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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仲接到圣旨后,连连叩头山呼谢恩。
这道圣旨可谓是已经将处罚降低到最低最低了。刘仲自己非但保住了性命,并且也没有被完全剥夺爵位。尽管王爵没有了,可不是还有个合阳侯的侯爵么!看来刘季还是顾及了亲兄弟之间的情分,并没有让自己的这个二哥真的回泗水亭去种田。
刘仲大喜过望,忙携带家眷匆匆赶往合阳。
处理完自己二哥的事情后,刘邦回到长乐宫时又接到了前方军报,上面说匈奴抢掠完代地后已经回军北返了。刘邦不由心中暗想:“也不知道刘敬的和亲队伍现在走到什么地方了......”想着想着,刘邦缓缓闭上双眼,渐渐睡去。他梦到了汉国强盛,四海宾服,匈奴被汉军围剿殆尽,而南越的赵佗则俯首系颈高声大呼愿意永远臣服于汉国......
这一觉睡的出奇的长,直睡了两天两夜才渐渐醒来。刘邦已经好久没有睡过这么长的觉了。
刘邦刚刚醒来,就有内侍来报:“中大夫陆贾求见。”
“陆贾?”刘邦心中暗想:“想必是为了出使南越的事而来,哎,这事情一多,自己竟一下耽搁了此事。”于是,他忙道:“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内侍引领着陆贾走进来。刘邦抬头看着眼前这位身材挺拔,嘴角上的八字胡须微微向上翘起,颇有一丝儒将风范的陆贾笑道:“准备什么时候走啊?”
陆贾忙拱手道:“臣后日便启程前往南越。”
刘邦点了点头道:“此去南越路程遥远,朕听说那里天气炎热,又多山峦,又多匪盗,你可要谨慎小心啊。”
陆贾清亮的回答道:“陛下但请放心!”
“朕放心!”刘邦大笑起来:“谁人不知你陆贾口才无人可及,此去必然马到成功,朕在长安等着给你庆功。”
“今日臣来是想再为陛下讲解一段典籍。”陆贾一面从袖内拿出一张竹简一面说道:“萧相国嘱咐臣时不时的来给陛下讲解一下历代典籍,让陛下多读些书。后日臣就要前往南越了,这临行前臣想给陛下讲一段诗经。”
“成成成。”刘邦不耐烦的抬起头道:“今天讲什么啊?”
陆贾展开竹简道:“《诗经》乃是诗歌之开端,全篇分为《风》、《雅》、《颂》三类。《风》是周代各地的歌谣;《雅》是周人的正声雅乐,又分《小雅》和《大雅》;《颂》是周王庭和贵族宗庙祭祀的乐歌。孔子曾曰‘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其意便是说这诗经内容之广泛,若加以熟读,则可用于国家内政与外交活动。今日臣便为陛下讲解其中的秦风一章。”
“不听!”刘邦早就不耐烦了,一听秦风二字,站起身喝道:“又讲老秦那些东西?老秦朝都让朕推翻了!讲他们的风干什么?”
陆贾哭笑不得,忙道:“陛下所解差矣!这秦风......”还不待陆贾说完,刘邦转过身道:“不听了不听了!朕的天下是骑在马上一刀一枪打下来的,现在你让朕学这些东西?有个屁用啊!”
“臣不敢赞同!”陆贾高声叫道:“骑在马上打天下,难不成就一定要骑在马上治天下么?”
刘邦一听此话,转过身来,抬头看向陆贾。陆贾接着说道:“当年的商汤,周武王,他二人也是骑在马上打下的天下,可当他二人取得天下后,便顺应时势,以文治固守天下,文武并用,才使国家得以长治久安。而吴王夫差和智伯穷兵黩武,最终才使国家灭亡!”
刘邦缓缓坐下来,微微点了点头道:“先生接着说。”
陆贾接着说道:“远的就不说了,就说前秦。那前秦严刑苛政,最终没有得到好下场!假若当年嬴政在取得天下后实行仁政,便不会有今日的泱泱汉国!”
