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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宫,椒房殿。
皇帝时日无多了,吕雉每当看到刘邦日渐消瘦的身躯,想起自己曾与刘邦一起从泗水亭开始,患难与共,相互扶持走到今日,不觉心头悲伤起来。但刘邦一旦驾崩,那这天下也就变成了自己的,到时第一个要杀的就是那个戚姬!谁让她不知轻重,目中无人,处处和自己过不去。还有她的那个儿子,皇帝虽然把他封为赵王,那又能怎么样?竟敢和自己的儿子争夺储君之位,那我就必须要让你付出代价。就算周昌是赵国国相,又能如何?他也保不了你......就这样,吕雉表面上在纺纱机前纺纱,心中却是一番细细的策略。忽然,只听耳边有人抽泣着说道:“姐姐,樊哙的命保不住了。”
听到耳边有人在哭,吕雉才回过神,她转头看去,不知何时,自己的妹妹吕媭正站在自己的面前。吕雉抬头看去,只见吕媭双眼哭的通红通红,口中不断地说道:“姐姐,樊哙要没命了......樊哙要没命了......”
望着自己的妹妹这一副样子,吕雉不由皱了皱眉头。自己的这个妹妹是在樊哙还跟着刘邦在泗水亭的时候就嫁给了他做了他的妻子,尽管自己生性刚毅,可自己的这个妹妹却是柔弱无比,如今已经是三十出头的人了,怎么遇事还是哭哭泣泣的?想到这,吕雉抬头看向吕媭说道:“你别哭,姐告诉你,谁也扳不倒咱们家的人。你好好跟我说,樊哙怎么了?”
吕媭抹着眼泪说道:“樊哙不是被皇上派到燕国去平乱了么,可前些天从宫里传出消息,皇上派陈平和周勃带着他的诏命要以谋逆罪到燕国去立斩樊哙。”说着,吕媭又大哭起来:“这一直都好好的,怎么出了这种事,这樊哙要是一走,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那我和伉儿还不尽受别人的欺负啊。”
“有这种事?”吕雉双眼紧紧地看着吕媭说道:“从没有空穴来风的事。我问你,你要跟姐说实话,樊哙真的要反?”
吕媭一听这话,哭的更厉害了:“姐姐你怎么也说这种话?我们家如今锦衣玉食的,樊哙又和皇上是生死兄弟,没来由的造什么反啊。”说着,吕媭抽泣着说道:“我算是看明白了,皇上老了,糊涂了,对谁都开始疑心了,可樊哙不能死啊。樊哙一死,我也不活了!”说着,又是一阵大哭。
“别哭了。”吕雉瞪了一眼吕媭后自己便低下头开始细细思索起来。近些年自己也能感觉到皇帝对外戚坐大的局面已经越来越重视了,尽管樊哙和皇帝是生死兄弟,可从名义上来讲樊哙也算是个外戚。樊哙如今领军两万在燕国平乱,皇帝担心倒也是应该,可皇帝为什么要派陈平和周勃这两个人去呢?
“天啊......”吕雉心中忽然感到一丝隐隐的不安,难道皇帝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又担心自己死后外戚作乱,于是干脆来了这么一手......他暗令陈平和周勃二人去燕国接管樊哙的这两万兵马,然后这两万兵马就会变成一支勤王的雄师!皇帝驾崩只在旦夕之间了,到时万一周勃陈平率领这两万兵马进逼长安,逼自己还权可怎么办?尽管蓝田大营内还有数万军士,可这第一,周勃和将士们的感情深厚,只怕蓝田大营内的守军不会为自己卖命,这只怕也是皇上让周勃和陈平同去的原因。第二自家人打自家人,于国无益,免不了又是一场恶战。
想到这,吕雉不由觉得后背冷飕飕的,她口中默默说道:“天呐......这老头看似糊涂了,原来暗地里给我来了这么一手......表面看是一个糊涂的命令,原来他是想用樊哙一人的脑袋给陈平和周勃换来两万勤王雄师。这手段果然强硬啊。”
吕媭在一旁听的不是很明白,她看着吕雉继续抽泣着说道:“姐姐,你可要想办法救樊哙一命啊,要不妹妹我也就不活了。”
