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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过来!”吕雉慌忙向四周高喊:“来人啊!来人啊!”哪里有什么人应答?四周只有无边无际的磅礴大雨。那红衣妇人走到吕雉跟前停住,冷冷一笑,猛地伸出双手就向吕雉抓去......
“啊!”吕雉大叫一声,猛的从榻上坐起身,朦朦胧胧的望着眼前摇曳的烛光,她缓缓回了回神,才坐在床上长长的吐了口气,原来刚刚眼前所见只是南柯一梦。
宫中的内侍和侍女们忙闻声跑了进来,望着吕雉依旧神魂未定的眼神,内侍忙上前小声说道:“太后,您又作噩梦了。”一边说着,一边忙递上去一条毛巾。
吕雉定了定神,伸手从内侍手中接过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这才看向内侍们道:“你们怎么知道哀家做了噩梦?谁让你们进来的?”
内侍低下头说道:“刚刚听到太后在房中大叫,奴婢们这才赶紧进来看看的。”
“戚姬......”吕雉紧咬着下嘴唇,狠狠地说道。忽然,她只觉得自己的小腿一阵剧疼,她不由的惨叫了一声,在场的内侍们吓了一跳,慌忙跪下来问道:“太后,您怎么了?”
从自己的小腿处传来的剧痛使得一向刚毅的吕雉都有些承受不住,她一面紧咬着牙关,一面伸出手臂说道:“哀家腿疼,快去,去叫御医来!”可还不等吕雉把这句话说完,紧接着就又是一阵剧痛,吕雉惨叫一声,仰头倒在榻上。宫中的内侍们大惊失色,他们慌忙七手八脚地上前将太后扶起来,又是赶忙去倒水,又是赶忙跑出去叫御医,已经是深夜了,长乐宫中却是乱作一团。
与长乐宫的糟乱相对应的,未央宫内却是一片死寂。
往常庄严大气的未央宫,在今晚夜空中那一抹残月的映衬下,格外的寂静,以至于在夜色中竟是一片死寂。未央宫漆黑一片,只有太庙内还闪着点点的烛光。
一个少年跪在高皇帝刘邦的灵位前,望着灵位上那八个苍劲有力的篆书大字“汉太祖高皇帝之位”,那位跪在灵前的少年不由的失声痛哭起来,只听他哽咽着说道:“父亲,孩儿不孝,坐不了这个皇位,也不配再坐这个皇位了。您当年真的应该把皇位传给三弟,如果如意做了这个大汉的天子,也就不会出事了。”这个正在哭泣的少年,正是汉惠帝刘盈。
“父亲。”刘盈跪在刘邦的灵位前,声音哽咽的说道:“父亲啊,您以一介布衣之身,手提三尺宝剑,就能创下如此的丰功伟业。您何等的圣明啊!可是,可是难道现如今的局面您真的没有预料到么?您走了,我继位了,可是为什么孩儿的这个皇帝就当的这么窝囊呢!我的亲弟弟啊......”一想到如意,刘盈就有些说不下去了,泪水夺眶而出,他对着刘邦的灵位深深一拜,声音颤抖着说道:“您走之前告诫孩儿,您说你之所以能取得天下,凭借的是知人善任,凭借的是驭人之术。可我能做到您那样么?这朝中这么多的臣子,又有多少是母后的眼线,又有多少是真正为大汉千秋万代着想。孩儿到底应该去找谁呢。”
“母后她一直视那些皇子为眼中钉,肉中刺,一定要除之而后快。”刘盈长出了口气接着说道:“母后的生日快到了,到时皇子们都要入京来拜寿。又是一场鸿门宴啊。”
忽然,刘盈只听到外面传来嘈杂声,刘盈心下疑惑,他站起身正要走出去看看,只见一名内侍站在门外说道:“陛下,出大事了。”
刘盈忙快步走出去,只见那内侍说道:“陛下,太后她突发恶疾,已经疼的晕过去了!”
