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颁奖典礼结束后是主办方招待的晚宴,宴席在一家知名酒店举行,该酒店内饰富丽堂皇,一排排摆放着繁多精致菜肴的简欧风雕花桌椅,一重重半挽起的酒红色天鹅绒帘子,多层的奥地利水晶吊灯,地上铺着厚厚的手工团花地毯,奢华程度不言而喻。
满堂的觥筹交错。樊歆端着香槟站在酒宴一角,身旁是衣香鬓影的明星艺人。慕春寅不在,他被两个著名国际导演热情请去了,似乎在谈论什么新的影视项目,几人叽里呱啦说着德语,樊歆听不懂,干脆留在桌旁吃东西。时不时有宾客从樊歆身旁走过,一见是她,便举起酒杯恭喜她今天获奖。樊歆虽然不胜酒力,但面对一张张真挚热情的面孔,实在拒绝不起来,喝了一杯又一杯。
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她脸颊发热,头有些晕,便走出宴会大厅吹风。
宴会大厅后面是一个幽静的庭院,开满了伦敦最常见的玫瑰花。
樊歆脚步飘飘走到庭院里,就见玫瑰花圃旁坐着一个身影。月色融融,或红或粉的玫瑰绽放于碧叶之中,一派繁盛的妖娆,而那身影立于热闹的姹紫嫣红之中,显出几分孤寂。
听到脚步那人转过头来,看到樊歆略有惊讶,“你怎么出来了?”
樊歆喝得晕乎乎,反应比平常要迟钝些,她瞧他好一会,这才道:“温先生,是你啊。”她扶着墙,醉醺醺的脑袋突然想起慕春寅,方才因为温浅给她颁奖一事慕春寅闹了一阵脾气,如果再被他看见,还指不定误会自己跟温浅在花园里偷偷“幽会”呢,于是她不敢逗留,转身往屋内走,“温先生,我回去了。”
温浅见她步伐踉跄,问:“你喝酒了?”
樊歆摇头,“还好吧……哎呀,你别动,别在我面前晃……我头晕……”
温浅:“……”他哪里有晃,她果然喝高了。
走廊那端的樊歆急着走,匆匆转身,向前没走两步,脚蓦地一崴,一屁股坐到地上,她用手肘撑着地面,尴尬地笑道:“哎哟,地面好凉。”
温浅原本打算将她扶起来,一听这话哭笑不得。旁人摔跤都痛得嚷嚷,她反而嘻嘻笑。
“没事,我自己起来……”她冲温浅摆手,撑着墙站起身来,然而还未走出几步,脚下高跟鞋又是一扭,重心陡然失控,整个人朝走廊边的玫瑰花丛扑去——万一摔进去不得了,玫瑰花丛里全是利刺。
她吓得嚷嚷,幽暗中人影一晃,一双有力的臂膀牢牢接住了她。下一瞬,她歪靠在温浅怀里,不知是酒深了还是受了惊吓,她仰着头看温浅,一双黑白澄澈的眸子瞪得大大的。
温浅刚好俯下身,两人凑得极近,她因酒意上涌脸颊酡红,长睫扑闪不停,掠过他的薄唇,有春日花蕊的轻柔触感。他微怔,而怀里的她却已推开了他,道:“你放开……我没事,就是脚崴了一下……”
温浅微微颦眉,“站都站不稳还怎么起来。”
他说着将她扶起来,她脚步不稳,想要推开他,却又不得不借着他的力。那倚在他臂弯上的身躯,娇娇软软似一片云。他小心翼翼扶着她往庭院的长椅走去,月光倾洒在他清隽的脸庞上,那瞳仁深处,分明有柔软一闪而过。
前方蓦地一声冷喝,“你们干什么!”
来人声音尖锐冷冽,似寒冰擦风而过,温浅抬头,就见庭院拱门处立着一个人,深色西装外套骚包的桃红衬衣,正面色阴郁地看向两人。而温浅怀里的樊歆已经挣脱他,向门口的人挥手,“阿寅阿寅!”
慕春寅含着冷笑走近,却是看向温浅,目光如刀锋,“温总跟我的艺人靠这么近干嘛?”
温浅风平浪静,“樊小姐喝醉摔跤,还不许旁人好心扶一把?”
见局面泛起硝烟,樊歆赶紧撑着晕晕乎乎的脑袋解释,“阿寅,是我没站稳,温先生只是好心扶我……”
慕春寅将她拽回自己身边,瞪她一眼,“你还说!”
