月,但每到下午,西照日光从窗口斜射进来,便使小小监室闷热难当。恰巧日光反射的角度,全都聚拢在床榻上,孩子若午后在床上睡觉,便成了一个小小问题。所以说每到午后,江韵清总是把孩子抱在怀里,在靠近门口那几尺见方的空地上来回走动。有时累了,便把椅子挪过来,对着监门,静静坐上一会。而这几天,因为断奶,监牢内粗糙的饭食吃不下,孩子整日啼哭,江韵清便只能整日抱着她,如困兽般在监牢内走来走去。
按惯例,提审总是在上午进行,有时晚上也会有整夜的审问,几个人轮换陪马天目聊天,目的就是不让他睡觉。白炽汽灯悬在头顶,发出嘶嘶怪叫。他刚一瞌睡,坐在对面的人便会捅醒他,或是从颈后给他浇一桶凉水。像这样“温柔”的刑罚,对马天目来说自然无济于事。但搞不清什么原因,提审忽然在这一天终止了。马天目死去般在床榻上一直睡到午后,等日光镜子般晃着他的眼,而孩子的哭声使他心神不宁地惊坐起来之后,却像发了癔症一般,将椅子搬到窗口下方,人站上去,疯了一般抡拳砸着玻璃。胡乱砸了一通,也不奏效。又抬起床榻一角,斜对了窗户。人站上去,端起椅子,用椅子腿磕击过去。玻璃碎裂之后,他迫不及待地跨上椅子,将脸探到窗口上方。首先感到一阵扑面而来的凉风,外面的天光迫使他闭了闭眼,深深吸了口气。等目光落定,首先一大团油菜花黄朴入眼帘,有农人正牵了黄色的耕牛在田间劳作。油菜花地的这边,是一片河滩,芦苇与菖蒲正在疯长,在河水映衬之下,泛着碧青颜色。而这样一幅画面,被一排木栅切割成不规则的竖形。他撼动了一下坚固的木栅,忽然有了一种欲哭的冲动。
你想逃出去?
江韵清站在窗下仰头问他。他疲惫地将头伏在窗台上,没有回答江韵清的提问。捏起一块玻璃碎茬,到木栅上比划了几下。暗想用这样一块玻璃,割断木栅,看来势比登天还难。
孩子有点发烧。
江韵清这样绝望地对他说。
他从椅子上跳下来。将额头抵在孩子额上,又用手摸摸他的脸。然后将床挪回原地,将椅子放回原来位置。又不声不响弯下腰,将碎玻璃捡拾起来,藏进床底。从江韵清怀里接过孩子,坐在床上,默默无语。
傍晚时分,有人进来,不由分说给马天目上了脚镣。或许他想逃走的想法被人识破?但让他想不明白的是,江韵清和孩子却被他们带走了。从带离监室的那一刻,孩子便不住声地啼哭,一直到那些人锁门,离开,哭声一直响彻在马天目耳边。不知是疏忽,还是故意,那扇厚实的监门打开之后,却再没有关闭,只外层那扇栅栏被一把大锁锁死。马天目屏息听着孩子的哭声,好半天才问一句:韵清,你和孩子被关在哪儿?
就关在你隔壁。江韵清说。
他抬起沉重的脚镣,挪到门口,将脸贴住栅栏,探头朝外张望,却只能看到外面的一个死角。便仰面朝天问道:里面还好吧?
