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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穆宝莲坐于洞房,久候家昌不至,烦而生怨,怨而生怒,遂至前厅来寻。哪有家昌之踪影?宝莲上前揪住何武之衣领道:“昌儒何在?”何武战栗道:“不知!”张叔谋欲解何武之窘,举杯上前敬酒。宝莲喝问:“昌儒在哪?”张叔谋堆笑道:“洞房花烛夜,何以向我要新郎?”宝莲将其酒杯夺下,摔得粉碎,一手将其提起,喝问道:“昌儒何在?”张叔谋震悚道:“我确实未见二哥!”宝莲将其放下。宝莲之奶娘猜疑道:“小姐,莫不是姑爷逃婚去了?方才拜堂时,我就见谢家人神色忧戚,好像我们小姐的千金玉体也亏了他家一般。”宝莲一听,腾地掀翻一桌酒菜。那奶娘也趁风点火,指天画地,放泼大闹起来。整个大厅变得乱哄哄:哭的、闹的、劝的、议论的。谢德声作揖相求。宝莲指谢德声之额骂道:“无耻老狗,全无信用!何故藏匿你儿?谢家寒门贫户,竟敢戏耍穆家,不知死字写法!”谢德声仓促后退,摊手道:“我也急哪!请你别急,我分付家人去寻,定然教训逆子。为人父母者,何尝不望儿辈和和美美过日。”宝莲大骂道:“老狗假仁假义,何处寻你魂魄!”家昌之母道:“二嫂,人要知礼节,你的手指在你家公额上晃来晃去,当心天上来的报应!”宝莲唾骂道:“你才遭天上来的横祸!把本小姐惹急了,拆了你家的房子。”家昌之母大哭:“谢家何以这般命苦,结错一门亲,害了三代人!”德声指天发誓:“我若藏了昌儒,异日必死于刀枪之下!”谢老太爷摇头道:“娶这桀骜不驯、毫无妇德之女,真乃家门不幸!古人云:‘悍妻诟谇,真不若耳聋也’。——我孙儿命蹇如此!”
龚楚急嘱云烟、阿凤将谢老太爷、谢老太扶入内室,又上前劝道:“嫂子,我是龚楚,国民党中央农民部特派员,我知昌儒是个豪杰,绝不会畏头缩尾的去逃婚。请诸位坐下来谈,吵闹不会有结果。你既与昌儒拜堂成亲,你就是谢家之人,为人媳妇当会敬老!”宝莲指龚楚而骂道:“你算个屁!你们蛇鼠一窝来害我。”说罢伸手来揪龚楚。忽有两人从人群中突出,合力将宝莲擒住。宝莲骂道:“你们狗胆包天,敢动你姑奶奶!”只听得一个虎啸般的声音:“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郑龙彪,他是乐昌民团局长李传楷,听说雌虎骁勇,故而两人合力将你制住。你这泼妇,逞势放刁,你且叫唤!叫孙传芳手下的参谋官穆先璋来救你!叫韶关参议员穆先容来救你!”李传楷道:“你在此放泼,羞辱谢家,毫无妇德,罪不可赦,民团局要代表乐昌人民处置你。”那奶娘扑地跪下求饶。宝莲道:“我死也不服,谢家既与穆家联姻,为何又将我丈夫藏起来,将穆家脸面置于何地!这事岂不是羞辱穆家?”德声颤声道:“我儿子无缘无故不见了,我全家上下也担心啊!我刚才已指天发誓了。你还不信么?”宝莲道:“你不藏,难保他的狐朋狗党不藏。”黄福华等赶紧道:“我们没藏。”宝莲道:“我要你们在神灵面前发誓!”众人面面相觑,皆不敢动。宝莲哭骂道:“原来是你们这班匪徒害了我丈夫!”顿时,家昌之结义兄弟齐齐点燃香烛,跪于神像下。有钟锡瑜、张叔谋、黄昌松、薛学山、曾苏、陈桂、廖荣华、曾国樑、薛英明、何武、丘玉华、黄福华、范九古、李安林等人。众人起誓道:“我等兄弟义顶云天,若我等藏了昌儒大哥,他日必死于刀枪之下!”宝莲道:“既如此,我也向家公家婆认错。”说罢跪于德声夫妇脚下,“咚咚咚”几个响头,直至额破血流。宝莲求道:“二老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家昌之母板着脸不作声;德声挥挥手,腻烦道:“起来吧,何必当初!”满堂宾客,大多嗟叹而去。
