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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数日,淑芬对家乐都冷若冰霜。家乐哪里受得了?夜来想行云雨之事亦难成。家乐愤懑于心。一日,谢德声嘱其往廊田收租。家乐带着谢应丁前去。路过一户人家,遇见一年轻女子,相貌非凡。家乐嬉皮笑脸的道:“今天该是本少爷走运,遇着这天仙般的女子,我要把那刁妇休掉,抱这美人回家。”应丁道:“大少,她是张汉民新娶的媳妇呢!”家乐叹羡不已,道:“一块好肉掉进狗嘴里了!他的租还清了吗?”应丁道:“还没呢,大少。”家乐切齿道:“这天杀的张汉民,租交不起,还娶得起漂亮老婆,哪有天理!走,到他家去。”
两人尾随女子进屋。女子惊讶道:“你们是什么人?”应丁道:“这是谢少,还不好好侍候!你家男人呢?”女子嗫嚅道:“在田里未回。”应丁道:“你家男人赖着田租不交,我家少爷不高兴了。”女子低头不出声。家乐盯住女子的脸蛋笑道:“你到我家去,以工代租好不好?”女子默然呆立。应丁训道:“我们少爷渴了,还不上茶?”女子端茶上来。家乐蓦地抓住女子的手,放浪的道:“好白好白的玉手!”女子挣扎道:“你放手!”家乐**大发,抱住女子就亲。应丁把门关上,像一条家犬在外守着。家乐更加有恃无恐,将女子抱进房去。
早有村民告知张汉民。那张汉民疯跑回来。应丁欲要拦阻,被汉民一拳打倒。谢应丁大叫:“大少,张汉民回来了!”家乐大惊,急要穿裤。汉民扑上去。两人厮打起来。张汉民怒火烧心,死死的抓住家乐的命根子,使劲一扯,竟然把两粒**掏出来了。家乐痛得嘶声大叫。谢应丁冲入屋内,架起家乐就逃。两人上了车。众村民都举着家伙追过来,可是他们哪里追得上那个冒烟的铁家伙!
张汉民回到房中,见媳妇坐在床边哭,遂急问道:“那畜生可曾得逞?”他媳妇一听,放声恸哭。张汉民气得胸似火烧,往媳妇脸上就是一掌,尔后拿起刀要去报仇。他媳妇抱着他的腿哭道:“他家有钱有势,人家会打死你的。”张汉民一脚踹开媳妇,出了门去。村中父老都劝汉民快逃:“谢家在乐昌可一手遮天,你去寻仇?那是寻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快带着你媳妇逃命去罢!”张汉民哪里听得进去?执意要去寻仇。拉扯之间,忽听有人喊道:“汉民媳妇上吊了!”待汉民跑回家时,见媳妇已冤魂归天了!张汉民咬牙切齿道:“死的好!我也无所牵挂了。我要把冤仇千百倍的报在谢家身上!”众父老催促道:“快逃罢!你媳妇的后事我们自会办理。”张汉民拜别村中父老,腰间别把杀猪刀匆匆而去。
众人冒雨把汉民媳妇草草的埋了。时值民国15年初春,乍暖还寒,道路泥泞,雨水敲打山间野花。众人方才归村,却见一队警察已到村口。村民义愤填膺,上前与警察论理。警察哪里与农民讲理?只知要抓人。双方厮打一处,慌乱间,忽有警察朝农民开枪。一老农中弹身亡。警察头领知闯大祸,慌忙带领队伍撤走。次日,数百廊田农民头裹白布,焚香烧蜡,在乐昌街头抬尸游行。随者甚众,声势益大。国民党中央农民部特派员侯凤墀、宋华趁机带着农友集会,打着犁头图案的会旗,满街高喊“反对豪绅地主压迫”、“打倒土豪劣绅”、“实行耕者有其田”。满城撼动,路人皆相从。
德声见势不妙,急嘱谢应丁道:“昌吉若留在乐昌,只怕难过此劫。你与兴民速到医院,暗将昌吉接出,去广州疗伤。”又嘱淑芬收拾细软,陪同前去。谢家兄弟连夜将家乐接回。谢德声道:“你自蹈大祸,罪责弥重,不躲到外地,怕是难逃凶劫。你且到广州治疗。家中之事,我自会应付。”家乐懊悔不已,含泪点头。淑芬哭啼不止,无奈而去。
翌晨,游行队伍涌到谢家门前,群情激愤,高呼口号,其势嚣然。德声惶惶不知所为,只觉房子颤抖欲坠。忽农会各头领闯入大堂,有陈德钊、龚楚、侯凤墀、宋华、李传楷、郑龙彪等,宝莲亦在其中。宝莲指德声而厉声道:“你把那恶棍藏匿在何处?”德声指天起誓道:“我在此申明:我与逆子,已断父子情义,此人现在医院,不知死活,诸位可去捉拿,望众英雄看在家昌之面,勿与谢家为难,此谓罪不相及。”穆宝莲道:“此人伪善狡诈,诸位万不可信。”农会头领陈德钊道:“你儿子已逃出医院,定是藏在家中。”谢德声故作茫然,见众人要搜屋,故作无奈之状。众人将谢家搜寻一遍,哪里有家乐身影?德声少不得花大洋,里外打点遍了。此事方休。
