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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禄领着那两名羽林迈步走下山去,装着刘角的麻袋正静静的倒在乱石丛中,下面已渗出了一大片的血迹。
吕禄向旁边的两名羽林使了个眼色,两名羽林上前将麻袋口解开,将刘角的尸体从里面倒出来,丢在地上。吕禄捂着口鼻定睛看去,刘角尸身已被摔的面目全非,五官已基本无法辨认,四肢也已尽碎。
一直阴云密布的天空此刻终于降下了大雨,当雨声滴在吕禄的脸庞上时,他忽然打了个寒颤,那种感觉像极了当初自己将刘友饿死时的那份恐慌和害怕。他抬头望着阴空,雨点啪嗒啪嗒的打在他的脸上,他突然感觉到,这不是雨,这分明是一滴一滴的刘氏子孙的鲜血......
天降大雨,燕灵王的尸身已经下葬,吕雉忙命大队人马撑起轺伞,返回长安。
燕相此时还丝毫不知小主人已经遇害,他仍站在长陵外焦急的等待,闻听吕后下令返回长安,他忙要前去中军銮驾中去看一看,看看小主人到底是不是待在太皇太后的身边,他迈步正要过去时,一眼便看到吕禄正站在一旁指挥着几队人马在收拾丧葬用具,于是他忙迎上前去说道:“卫尉大人,我家小主人何在?”
吕禄似乎没有听见,仍在那里指着搬运白幡的内侍们道:“快一点,快一点!这雨越下越大了,快点收拾!”
燕相见状,忙快步上前走至吕禄旁边说道:“大人,我家小主人呢?”
吕禄这才转过头来看向燕相道:“哎,燕相怎么还没回京师馆驿?”
燕相忙说道:“我在等接着我家小主人一起回去啊。”
吕禄笑了笑说道:“你是说角儿啊?太皇太后刚刚见了他啊,很是喜爱,非要带回宫去抚养几天,奶奶疼孙子,这我也不好阻拦啊。”
燕相并不是傻子,他从吕禄牵强的笑脸之中已觉察出了此事的不妙,他忙说道:“先王薨,燕国大小政务都等着小主人回去之后才能处理,还请大人让我早日带着小主人回燕国吧。”
闻听此言,吕禄的脸色刷的一下阴沉了下来,他看向燕相说道:“太皇太后这么大的年纪了,想多抱几天自己的孙子有什么不对?燕国事务再多再忙,总也不差耽误这两三天。太皇太后的她老人家的脾气,你该不会不知道吧?你既然这么急着回燕国,那你就先回去吧。”说罢,吕禄一甩衣袖,转头指着搬运白幡的内侍们道:“怎么还没搬完?快点快点!”便不再理会自己身后的燕相了。
燕相眉头紧紧锁在一起,他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在馆驿中多等几天,还请卫尉大人跟太皇太后说说,让我能早日带着小主人回去。”
吕禄转过身笑了笑说道:“这就对了,燕相也是明事理的人啊。”说着,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说道:“看看这天,这雨真是说下就下,燕相还是赶快登车,先回京师的馆驿歇息吧。”
燕相点了点,叹道:“也只能如此了。”说罢,他向吕禄拱了拱手,转身向自己的轺车走去。看着燕相走远的背影,吕禄挥了挥手,两名羽林便走上前来拱手小声说道:“大人有何吩咐?”
吕禄伸手指了指燕相的背影,两名羽林忙一起拱手说道:“诺!”说罢,两名羽林便提刀快步跟了上去。
燕相仍丝毫没有察觉,他的心中只是隐隐觉得小主人此行情况一定不妙,什么奶奶疼孙子?当年的刘恭可是她吕后的亲孙子,尚且被废了皇位,幽禁于永巷之中,不明不白的就死了,亲生孙子尚且如此,这先王可是高祖皇帝和王夫人所生,又不是吕后亲生的儿子,刘角也自然不是吕后的亲孙子,情况还能好的了么?