家乐将众头领请到楼上,重置酒菜。李传楷举杯道:“传楷能与各位英雄相聚,实为幸事。昌儒乃彬彬君子,传楷早有耳闻。今夜逃婚而去,或另有隐情,或一时糊涂,嫂子既与他拜堂成亲,那你就是谢夫人了。请你在谢家敬老爱幼,彰显夫人之风范。昌儒他日归来,仍是你的丈夫。”宝莲喜道:“李大哥说得入情入理,宝莲也就放心了。我早说过,他上天入地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言罢撸袖作势。众人大笑。郑龙彪道:“嫂子骁猛无双,不愧为女中丈夫,我有个不情之请:能否加入乐昌农军,以展女豪杰之威?”宝莲道:“我从小就仰慕女中豪杰穆桂英,她能统帅千军。我若能加入农军,保证不负所望!”龚楚合掌笑道:“我之原意是请昌儒做农军队长,昌儒不在,妻代夫职,未为不可。”李传楷环顾众人,道:“现今郑龙彪为队长,嫂子可为副队长,诸位可愿相助?”黄福华等踊跃应承。家乐道:“我有族弟二人,亦可加入农军,算是我谢家再添一份绵力。”说罢便下楼去唤谢应丁、谢兴民。待二人去见李传楷时,谢家乐趁机将宝莲加入农军之事向二老禀报。德声叹气道:“成何体统!”家乐之母摇头道:“丢你们谢家的脸!”家乐低声道:“爸妈,我说你们糊涂!弟弟又不在,她正怨恨咱家哪!她整天在家,无所事事,无事就生非,会闹得全家鸡犬不宁。她这种人,我家又得罪不起。何况,此等人搞什么农军,是要对付咱们这种家庭的。农军里有咱家的人,料他们也不敢对咱家咋地。”德声拍拍家乐笑道:“不愧是我的儿子,斗智不斗力。”
正言间,忽见阿凤仓皇来报:“老爷、太太,不好了!老夫人不行了。”德声慌了神,带着太太、儿子到了老夫人的房间。时老夫人躺在床上,容状枯瘠,神志不清,肢体麻木,嘴歪眼斜,口水流淌。老太公抚着老太太的脸呼唤:“媛玉,别丢下懿林不管。”德声道:“家乐,你祖母怕是中风了,快去请大夫!”家乐应声而去。
老太太总算活了过来。可从此却瘫痪在床,常常大小便失禁;跟人说话时,嘴巴嚅动,声音混沌不情,惟家乐之母能解其意。家乐之妻淑芬怕脏,少有侍候老人;宝莲就更不用说了,整天风风火火,忙于其所谓“军务”。谢家人或不敢劝,或懒得劝说,皆率任其意。因侍候老人之事,家乐夫妇拌过几次嘴。时间一长,淑芬心里愤愤不平。一日,家乐道:“为了侍候祖母,我妈几月来忙里忙外,身体是吃不消的。”淑芬冷然道:“叫你那宝贝弟媳去啊,祸是她闯的,若不是这夜叉,谢家不至于这步田地。如今还当啥农军,伤风败俗!”家乐粗声道:“你是我老婆,我只有权指使你!”淑芬讽刺道:“你对她那么照顾,你跟她过算了!”家乐恼羞成怒,抬手就一巴掌。夫妻在房中大战起来。淑芬哪是家乐的对手?她索性把能砸的东西都砸了。谢家上下都在房外苦苦相劝,独有谢家长孙崇琎又蹦又跳:“砸的好啊!”宝莲回家,见此情形,大踏步上前,一脚把门踹开,喝道:“你这女人,在窝里凶算个屁!还嫉妒起我来了。我在外头干的是救苦救难的大事,你能跟我比么?再放泼耍刁,当心我打破你的头!”淑芬闻言,噤若寒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