过了一月,谢家乐等人溜回乐昌。此时家乐虽伤愈,却已不能称之为男人了。传闻当时李传楷、郑龙彪欲置家乐于死地。家乐听了,心生恶念,急欲复仇。家乐纵使淑芬与谢应丁勾搭。那淑芬本在守活寡,哪禁得住心中欲火,很快就与应丁搅得火热。家乐又以此手段诱谢兴民上钩。一日,家乐唤谢氏兄弟入房。家乐坐在藤椅上,神色颓然,缓声道:“你兄弟二人,是我同宗兄弟,跟随我多年,可谓情同手足;前些时日又悉心照料我。我心中感激,无以为报。我现是个废人了,你二人跟淑芬之事,我已知晓。”谢氏兄弟双股战栗,跪地求饶。淑芬亦跪下,嘤嘤地哭。家乐落泪叹道:“罢了,反正我是个废人,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别给外人知道就行了。我家乐是个恩怨分明之人,此仇不报非君子!不知两位可愿意帮我?”谢氏兄弟磕头道:“大少对我兄弟恩重如山,正无以报答,大少有何吩咐,我兄弟愿肝脑涂地以报!”家乐道:“既然兄弟多年,你们就叫我大哥罢。我有一计,我不是让你们加入农军了么?你们可诓骗李传楷、郑龙彪到坪石去,假手于人,让淑芬的舅舅汝城王胡凤璋收拾此等恶徒。”谢兴民道:“李、郑两人狡黠多谋,怕是难成。”家乐鄙夷道:“这帮脓包,乃悭贫愚痴之辈,人多枪少。李、郑两人发梦都想要枪,你诓此等人到坪石买枪,此事定能成。”谢家兄弟听了,唯唯应诺。
一日,宝莲自外归来,听见厢房内有人窃窃私语,便踢门直入。却见谢氏兄弟惊慌失措,手在身后藏藏掖掖。宝莲喝道:“拿出来!”谢兴民极不情愿的从身后掏出一只手枪。宝莲惊喜道:“呵!你这黑炭头从哪弄来这玩意?”谢兴民嗫嚅道:“从坪石老家花十块大洋买的。”宝莲兴奋道:“有多少?还能买得到么?”兴民闪烁其辞道:“我看到的长长短短大概上百支,不过那人不卖零的了,只想找个大买家做一手买卖。”宝莲道:“你带我农军去买,否则我把你项上黑炭头拧下来。”谢兴民暗喜,点头应承。宝莲又找到家乐,道:“没有我在外撑着,你早就被农军抓去砍头了。”谢家乐千恩万谢。宝莲道:“你何不捐点钱出来,讨讨李县长的欢心?”家乐道:“弟妹说的是,我愿捐一千大洋支持农军。”宝莲喜不自胜,将此事告知李传楷。李传楷新任民选县长,正忧农军粮饷之事,听知此事,半信半疑,遂请龚楚等相商。龚楚疑虑道:“坪石虽为两省三县之界,黑道走私猖獗,但有如此多私枪,却难令人置信,我怕有诈。”李传楷叹道:“农军人多枪少,为了武器的事,我是卧不安席,食不甘味!”郑龙彪拍胸道:“农军声势益大,谁人敢暗算我等!郑某愿单刀赴会,亦能取枪回来!”龚楚沉吟道:“今吴佩孚在两湖得势,正攻唐生智部,国民革命军已紧急赴湘救援。今局势灰暗不明,应静观其变,倘有不测,恐大伤我农军锐气。”李传楷奋然起身,慨然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瞻前顾后,何以成事!明日我与郑兄同去。”龚楚道:“李县长执意要去,亦须谋划周全,请郑兄带几人护卫,我与宝莲于镇外接应你们。”李传楷一口应承。
当夜雷雨交加,此后雨水绵绵,数日不住。李传楷等人冒雨到了坪石。郑龙彪召集坪石农军,商议买枪之事。众农军摩拳擦掌,自告奋勇,急争前往。忽有一人找“谢老板”。谢兴民将那人带入。那人自称军火商“陈老板”之信使,密言枪械皆藏于金鸡山上,天晴即可去取。众人闻讯大喜,商议发展农军之事。正言间,雨水停歇。李传楷带领农军约百十几人往金鸡山而来。到山脚时,传楷令大部农军在山脚候着,亲自带十几人上山。农军疏于训练,纪律松弛,怕分不到枪,哪里听从命令?皆纷纷攘攘跟上山。李传楷一时遏制不住,也就由得众人上山。众军在山间迤逦攀行。转过山崖,信使忽地不见了。传楷大惊,疾呼众人速退。忽见岩上站着一人,生得虎头熊腰,一脸横肉,叉腰大笑,道:“李传楷,今天遇着我汝城王,你奶奶的末日到了。”李传楷抬头道:“胡凤璋,你以诡计诓我,算什么英雄好汉?”胡凤璋笑道:“他奶奶的,老子从来就不做英雄好汉,我只取英雄好汉的头颅!”一挥手,乱石如雨。山沟里哭爹叫娘,许多农军被砸成肉饼。李传楷与郑龙彪左躲右闪,带伤攀到一字峰。传楷凄惶四顾,脚下是万丈深渊,远处是滔滔洪流,江边民房泡在洪水中。谢兴民从荆棘丛中探出,一枪击中郑龙彪腹部。李传楷忿然作色,大骂道:“你这逆贼,狗彘不若之徒!害我农军,我死也不会放过你!”郑龙彪咆哮一声,扑上谢兴民,两人皆坠崖而亡。胡凤璋带着数十条枪逼上来。可怜浩然正气之农军首领,竟死于鼠辈枪下。山谷之农军死者甚众,少有降者。胡凤璋等匪徒割下李、郑之头,哄然而去。
龚楚等人因被洪水阻隔,未能如期抵达坪石。次日,众农军寻着李、郑之尸骸。龚楚抚尸大哭,誓言必报此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