“还哭什么哭!”吕雉看向吕媭说道:“你个傻脑筋,皇帝不仅是想要樊哙的命,他想要的是咱们所有外戚的命!”说着,吕雉站起身看向吕媭说道:“你快去叫审食其和吕泽来一趟。”
眼见自己一向镇定的姐姐神情忽然如此惊慌,吕媭也不由得紧张起来,她忙站起身说道:“我这就去。”
“对了。”吕雉扬起手臂说道:“顺便让审食其进宫去问问伍康国,去问问皇上的病情,这皇上到底是有病还是没病啊。”
燕地,蓟都城外,樊哙所部大营。
陈平身携皇帝的诏书,将周勃暗藏于车内,二人领了一个千人队秘密向燕地开进。在前往燕地的路上,陈平和周勃已经合计了好多次了。陈平认为皇帝现在神智有些不清楚,万一他后悔了,我们怎么办?再说皇帝病得这么厉害,再加上樊哙是吕后的妹夫,她们姐妹二人必然会在皇帝身旁搬弄是非,到那时难免会归罪于咱们两人。听了陈平这一番分析,周勃一时没了主意,只好问道难道你我二人将樊哙放了?陈平忙说放是一定不能放的,咱们不如把他绑上囚车,送到长安去,到时或杀或免,让皇上自己来决定,皇帝顾念旧情,必不忍杀害樊哙的。周勃点头赞同。二人合计已毕,便昼夜兼程直向燕地而去。
刚刚抵达燕地,陈平生怕别人看出来,于是他忙让周勃换了一件羽林卫士的衣服跟在队伍后面,到时等自己宣读诏书之际,就让周勃立刻拿下樊哙,然后到军营中接管樊哙的军权。
车驾停在营前,头先的羽林卫士向营前哨兵高声喊道:“天子特使到,请樊将军出营接诏!”
中军大帐内,樊哙问哨兵道:“谁是特使?”
哨兵忙答道:“是陈平。”
“只有陈平一个人么?”
“是。”
“那想必是皇上有什么诏命了。”樊哙站起身说道:“牵我的马来,我去接诏。”
樊哙所部大营外,周勃身着一身羽林卫士的衣甲站在一旁,陈平手拿诏书在营前来回踱步,犹豫不决。忽然,陈平耳边只听一声“陈平,俺樊哙来了。”陈平忙抬头看去,只见樊哙骑着一匹骏马从营中跑出来,他勒住马头,翻身下马笑道:“咋了这是?皇上有什么新的诏命么?”
陈平右手扬起诏书说道:“樊哙接诏!”
樊哙忙跪下说道:“臣在。”
陈平假意展开诏书读道:“圣上诏曰,樊哙自领军前往燕地平乱以来......”一面读着,陈平一面向一旁的周勃不停地使着眼色。看着陈平的眼色,周勃会意的缓缓点了点头。待陈平宣读完圣旨之后,樊哙一脸愕然,他抬起头问道:“这是咋回事?是皇上让我来燕地平乱的,是谁在皇上面前乱嚼舌头,是谁在说我的坏话啊!”
陈平合上诏书说道:“圣意如此,但你是有功大将,我不会在此立斩樊将军您的。”说着,陈平作了个请的手势说道:“还请樊将军和我回长安吧,一切都听陛下的定夺。”
樊哙双眼圆睁看向陈平喝道:“陈平!你有才智,我樊哙一直敬重你。可这件事你必须要和我说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捅我的刀子?”
陈平看向樊哙说道:“樊将军不要妄言,这一切都是圣上的意思。”
“我不信!季哥他会要我的脑袋么?”樊哙说着向陈平一拱手道:“卢绾已经跑到匈奴那边去了,燕地现在也已经安定下来了。我现在就带着军士们回京,我要当面去问皇上!”
陈平低下头说道:“只怕这两万兵士你带不走了。”
“你什么意思?”樊哙看向陈平冷笑道:“你要夺我的军权?哼,就凭你一个白面书生,你看有没有人会听你的!”
“樊将军戎马一生,英武一世,我陈平当然不及。”陈平笑了笑说道:“若我能让人把樊将军您捆上呢?”
“你让人?”樊哙大笑起来,他指着陈平身旁的羽林卫士们说道:“就这些小兔崽子,你看看他们谁敢动我?”
“我敢动你!”
樊哙眉头一紧,忙闻声看去,只见一羽林卫士向自己扑来,还不等樊哙躲闪,那羽林卫士便一下将樊哙扑倒,只见那羽林卫士顺手从腰间解下绳索将樊哙的双手死死缠住。樊哙一声怒喝:“你是哪个营的羽林!竟敢绑老子!”
那羽林听罢,大笑起来,只见他将头盔猛地一摘大笑道:“樊哙!怎么?我绑不得你么?”
“周勃?”樊哙一头雾水:“你怎么也在这?”
