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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后,y市的樊歆接到汪姐的电话,她几乎是尖叫:“樊歆!网上的照片是怎么回事?”
彼时樊歆正在琴房练琴,闻言她打开电脑,点开汪姐给的链接,当目光触及到那张照片时,她的脸霍然变色。
——网页上是一大幅照片,那是她大一进校军训时的模样,肥胖的身躯,臃肿到五官挤成一团的脸,以及左脸的伤疤,狰狞着的刺眼。照片上一排加大加粗字体《精灵歌姬?整容歌姬!——揭露娱乐圈隐藏最深的假面女星!》
那埋藏至深的秘密终于如炸弹轰然炸开!樊歆大脑一片空白。她慢慢转身,脚步虚虚地走到了长廊。那边书房里的慕春寅刚好走出来,樊歆沙哑着喉咙道:“阿寅,不好了……”
慕春寅扫扫平板,面色凝重,显然已知道了这事。
樊歆瞅着照片里的自己,道:“照片被疯狂转载,这事肯定已经传开了……”
“传就传开了!”慕春寅伸手揽过了她,是个安慰的姿势,“怕什么,我在,天塌不下来!”
樊歆将脸颊贴在他衣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宽厚的胸膛及暖暖的体温给予她些许安定,她深吸一口气,“对,我不能慌,越慌越乱。”
慕春寅将她按在沙发上坐着,然后说:“我现在去公司处理这件事。你暂时呆在家,我喊莫婉婉来陪你,你们哪也不要去。”
樊歆点头——消息一旦传开,外面定有许多记者等着逮她,她出去就是往枪口上撞。
……
半小时后慕春寅赶到盛唐,一番紧急会议后,公司全影视部便进入随时待命状态。
会议散后,慕春寅端着杯红茶,立在窗前若有所思。阳光透过玻璃投到他脸上,那侧脸宛若沐在辉亮中的美玉,轮廓清俊而优美。
周珅在他身后晃来晃去,纳闷道:“这事谁做的?谁想在背后想搞樊歆?”
慕春寅道:“现在不仅要追究幕后黑手,更要将这件事的影响力控制到最低。”
在沙发上沉默良久的赫祈摇头,“恐怕没这么容易,全国最大最权威的几家网站都报道了此事,这风波只怕会越来越大。”
周珅直皱眉,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春春,那照片还真是樊歆啊?完全不敢相信!”
慕春寅一霎黯然,道:“我的错。”有浓重的愧疚在他眸中翻涌,“以前我对她不好,害她生了场大病差点死掉。为了治病,她注射了很多激素,就变成那样了。”
两人都惊讶的瞪大眼,但看慕春寅一脸沉重,谁都没再说话。
而相隔数里的慕氏大院,莫婉婉亦是一脸沉重,她翻着网上的新闻,焦急道:“这事闹得越来越大了。”
网络上,相关报道正以如火如荼的架势席卷整个网络,标题党愈发噱头,譬如《精灵歌姬老底被端,不是女神是猪扒!》《三观在哪?说好的纯天然女神呢?》《眼已瞎!樊歆整容前后大对比》《盘点娱乐圈最大的假面女王!》……
相关评论更是满天飞。
【小鸡快跑】:“神啊!这真的是樊歆嘛!/(tot)/~~原来她的真面目是这样的……内心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米丽米】:“纳尼?这就是精灵歌姬?这就是wuli魅姬?完全不敢相信!!噢,宝宝深深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泡沫】:“一直以为她是真美女,原来被骗了,亏我前天还高价买了她的演唱会门票,汗!果断粉转黑!”
【王尔德】:“看了这张脸,我深深觉得自己也能出道了!”
【疯狂的石头】:“(⊙o⊙)啊!居然是整的,还敢三番五次在节目里自称天然美女!既然脸能整,那歌会不会也是假唱的啊?舞会不会也是替身啊?贵圈真乱!”
……
网上舆论蜂拥而来,事件进一步发酵扩大。报道起底樊歆曾以慕心的名字就读s大,娱乐记者们深入s大,对樊歆曾经导师或同学进行采访,这不采访不得了,一采访又爆出一个重磅消息。
——精灵歌姬曾在大学时代疯狂迷恋过天才钢琴家温浅。
被采访过的知情人士集体表态,此事千真万确,当年樊歆追求温浅那叫一个疯狂,闹到最后几乎全校皆知。
这消息一出,舆论愈发疯狂。
【小羊咩咩】:“看到这消息我笑了,哈哈哈……撒谎歌姬当年你长成那样,还指望国际天才音乐家看上你……”
【巴尔扎克的礼堂】:“╮(╯▽╰)╭表示万分同情温浅!”