“什么?母后向来没什么病啊。”刘盈忙看向内侍说道:“快,马上带朕过去。”
内侍忙领着刘盈快步来到长乐宫中,只见吕雉正躺在榻上,满脸的汗水,紧咬着牙关,痛苦不已。御医正在一旁给吕雉把脉,只见御医眉头紧锁,表情凝重,缓缓摇了摇头。待御医诊断过后,他站起身走到刘盈面前说道:“陛下,非是微臣不尽力而为。太后的病实在是奇怪。”
刘盈忙问道:“怎么奇怪了?”
御医转头看了看躺在病榻上的吕雉,这才转过头对刘盈小声说道:“陛下,太后一直说自己的小腿剧痛,但经微臣诊断,在太后的小腿处并未见有任何伤痕。方才微臣又为太后诊了脉,这脉象上也并未发现异常啊。”
刘盈伸头张望了一下病榻上的母后,又看向御医说道:“以你的意思,太后没病?”
御医忙说道:“若说太后没病,可那样的剧痛却是装不出来的。”说着,御医低下头道:“微臣医术不精,实在无法诊断出到底是什么病症。”
“行,你退下去吧。”刘盈向御医摆了摆手后,迈步走进宫中。看到自己的儿子来了,吕雉忙忍着疼痛坐起身:“皇上来了?”刘盈忙向宫中的内侍们摆了摆手说道:“你们都退下去吧。”等内侍们都退下去后,吕雉开口说道:“刚刚御医怎么跟你讲的?”
刘盈沉下头片刻,抬起头说道:“御医诊断不出来,御医说母亲的脉象并未有什么异常。”
“怪了......难道真的是她么......”
“母亲您说的是谁?”
吕雉低沉着头片刻,忽然抬起头叫道:“来人!”
内侍忙跑进来,吕雉瞪着那内侍问道:“戚姬在哪?”
望着太后一脸可怕的表情,内侍一时有些惊慌失措,他忙开口说道:“太后,戚姬现在已经成了人彘,她不是在上林苑内么。”
吕雉眉头紧锁着,瞪着那内侍问道:“她还在上林苑?”
“是啊。”
吕雉猛的向前一指说道:“你,立刻传哀家的命令,即刻将戚姬斩首,把她的尸体给哀家烧了。”
人都已经被变成人彘了,现在怎么又突然要处死她?内侍一时不知所措,一下愣在那里,吕雉厉声喝道:“还不快去办!”这一声大喝,吓了内侍一跳,他忙转身退了出去。
刘盈忙看向吕雉说道:“母后,您这是?”
吕雉长呼了口气说道:“皇上,这件事情你别管了,是她戚姬该死。”
刘盈正要开口,只听外面传来吵闹声,刘盈忙问道:“外面怎么回事?”只见一名内侍忙跑进来说道:“皇上,太后,廷尉说有天大的事要来面奏太后。”
刘盈扭头看向吕雉,只见吕雉说道:“让他进来。”
只见廷尉匆匆走进来跪在地上说道:“太后,出大事了!”
“怎么了?”
廷尉将头低下来说道:“微臣奉太后之命,正要到狱中开赦周昌,可谁能想到,周昌他,周昌他已经在牢中自缢了......”
吕雉大惊失色,她不敢相信廷尉的话,她忙看着廷尉说道:“自缢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说!”
“诺!”廷尉忙平静了下心情,开口说道:“那周昌听说赵王和戚夫人都已遭不测,他自觉愧对先帝,刚开始只是在牢中哭泣,狱卒们并没有在意,可这谁能想到,一个时辰前,狱卒才突然发现周昌已经自缢而亡了......”廷尉再拜说道:“臣有失责之罪,望太后严惩......”
听完了廷尉的汇报,吕雉沉下头默默的叹道:“好一位耿直义士啊。高皇帝识人是何等的圣明啊。”吕雉在刘盈的搀扶下忍着疼痛缓缓地站起身说道:“周昌是从沛县开始,就一直追随在高皇帝左右。二十余年来,忠心耿耿,直言敢谏,敢言他人之不敢言,敢做他人之不敢做,当为我大汉御史之楷模。”吕雉转头看向刘盈说道:“皇上,现在当怎么办?”