周勃大笑起来,他从樊哙身上站起来,向樊哙笑道:“樊哙啊,这诏书的确是皇上所发。不过啊,皇上可能听信小人谗言,一时犯了糊涂了。”说着,他指着倒在地上的樊哙接着笑道:“按皇上的意思,是要在此立斩你这颗黑头的!陈平有意要救你一命,才决定将你带到长安,让你亲自去和皇上解释一番。”
樊哙从地上坐起来,看了看陈平,低下头说道:“我樊哙多谢曲逆侯相救。”
“舞阳侯。”陈平看向樊哙说道:“只能先委屈一下你了,我和周勃要把你绑送到长安去。”
樊哙叹了口气说道:“老子勇武一世,现在却要受这份鸟气!”说着,他从地上站起身道:“你们绑吧!”
周勃笑着一挥手道:“绑了他!”
“诺!”羽林卫士们忙上前将樊哙绑住。周勃拍了拍樊哙的肩膀道:“你这两万军士现在也要归我调遣了,把兵符交出来吧?”
樊哙向身上努了努嘴说道:“在我盔甲里。”
周勃伸手从樊哙甲中掏出兵符,看着樊哙笑了笑道:“你放心吧,有陈平在,必然保住你脖子上这颗黑头!”
陈平笑着转身说道:“好,回京!”
长安,长乐宫。
再次晕倒的刘邦静静地躺在病榻上,伍康国正跪在一旁给皇帝诊脉。一旁站着皇后吕雉和太子刘盈,另一旁站着戚夫人。殿外的台阶下站着萧何,曹参等一班大臣们。
“伍康国......”刘邦拖着微弱的声音问道:“朕还能活多久?”
伍康国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忙扭头看向一旁站着的吕雉,只见吕雉正看着自己微微摇了摇头,伍康国忙转过头看着刘邦说道:“陛下龙体康健,只是要按时服药,这病......这病没什么大碍。”
“胡说......”刘邦笑了笑自言自语地说道:“我以前就是个亭长,手提三尺宝剑,最终赢得了天下,建立了这泱泱汉国。这一切难道不是天注定的么?”说着,刘邦微微侧脸看向伍康国道:“朕的命既然是天注定的,别说是你了,就是扁鹊来了,也是无济于事吧......朕的病你治不好了,朕也不怪你,你还不给朕赶快滚出去。”
伍康国连连叩头,站起身退了出去。
刘邦强撑着病体半坐起身子,转头对内侍说道:“叫陆贾来。”
“诺。”内侍忙快步走到阶前说道:“皇上诏令中大夫陆贾。”
“臣在。”陆贾忙快步走进殿中,上前跪在刘邦的榻前。刘邦看到陆贾来了,忙笑着问道:“先生,你的新语写完了么?”
眼见皇帝弥留之际竟还在挂念着自己写的这部书,陆贾忙忍住泪水从袖中取出一张竹简,双手献上说道:“回禀陛下,臣的新语已全部完结,共计十二个章节。这是最后一卷,请陛下过目。”
刘邦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朕看不了了,你给朕念,朕听。”
“诺。”陆贾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他展开竹简,眼泪也跟着啪嗒啪嗒地掉落在竹简上。全殿内鸦雀无声,只有陆贾那厚重的声音,久久回荡在殿中不能平息,只听陆贾高声读道:
君子以义相褒,小人以利相欺,愚者以力相乱,贤者以义相治。故谷梁传曰:仁者以治亲,义者以利尊。万世不乱,仁义之所治也。
“好一个仁义之所治也!”刘邦一拍床沿,高声喝彩道:“好!好!好!”说着,刘邦看向一旁站着的吕雉说道:“扶朕起来。”
吕雉忙上前扶起刘邦,刘邦刚从病榻前站起身,便觉得双腿一软,吕雉慌忙用力扶住,刘邦才没有摔倒。见到皇帝体力已经这么弱了,陆贾忙说道:“陛下陛下,您快回去躺着吧。”
刘邦看着陆贾笑道:“朕谢谢你,你替朕完成了朕平生这第一件,也是最后一件文事。那年冬天在上林苑内,你给朕所呈的那三策,朕都已命史官记录存档了。你那三策将定为我大汉百年的国策,你陆贾的名字将永载我大汉的史册!”
“陛下。”陆贾痛哭流涕,他朝刘邦深深一拜:“陛下您是古往今来一代圣君,您折煞微臣了!”
“朕可不能受你这一拜啊。”刘邦忙说道:“你为朕,为我汉国定下了百年国策,你应当受朕一拜!”说着,刘邦强忍疼痛,挺直身子,对着面前的陆贾深深一拜。
陆贾眼泪不停地流着,那深深的一拜已经让刘邦觉得有些喘不上气了,他慢慢坐回床沿上说道:“先生,朕的大风歌,你听闻了么?”