“先生。”刘邦郑重其事的朝陆贾深深一拜后,开口道:“朕命你写一本书吧,谈论一下秦朝为什么会失去天下,而朕又是凭什么夺取天下的。顺便再讲述一下历代王国兴衰存亡的道理。”
陆贾脸上露出了欣慰的微笑,他忙拱手道:“诺!臣领命!”
“先生一言令朕茅塞顿开!”刘邦重新坐下来道:“先生,今天你什么都不用干,就来给朕好好的讲讲这个......秦风!”
春雨点点滴滴地撒落长安,待春雨过后,一夜之间,花草盛开,长安城进入了风和日丽,百花绽放的春天。乌云密布,一道闪电打下来,淋淋沥沥的暴雨拍打着长安城。但是很快,云散雨收,天地间又是一片阳光灿烂,长安城进入了烈日炎炎的夏天。时间似乎过的很快,雷雨方过,天气就一天比一天凉爽了,长安城外的农田都成熟了,一场秋雨下的农民们兴高采烈,长安城又迎来了层林尽染的秋天。
未央宫的城墙上,刘邦披着一件长袍,一个人缓缓地在城楼上踱步。时节已经立秋了,天气已经变得凉爽,刘邦的身体似乎也一点点的有所好转。
“皇帝不好做啊。”刘邦喃喃的说道,他站在城楼上,双手扶着城墙,抬眼看向远处道:“不知不觉已经半年了,刘敬和亲匈奴,陆贾出使南越,也不知道进展如何......”
一缕阳光洒下来,秋风拂面,刘邦顿觉惬意非常。
“陛下如何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刘邦闻声转身看去,只见戚夫人抱着刘如意正站在自己身后,戚夫人放下刘如意道:“自己玩去吧,别跑远了。”刘如意答应一声,跑开之后,戚夫人抬起头看向刘邦道:“陛下如何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这病还没有好利索,怎么又自己来这城楼上乱转悠?”
“朕是在刀枪剑戟里打下的天下,朕身体好着呢,没事。”刘邦上前拉住戚夫人的手,指着远处的山河道:“戚姬啊,整个天下都是我汉国的,可是......这才几年的时间啊,马邑郡守王信投敌,北方草原匈奴侵犯,南越蛮夷赵佗滋事......”
戚夫人不无心疼地说道:“陛下,不可操劳过甚,只把这些事情交给萧相国,张良大人就是了。”
“你说的这二人都是治国之能臣啊。”刘邦看向戚夫人苦笑了一下道:“萧大人如今尚且还可处理国事,可张子房......朕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他了。陈平固然机敏,可终不如张良之智谋。这些年来朕一直听到张子房在留县养病的奏报,朕如果有了空闲,一定要去看看他。”
这时,只见一名内侍双手拖着一个四方形的盘子,盘子上放着一摞竹简,走到刘邦面前。刘邦问道:“这是何物?”
“回陛下。”内侍将盘子高高举过头顶道:“陛下曾命中大夫陆贾写一本讲述国家兴衰存亡的书,这是中大夫陆贾在去南越的路上发来的第一卷。”
刘邦大笑起来:“这个儒生啊,行事一向雷厉风行!一面开赴南越,一面还不忘让朕看书。”说着,刘邦上前拿起其中一卷,展开看到上写着两个篆书的大字“新语”。
“新语......”刘邦微微点了点头,他高声叫道:“如意!”
刘如意正在一旁蹲着玩耍,一听刘邦叫自己,忙起身跑过来道:“父皇。”
刘邦将竹简递给刘如意道:“朕现在来考考你最近书读到如何,你小子来给朕看看,这书名叫新语,是什么意思啊?”
刘如意接过竹简,展开看了看回答道:“这书名起的不错。新语,历代皆无而此书独有,故而称新。”说着,刘如意抬头看向刘邦:“父皇,这是谁写的?”
刘邦笑了笑道:“这是朕的中大夫陆贾所写,;来,你来给父皇念念。”
“诺!”刘如意答应一声,低头看向正文读道:“尧以仁义为巢,舜以禹,稷,契为杖,故高而益安,动而益固。秦以刑罚为巢,以赵高,李斯为杖,故有倾扑跌伤之祸......”
