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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旧周皇城。
娄敬退出去后,刘邦便将自己关在了屋子内,面对着一张大大的大汉地图,静静地思考着。在刘邦的心内,除了迁都的事外,还有一桩令他寝食难安的事,那就是楚王韩信。前几日韩信发来奏折请求赦免楚将钟离昧之罪,刘邦心内不由揣摩起来,这个曾经是项羽手下的得力干将钟离昧怎么会和韩信搅在一起?
一想起韩信,刘邦就会头痛,这个人虽然有率军作战之才,屡战屡胜之能,可是为人却过于张扬,经常目中无人。如今我刘邦平定了天下,韩信的确功不可没,我刘邦封他为楚王,他会不会自恃功高而拥兵自重呢?刘邦有这种顾虑并不是空穴来风,前几日早有密探来报韩信自到任楚国之后,多次招兵买马,每每巡视郡县时也常常带着大队的卫兵。
内侍走进来禀道:“陛下,萧相国到了。”刘邦转过身道:“快请。”萧何在内侍的引领下走进来,正看到墙壁上挂着一张大汉地图,萧何心内自思想必是皇帝正在思索定都一事,想到这,萧何上前拱手道:“臣已听闻娄敬的策论,引经据典,有理有据,此人之才实属难得。”
刘邦笑道:“朕已升任他为郎中,赐姓刘氏。”说着,刘邦抬头看向地图,伸手指着关中地区道:“朕已经想好了,就将都城定为咸阳吧。但这咸阳是前秦旧称,朕决定给咸阳改一个名字。”说着,刘邦尴尬地笑了笑:“无奈朕读书较少,实在是想不出来啊。”
萧何笑道:“臣在路上时已想出一个名字,我汉国初立,根基未稳,百废待兴,就改咸阳为长安吧。(据《汉书》记载:京都,故咸阳也。今才分为咸阳市与西安市。)长安城,意在能使我大汉长治久安!请陛下定夺!”
“长安城......”刘邦背起手,不断的念着,他猛的一拍桌案:“好!就叫长安城!萧大人,朕就命你主持修建。”
萧何忙拱手道:“诺!”
刘邦仰起头不无自豪的道:“老秦啊,朕也将都城定为咸阳,但朕不叫它咸阳,叫它长安!咱们好好比一比,你老秦终比不过我大汉的。”说着,刘邦满意的伸手抚摸着那张大汉地形图,我大汉的国土当真辽阔啊,北至辽东,上谷。南至桂林,象郡。东至会稽,渤海。西至敦煌,阳关。忽然,刘邦的手掌停在了楚国两个大字上。他愣愣地宁望着楚国这片土地,良久,方才放下手臂道:“楚王韩信,似乎已有不臣之心。”
萧何一脸惊讶,他不知道刚刚还欣喜若狂的皇帝怎么会突然拉下脸来,他忙问道:“陛下,此话何意?”
刘邦转过身看着萧何道:“听闻韩信收留了当年项羽手下的将军钟离昧,他还暗地里招兵买马,每每巡视郡县时也带有重兵。”
“这......”萧何正要劝说,但他看到皇帝那阴沉可怕的脸后,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再是当年泗水亭的那个刘季了,他现在是已经称帝了的刘邦,于是他硬是将马上就要说出的话重新咽了下去道:“陛下,您想要如何处置韩信?”
刘邦默默地道:“韩信虽然是一代将才,可他如果起兵叛乱,只怕一时难以收拾。”说着,他看向萧何:“与其等他造反,不如朕先杀了他。”
萧何的冷汗顿时渗透了身上的朝服,他不由的打了一个冷颤,这是怎么了?这个曾经每日无所事事,嘻嘻哈哈的小亭长怎么当了皇帝以后就变的这么狠了?望着刘邦那透着杀机的眼神,萧何忙道:“我大汉刚刚开国,百业尚未复苏,若此时发兵楚国,这于国于民,恐无益处。”
刘邦点了点头:“朕的顾虑也正是在此啊,况且韩信并未真正谋反,若兴兵伐楚,师出无名啊。”
萧何沉下头片刻,抬头说道:“陛下当真要问罪于韩信?”
