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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谨看着面前的文件半响说不出话来,家里的人告诉他要退一步海阔天空,外面的人拼了命地向他证明一切都是意外,他这么多年的坚持都是没必要的。那他呢?昆谨有些迷惑,他差不多快二十多年没有感受过迷惑是什么滋味了。
现在的他竟然不知道下一步自己该干什么,仿佛自己被一双无形的手抛入荒野,没有方向没有目的,一片茫然。齐晟看着昆谨有些茫然的脸,开口说道:“你喜欢依琳,对吧?”昆谨抬眼看着齐晟没有答话。齐晟偏头看着窗外,突然说起了另外的话题:“依琳小时候特别可爱,不喜欢洋娃娃小裙子,就喜欢跟一些小狗小猫混在一起,帮它们洗澡,跟它们一起疯玩。”
齐晟说起往事,脸上的表情十分柔和。“有一回我带她去马场玩儿,她立刻就爱上那种感觉,回家之后兴奋地告诉所有人,她以后要开一个牧场,在里面养很多很多的动物。”昆谨垂着头,也不知道听进齐晟的话没有。“那个时候我们所有人都没有当真,小孩子嘛,今天想当画家明天想做明星,可是依琳竟然就认定了这个想法,之后不管童爷爷怎么责怪强迫软硬兼施,都没能让她放弃开农场的打算。”
“依琳这个女孩儿,以前单纯善良有于,但是怎么说……”齐晟抬头想了想,然后轻笑了两声才继续说道:“完全没点从商这根筋,对公司的事上完全不在状态,好几次把童爷爷气得大发雷霆。”齐晟突然转过头看着昆谨,一向玩世不恭的脸上有了些冷意,“我其实挺想揍你一顿的。”
昆谨靠着沙发椅背,对齐晟的话没什么反应。齐晟继续说道:“我一向看不起陆震东,那混蛋当初做的事十足的小人行径,如果当时我在国内,那小子早被人戳断脊梁骨了……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你做的事……据我所知也没好到哪儿去。”
昆谨轻笑两声,低声说道:“那你怎么不拿出你作为哥哥的气势跟我死磕到底?”齐晟冷冷地看着昆谨,说道:“因为依琳喜欢你。”昆谨一愣,齐晟转眼看向别处,说道:“你们之间说到底是因为老一辈误会太深,并不是无可救药。依琳临危受命独力支撑童家已经很辛苦了,我不想看到她还要为了这些理由将自己赔给陆震东。”昆谨知道齐晟说的是童依琳跟陆震东之间的婚约。
“昆谨,你明白吗?”齐晟问道,昆谨还是低垂着头,不吭声。齐晟见昆谨这个样子,翻了个白眼站起身干脆利落地走了出去。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说了,如果昆谨那脑袋实在拗不过来,那他也没办法了。有些事情旁人看来轻而易举,但是一旦身处其中,才会明白看上去最理智的办法,做出那个决定有多艰难。
昆谨毫无疑问是个聪明人,但是有时候越是聪明的人越是容易陷入牛角尖出不来。齐晟走出咖啡馆,车钥匙穿在手指上一甩一甩地转圈,他没有一次就说服昆谨的念头,一个人坚持一件事坚持了二十多年,几乎是他现有的一辈子。若是这么简简单单几句话就被说服,那昆谨也不会在童依琳和这件事之间进退两难了。
齐晟离开之后,昆谨又在咖啡厅独坐了近一个小时才拿起桌上的资料走出咖啡厅。坐上汽车后,昆谨扶着方向盘看着前方的道路不知道该往哪儿开,想了想,他才打燃汽车,往昆家的方向开去。
昆谨回到昆家的时候,昆翔并不在家,家里的佣人有条不紊地打扫着家里各处的卫生,请回来的护工正推着福奶奶在花园里散步。昆谨将手里的东西放到客厅的茶几上,从后门走进花园。昆谨走到福奶奶身后,示意护工现行离开,然后推着福奶奶满满沿着花园绕圈。
“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福奶奶问道,这个时候阳光还不错,撒在身上暖洋洋地,老人有些困倦,不过见昆谨有些像是不开心,还是打起精神问道。昆谨将福奶奶推到晒得到太阳又不太燥热的地方,自己在一旁的花台上坐下,看着福奶奶问道:“福奶奶,我妈走之前,是什么样子?”老人一愣,看着昆谨似乎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黄小洁走之前是什么样子?敏感、多疑、暴躁易怒,稍有不对便整个人失控。如果不是因为昆老爷子手段得当,以黄小洁当时的精神状况,恐怕昆谨的童年阴影就不是现在这么简单了。但是这些事情,不论是昆家、昆翔、还是昆谨的外祖黄家都没有告诉过昆谨,以前是因为他小,没必要让一个孩子知道这些事,平白对自己母亲没了好感。后来是因为这毕竟算是家丑,毕竟李玉芳和童家从始至终根本没有掺和黄小洁和昆翔婚后的事情,黄小洁一次又一次地骚扰已经让童、黄两家见面尴尬了,更别说后来黄小洁还试图将李玉芳推下楼。