【熊妈妈】:“噗,我突然脑补出一个想法,莫非撒谎歌姬对温浅的心还没死,所以才将自己的脸整容成漂亮的假脸,妄想继续勾引温浅?!然并卵,齐湘温浅才是绝配!”
【喷你一脸水】:“假面歌姬求高抬贵手放过我冰清玉洁的男神好吗?”
【灰化肥发黑】:“(⊙o⊙)啊!一直以为世上最防不胜防的是白莲花与绿茶婊,现在看来……是心机婊与整容妹啊!”
【哇哈哈】:“这种谎言连篇的无德艺人怎么配做公众人物?强烈要求心机婊滚出娱乐圈!大家顶起!”
【曾经心痛】:“樊歆滚出娱乐圈!”
【迷迷糊糊】:“樊歆滚出娱乐圈!”
【九号公寓】:“樊歆滚出娱乐圈!”
愤怒的粉丝们振臂高呼,话题雪团般越滚越大,最后微博上出了一个“撒谎歌姬滚出娱乐圈”的热话题,有人愤慨怒骂,有人冷嘲热讽,有人将樊歆的照片p成供人取乐的表情包,更有温浅粉丝现场直播“烧掉樊歆专辑海报的视频”表达对樊歆的抵制,不到几个小时,该视频点击评论转发无数。
就这般,在不到一天时间,樊歆从昔日受人追捧的“精灵歌姬”沦为“撒谎歌姬”、“假面丑女”,在面对无数网友呼喊的“滚出娱乐圈”中,她默默关了电脑,将自己关进了房间。
天渐渐黑下来,窗外暮色四合。莫婉婉守在门外,怎么敲门樊歆都不开。莫婉婉急得打慕春寅的电话,慕春寅应该在开会商量对策,没有接。
莫婉婉又去打温浅的电话,事实上她从得知出事起就一直在打温浅的电话,但拨了一整天,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等到夜里十点之时,她终于拨通了温浅的电话,心急火燎的把事情讲了一遍。
温浅一天都在飞机上,故而莫婉婉打不通他的电话。他的声音听起来含着浓重的倦意,“叫樊歆接电话,她的电话关机我打不通。”
“她把自己关在房里了,谁敲都不应。”
温浅默了默,道:“那你跟她说,我现在就回国。”
莫婉婉反问:“你回国干嘛?”
温浅道:“当然是解决问题。”
莫婉婉抛出一连串质问:“温浅,你凭什么解决她的问题,你是她什么人,又站在什么立场?”
温浅那边静了下去。
“你如今对她是什么心思?别说你是报恩,我不相信。”莫婉婉嗤笑,“到哪里都想起她,给她买礼物讨她欢心,担心她拒收,借我的手送出去;接下没有兴趣的电视剧插曲,只为了在她拍戏时光明正大陪在她身边;她重伤流血,你吓得脸色发白;在国外开演奏会无法相陪,非要我每天录视频传到国外;杀青宴后火警声中,人人争先恐后逃生,只有你逆着人流去找她……你为她牵肠挂肚魂不守舍不顾自我,这只是报恩?”
“温浅,别自欺欺人了。”莫婉婉对着话筒道:“你喜欢她!”
她一语中的,温浅那边异常安静,时间像定格住一般,拉出一段长而空荡的缄默。
数秒钟后,温浅回了一句,“叫她等我。”他的声音低而沉,听不出太多情绪,却似酝酿着某种决心。
坚不可摧。
……
慕春寅是夜里十一点到家的,留在慕家过夜的莫婉婉问慕春寅:“情况如何?是不是不乐观?”
慕春寅道:“还在想办法。”随后大男子主义的一摆手,“睡觉睡觉!这不是你们女人该操心的事!你给我陪好她就行!”
莫婉婉:“……”
……
两个女人洗漱过后,莫婉婉把樊歆拖到床上,关灯就寝。
熄灯的房间静悄悄,见樊歆翻来覆去无法入睡,莫婉婉碰碰她的胳膊,“睡不着啊,还在为网上的话难过?”
樊歆点头,“有点。”网上的流言蜚语的确伤人,不仅攻击她丑陋臃肿,更抓住她追求过温浅的往事,大肆谩骂嘲讽。
莫婉婉安慰道:“别难过了,又不是你想变成那样,再说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这是自己能控制的吗?他们凭什么那么说?”
樊歆只是沉默。
不愿看她难过,莫婉婉转了个话题:“不过话说回来姐还真挺好奇的,你为什么喜欢温浅啊?你从没跟我讲过,是对他一见钟情吗?”