刘邦狠狠地道:“君无戏言。”
萧何忙走上前抬头看着地图,片刻,他指着地图上一片大大的水泽道:“陛下,此泽名唤云梦泽,隶属楚国境内。陛下既然要除掉韩信,不如就借口到云梦泽游玩,韩信身为楚王必然前来迎驾,到时...到时...”萧何沉下头道:“到时...韩信的生死便在陛下的掌中了。”
刘邦脸上露出了笑容。
萧何走出宫殿之后,才发现身上的朝服已然被汗水浸湿透了,一阵风刮来,他不由的又打了一个冷颤,他低下头长叹一声道:“帝王之术,帝王之术啊。”
匈奴草原,左贤王庭外。
草原的冬天来的很快,在中原也许刚刚入秋,而草原却已经进入了冬天。像往常一样,每天训练完骑军后,冒顿就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大帐内,和已经死去将近半年的妻子说话。冒顿坐在羊皮榻上仰起头道:“当初的鸣镝如果不射在你身上,就无法检验军士们的战力。你放心吧,我派的人从单于庭回来了,头曼快不行了,不管他将单于之冠授予谁,最终都会是我的,你马上就要当上单于阏氏了。”
帐外忽然有人喊道:“殿下!殿下!”
冒顿站起身走出去道:“怎么了?”帐外站着一名骑射手,那骑射手将一张羊皮递给他道:“殿下,刚刚从单于庭发来消息,单于庭九月大典,大典上老单于要选出继承人。请殿下即刻赶回单于庭!”
“哈哈哈哈......”冒顿仰天大笑起来,他向天空展开双臂道:“昆仑神!护佑冒顿!”
单于庭,匈奴九月祭天大典。
虽然是在白天,但随着祭天号角的吹响,单于庭外数百架篝火一起点燃,紧接着,一批匈奴卫兵各捧着献品放在最中央的祭天露台上。匈奴部族的左右贤王,左右都尉,当户等都已到齐,他们分列于露台两侧,等待着老单于的祭天词。老单于头曼脸色并不是很好,看来的确是病了许久了,他在提丹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向祭天台。冒顿站在一旁,冷冷的注视着这一切。
老单于昂起头道:“悠悠无上的昆仑神!请你护佑我大匈奴人丁兴旺!护佑我大匈奴水草丰盛!护佑我大匈奴牛羊马壮!今日,我头曼要选出继承人,继承我的单于之冠,请昆仑神作证!”说着,头曼威严的转身扫视了一遍到场的部族首领:“各位贤王,都尉,当户,我头曼共有两个儿子,长子冒顿,次子提丹,你们看好谁,便将自己的弯刀放在谁的身旁,请开始吧!”
冒顿和提丹站立在中央的空场上,各贤王,都尉,当户纷纷拔出佩刀丢在他们的身后。待一轮完毕,清点下来后,卫兵高声报道:“提丹身后弯刀一百三十六把!冒顿身后弯刀三把!”
老单于高声喊道:“昆仑神神意已定!”说着,他将自己头上的单于之冠摘下,走到提丹面前,将金冠戴在了提丹头上道:“提丹为我匈奴草原的新单于!”
众人慌忙跪下,齐声高喊:“提丹单于万岁!提丹单于万岁!”
提丹忙转身朝众人道:“我提丹定会带领大家,带领草原走上繁荣!”老单于大笑起来,他高声喊道:“现在!去围猎!”提丹忙上前扶住老单于:“父王,您身体不好,孩儿代父王围猎!”老单于忙摆手道:“不可不可!我一骑上这猎马,就什么病也没有啦!”说着,老单于翻身上马,朝众人喊道:“围猎开始!”
提丹扭头朝冒顿冷冷的一笑,翻身上马:“诸位!跟我来!”说着,一甩马鞭跟在了老单于身后。
冒顿冷冷一笑,醍醐羊牵马走来,将马绳递给冒顿,悄声说道:“殿下,咱们的骑射手已经到位。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冒顿翻身上马道:“去围猎!”