和你呆的地方一样……他们为什么这么做?江韵清又问。
不知道……他们想搞什么鬼!马天目说着。忽然俯身,跪爬着从床下拿了一块玻璃碎片出来,先凑到脚镣的锁孔处探寻,却无计可施。忽然想起什么,挪到床脚,手探进墙上一个洞。那洞是故意留出来的,用来盛放东西。他们刚被关进来时,还有以前蹲监的人留下来的物品,旧牙刷、牙膏、肥皂,还有一把断齿的梳子。有着这样优厚待遇,想必是蹲监的人买通看守,由家人送进来的。这些日常生活用品,在外面虽毫不起眼,在里面却成了一种奢侈品。马天目先鼓捣了一番那把梳子,将梳子的齿掰下一根,去脚镣的锁孔处试探。木质的齿虽能触探到锁孔底部,宽度却不够。他又把一管牙膏拿在手里,牙膏剩下的不多,捏在手里硬硬的。他用玻璃将牙膏皮破开,成一张展开的平面,再揣摩着锁孔的形状,做成一把钥匙……做着这些,天已黑尽,他伸腿坐在地下,像一个痴迷于制作手工的少年。一边做,一边有一搭无一搭和隔壁监室的江韵清说话。孩子的哭声一阵强过一阵,不由使他意乱神迷,想到做这么一把钥匙,即便成功,又能逃出去吗?能否脱逃成功,他不愿多想,只愿沉溺在这不厌其烦的测试之中。当孩子哭累,整座独立的监牢止了声息,从窗外飞过的夜鸟发出几记啼鸣,江韵清细细的鼾声也被打断。他听到从锁孔内,传出一记细微的“咔嗒”声,铁质的脚环脱离锁孔,看上去牢不可破的脚镣,竟被他奇迹般打开了。
他近乎一夜未眠。又仔细研究了一番紧锁牢门的那把大锁,仿制出一把钥匙。当伸进锁孔内试探时,经过多次折叠的锡皮已失去韧性,扭断在锁孔里。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借用玻璃和梳齿的帮助,好不容易将断掉的部分弄出锁孔,此时天已大亮。
孩子的哭声听来极其微弱。江韵清的喊声唤醒了他。告诉他孩子发烧了,烧得和火炭一样。怎么办啊!她这样说着,不住抽泣着。
看守来送饭。马天目向他提出要求,说孩子病了,你们必须带孩子去看医生。
看守并不搭话,丢下饭碗,转身便走。等转到隔壁监室,经不住江韵清苦苦哀求,只听那看守说,我们各尽其责,像看病这种事,哪是我这等小卒管得着的。
马天目喊,你们领导在哪儿?唐贤平在哪儿!
听不到看守回应。
马天目扯着嗓子,喊了一上午。也不见有人过来。有时喊累,便会歇了声音,哑着嗓子问江韵清,孩子怎样?好些了吗?听不到江韵清的回答,只听到她低低的饮泣。有时孩子又会哭啼起来,却声音微弱,仿如一只奄奄一息的病猫。马天目便又扯开嗓子喊,只喊得喉咙疼痛,吐出一口唾液,全是黏稠的猩红。
一直到下午,才有两名男看守进来。身后跟一名女看守。孩子由女看守抱着,说是去外面看医生。江韵清想跟着去,却被阻止。江韵清放心不下,苦苦哀求。只听一位看守说,既然上司应允,只带孩子看病,你就别让我们为难。你若去,孩子便不能去;孩子去,你就不能跟着——你自己掂量着办。
孩子被抱走后,呆在各自监牢内的这夫妻俩,至终未发一言。直到天将黑未黑,孩子被抱回来,江韵清发出一声母狼般的嗥叫,喊一声:马天目,看着孩子受罪,不如让我去死啊!马天目听完这句话,也是泪水长流,将头狠狠磕在监牢的门上。
而在这之前,他们看不清那抱孩子走进对面监室的看守的脸,他动作轻缓地将孩子放在床榻上,轻轻掩了监门。并未上锁。在江韵清质疑的呼喊声中,这位看守别着脸,退走的样子有些仓皇,好似怕被伏在对面监门上的夫妻俩看清他的模样。
孩子被一个人放在对面的监室里。
从他们夫妻的角度,都可清楚地面对他。起先他仰躺在床上哭嚎,想必得到过适当医治,已有了些体力。当听到江韵清和马天目自对面发出的呼唤之后,他便从床榻上坐起来。寻声而不见人,使他愈加惊恐和焦虑。黑暗将整个监房笼罩,只能听到这婴儿嘶哑的啼叫,和着母亲撕心裂肺的安抚。而那做父亲的,再发不出只字片言。
监听电台的人终有斩获,就在这天晚上,当那个熟悉的波长终于出现时,监听者用同样的波长插了进去。按照事先策划,谎称上次之所以中断联络,是因机器损坏。现已修好,要求恢复联系。对方显然在和其他人通电,当时未及理睬。后来才发来一条极其谨慎的电文:上次来浦口晤面的人,为何不辞而别?请你处将最近的情况,做一个详尽报告,解释清楚。方可恢复联系。
这种种指向,无不证明了马天目的重要性。唐贤平真是后悔,为何在浦口做出那样轻率的举动。当他绞尽脑汁,思虑如何编造谎言,骗取对方信任时,范义亭来找他。
范义亭来的目的,唐贤平不问便知。但他没想到范义亭的措辞如此严厉,质问他即便没有老同学的那层关系,怎么会如此对待一个还在吃奶的孩子。难道你们特务处,就没有一点人性吗?
