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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4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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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日一早樊歆便去了温浅的办公室,拿着一张新乐谱,如一个交卷后迫不及待等分数的好好学生一般,积极地向温浅道:“温先生,您看看。”

    温浅扫一眼谱面,跟昨天打印的油墨乐谱不同,这是签字笔画的,上面还略有些小小的涂改,一看就知道是人工写成,温浅眉头一挑,“你把我的谱子改了?”

    他口气微显怪异,不知是愕然还是生气。一旁阿宋亦是愣住——这么多年,温浅谱过的曲,可从没人敢随便改。

    他以为温浅会甩脸色,然而他没有,他眉头在微蹙片刻后慢慢舒展开来,低头仔细端详。

    樊歆像献宝似的,指着乐谱后部分道:“我把高.潮的部分改了一下,你先前那个的确很好,但我稍微调整了一下顺序,把高.潮的音调加高了一些,唱的时候不论是节奏还是情感,层层推进,更具有爆发力。”

    “我可是想了一晚上!还打电话跟两个资深老师请教过!”见温浅凝神不语,樊歆坐到钢琴前,兴冲冲地道:“不信我演奏一遍。”

    不等她回答,她双手已经放在琴键上,流畅地弹奏起来,音乐从舒缓到轻快逐渐高亢,她的神情亦随着音乐越发愉悦欢快。阳光透过玻璃窗倾泻在黑白的琴键上,随着她灵活的指尖跳跃不已。她弹着弹着,情到深处,情不自禁的唱出来,歌声美妙,随着钢琴婉转不休。

    温浅静静听着,指尖随着她的拍子在茶几上轻叩。阿宋似乎也陶醉其中,听得极认真。

    待樊歆唱到后半段时,流畅的钢琴声里倏然穿插.进笛子的清脆悠扬,樊歆扭头,就见温浅不知何时来到自己身侧,姿势优美的横握一根玉白长笛。

    樊歆微微一笑,继续弹奏。

    接下来的时光里,两人一个坐一个站。钢琴前的樊歆姿势端庄,拂过琴键的手连绵如行云流水,而站着的温浅站姿优雅,目光专注的抚笛。玻璃窗前的帘子随风拂动,日头透过薄绢纱打在两人身上,镀出微微的辉光,像是电影里逆光的黑白镜头,被定格在温柔的岁月中,呈现出静谧的美。

    两种截然不同的乐器在同一个空间激撞又交融,那琴声缠绵深情,长笛清亮欢快,随着樊歆妙曼的歌声融入一体,越发有珠联璧合之感。

    三分钟后,曲子演奏完毕,而阿宋已听呆了去。

    合奏完毕的两人对视一眼,眸里均有赞赏之意。温浅颔首,给了三个字点评,“还不错。”

    墙角的阿宋再次挑眉,只有跟了温浅四年的他才心知肚明,能得到温浅言简意赅的“还不错”,比千万句长篇大论的夸赞更来之不易。

    樊歆没他这么诧异,大概她对温浅这方面了解不深,何况她改他的谱子也不是第一次。于是她抿唇一笑,两个小梨涡颊边荡漾,“我可想了一整晚呢。”

    温浅眼眸浮起极浅的笑,似秋日湖泊被微风掠过,笑意宛若涟漪无声蔓开。他凝视着她,“你这是在邀功么?”

    “我哪敢,您不嫌弃我就心满意足了!”樊歆笑着摆手,“如果您觉得这种更好,那就尽快录吧,早点录完大家都安心。”

    “谱子既然改了,曲子的编配和音之类也得跟着改,音乐部需要时间……”温浅思忖片刻,“这样吧,你明天下午来。”

    “好,那就明天。”樊歆挥手告别,“不录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我回家多喝几杯润喉茶,好好保护嗓子,明天争取顺利录成。”

    她说着起身离开,大概是心情愉快,步态轻盈地像踏着舞蹈的节拍。

    待她走后,阿宋再次感叹,“这个樊歆,有才!”