北风虽然凛冽,但是匈奴男人们只要一跨上战马便什么也不畏惧了。这似乎就是这支游牧民族的天性——精于马术。也正是因为精于马术,这支游牧民族才成了日后的汉帝国的心腹大患。
老单于一跨上战马,脸色瞬间变得神采奕奕,似乎病痛全消,他手持弯弓一马当先,提丹背着箭筒在后面紧紧跟随,冒顿与醍醐羊率领着百名骑射手在最后面紧紧的跟着。“吁——”老单于勒住马绳,集中精力挽起弓箭对准了前方,在他羽箭所指的方向果然有一头正在吃草的野鹿。而在他身后,冒顿也早已张弓搭箭对准了他。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凝固。天气已经很冷了,可冒顿的额头上却渗出了滴滴汗珠,他集中所有的精力对准前方的头曼,这是他此生的最后一次机会,一旦射中,那么他酝酿了多年的计划就可实现,可是前方的目标却是自己的父亲!想到这,冒顿心软了,他慢慢地松开了已经拉紧的弓弦,可是瞬间,他又猛地拉满弓弦,因为他想到了当年头曼将自己送到月氏国做人质的事情,想到了头曼将自己逐出单于庭的事情,想到了自己的騊駼马,想到了自己死去的妻子......
苍鹰掠空之声响起,他射出了鸣镝。
老单于也在这同时,向野鹿射出了羽箭,羽箭刚刚射出,老单于只听到后背一阵风声,紧接着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老单于奋力向后看去,只见冒顿身后的骑射手们也纷纷拽满弓弦射过来,一时之间,数百支羽箭齐发,老单于翻身落马。身旁的提丹大惊失色,他忙拔出弯刀,拨转马头看向冒顿:“冒顿!你!”
一道刀光闪过,醍醐羊策马一刀砍来,提丹人头滚落在头。
冒顿冷冷的看着地上头曼和提丹的尸体道:“想不到父亲和弟弟......竟然被狼咬死了。”说着,他调转马头喊道:“所有人!回单于庭!”
单于庭内,众人还未收拾齐备,只见冒顿率军返回高喊:“老单于归天了!老单于归天了!”说着,冒顿翻身下马,快步登上露台朝底下的众人喊道:“方才围猎,老单于和新单于纷纷被恶狼咬死!现在,我冒顿继承昆仑神的旨意,戴上单于之冠,成为草原的新单于!”
还不待众人反应,台下的醍醐羊拔出弯刀喝道:“谁敢不服?围起来!”骑射手们将四周团团围住,张弓搭箭对准众人。醍醐羊收起弯刀,转过身朝冒顿跪下道:“冒顿大单于万岁!万岁!万岁!”众人慌忙跟着拜道:“我等听从冒顿大单于旨令!冒顿大单于万岁,万岁!”
冒顿利用非常手段终于夺取了单于之位,他一面诛杀所有反对他的匈奴贵胄,一面加紧备战,准备反击东胡。从此之后,在冒顿单于的带领下,匈奴族日益强盛,登上了历史舞台。
汉国土,楚国,郢都。
深秋的郢都,外面夜已经很深了,冷冷的秋风一阵阵的吹过。而楚王府内却还点着烛光,楚王府内的一间密室中,韩信正背手站在那里,手中拿着那张几天前就已经到来的圣旨,上面说皇帝要到云梦泽去游玩,眼下御驾即将路过郢都,命韩信到时出城迎接。韩信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多遍,他当然能看的出来这圣旨背后的含义,难道兔死狗烹之事真的就要发生在我韩信身上么?能躲过这场劫难么?能,可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带着钟离昧的人头去见刘邦以示自己的忠心,可钟离昧走投无路投奔于自己,如今难道真的要杀了他么?
韩信正陷入沉思中,一名侍卫走进来道:“大王,钟离昧已经到了,现在正在外面。”
韩信将圣旨放回衣袖中问道:“酒宴备好了么?”
侍卫回道:“已经在外面布下酒宴。”
韩信看向侍卫道:“毒药......毒药下了?”
