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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尸男孩儿摔落地上,彻底变成了尸体。我则一边甩着脑袋,想将刚刚那种刺痛带来的,模模糊糊的感觉甩出头脑。又一边甩着手,想将手上粘粘糊糊的恶心东西尽量甩掉。甩着甩着我停了下来,心底烦躁又慢慢升腾起来。
“你!你杀了我的儿子!你杀了我的儿子!……”
那女人竟双手颤抖地握着我丢在地上的手枪,直指着我的脸。
“没事,看看你的胳膊,你马上可以追着牠去了。”
我皱着眉头,脑中过着一本本“母慈子孝”的末世养丧,或者末世丧养的情深桥段,完全不在意那指着脑袋的枪口。因为,她的右手小臂,已经露出了一段骨头的形状颜色。但此时,她没有一点疼痛的感觉。我知道,再有不过一分钟,她就完全是牠了。不,现在的她应该已经是牠了。牠的眼神发直,牠的手臂开始僵硬,牠手中的枪却一直握得死死的,依然直直对着我的脸。
“呀呀!咦咦!”那个被我扔在楼梯间房顶的小幼儿,突然跌跌撞撞爬到了边沿,只要向前稍稍一扑,便要掉下来了。一把抓住那女人抓枪的手,一脚将那女人踢出了楼沿。第二次扔下手中的——手和枪,凌空扑了过去,在孩子落地的最后一瞬接住了小幼儿。接住小幼儿的同时,听到楼下传来“嘭”的一下,重物落地的声音。
拣起手枪插回腰间,我一手抱着小幼儿,一手拖着那丧尸男孩儿下了楼。
九楼,我停下向储藏室门口方向望了一下,还是决定先下去了。有些东西你知道,但“看不到”,就没有直接看到那样的让你接受不了,让你难以忍受。(比如要被送到发霉之地的两个熊宝。比如至今没有人出面说明,板牙与我们签没签合同,签的是哪种合同!)
楼下,那女人还在抽动着,牠已经完成了最后的转变。全身目前正经能动的,只有一双正在转动着发红的眼睛。出于“工作需要”,我耐着心蹲下,放开丧尸男孩儿,将手爪探向女子头部。
很模糊,很杂乱。这确是个简单的末世母子情深的故事。
九楼那间屋是牠原本的家,先是母亲“猎人”来养儿子,后面是儿子养着母亲。
一次意外的逃离让牠成为变异丧尸后,回了家时,牠居然记得那女人的气息,居然可以模仿那女人,搬来大量食水,养母亲。不,牠没有“白养着”牠的母亲,而是让母亲帮牠看守、养育着牠捕来的“备用食物”。这备用食物基本是——小孩子!
从上次袭击营地被阻、受伤。牠已经有近半个月没有回“家”了。而这一次,回来后,就成了这副样子,也成了母子最后一次见面。看着脚边女子还在抽动的身体,我叹了口气,伸手捏住牠的下颌:
“我其实是羡慕你的,因为最后,你们母子还是没有分离,终于可以团聚了。与其在这样一个世界挣扎,还是安心走吧。”
手肘轻轻顶住牠的胸骨,手指前推。
我站起身,抱着小幼儿,拖着丧尸男孩儿,回到了广场,广场上的丧尸已经只剩小猫几十只了。随着我的进入,广场上的丧尸更是跑得没了影。肖长生一个人可怜兮兮地蹲在吉普车顶,一手抱着步冲,一手握着配枪,正四下张望。见此情景,我的心一下子沉到冰点,急慌慌跑到吉普车前,看着肖长生,我张着口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人,人,人,人呢?”
好不容易咽下堵着的一口气,我终于把话喊了出来。肖长生突然用一种古怪的眼神“呆呆”地看着我,我刚意识到此时我的墨镜在“被控制”时,已经掉了。
“他走了,他说不方便跟我们回营地。他让你回家去找他。再和你具体商量日后的事。”
“他跟您——说的?”
“写的。”
说着肖长生掏出一张便笺条,上面一行一行写着简单的对话。字迹无误。
让肖长生抱着孩子,我把丧尸男孩儿放在后备箱里,一边启动车子往回赶,一边向他汇报了整个过程。
现在什么也不能打搅我了,急急将肖长生送回军营,所有东西自有他去交割。连老爹我都没等,抢过一名战士刚刚开进营地的小车,一阵风地往舅舅家而去。
抬头看看四楼的窗口,虽然没有人在里面,但一扇窗户似乎为了通风正在开着。我连蹦带跳地上了四楼,进了门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对着大门傻笑。等了多久?抬头再看一眼墙上的石英钟。竟然将近两个小时了!终于,窗外传来了那今天在广场刚刚感受到的气息。
他进院了!他上楼了!
心里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揪住,每一根神经都紧绷到了极点。外面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鞋底踏在地上的声音像是某种诡异的咒语,让我心跳加速,仿佛要破体而出。脚步声停在门口,对方似乎也在进行最后的思考。
“嘀嘀”几声之后,随着门锁的转动,门,被推开了。
一阵凉风随之涌入,带着外面初冬的寒冷,还有恐怕失落的不安。我猛然站起,紧张地盯向大门。一个不算高大但厚实的身影,就那么稳稳地站在门口。看到我,他抿嘴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然后快步走进房间,关上门,仿佛就此将外面的所有“不幸”全部隔绝了。
这个一头黑白相间的长碎发,略显凌乱地遮住了半张脸,头戴一顶迷彩渔夫帽,身穿一套灰黄底色的野外迷彩装,一块比衣服颜色略深的迷彩口罩拉在下巴上的男人。这个一手上拎着几只腿捆在一起的变异巨鸟,一手执一把平头直口长柄柴刀的男人——
是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