    温浅无声默认,目光仍落在那张手写的曲谱上。初春的晨光明净又温和,他沐在阳光灿烂的窗下,越发显得白皙清隽。

    阿宋继续道:“慕春寅真是好眼光,挖掘了她!会唱歌会跳舞会演奏会谱曲……啧啧,简直前途无量到人见人爱嘛。”他递过去一个试探的眼神,“不知道她跟盛唐签了几年,咱要是等期满挖过来,您的音乐国度必然开疆扩土。”

    温浅换了个坐姿,雪白的袖扣和英式条纹衬衫依旧笔挺服帖,他淡淡道:“我倒是想来着,可你以为慕春寅这么好说话?”

    “也是。”阿宋靠在窗台,漫不经心往楼下看,目光扫过公司大门口时突然挑眉,“咦,这两天都是莫小姐来接樊歆的,今儿怎么换成了周公子?这公子哥一贯风流,该不会是在追求樊歆吧!”

    他饶有兴趣的继续看,嗓门蓦地又抬高,“呀!我好像说中了,他送花了!”

    “什么?”温浅微微挑眉,注意力终于从曲谱上转到窗台,从九楼的高度往下看,就见荣光公司门外停着一辆卡宴,长身玉立的周珅站在那,手臂里抱着一捧娇艳的鲜花,樊歆高高兴兴接下,两人一道上了车子,轰地一声引擎响,车子远远驰了出去。

    温浅突然出声问:“他送的什么花?”

    阿宋道:“隔得太远没看清楚,似乎是郁金香?”

    “红色郁金香是什么意思?”

    阿宋摇头,“我也不是很了解花……您稍等,我上网查下。”

    他掏出手机查询,须臾道:“红色郁金香代表热烈的爱意。”

    他话落连连点头,“看来这周公子还真追上了……不过也很正常,这年头富豪爱明星,明星爱豪门……”

    他话没说完便顿住——温浅抬头,轻飘飘瞅了他一眼,眼神平静,却又含着淡淡的冷意,他没由来心里一凛,后面的话再没出口。

    随后温浅道:“你去忙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阿宋小心翼翼地道:“忙齐湘小姐的事吗?我知道您不想签她,可温董既然开了口,咱也不好拒绝啊……”

    温浅眉头蹙起,突然坐到钢琴前,双手压上琴键,嗡一声奏出一串凌乱的声响。阿宋知道这是他不快的体现,不敢再说什么,轻轻退了出去。

    ※

    宽阔的马路上车流熙攘,樊歆坐在副驾驶上,抱着一束娇艳的郁金香,脑袋歪在肩上,正夹着手机打电话——原本是莫婉婉来接她的,谁知周珅竟来了,原来是受了头条帝所托,做花使送花。好吧,幸亏她瞒得紧,这才没叫周珅发现汪姐不在一事。

    电话那端,头条帝的声音隔着万水千山懒洋洋辗转传来,“花还喜欢吗?”

    樊歆低头嗅嗅盛开的郁金香,笑道:“喜欢,下次别这么麻烦,一束花在哪不能买,干嘛要从荷兰专机空运,奢侈。”

    “那不一样,郁金香还是荷兰的最好,就像饭菜还是家里的最好。”

    樊歆问:“送郁金香是什么意思?”

    慕春寅道:“我没研究,觉得好看就买了,总之祝你明儿三八节快乐。”

    “好吧。”樊歆问:“你大后天什么时候回,白天还是晚上。”

    “还没定,反正你早点准备好吃的……不然今天就开始准备吧,我要吃樱桃肉、蟹黄豆腐、干锅小黄鱼、茶树菇土鸡汤、酒酿桂花圆子、蔓越莓小酥饼……”

    他噼里啪啦报了一串菜名,樊歆忍俊不禁,“好啦我知道啦,每次给我打电话,内容永远只有吃……”

    “难道你还有其他价值吗?”

    “……”

    两人又墨迹一番才挂了电话。那边驾驶座上的周珅听着两人的对话,早已笑得乐不可支,“哈哈……管家妹纸,我终于明白春春为嘛说你是祸害了!”