听到廷尉说出周昌已经自杀了的消息后,刘盈的心情比任何人都要沉重,他自心底佩服这位御史。佩服周昌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当年高皇帝想要废黜自己时,满朝文武唯有周昌敢于谏言。刘盈真正佩服的是周昌无论什么时候,他所做的任何事都不是在为自身着想,他永远是站在天下公理之上,永远是为了大局。当年他直言高皇帝不能废长立幼,并不是为了巴结自己这个太子,而是为了汉国的稳定。当年他听闻皇后想要在狱中处死赵姬,想要杀死还在她肚子里的高祖血脉时,他甚至敢独自一人直闯禁宫。当年高皇帝讲如意母子的性命托付给周昌时,他在高皇帝面前立誓会保住如意母子,如今如意母子去了,他也在牢中自杀了。看似周昌似乎把所有人都得罪了,其实他是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试问,自三皇五帝以来,可曾有过这样的御史?曾经没有,只怕将来也难有这样的人了。若不是吕雉在这里,刘盈早就潸然泪下了。
现在听到吕雉在问自己,刘盈忙开口说道:“周昌者,千古耿直之义士也。朕觉得应当以公卿之礼厚葬,他的家人们,周昌的母亲,朝廷理应代其照顾,直至老人辞世。周昌的儿女,朝廷也理当代其抚养,并且授予官爵。”
“你说的很好。”吕雉看向廷尉说道:“传皇上旨意,以公卿之礼厚葬周昌,就将周昌葬在长陵,让他永远陪伴在高皇帝的身边吧。”
廷尉忙再拜说道:“诺!”
吕雉接着说道:“至于周昌的家人,朝廷要代他照顾,他的子女,朝廷也当择其优者授予官爵。”
“诺!”
吕雉坐下来,沉下头想了片刻抬起头说道:“着少府为周昌打造一块国赐的金匾吧。周昌者,极心无二虑,尽公不顾私,当为我汉国之国士也。金匾上就赐,汉之国士。”
廷尉退出去之后,刘盈低沉着头半天,才开口说道:“母后,圣人云,治国当以仁。如意和戚夫人都已经去了,周昌也为此而自缢了,您就不要再......”
“众人面前我叫你皇上,现在只有咱们母子二人,我叫你盈儿。”吕雉看着刘盈说道:“你也快加冠成人了,也不再是小孩子了。母后告诉你,治国固然以仁,但政治手段是不能软的。”吕雉看着刘盈的双眼说道:“你父亲,可以称的上是一代圣君了吧?他为什么要杀掉那么多曾经追随他的老部下?韩信,彭越,陈豨,英布,卢绾,连樊哙也差点一死。你知道这是为什么么?”
“母后......韩信和彭越,不是您......”
“没错。”吕雉缓缓点了点头说道:“在世人眼中,在史官笔下,韩信和彭越都是我一手做的。可是盈儿,这也正是你父亲的高明之处。当年如果没有你父亲的示意,你母亲我怎敢杀掉韩信啊。”说着,吕雉长叹一声说道:“你现在应当明白,我为什么要对你的兄弟们下手了吧。”
“可是母亲,这......”
“好了。”吕雉摆了摆手:“你明日下诏,将刘如意的尸身也葬在长陵吧。夜已经这么深了,盈儿你先回去吧。娘累了,要休息了。”
刘盈无奈,只好起身退了出去。当宫中只剩下吕雉一人的时候,她扬起头默默的叹道:“唉,周昌啊,你真是让哀家又敬佩又厌恶啊。”突然,小腿又是一阵疼痛,吕雉不由惨叫了一声,她忍着疼痛,紧皱着眉头自言自语的说道:“刘如意已经去了。下一个,就是齐王刘肥了。”
深夜,齐国,临淄。
刘肥在白天的时候就已经接到了吕后的诏书,吕后寿诞将至,发诏邀所有皇子入京贺寿。不知道为什么,当刘肥看到这件诏书后,脑海中就突然浮现出刘如意的身影。刘如意一入长安就再也没有出来,吕后给出的消息是刘如意在京时突然暴病而亡。很显然,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暴病而亡是不足以骗住所有的皇子们的。刘如意从小就身体康健,怎么可能一到京师就暴病而亡了呢?现在吕雉又借寿诞为名,邀所有的皇子入京贺寿,这岂不是将除掉刘如意的方法又再用了一遍么?想到这,刘肥不由望着眼前这份诏书,细细思索起来。
夜已经深了,可刘肥仍在桌案前将这份诏书翻来复去看了多遍,没看一遍,自己就多一份忧虑。这时,只见家院走进来说道:“大王,内史公孙狐到了。”
刘肥抬起头说道:“快让他进来。”
家院答应一声,退了出去。不一会,家院领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走进来。刘肥忙站起身拱手说道:“夜都这么深了,寡人搅扰了先生的好梦啊。”
公孙狐忙拱手道:“不敢不敢。”
刘肥看着一旁的家院说道:“你退下去吧。”家院答应一声,慢慢退了出去。刘肥对公孙狐作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先生请坐。”
待公孙狐坐下后,刘肥将吕后的那份诏书递了过去说道:“先生你来看看这个。”
公孙狐接过,一边看着一边听刘肥说道:“京中如今固然险恶,但寡人若是不去,只怕将来会授人口实。寡人左右为难,这才想问策于先生啊。”
公孙狐看罢诏书,抬起头说道:“以大王之意,该当如何?”