他满脸怒意,樊歆缩了缩脖子,随即嘴一撇,一副极委屈的模样,“我脚崴了,好疼……”
她的哼唧让慕春寅的注意力瞬时转移,他低头查看她的脚,果见脚踝处有轻微肿起,他呵斥道:“怎么搞的!”
樊歆越发委屈,“你非要我穿这鞋……跟那么高,我不好走路……”
“赶紧回去!”慕春寅再不看温浅一眼,扶着樊歆走出庭院。
温浅目视两人走远,亦转身离开。
※
城市的夜色迷离,一路霓虹闪烁。
典礼专车殷勤地将两人送到酒店大门,慕春寅下了车,却见后车厢的樊歆已醉倒在座位上,怎么都喊不醒,无奈下他面有嫌弃的将她抱上楼。
到了房间,慕春寅将樊歆往床上一丢,查看了她脚踝一会,确定无大碍他才放心去洗浴间洗漱。梳洗完后他裹着睡袍从浴室出来,就见樊歆醒了,她卷着被单趴在床上,睁着大眼睛瞅他,往常乌黑的眸子因着酒深显得迷蒙懵然,湿漉如林间小鹿,表情无辜而委屈,“阿寅,我头晕,好难受……”
想起她之前也这么瞅温浅,慕春寅立时腾起满腔火气,他径直睡到另一张床上,全当没瞧见她。
见他不理,樊歆挣扎着下了床,她醉得深了,脚是软的,虚晃晃来到慕春寅身边,“你别不理我呀!”
慕春寅扭过脸去,“走开,别烦我!”
樊歆蹲在他床边,将脑袋歪靠在他枕头上,“我走不动……”
慕春寅甩开她,冷冷道:“走不动喊温浅来抱,刚才跟他搂搂抱抱不是亲热的很吗?”话至此处恼意更甚,口吻酸溜溜的,“早知道主办方要温浅来颁奖,我就不来打扰你们俩的好事了!”
“我没想跟他抱……只是颁奖仪式上失礼啊……”见慕春寅仍是臭着脸,樊歆嗓音软绵绵的哄他,“要不你找三个磁铁好不好……把两个负极给我跟温浅,你拿正极……”
“你们俩天生一对就用负极是吧!合着我这个电灯泡就用不一样的!”
樊歆哈哈笑,口里酒气熏染,“阿寅你真笨!负极相斥的……我一见他,磁铁就将我弹开了,而我见你,就吸住了……”
慕春寅:“……”
虽然她醉酒微醺之下还不忘讲笑话哄他,可他还是生气,他打定主意不理她。于是他转过身去,打开十寸的迷你笔记本,慢慢翻阅文件。
她却将脑袋拱了过来,“这么晚你还加班啊……”
他将她毛茸茸的脑袋推走,“走远点!”
她将脸贴到电脑屏幕上死活不挪,还死皮赖脸问:“你……你在看什么?”
慕春寅终于被她扰烦了,嚷道:“给一个祸害挑剧本!”
“挑剧本……”
慕春寅气道:“是谁看着电视说,没拍过电视好奇?”
被酒意浸染大脑的樊歆哪想得起这档子事,她茫然地摇头,顺便打了个酒嗝。
慕春寅:“……”枉他记挂着她的心愿,为此处处留意好剧本,可她却将这事忘了个干净……他气得合上电脑,躺到床上拉起被子,闭眼睡觉。
“怎么又生气了……”樊歆哪知道他的心思,她蹲在床边,见哄了半天不见成效有些失望。混混沌沌的大脑里突然闪过一个片段,她摸索着爬上床去,趴在慕春寅身上,两手扯住他的唇角,往两边一拉,活活扯出一张僵硬的笑脸,自己一个劲傻笑:“哈哈,阿寅笑了笑了……”
“反了你!”慕春寅又气又好笑,将她从身上拉下来,扣着她的双手道:“你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别打……”他将她的手腕扣得有点疼,她原本就醉醺醺,加上这一猛烈摇晃,更是晕头转向。怕他真打,她双手往头上一举,语气染着怯怯的娇憨,“我投降。”
只这短短三个字,慕春寅瞬时软和了下来——这是她儿时的绝招,从前每逢两人闹不和之时,她只要双手放在头上,语气乖软的说“我投降”,再大的事,他都会作罢。
见他怒意渐散,樊歆嘻嘻一笑,将脑袋不住往他掌心里拱,像个耍赖的孩童,“别打我嘛,我真的晕,脑子嗡嗡响,感觉自己在晃……”
慕春寅哼了一声,将她脑袋拨开,又老事重提,语气比老陈醋还酸,“头晕是应该的!今天你跟那谁谁拥抱又贴脸,肯定要乐晕!”