    “为什么?”

    “我没见到你之前,春春是这么介绍你的,他说,他家有个祸害,祸害到可以扭转他的人生目标,将他从壮志凌云雄心万丈的霸道总裁,活生生扭转成一个不想上班不想赚钱不想奋斗,就想回家躺在厨房门口等着人投喂的米虫!”

    樊歆哭笑不得。

    两人笑了一阵,周珅问起了正经话题,“你的歌进展还顺利吗?”

    樊歆道:“明天就进录影棚了,应该没问题。”

    “那你加油!哥挺你!”

    “谢谢!”

    ※

    正式进棚的那一日,樊歆果然不负所望。戴上耳麦纵情高歌的一霎,惊艳了在场所有工作人员。

    这首《期遇爱情》从她拿到手开始,反复唱了无数遍,最初的她技巧娴熟,歌喉优美,但感情不够饱满,而如今她历经酝酿已足够充沛。当伴奏响起的瞬间,她脑中浮起在江堤上感触的片段……恋爱中的男女们,或羞赧对视,或亲昵的十指紧扣,或炙热深情的拥吻,或白纱披身,憧憬执子之手直到终老……

    那一幕幕虽是别人的爱情,可那甜蜜、满足、幸福、美好仿佛感同身受。她将情感倾注到歌声里,一点点融入丰满,直至入木三分。唱到□□时,她已进入忘我状态,脑中时光倒转,她又回到堤坝上,在那对求婚的情侣身旁,于飞舞的彩带与粉色气球中,为他们的爱情欢欣鼓舞……

    录音棚内,映入工作人员眼帘的是这一幕,麦克风前的樊歆面带微笑神情专注,那顺着她歌喉逸出的言语,染了蜜似的甜,将爱情的滋味诠释令人怦然心动,众人不知不觉便被感染,皆朝温浅投去赞赏的眼神。

    温浅身姿挺秀的立在一侧,金色阳光落在他专注的侧颜上,他轻轻颔首,听得认真。

    歌声还在继续。

    “爱是枫糖的味道,每次亲吻甜蜜的索要。

    拥抱剧烈的心跳,捂着胸口不敢让你听到。

    十指紧扣的依恋,要你掌心的温度刚刚好。

    .

    约会在陌生街角,花香在风中飘摇。

    冰激凌香草,一口口吃掉。

    我的蜜桃味口红,印在你唇角。

    你眯眼微笑,唇角扬起三十度美好。

    骄傲的眉梢,是风景里最美的素描。

    wo~wo~

    期遇真心,宁可所有只换一个拥抱。

    期遇爱情,全世界相加不及你重要。

    期遇幸福,有你是命运恩赐的美妙。

    ……

    歌曲唱完,所有人鼓掌,异口同声道:“!”

    樊歆摘下耳机,朝众人微笑,“谢谢,后续工作就辛苦大家了。”

    一群人道:“不辛苦,你唱的好,我们干劲十足!”

    樊歆朝温浅看去,他的神情没有太大的起伏,乌眸里却含着淡淡的笑,随后他说:“录完了别忙着走,某人找你有事。”

    “谁?”

    温浅指指门,樊歆扭头看去,就见莫婉婉从外头兴冲冲地奔了过来,“樊樊,歌录完吗?录完了跟姐去嗨!”

    “嗨什么?”

    “今天妇女节!”莫婉婉一手搂住樊歆,另一手扯过温浅,“今天娘们过节,爷们必须请我们吃饭!”

    她这“爷们”两字指的就是温浅。樊歆踌躇着,因为工作她跟温浅相处理所应当,但私底下她不愿过多接触,一是想避开曾经的感情,二是为了慕春寅。于是她便委婉的推辞道:“还是不麻烦温先生了,他工作这么忙,应该没有时间,婉婉咱俩去就可以了……”

    温浅轻飘飘截住她的话,“我今儿不忙。”

    樊歆:“……”

    莫婉婉仰天大笑,将她胳膊一扯,硬拖着她往外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