唐贤平有些惊讶。对于这两天发生在监牢内的事,他真的有所不知。母亲来南京看他,他接站,安置母亲的住处,所以便向刘队长请了两天假。没想到,刘队长却在孩子身上打起了主意。唐贤平一边做出惊讶的表情,一边对范义亭解释着。却又不禁想到,如此对待孩子,也算在马天目心上捅了一刀,不知接下来他会有怎样的变化?
范义亭说,江宜清让我来,给她姐姐和孩子说情,无论怎么说,我们这些人,也算是曾经的同事,念在旧情分上,你也该高抬贵手……范义亭说到这儿,忽然小声说,你知道被你们抓起来的张松林是谁吗?
是谁?
就是当年在北平行刺石有山时,帮过我们大忙的史大川!
唐贤平问:真的?
范义亭点头。
唐贤平心里五味杂陈。忽地想起久不出现的彭雅萝,反问范义亭道:你怎么会了解这么多?这件事,你是不是插手了?
范义亭不答。而是讳莫如深地苦笑。说,我们这些人,曾经为一个共同目标出生入死,没想到短短几年过去,相互间却成了敌人。
那天下午,唐贤平再次提审马天目。却发现只短短两天时间不见,马天目的鬓边竟出现几丝白发。整个人憔悴的不成样子。不论他问什么,都是一副视若不见的模样,眼睛空洞地看着某处。
唐贤平说,你只要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便让他们给孩子治病。
什么问题?
唐贤平掏出那份截获的电文,问:这电文上所写,上次来晤面的人,指的是不是你?
马天目瞪着通红的眼睛,点头。
唐贤平心里大悦,按捺着自己脸上的表情,将自己草拟的一份报告拿给马天目看。
报告上阐释了马天目从浦口擅自撤离的原因,皆因在旅店遇到一些可疑的人。为安全起见,只能不告而别。而对于电台中断的解释,这份报告中可谓解释得非常圆满。其中漏洞也显而易见,因马天目同浦口那位联系人碰面时,对方已告诉了他同“南方局军事组”组长刘全福见面的时间地点,以及接头暗语。自己未去赴约,这在情理之中,但如果做出一些异常举动,“南方局军事组”的同志应有所察觉。想到这里,马天目不禁点了点头,故意做出一副沮丧的样子,对唐贤平说,好吧,老同学,算你赢了。你把这份电文发出去,你的目的自然会达到的。但是……说到这里,马天目忽然打住话头,卖了一个关子。
怎么?唐贤平凝神聆听。
在旅店遇到一些可疑的人这话不假,也符合你们抓住我的逻辑。但你们能保证抓我的事一点风声也不会透露出去吗?
唐贤平说,风声半点也不会透露。因为我们已做过相应处置。
那好。马天目说,你在这份报告末尾加上一句——你部未告知我“福全处”的联络地址,我怎么前去?他们会更加相信的。
唐贤平问:“福全处”是什么意思?