“我没有……”樊歆摇头表示自己的清白,“我真的越来越晕了……”
因为太难受,她摸索着床头柜的水喝了一口,酒精劲不仅没下去,反而不住往脑子里冲,她越晕越厉害,周围景象统统变成了重影。她不由得抓住了慕春寅的衣袖,“呀,房间怎么在动……”
慕春寅打开她的手,“哪有动!”
“动了动了,越转越快!”樊歆嚷嚷着,觉得整个世界都转了起来,像儿时游乐场里的旋转秋千,转着转着越来越高越来越快,人恨不得要抛了出去。她有些害怕,伸出手来紧攥着慕春寅的睡衣衣领,把他想象成一个固定点,“阿寅别动……周围在转……”
衣领被勒住,慕春寅被快喘不过气,他拨开她的爪子,“放开!谋杀呀你!”
醉酒状态越发强烈的樊歆听不到他的话,她抓着他的衣领语无伦次,“阿寅给我靠靠……秋千要掉下去了……”
慕春寅拍她的脑袋,“什么秋千……不会喝酒就别喝,醉成这个样子!”
他拍不醒她,樊歆已进入深度酒精状态,接下来各种醉言醉语轮番上阵。
她紧搂着慕春寅,急道:“阿寅,秋千坏了,停不下来了,我们跳下去吧……”
“你先跳,帮我把小金人装好,千万别摔了……这可是我人生中第一个大奖杯……”她在床头柜上胡乱瞎摸,不知道摸到了什么东西,胡乱往慕春寅的浴袍一塞。
慕春寅:“……”塞就塞,你还往下面塞!再摸出来一看,立马倒吸一口凉气——一把剃须刀片!!!这女人是有多想跟自己做姊妹!
而差点给头条帝实施变性手术的家伙进入了另一个话题,“你说什么?小金人不是纯金?不可能吧……你等等,我咬一口试试,金的会留牙印……”她抓起慕春寅的手腕,狠狠咬了一口。
慕春寅:“啊!!!”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房间之时,慕春寅睁眼醒来。白色纱帘被晨风吹拂的翩跹起舞,而一帘之外,可见伦敦的清晨阳光温煦,世态安良。
这一霎恍惚过后,慕春寅才发现胳膊已麻到失去了知觉,而压着他胳膊的始作俑者还在呼呼大睡——昨夜樊歆发了好久的酒疯,末了缩在他怀里沉沉睡去,他哭笑不得,想把她推开她却死活不肯,他便想着等她睡熟后再把她送回另一张床,不料不知不觉困了,就这样抱着她睡了一宿。
慕春寅抽抽胳膊,原本想把樊歆喊醒,却忍不住一笑——她昨晚折腾大半夜,一会唱一会闹一会编故事,简直颠覆以往的形象,他都不知是该说她可爱,还是该说她癫狂。
他闷笑了好一会,端详着怀里的她,想喊醒她的念头就此打住。
此时此刻的她,再不复昨晚的闹腾。暖色晨曦中,她长睫低垂,睡颜恬静,一手抓着他的衣袖,一手搂着他的腰,将脸贴在他胸口,神态亲昵,从表情到姿势,盈满温情与依赖。
他心头倏然一暖——不知是因为怀里的她,还是因为窗外阳光太好,花香太浓,春风太温柔……整个世界一片明亮朝气,过去的阴暗仿似统统消失殆尽,曾压抑破碎的内心被光明充盈,连带着千疮百孔的人生都圆满起来。
他没有再动,就这样忍着胳膊的酸麻继续睡。
……
两个小时后,宿醉的樊歆终于醒来,她揉揉晕痛的脑袋,瞅瞅慕春寅,啊地大叫:“慕春寅你无耻!干嘛跑到我床上来!”
两小时前还温情满满的慕春寅立刻黑了脸,“!!!”
到底是谁跑到谁的床!
……
四个小时后,樊歆出现在回国的航班上,哭丧着脸,头上顶着一个包。
不用猜,一定是她身旁的头条帝做的。
今早起床时她被头条帝将脑门敲肿后,曾悲伤的问:“你干嘛打我?我不就说了你一句无耻吗?”
头条帝扒开衬衣的领子,露出脖子上的勒痕,然后举起手腕,可见一个深深的牙印,再拿起床头上的一把明晃晃的剃须刀,往身下比了比。
樊歆瞪大眼,“这这这……我做的?”
慕春寅轻飘飘瞥她一眼,眸里有杀气,一字一顿,“你、说、呢?”
樊歆“嗖”一声下床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