“寡人反复思索,觉得还是要去一趟。”
“为何?难道大王不怕重蹈赵王的覆辙?”
刘肥看着公孙狐说道:“三弟与我不同。高皇帝在时,多次想要改立如意为太子。况且其母戚夫人依仗高皇帝的宠爱,处处与皇后作对。如今命丧于此,也是固然啊。”
“那大王和赵王又有哪里不同?”
“我不一样啊。”刘肥忙说道:“我的母亲身份低微,高皇帝从小就没想过要立我为太子。更何况我自任齐王以来,一直是听命于中央的。因此,寡人觉得,这次应当进京。若我敢去,则说明我的确忠心无二,太后就更不会对我下手。若是我不去的话,势必会授人口实,到时就怎么也解释不清了。”
公孙狐点了点头说道:“大王所言有理。”说罢,公孙狐又缓缓摇了摇头道:“可仍有一点大王没有想到。太后之所以要杀掉赵王,是为泄私恨,但同样也是为了稳固新君的帝位。”说着,公孙狐站了起来继续说道:“甚至臣敢说,在太后心中,稳固新君帝位要比泄一己之私恨更重要!”
刘肥眉头紧锁,慌忙说道:“可寡人怎么会威胁到新君的帝位啊?”
“大王您好好想一想。”公孙狐接着说道:“第一,众皇子都还没有成年,唯有大王是皇子中年龄最长的,若不是大王的母亲身份低微,大王您早已是大汉的天子了,仅这一点,就够让吕雉颤颤不安的了。第二,尽管大王从小就无缘于太子之位,可高皇帝对大王可是最厚待的了。齐国七十八城都归大王管辖,天下最肥沃的土地都在大王的囊中。大王有如此雄厚的势力,难道太后会不多心么?”公孙狐停顿了一下,看着刘肥说道:“大王非但不是皇子中最安全的一个,相反,赵王一去,大王您就是太后的第二个心头之患了。”
“天呐......”刘肥一下瘫坐在地上:“太后为人狠毒,她都能把好好的戚夫人变成怪物.....还不知道她会对寡人如何处置呢......”刘肥抬头望着公孙狐说道:“先生,若不是你,寡人还真的会去长安。既然先生这么说,寡人不去了......不去了......”
“大王错矣!”公孙狐忙说道:“此番进京,大王一定要去。”
“可这一去,那就是羊入虎口啊。”
公孙狐忙上前扶起瘫坐在地的刘肥说道:“大王若去,生死还可一搏。大王若是不去,吕后便可以此为借口,到时大王就连拼一把的机会也没有了啊。”
“以先生之意,我去?”
“太后所虑,无非是大王的势力过大,未必一到长安就会置大王于死地。”公孙狐对着刘肥一拱手说道:“大王莫慌,臣愿随大王一同进京。只要到时大王肯听臣的计策,随机应变,必然不会有事。”说着,公孙狐抬起头看到刘肥还在迟疑,他忙再拜说道:“望大王信臣!”
“先生。”刘肥上前扶起公孙狐说道:“那就请先生随寡人一同进京。到了长安,寡人的身家性命就全托付于先生了。”
“大王放心就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