燕相低头思索着,一步步的向自己的轺车而去,来到轺车前,他一抬头,只见前面驾车的车夫并不是自己从燕国带来的那个人。
“你是谁?”燕相忙警觉起来,他看向车前坐着的车夫说道:“我的车夫呢?”那名车夫就那样静静的坐着,丝毫不理会燕相的质问。
此时,只听燕相背后有人说道:“相国大人何必如此多疑呢?”燕相闻声忙向后看去,不知何时两名羽林已叉手站立于自己的身后了。
燕相心中一惊,他忙回头想找到吕禄,却发现吕禄早已在雨中不见了踪影,四周的丧葬用具已被系数搬上了轺车,几十驾轺车辚辚而动,都纷纷在向长安方向赶,方才还人山人海的长陵,此刻只剩下自己和这两名羽林卫,还有几辆还未装好用具的轺车和十几个内侍。
“相国大人。”一名羽林对着那辆轺车向燕相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目下京师不安,给您换了驭手乃是卫尉大人的意思,这驭手可是宫中的羽林卫啊,羽林卫亲自驾车,卫尉大人都没享受过如此殊荣呢。”
燕相忙回身再次看向轺车前的那名驭手,大雨之下,那名驭手还是面无表情的坐在前面,任由雨声把自己淋得湿透,却连伸手抹一把脸上雨水的动作都没有。
燕相忙迈步要走,两名羽林一前一后挡住他的去路说道:“雨下的这么大,相国大人要去哪里?”
燕相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他万万没想到,这些吕氏子弟们的手下的竟是如此的果断,如此的迅捷。一个念头立刻涌上了他的心头,莫非小主人已经遇害?眼看自己今日在劫难逃,可自己却对于现在的处境无可奈何,只好长叹了一声,转过身上了那辆轺车。驭手见燕相上了自己的车,忙一甩缰绳,轺车辚辚直下长陵而去。
那两名羽林对视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后,提剑翻身上马,一拽缰绳,紧紧跟了上去。
轺车辚辚冲下长陵,奔上了与长安方向相反的官道。雨中路滑,可那驭手驾车的技术却是极其娴熟,两条缰绳两匹骏马在他的手中竟是任由摆布,几经转弯,轺车从官道上下来转而上了一条泥泞的小路。
轺车猛地一声颠簸,拉车的两匹骏马皆是长嘶一声,车辆立刻向前猛地沉了一下,坐在车中的燕相忙探出头看向车前的驭手道:“怎么回事?”
那名驭手忙勒住马绳高声说道:“大人,雨下的太大,马的前蹄陷入了淤泥之中,走不了了!”说着,他悄悄伸出右手在衣袖中掏着什么,由于动作太小,车中坐着的燕相根本就没有察觉,仍忙说道:“刚刚有官道不走,为何改走小路?”一边说着,燕相一边探出头环顾着四周,荒郊野岭,大雨滂沱,根本就辨别不出方向来,他接着说道:“这么大的雨,也没有太阳,我总觉得这不是回长安的路啊!”
一道寒光闪过,那名驭手已从袖中取出了一把锋利的东西来。
“这当然不是回长安的路。”驭手冷冷笑了一声,猛地转过头来看向燕相:“这是取你性命的路!”说罢,那驭手举起手中的利刃奋力刺去,燕相只觉得腹中一阵酥麻,鲜血四溅,眼前的一切慢慢黑了下来,直至什么也看不到了......
长安城,椒房殿外电闪雷鸣,大雨顷刻之间就转变成了暴雨,吕平吕台等一批吕氏子孙正站立于殿外的回廊下,侧耳听着殿内吕雉训斥吕禄的声音。
椒房殿吕禄跪在下面,低沉着头,听着面前吕后的训斥,不敢出一言以复,因为他的心里很清楚,自己只是帮吕雉做了她最想做却又不敢做的事情。
“吕禄啊吕禄。”吕雉指着吕禄说道:“你身为卫尉,掌管着皇城的安危,那刘角一个小孩子的命你怎么都看不住?你手下的那些羽林卫队是干什么吃的?竟让角儿失足从山上跌了下去,建儿死的早,只留下这一个孩子,现在又失足摔死,你让老身百年之后如何去见高祖皇帝?”
吕禄忙将头低的更低了,口中只是不住的说道:“都是侄儿失职在先,侄儿愿受太皇太后责罚。”
正在此时,一名羽林浑身上下淋得湿透,快步跑进来跪下拱手说道:“启禀太皇太后,出大事了。”
吕雉眉头一紧,忙看向那名羽林说道:“什么事?”