“不是一见钟情……”樊歆摇头,突然笑了笑,带着微微的苦涩,“说起来可能会让你难过,你确定要听吗?”
“听。”
长长的沉默后,樊歆想起了那些年的过往,“与其说喜欢他的人,不如说是先喜欢上他的琴音。”
她语气里有压抑与黯然,“喜欢他时我刚上高中,那几年我过得不好,在对慕家的愧疚与阿寅的折磨中,我患上了重度忧郁症,我痛苦到不想活了,我甚至买了刀片准备自杀,可在计划自杀的那几天,我无意听到学校琴房传来琴音,那天阳光也很好,明亮的照在我身上,那轻快的旋律流过我耳边,像清澈的溪流,我突然觉得人生还是有美好值得留恋的,就这样,我渐渐放弃了自杀的想法……后来只要心情低落我就去琴房,坐在阳光照耀的地方听音乐……”
“那会琴房的门总是关着,我不知道是谁在弹,以为是某个老师……直到半个月后某次门意外没锁,我才看到了温浅,那天琴声很美,阳光很美,他穿着衬衣弹琴的样子也很美……这画面像一缕曦光照进我阴暗的心,后来我就不由自主经常去,似乎看到他,听到他的琴,人生就有了盼头……”
“呵,后来我想,其实我会喜欢他,是因为那时太痛苦了,我的生活需要一些光亮,就像夜里艰难行走的人,原本绝望了,想放弃了,突然看到明亮的星光,便有了继续行走的勇气。”
莫婉婉总结道:“所以,你喜欢上他,是把他当做了黑暗中的救赎……”
“算是吧。”樊歆轻轻一笑,翻了个身,道:“算了,不说这些陈年往事了,过了这么多年……都忘了吧。”
“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也许他会喜欢你?”
樊歆难以置信的摇头,“得了吧,照片都爆了出来,他不被我吓跑就算不错了!”苦笑了半晌,她说:“好了,不说他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解决这场舆论风波,我今天可把自己关在房里想了一天呢。”
“那你想到什么法子了吗?”
“还在想。”朦胧的房间里,樊歆双眸似黑夜里的晶石,她看着天花板,抛去了前一刻单恋曾给的惆怅与黯然,口气清浅坚定,“所有危机与问题都是拿来解决的,一定有法子。”
……
两人再没说话,不多久莫婉婉睡去了,睡不着的樊歆,轻手轻脚从床上下来,坐到了窗前。
月色朦胧,夜幕下的庭院景致斑驳,四月的微风拂动树木枝桠,簌簌轻响。樊歆托腮静静看向窗外,回想着进入演艺圈以来的过往。
时间辗转两年,从一个籍籍无名的新人到名声渐起的多栖艺人,从初入行的青涩懵懂到如今娴熟的爬模打滚,她有过在节目上无人识出的尴尬,有过在舞台上被人驱逐的狼狈,经历过网络民众的讥讽,更遭受过潜规则的殴打与陷害……那些难堪与艰辛,她从未想过退缩,相反,她更努力的唱歌跳舞,更疯狂的强化自身。旁人说她唱歌不好,她就拼命唱,观众讽她演技烂,她就加倍磨练,她一路跌跌撞撞不断前行,任坎坷磨难,始终不肯停下脚步。
历经风雨都不曾畏惧,这样的她,如何甘心就此缴械投降?
薄唇紧抿,她指尖扣紧了窗沿,望向遥远的苍穹,“我绝不会被一个□□打倒!”
※
这边的慕宅有人心绪翻飞,而远隔大半个地球的冰岛,有人正愁眉苦脸。
人来人往的机场上,阿宋看向自己的老板,焦急道:“温先生,温董事长知道你推掉了演奏会十分不满。”
温浅淡淡地答:“那就不满吧。”
阿宋急道:“可你们昨天才因为跟齐小姐解约的事发生争执。”
温浅低头看腕表,“我只想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国?”
见他心意已决,阿宋只得道:“从冰岛回国没有直达航班,我们得先转到德国的法兰克福,从法兰克福转北京,再从北京转y市……抵达y市最早也是后天中午。”
“后天?”温浅摇头,“太晚了。”
阿宋道:“那没办法,就算咱现在调架飞机来,这国际航线也不能任由咱想飞就飞啊。”
“夜长梦多,不能坐以待毙。”温浅思索片刻后吩咐道:“把s大李校长的电话给我。”
阿宋将号码翻出来,不解,“您突然要他电话干嘛?”