“陛下的大风歌,用词朴实大气,歌风恢宏壮大。”陆贾一面说着,一面擦了擦眼泪说道:“臣十分喜爱陛下的那首大风歌,已经把这首歌背下了。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刘邦双眼望着前方说道:“朕此生最大的憾事,就是没能击败匈奴。如今在对待匈奴上,我偌大的汉国只能靠和亲来隐忍着,朕心不甘。”他看向陆贾接着说道:“朕想把这首大风歌定为我汉军的军歌。我汉国必遵中大夫之国策,待六十年后国力强盛之时,朕想让汉军将士们唱着朕的这首大风歌北上阴山,击溃匈奴,雪我汉国六十年之耻。”
“陛下圣明。”陆贾忍着泪水说道:“大风歌的歌风豪迈,当作一首军歌,再合适不过了。”
“朕还想请先生帮朕再将这首歌润色一番啊。”
陆贾忙再拜说道:“陛下这首歌是重归家乡,和家乡父老饮酒畅谈之间自然而成,不论是用词还是语句都已无可挑剔。臣若再加以润色,那就是画蛇添足,弄巧成拙了。”
“哈哈哈。”刘邦笑了起来,他挥了挥手说道:“先生先请回去吧,对了,去把萧相国叫来吧。”
陆贾起身慢慢退了出去,不一会,萧何走了进来,他正要跪下时,刘邦开口说道:“萧大人就不必如此了。”
萧何抬起头看着刘邦,不知该说什么好。刘邦看向萧何笑着说道:“你是想学张良。”
萧何忙抬起头:“陛下何意?”
“张良隐居山野,你沉溺酒色。”刘邦望着萧何说道:“萧大人,朕知道你是想明哲保身。可你是个贤相啊,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朕能有今天,你功不可没。可朕走了以后,还是要请你继续任我大汉的国相,还是要请你来辅佐盈儿啊。”
萧何沉下头说道:“臣诚惶诚恐。”
“萧大人,陆贾刚刚说我是个千古圣君,哎,什么千古圣君啊。”刘邦看向萧何笑道:“还是周昌说的对,我不过是一个跟夏桀,商纣一样的昏君罢了。可是你却是一个贤能的人啊!”刘邦沉下头接着说道:“你最近这些年一直不过问朝政,装出一副好财好利的样子。可朕私下里都听说了,你掠夺的百姓的那些财物,你都私下里让人还回去了。上林苑内一直有大片的荒地在闲置着,你怕浪费那么好的一片土地,你就把那片土地分给百姓们去耕种。这些事朕都听说了。”
已经六十岁的萧何,听了刘邦的这些话,不由觉得鼻头酸酸的,只听刘邦接着说道:“前些天廷尉给朕呈上了新制定的汉律九章,朕问廷尉这汉律九章到底是谁制定的,廷尉说是萧相国不知花了多少个昼夜,不知花费了多少心血,参考了冗长的秦法,删去了秦法中大量的严刑峻法,把一些符合汉国实际情况的法律整理了出来,这才汇编出了这汉律九章。廷尉还跟朕说,萧相国有意不让他告诉我这汉律九章是你整理的。”刘邦看向萧何笑道:“萧大人,朕谢谢你,你为我汉国填补了律法上的漏洞。”
听到刘邦说出这些话,萧何“扑”地一声跪倒在地,深深拜倒:“陛下别再说了,臣惭愧。”
刘邦笑着说道;“你这私下里办了多少利国利民的好事啊。你的汉律九章,朕看过了,整理的很好,朕几天前已经下令,就将这汉律九章定为我汉国的国法,全面开始实行。”
“臣谢陛下......”
刘邦忙对身旁的内侍说道:“快把萧大人扶起来。”
内侍忙上前扶起萧何,刘邦看着萧何说道:“朕走了之后,还请萧大人继续任职国相,朕在此多谢你了!”
萧何忙拱手说道:“陛下放心吧,老臣只要在,汉国就决不会走下坡路。”
刘邦满意的点了点头:“朕放心。萧大人年纪也大了,请先下去休息吧。”
萧何忙对着刘邦再次一拜,慢慢退了下去。
一连召见了两位重臣,刘邦已经觉得很累了,他慢慢在病榻上躺下后,又开口叫道:“刘盈。”
终于要到自己的儿子了,吕雉忙将刘盈向前一推,抬起头笑道:“陛下,盈儿在。有什么事陛下尽管吩咐。”
刘盈忙在刘邦榻前跪下说道:“父皇,孩儿在。”
刘邦微微侧了侧脸,看着刘盈说道:“刘盈,你爹我以前就是个混球。可是我最后却能赢得整个天下,你知道这是为什么么?”