“等等。”刘邦低头看向刘如意笑道:“这个儒生啊,明知道朕没读过什么书,还尽是这些难懂的话。如意啊,你知道这开篇两句是什么意思么?”
刘如意又看了一遍,抬头道:“意思是上古时期的尧舜都是以仁义来治理天下的,所以才会长治久安。而前秦是以刑罚来治理天下的,如果将前秦比作是一个老人,那么嬴政所重用的赵高和李斯就是这个老人的拐杖,前秦拄着这根拐杖走路,才会有跌倒摔伤的祸患。”
刘邦缓缓点了点头说道:“你继续读吧。”
一阵秋风袭来,陆贾在书中所说的话随着刘如意清澈响亮的嗓音回荡在未央宫的上空。刘邦低头看着正在高声朗读的刘如意,刘如意红扑扑的脸庞看的刘邦越加的喜爱。刘邦将双手叉在腰间喃喃的说道:“尧以仁义为巢......秦以刑罚为巢......”
刘邦转过身,站在城楼上眺望着远处的大好山河,望着远处在秋风中飘扬而猎猎作响的大汉军旗。他仰着头默默的说道:“秦朝只传两代便国破而亡......我汉国也不知二十年后还是不是今日的汉国。哎......刘盈虽然仁孝,但却缺乏魄力,懦弱无能,汉国的天下能交给他么......”刘邦双眼望着天空:“苍天啊,我该怎么办啊。”
未央宫,早朝。
刘邦从案前举起一张竹简道:“这是中大夫陆贾新写的书,名字叫作新语,上面议论了秦灭亡的道理。”
下面的群臣互相小声议论起来。
“陈平。”刘邦将竹简递给旁边的内侍后,抬头看向陈平:“你来给大家伙念念。”
陈平忙走出班部从,双手从内侍手中接过竹简,清了清嗓子展开念道:“尧以仁义为巢,舜以禹,稷,契为杖,故高而益安,动而益固。秦以刑罚为巢,以赵高,李斯为杖,故有倾扑跌伤之祸。”陈平抬眼看了眼众臣,众臣都在低着头一边听着一边心下里想着,他又抬眼看了下高座上的皇帝,刘邦的面色异常的严肃。
陈平忙低下头快速的扫视了一下下面的内容,然后接着高声读道:“何者?所任者非也。故杖圣者帝,杖贤者王,杖仁者霸,杖义者强,杖谗者灭,杖贼者亡。”
“好!”刘邦大声喝彩道:“此文简短凝练,用韵线束,语句铿锵,气势宏大。乃我汉国第一文也!”
众臣才反应过来,忙纷纷点头道:“原来只知道中大夫陆贾辩才及佳,不想文笔也是可圈可点。此人安抚南越必然成功。”
刘邦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开口道:“可是此文也说的很明白了,秦之所以会灭亡,就在于不行仁政,国无贤臣,还有一点就是后主无能。”说着,刘邦扫视了眼下面的臣子们又道;“刘盈虽然仁孝,可却不如刘如意清澈聪颖。朕想废黜刘盈太子之位,改立刘如意为太子。”
“废太子?”众臣惊愕的瞪大了双眼:“这废长立幼,自古便是取乱之道啊!”众臣不知道今日皇帝为何如此反常一向看不起儒生的他先是大加赞扬儒士陆贾的书,接着就抛出了这么一句吓人的话来。可是眼见着这位皇帝,如此严峻的神情,谁又敢出面劝阻呢?想到这,众臣又一次把目光集聚到了萧何的身上。皇帝一向对萧何的建议言无不从的,如今只有萧大人出面劝阻才最合适。
陈平手拿着竹简站在大殿中央,也被皇帝突如其来的这么一句话吓了一跳,他正不知所措时,只见耳旁响起萧何响亮的声音:“臣萧何有本上奏!”
陈平忙退到一边,萧何快步踏出班部从,走到大殿中央,朝上座的刘邦一拱手道:“此乃废长立幼之举,自古便是取乱之道!昔日嬴政没有及时传位于长子扶苏,而是传位与十八子胡亥,最终使国家灭亡!刘盈虽然怯弱,但却是个仁义之人,况且并未犯错,若陛下执意废长立幼,则朝纲乱矣!社稷岂能不危乎!”