温浅不答,照着号码拨出电话。
※
时间如沙漏,不知不觉一夜已过。
窗外晨光明亮,庭院内传来清脆的鸟鸣,莫婉婉睁开眼发现床边是空的,再环视四周吓了一跳,“樊歆,你怎么坐那!你该不会一整晚都没睡吧?”
蜜色的晨曦里,樊歆立在阳台正中,庭院鸟语花香,她趴在栏杆上看外面的风景,闻言她背对莫婉婉轻轻点头。
“我去!你要不要这么纠结啊?”
慕春寅闻声也从房间出来,他眼圈有些发黑,似乎也没睡好,他说:“多大的事啊你至于吗?”
樊歆转过脸来,吹了一夜冷风的脸色有些白,目光却澄亮沉稳。这件事发生后,她历经一天一夜的思索,从最初的惶惶不安走出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宁静与笃定。她说:“我想了一整晚,知道怎么做了。”
“怎么做?”
樊歆微微一笑,“虽然还不知道是谁在背后阴我,但我不会让她如愿。”她说着问慕春寅,“你能给我找个合适的平台吗?我想把这事当众解释。”
莫婉婉道:“你先别出面,还不知道这爆你料的人是什么心思呢?”
樊歆摇头:“不论那人出于什么目的,但照片上的确是我,我不会逃避。凡事先面对再解决。”
慕春寅眸里浮起赞同,他正要说话,手机“嗡”地响了,他接了电话,然后告诉樊歆,“你要的机会刚好来了。后天是s大校庆,s大校长得知你出自s大,邀请你以s大最优秀校友的身份回母校出席校庆。他还说,不论你过去如何,不论媒体如何渲染,你在演艺界取得的成绩都是不可磨灭的。”
樊歆忖度片刻,颔首道:“好,我去。”
……
确定出席s大校庆后,樊歆将莫婉婉跟慕春寅赶出了房,此后一天她都闷在里头,也不知道折腾些什么。
莫婉婉见状纳闷摇头,在无人的角落里,她发短信给温浅:“s大校庆邀请樊歆的事是不是你安排的?”
那边言简意赅,“是。”
……
吃过晚饭,樊歆坐在庭院里小憩。
庭院里花香四溢,天上繁星点点。樊歆坐在秋千上,没有晃荡,就那么托腮沉思,表情有些严肃。风吹过她乌黑的长发,在月光下似一段柔顺的缎子。
莫婉婉已经回去了,屋里只剩两人。慕春寅坐在藤椅上,久久凝视着秋千上的樊歆。须臾他走到她身后,从后面搭上了她的肩。他将下巴搁在她肩上,轻声道:“对不起。”
院中树影投到两人身上,摇曳出斑驳的一片。他双臂收拢,慢慢从背后拥住她,话意里有愧疚,“如果过去我没有那样对你,你不会变成那个样子,沦为别人的笑柄。”
樊歆看向头顶的夜空。回忆过去,她不是不痛的——那些年,他囚禁她,奴役她,折辱她……但最后她释怀一笑,拍拍慕春寅的手背,“好啦,都过去啦。”
慕春寅的视线滑过她的眉眼,一寸寸移到她的左脸,在那块浅得近乎看不出疤痕的地方,伸手缓缓那道伤痕上轻轻摩挲:“慕心,这疤……你怪不怪我?”
他的指尖微凉,小心翼翼的姿势宣泄出他浓重的歉疚。樊歆仍是看着星空,“以前怪,现在不了……”
“为什么?”
樊歆嗓音轻得有些飘忽,却清楚传入慕春寅的耳膜:“因为你是阿寅啊。”
慕春寅眸里浮起动容,他一动不动将她搂着,坚硬的秋千抵得他胸腔微疼,他却牢不撒手,只想这个姿势一直维持着,恨不能这样的相拥便是天长地久。半晌后他说:“到时校庆会有许多记者,你别担心,他们问什么,我来回。”
“不,我自己来。”樊歆正色看向他,“阿寅,不管明天如何,你都不要出面帮我,这是检验我的时刻,我想知道,自己有多大的能力,可以做到多好。”
慕春寅踌躇着,樊歆宽慰一笑,“你知道我白天在做什么吗?我在房里做战前准备,酝酿着校庆上要说的话。”
慕春寅笑着摇头,“你啊。”
她抬头仰望夜空,漫天星辉投入她乌黑的眸子,那一刻她的目光清亮无比,仿佛有某种坚定的力量迸发出来,“阿寅,我既然有勇气走进这个圈子,就更该有勇气面对过去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