那名羽林忙说道:“燕相至今未回馆驿,臣等忙组织人马出城寻找,可却丝毫不见燕相的车驾,竟......竟......”羽林沉下头禀道:“竟如同消失了一般。”
吕雉心下一惊,吕禄忙转身看向那名羽林高声喝道:“废物!小燕王已经出事了,无论如何燕相决不能再出事,还不快步接着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属下明白!”那名羽林忙一拱手,站起身快步退了出去。
待羽林走了之后,吕禄忙又将头低沉下去,上面坐着的吕雉再一次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自己的这个侄儿,她不由在心中默默叹道:“干净利索,后生可畏啊......”
“老姐姐,这事也不能全怪禄儿啊。”
吕雉和吕禄忙一起寻声看去,只见吕嬃领着一名手撑雨伞的内侍走进来,待吕嬃走进殿中后,那名内侍则将手中的雨伞收起来,侍立于殿外等候。
吕嬃是吕雉的妹妹,舞阳侯樊哙的妻子,自樊哙几年前去世之后,便更没人能管得了她,她便仗着自己姐姐在朝中的权势,横行于朝野之间,群臣没有不怕她的。
见到吕嬃进来了,吕雉这才平静了一下心情说道:“妹子,你不知道,旧账就不提了,可是今天,你让他自己说,说说他都做了什么。”
吕嬃走上前将吕禄扶起来,看向吕雉笑了笑道:“我都听说了,那刘角是个小孩子么,乱蹦乱跳的,禄儿一时没有注意,才酿成了如此惨剧。”吕嬃转脸看向吕禄说道:“禄儿啊,小姑知道你也是一时大意而已,这没你什么事了,你出去吧。”
吕禄这才向吕嬃拱了拱手,又面向吕雉深深一拜后,才转身慢慢退了出去。吕禄刚刚迈步走出椒房殿,他大感松了一口气。回廊下等待的吕平吕台等人忙围了上来,他们正要开口询问,吕禄忙向他们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后小声说道:“此处不是说话之所,今晚你们都到我的府上来。”
吕氏子弟们忙连连点了点头。
夜渐渐深了,暴雨依旧下个不停,吕禄的府中已尽皆熄灯,但惟有一间偏室内还摇曳着烛光。偏室之内吕禄坐在正中,面前围坐着一批吕氏子弟们,他们围拢着吕禄忙问道:“太皇太后没治你的罪?”
吕禄微微笑了笑道:“当初杀那个刘友,孙赢,今日杀这个刘角,还有那个燕相,皆是太皇太后授意的,她又怎么会治我的罪?”
吕台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太皇太后老了,虽愈加在乎名节,但她还是更在乎自己百年之后我等的生死啊。”
“你说对了。”吕禄笑了笑说道:“吕氏兴,则她百年之后便可誉满天下。吕氏亡,则她百年之后便是谤满天下。多简单的道理啊。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了她自己百年之后可以誉满天下而做的准备啊。”
吕平在一旁忙掐着指头说道:“高祖皇帝当年将自己的那些子嗣们都分封到了富饶的封国内,可是如今,赵王刘如意,刘友,刘恢接连被我等除去,如今那刘建又早早的病死,他唯一留下来的那个小孩子也被咱们弄死了。”吕平冷笑了一声接着说道:“高皇帝八个儿子,这才多少年啊?转眼就只剩代王刘恒和淮南王刘长了。”
满屋的吕氏子弟们都笑了起来,吕禄也跟着笑道:“天下郡国,赵国,梁国,燕国都将握于咱们的手中。梁国已封给了大哥吕产,至于这赵国和燕国嘛......”吕禄看了看在座的吕氏子弟们笑道:“你们明日朝会就等着听封吧!”
吕氏子弟们再次笑了起来,吕台沉下头片刻抬起头说道:“郡国的势力咱们已可以和刘氏相抗衡,可在这人事上......”吕台看向吕禄沉下声音说道:“放眼朝局,大小臣工俱是高皇帝的旧臣,他们可是心向刘氏的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