侍卫回道:“下了。”
韩信点了点头:“嗯,走吧。”
楚王府的侧室内,钟离昧坐在酒宴前,望着桌案上的美酒佳肴,钟离昧不知道为什么深更半夜叫自己来赴宴,“难道韩兄有什么急事或头痛之事?”钟离昧暗暗的想着。
韩信从外面走进来拱手道:“已经深夜,我韩信却搅了钟兄的好梦,韩信惭愧啊!哈哈。”
钟离昧忙站起来道:“怎敢怎敢?”待韩信坐下后,钟离昧才开口问道:“这已是深夜,不知韩兄叫我所为何事?”
“啊?没事没事。”韩信抬头朝屋内的侍女道:“你们下去吧。”待侍女下去后,韩信作了个请的手势道:“喝酒!喝酒!哈哈,只是想叫钟兄来喝一杯,你我二人自项羽军营分别后还没有聚在一起喝一杯过呢。”
“哈哈,喝酒什么时候不行?哎,我还以为是韩兄有什么要紧之事,既是如此,那弟今晚与兄一醉方休!”说着,钟离昧端起面前的酒,正要喝时,“慢!”韩信慌忙止住,望着钟离昧疑惑的眼神,韩信支吾的问道:“我韩信待兄如何?”
“好啊!”钟离昧放下酒杯:“我一败军之将,只身前来投奔,韩兄不怕流言蜚语便收留于我,每日让我操练军队,以将军之礼待我,我钟离昧感激不尽!”说着,钟离昧站起身朝韩信深深一拜。
寥寥数语,韩信竟差点落出泪来,他忙忍住泪水端起酒杯道:“干!”钟离昧也忙坐下端起酒杯:“干!”两杯相碰,钟离昧仰头一饮而尽。钟离昧放下酒杯长呼一声:“楚酒当真香美也!”钟离昧抬起头才发现韩信正呆呆的举着酒杯,两行热泪已经顺眶而下。
钟离昧忙道:“韩兄,你这是?”
韩信猛的仰头一饮而尽,放下酒杯道:“当年我投奔项羽,那项羽恃才傲物,轻视与我,让我做一名小小的执戟郎中,我多次向他献策,他却每次都将我乱棍打出。一直是钟兄你,是钟兄你一直真诚待我,我韩信今生今世感激不尽!”说着,韩信再次仰头一饮而尽。
钟离昧大笑起来,他忙道:“我当时就看韩兄你不是平庸之辈,果然啊,投奔了汉王后,封坛拜将,十面埋伏,千古佳话啊!”
韩信呆望着酒杯道:“可是如今却有人告发我韩信意欲谋反。”
钟离昧忙道:“韩兄你劳苦功高,陛下怎会听信那谗言呢。”
韩信从衣袖内拿出那张圣旨递给钟离昧道:“这是前几日圣上下达的圣旨,圣旨上说,圣上御驾即将到郢都,令我前去迎驾。这迎驾是假,想趁机将我拿下才是真。”
钟离昧看罢圣旨忙道:“这......这可如何是好?”
韩信擦了擦脸上的泪珠道:“事到如今,我只有提着钟兄你的首级前去迎驾,方可保我无事。”
钟离昧呆呆的愣在那里,他伸手指着酒杯道:“酒中有毒?”
韩信忙闭上双眼,点了点头。
钟离昧忽然仰头大笑起来,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掀翻桌案叫道:“想我钟离昧,一身武艺,先投项羽不成,又投韩兄不就,既然韩兄当初肯收留于我,我钟离昧的这颗人头就是你的。”说着,钟离昧苦笑一下:“可这帝王之术,只怕,只怕你送上我的人头,刘邦他也不肯饶你啊!”正说间,毒性发作,钟离昧只觉肚内刀绞一般疼痛,一口鲜血喷出,钟离昧奋力朝韩信喊道:“公非长者也!”钟离昧仰头躺在地上。
“来啊!”韩信缓缓睁开双眼,擦干眼泪喊道:“斩下此贼首级,明日随本王前去迎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