当初童家看在几家都是世交的份上,觉得同在一个圈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闹得太厉害也不好,所以默认昆黄两家模糊处理黄小洁这件事。不管从什么角度上来说,童家都是仁至义尽,黄家领他们这个情,所以也可以让黄小洁这件事赶快翻篇。于是更没有人会在昆谨面前说起当初出事之前的黄小洁是什么样子。
老人看着不远处的花草缓缓说道:“你妈妈当时……不好。”昆谨听见老人这么说,心里已经麻木到起不了任何波澜了。这么多年,几家人为了维护那个可怜女人在唯一的儿子心中的形象一直有选择地曝露真相,现在最后一快帷布被掀开,展露出来的过去破碎难看,可昆谨已经连否认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怀疑了二十多年的东西,他所有的恨所有的怨,所有站得住脚的理由和借口一瞬间都灰飞烟灭了。昆谨恍惚觉得这一切就跟做梦一样,前二十多年他可以说一直为了一件事活着,这件事给了他太多勇气和力量,现在所有人都告诉他,支撑了他二十多年的支柱其实是最大的闹剧,他以为理所当然的行为全部没了支撑。那他是什么呢?他这二十多年是什么呢?笑话一场?
“小谨呐,当初不告诉你自然有不告诉你的理由。现在你通过自己的办法知道了,也别太难过。不管当初你妈妈怎么样,他都是你妈妈,是怀胎十月走了一遭鬼门关生下你的女人,其他的,都不重要知道吗?”福奶奶对昆谨说道,昆谨看着老人,牵强地扯了扯嘴角,说道:“奶奶,我做错了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头,会不会已经晚了,我很慌,奶奶……”
老人伸手摸了摸昆谨的头,温柔说道:“知道做错了就去把它纠正过来,别想什么晚不晚,认错这件事只有更晚没有最晚,不去了解它就永远是你心上的一根刺。”昆谨抬手握住老人细瘦又温暖的手,轻声问道:“如果对方不原谅我呢?”
“原不原谅是别人的事,你能决定的只有认不认错。”老人靠在轮椅上,抽出被昆谨握着的手,拍了拍昆谨的胸膛,干瘦如柴的手掌落在昆谨的胸口竟像是有千斤重量,“凡是凭心而已。”
昆谨看着老人浑浊却不掩睿智的双眼,脑子里纷繁复杂的念头一时间都消失得干干净净。一切凭心而论,他又何苦去想那么多万一可能的结局呢?难道他已经连认错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昆谨觉得自己喧嚣了这么久的大脑瞬间清晰明了了起来,仿佛被打通了关塞整个人豁然开朗了起来。他是昆家的掌权人,是A市呼风唤雨的名流巨贾,他从来不是输不起的人,如今又何必在这里畏畏缩缩不敢前行呢?当初童依琳都能追着他逼着他要一个答案,他现在不过是要去说一句对不起,又有什么困难的?
昆谨站起身,阳光落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奶奶,我明白了,谢谢您!”昆谨说道,老人抬头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年轻人,刚刚才来时身上的委顿迷茫此时已经完全看不到了,老人笑了笑,示意昆谨推她回房间。
这才是昆谨,昆家掌权人应该有的模样。他不应该被任何事情夺去身上的光彩和自信,也不应该有任何的动摇与迷茫。昆谨这两个字代表的从来就不仅仅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还有昆家几代人的经营与希望,还有黄小洁留在世上最后的意义。这就是他们这群出处于金字塔顶端之人的悲哀之处,旁人可以彷徨可以退缩可以畏惧,他们不能。因为他们背后不仅仅有他们的家人,还有无数依靠他们生活的人。他们永远只能坚强硬挺地挡在最前面,哪怕山崩地裂也不能动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