见到刘邦这样,刘盈本就内心紧张,刘邦又忽然问出这样的问题,刘盈更是答不上来,他只好缓缓摇了摇头。
刘邦长叹一口气说道:“掌管内政,出纳粮草,朕不如萧何。领军作战,百战百胜,朕不如韩信。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朕不如张良。萧何,韩信,张良,这三个人都是当世豪杰啊,可他们却都能为我所用。盈儿你知道这又是为什么么?”
刘盈低垂着头片刻,才开口说道:“因为,因为父皇是圣君。”
“唉,什么圣君,这是知人善任。”刘邦失望的看向刘盈说道:“知人善任,这四个字说起来容易,可要真正运用到治理国家上又何其难啊。朕希望你以后也能做到知人善任,朕希望你以后能担起大汉的天下。”
刘盈慢慢点了点头说道:“孩儿,明白了。”
刘邦看了一眼一旁站着的吕雉,吕雉眼见自己的儿子没有很好的回答上皇帝的问题,现在的神色颇为紧张。刘邦不由冷冷地笑了一下,又闭上双眼说道:“叫史官进来吧。”
台阶下的史官们听到皇帝召见,忙携带好纸笔匆匆跑上来,在桌案前摊开笔墨,听候着皇帝的遗诏。
“诏。”刘邦慢慢睁开双眼说道:“朕死之后,太子刘盈即刻登基,执掌公器,君临天下。”
吕雉在一旁听到皇帝这句话,不由在心底长松了一口气,心中又不由得暗暗欣喜起来,只听刘邦躺在病榻上又接着说道:“朕死之后,陆贾所呈三策当为汉国的百年国策,后世君主不可随意废除。萧相国所呈汉律九章,当作为汉国刑法之根本,后世君主只可在其基础上改进,也不可将其废除。”
史官们慌忙记录下这些话,可刘邦却并没有已经讲完了的意思,于是,史官们忙一个个握着笔,抬头看向刘邦,听候剩下的遗诏。只见刘邦沉思片刻,忽然开口说道:“还有,再加上一条,我汉国之天下是朕一刀一枪打下来的,凡有意坏我大汉朝纲者,天下共击之。凡有意乱我国家者,天下共击之。凡非刘姓子孙而称王者,天下共击之。”
最后一句话史官们并没有听的太清楚,太史令看向病榻上的刘邦小心地问道:“陛下,凡非刘姓子孙而称王者,怎样?”
刘邦硬撑着坐起来,双眼瞪向正在记录的史官们,用尽最后一丝气力高喊道:“天下共击之!”
此言一出,吕雉的心一下凉了半截,天呐,自己做梦也没有料到,皇帝临终之前竟还会留下这样的遗诏,这遗诏分明就是在针对自己,这不就是在防止外戚坐大么!
眼见皇帝正躺在病榻上气喘吁吁,吕雉生怕他再说出什么吓人的遗诏来,于是忙上前跪在刘邦榻前,抹着眼泪说道:“陛下,您这一去,这天下就要压在我们孤儿寡母身上了。萧大人虽是个贤相,但如今也已经是须发尽白的老人了。若萧大人去后,谁可继任相国?”
“曹参。”
“曹参之后,谁可继任?”
“王陵。”
“王陵之后呢?”
“陈平。”
“那陈平之后呢?”
刘邦长叹一声说道:“再以后的事,你就不要问我了,也不用去想了。”一边说着,刘邦一边双眼凝望着远方接着说道:“这以后的事啊,最终只有天知道。”
吕雉抬起头慢慢地看向刘邦,她颤抖着伸手去探了一下刘邦的气息,才发现刘邦早已经停止呼吸了。
公元前一百九十五年,并未真正将汉政权巩固牢固的刘邦因箭伤复发而在长乐宫中含恨而终,一代圣君终于走完了自己辉煌的一生。这位从无赖到皇帝的千古圣君,手提三尺宝剑取得了天下,建立了大汉的基业。他是当之无愧的汉民族和汉文化的伟大开拓者之一,他是中国历史上杰出的政治家、战略家和指挥家。他对汉族的发展,以及对中国的统一和强大都做出了突出的贡献。
汉帝国汹海浮舟的局面仍在继续,以刘邦的死为诱因,外戚势力开始了其坐大的局面,新生的汉政权再次面临严峻的挑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