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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弘心中虽有万般怒火可却发泄不得,他狠狠地瞪了一眼这名内侍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们想跟就跟着吧!”说罢,刘弘迈步走入太庙之中,那名内侍忙向身后的十来名内侍一挥手小声说道:“快跟上来。”
走进太庙,一阵香火之气顿时扑面而来,面对着最前方供桌上那块最醒目的牌位,刘弘“扑”的一声跪倒在地,看着牌位上那用小篆书写的“汉太祖高皇帝之位”,刘弘险些哭出声来。
就在此时,只听太庙外面闹嚷嚷的争吵了起来,刘弘忙站起身,迈步走至殿前,只见外面的石阶上几名内侍上前死死地拦住刘章说道:“将军,陛下正在祭拜先祖,无关人等概不得入。”
刘章站在阶下高声叫道:“陛下和我同是刘氏一宗,这里供奉的也是我的祖宗,什么叫无关人等?还不给我闪开!”
这些内侍都是吕禄调配而来,为的就是在这一段非常时期内,监禁天子,不许他和外面的朝臣相见,今见刘章前来,他们怎会就这样放他进去,任刘章几番欲闯进去,内侍们就是死死拦住,坚决不让其踏上台阶一步。
“你们这些大胆的奴才,想干什么?”站在殿门口的刘弘一声怒喝,他指着下面的刘章道:“我皇兄想要和我一同祭拜先祖,你们为什么拦着不放?”
其中一名内侍忙看向刘弘拱手说道:“不是我等阻拦,实在是临光侯与相国大人再三吩咐,要保护好陛下的安全......”
“胡说!”刘弘一指下面的刘章转脸看向那名内侍说道:“刘章是朕的哥哥,是朕的皇兄,你们还不都给闪开!”
内侍们闻言,只是低沉着头,却仍没有要闪开的意思。台阶下的刘章冷冷一笑,他右手握住腰间佩戴的长剑说道:“你们的脑袋和当年吕嘉的脑袋比,谁更硬啊?”
此言一出,内侍们不由惊得一声冷汗,他们当然知道刘章是什么脾气的人,他可是发起狠来真的敢擅杀公卿的人,想想当年的吕嘉,不就是在高祖皇后的宴会上说砍就被刘章砍了脑袋么,刘章连外戚都敢杀,更何况自己这些地位低贱的下人呢?
眼见内侍们脸上虽有惧色,但却仍踌躇在那里不闪开,刘章又是一声冷笑,他一挥手臂,一队持戟的羽林便快步跑了过来,为首的羽林朝刘章一拱手道:“卫士令大人有何吩咐?”
刘章一指这些内侍道:“难道非要我手下的兵把你们捆了才肯让路么?”
眼见刘章来者不善,内侍们只好纷纷退到了一边,其中一名内侍小声招呼两名内侍近前低声说道:“你们二人快去禀告吕禄相国。”
见到内侍们纷纷退到了一边,刘章大笑了起来,他转身吩咐自己所带的那一队羽林卫道:“你们把守在太庙门前,我与陛下要一同祭奠高祖皇帝,任何人不经通报不许入内!”
羽林们齐齐喊一声诺后,手持长戟在太庙门前戒备起来。刘章迈步登上台阶,刘弘忙笑着拱手说道:“皇兄请。”
“陛下请。”
二人一同进入太庙之中。
走进供奉高祖灵位的殿中,二人焚香祭奠之后,刘弘跪在那里,忽然掩面痛哭起来。刘章忙看向刘弘说道:“陛下何故悲伤啊?”
刘弘抽泣着说道:“想起我高祖皇帝本起于微末之中,适逢乱世,揭竿而起,披荆斩棘方创下如此伟业,创业之艰辛让朕感慨不已,故而哭泣。”
刘章看向刘弘说道:“高祖皇帝创立基业之艰的确令人感慨,可是依臣看来,陛下心中另有心事,只怕不是因为感念先祖创业艰难才落下眼泪的吧?”