陈平忙拱手道:“请陛下三思而行!”
众臣也忙拱手应和道:“臣等请陛下不要废长立幼!”
刘邦阴沉着脸,过了半晌才开口冷冷的说道:“那我汉国二十年以后还是汉国么?”
朝堂一片安静,众臣一个个呆愣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好。
“臣...臣...臣...”一向口吃的御史大夫周昌再也坐不住了,他站起身快步走出来,向刘邦一拱手道:“臣御...御史大夫周...周昌!启...启...启奏陛下!”
一时尴尬严肃的朝局氛围被周昌的口吃缓和了一下,众臣都跟着笑了起来,刘邦也舒缓了下拧在一起的眉头笑道:“怎么?你为何反对?”
“臣嘴...嘴...”周昌越是着急越是说不出来完整的话来:“臣嘴上说不明...明白!但臣心中清楚!如...如果陛下一定要废...废长立幼,臣...”周昌一边双手比划着,急的脑门上都是汗水,一边咬着牙齿说道:“臣...臣决不从命!”
“哈哈哈。”刘邦放声大笑起来,群臣也跟着笑了起来。刘邦摆了摆手道:“好一个耿直的周昌啊!看你一脑门子的汗,哈哈,难得你一片忠心啊。”说着,刘邦低下头想了想,抬头道:“废太子这件事......朕再斟酌斟酌。”说着,刘邦站起身道“散朝!”
散朝之后,周昌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转身向未央宫外走,刚走出未央宫,正准备登上轺车回府,忽然被一个过路的中年男子拉住,周昌抬头一看原来是周吕侯吕泽。
吕泽是皇后吕雉的哥哥,因随从刘邦作战有功,而被刘邦册封为周吕侯。
还不待周昌说话,吕泽忙低声道:“周御史,皇后娘娘有请,请随我来吧。”于是上前拉住周昌穿过一条狭窄的小巷,停在一间低矮的茅屋前。吕泽小声道:“皇后在里面有密事与大人商议,大人请进去吧。”
周昌正被绕的云里雾里,他走进小屋内,果然皇后吕雉正端坐在小屋内饮茶。周昌忙跪倒拜倒:“臣...臣御史大夫周...周...”吕雉忙放下茶杯,站起身上前扶起周昌道:“周御史口齿不便,就不用讲这些虚礼了。”
周昌抬起头道:“不知...不知皇后唤臣,所为何...何事?”
吕雉朝周昌深深一拜道:“方才朝堂之上,若不是周御史当庭直谏,只怕盈儿的太子之位已经不保了。”
周昌慌得忙跪下深深一拜道:“废长立幼自古...自古便是取乱之道,臣只是实...实话实说而已。”
吕雉忙扶起周昌问道:“那依你看,陛下是否已经打消了废太子的念头?”
“只...只怕没有。”
一听这话,吕雉一下呆愣在那,口中喃喃的说:“这可怎么办......汉国的天下怎么能让给戚姬和她的那个刘如意......”
周昌沉下头良久,忽然抬起头道:“微臣想...想到一人!若能请的此人帮忙,此...此事便成功一半。”
吕雉眼前一亮,忙问道:“谁?周御史快快讲来。”
“留侯张良张子房。”
“你是说张良啊......”吕雉不由的叹了口气道:“此人是个极聪明的人,功成之后只要了个小小的留侯,每年只是不断的称病在家,已经不过问朝政很久了。”说着,她看向周昌:“像这样一个人,他能帮盈儿么?”
“那...那就要看皇后您的本事了。”
“嗯......”吕雉微微点了点头,她忙从桌案上拿起一包沉甸甸的金子递给周昌道:“区区薄礼,权作谢意。若事成之后,还有重谢。”
周昌推开金子道:“臣...臣不懂这些。今日朝会微臣之言只是为...为我汉国考虑而已,并非为...为一己之私。”说着,周昌一拱手道:“微臣告退。”
周昌转身走出了屋子。吕雉低头看着手中并没有送出去的金子,默默地思索道:“张子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