马天目答:这是一句联络暗语。也无从解释。你若信得过我,就按我说的办,如果不信,那就算了。
第二天,马天目一家三口被秘密转运到一栋宅子里。那宅子坐北朝南的布局。从外观看,围墙灰白,瓦片素黑,房子用青砖垒砌,中式建筑风格浓烈。而屋顶直立的烟囱和屋前的门楼样式,又凸显西式建筑的格局。前面是五六间平房,后院还有三间,他们一家人,就被安排住在那三间平房内。
很快便有人带来医生,给孩子检查身体,打针开药。而相对于刚刚结束的监牢生活,住在这样一处宅院里,却仿佛让人感觉重获了自由。他们可以在院内的一小块地方自由出入。住在前面房子里的邻居,是位长相富态的老太太,也到这边来探望过一番,并吩咐下人拿来米面油盐等物。告诉江韵清,可以自己做饭。她对那仍未退烧的孩子喜欢的不得了。并说起他儿子就在军统做事,以后我们便是一家人。儿子搬出去和她分开住,她一个老太太,自己住这么一所大院子,有时会觉得瘆得慌。你们有什么需要,别客气,可到前院来取。
从老太太的话里分析,这栋尚算阔气的宅院,应是军统特务处某工作人员的私宅。而唐贤平对他们如此厚待,显然昨天下午的那番谈话,起了作用。马天目借空闲之机,对院子四处观察了一番。就在他们所住的屋子北面,有一堵围墙。虽有后门,显然已弃之不用。况且后门处还有一栋耳房。马天目走近大门,想从门缝里看看外面的情形,从耳房里出来两个男人,客气地摆手阻止了他。他又到前院,以探访的名义,和老太太寒暄一番。发现前门处的一间耳房里,也住了两名男人,显然是军统安排的人手。像现在这种情形,他们应是被软禁起来了。马天目对此不知该感到庆幸还是欣慰,这毕竟是在自己的主动出击之下,换来的结果——孩子的病不仅能得到医治,如果不出差错的话,“南方局军事组”也会收到预警。这真是两全其美的事情。至于接下来将会发生些什么,他不去多想,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马天目这样的想法,其实是有些高估了自己。
那天结束工作,唐贤平回到家。发现范义亭同江宜清,正在家里和母亲聊天。江宜清再次说了一番“高抬贵手”的话,并托他转送给姐姐一些东西。当他们走后,母亲和他聊了一会。母亲从不对唐贤平的工作妄加干涉,却从佛法的教义上讲了一番自己的看法,比如“得饶人处且绕人,不可将人逼到绝路”等等道理。第二天一上班,唐贤平便和刘队长商议,既然马天目已作出归降的姿态,那我们也应表现出诚意来,这就将马天目一家转移到那栋宅子里。
唐贤平带了江宜清所托付的东西,去看马天目一家人。言语间自然多了一番老友间的亲昵。并当了江韵清的面,对马天目说,老同学,既然你已迈出同我们合作的第一步,那么依我看,你不如早日写一封“悔过书”,也好让我对上面有个交待。
马天目一笑置之,说,我不清楚自己何过之有,还要写什么自悔书!我这么做,只是能让孩子得到一个治疗的机会。
唐贤平也有些不以为然地笑笑。说,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每个人改变自己的信仰,总会别扭那么几天。但你要好自为之,早一天写“悔过书”,也能为老婆孩子早一天赢取自由。
唐贤平走后,江韵清板着面孔,质问马天目:你对他们妥协了?
马天目摇头。抬手去摸孩子的脸。
江韵清一把将他的手拨开。一脸敌意,说,你没有对他们妥协,他们怎么会这么快就转变了态度。他一口一个“合作”,还奉劝你写什么“悔过书”……我真是替你害臊,如果你真成了“叛徒”,就离我们娘俩远些,别用你的脏手,玷污了孩子。
听了江韵清的话,马天目自感事态严重,遂换了一副端正口气,严肃对江韵清说道:江韵清同志,我们虽是夫妻,但我已经是你的领导。请你相信你的领导,也请你相信——我的信仰!
江韵清抬眼看他。见马天目的脸有些扭曲,不禁“扑哧”一声笑了,说,你是我的领导?你才当了我几天领导!上海工作时是我领导你。等我把孩子养大点,脱了手,能参加工作,还不定谁领导谁呢!——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马天目向窗外看了看,“嘘”了一声。当晚,马天目将江韵清拥在怀中。他将嘴贴近她的耳边,细细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她。听得江韵清心里不禁一阵舒畅。反身将他抱住。说,如果他们觉察了怎么办?还不是会再次把我们关到监牢里?咱俩的安危我倒不多想,就是死了也不足惜,可孩子,孩子怎么办!
他用嘴唇衔住她的耳垂。似是叮咛,又像是盟誓:我们要想办法逃出去,利用他们放松戒备的这一段时间,总会有机会,找到办法逃出去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