刘弘长叹了一口气说道:“皇兄多想了,朕并无心事,的确是感念高祖皇帝而落泪的。”
“陛下的心事,看来陛下是不敢说出啊,那臣就斗胆在列祖列宗面前替陛下讲出这个心事。”刘章站起身望着面前高祖皇帝的灵位高声说道:“不就是因为贼臣吕产吕禄二人么!”
“皇兄切勿高声啊。”刘弘慌忙站起身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说道:“太庙外的那些内侍们都是吕禄派来监视朕的,皇兄说话该当低声一些,万不可让老贼的耳目们听到啊。”
刘章眉头紧紧锁在一起,他看向刘弘说道:“陛下如此惧怕老贼?”
刘弘再次长叹了一口气道:“朕自登基以来,深知吕后弄权,故而忍心吞声,甘当傀儡,朝堂之上朕是从不敢发一言以复。”刘弘沉下头继续说道:“本以为等到吕后宾天了,朕亲政的日子便也来到了,可朕万万没有想到,吕后的死,不是外戚乱政的结束,而是外戚乱政的开始啊。”刘弘越说心中越是万千苦涩涌上心头:“前日朝堂之上,那吕产吕禄二人着靴带剑调兵入朝,当场罢了陈老相国和周老将军的官,还剑刺太常令,将周老将军打入大牢,还奏请让临光侯摄政国政,这些外戚们,现在架空了朕,日后岂不是还要弑君篡位啊。”说罢,刘弘掩面抽泣了起来。
看到刘弘又掩面哭泣起来,刘章不由暗想道:“如此软弱的天子怎能不被权臣们架空?幸好你并非刘氏血脉,你若真的是刘氏子孙,如此软弱的模样,也真是令人心酸啊。”刘章转念一想,倘若刘弘不是这一副柔柔弱弱的性格,自己的计划又如何得以实现呢?现在所发生的每一步,不都正和自己想象的一模一样么。
想到这,刘章猛地跪下拱手说道:“陛下,臣有一策,非但能使陛下亲掌国事,还能将那些乱国贼人们一网打尽!”
闻听刘章此言,刘弘忙镇定精神说道:“皇兄有何妙策?”
刘章抬头看向刘弘开口说道:“臣的哥哥是齐王刘襄,手下佣兵何止数十万众,若陛下可亲书一道诏书,臣将此诏交于家兄,令他即刻起兵入京勤王,到时,那些乱国贼臣们皆可尽除!”
一语点醒刘弘,他的精神不由为之一振,对啊,京师的兵力皆握于吕产吕禄等人手中,但自己可以召外地的藩王领兵入京杀贼啊!可是他的心中又闪现出一丝怀疑来,他看向刘章道:“皇兄,那吕禄的女儿是你的妻子,吕禄他......”
刘章看向刘弘道:“陛下信不过微臣?”
“不不。”刘弘连忙说道:“你我皆是刘氏宗族,这满朝文武之中,朕不相信自家人,还能相信谁呢?”
“陛下但请放心,我娶吕禄之女只是迫于形势耳。”刘章转身面向高祖皇帝的灵位拱手说道:“高祖皇帝在上,我刘章若有半分趋炎附势于乱贼之心,若有半分欺瞒陛下之心,便让我重疾缠身,英年而逝!”
刘弘看到刘章已向高祖皇帝的神位发了誓,他忙连声说道:“好,好,事不宜迟,朕立刻写一道诏书。”一边说着,刘弘一边在殿中四下寻找起来,只见他眉头一皱叹了口气道:“皇兄你如今也都看到了,朕宫中的使唤人等皆换成了吕禄的人,朕若是回宫再写诏书,必然要被老贼发现,可现在无纸无笔,如何书写啊?”
刘章闻言,沉吟片刻,一手抓起自己身上的布袍,一手“噌”的一声拔出腰间的佩剑,只见剑光一闪,一张袍布已被刘章斩断,只见他收回宝剑,双手将棉布呈过头顶,高声说道:“如今外戚弄权,祸乱天下,汉室江山早已岌岌可危!今日就在这太庙之中,就在高祖皇帝的灵位之前,臣请陛下血诏一封,以讨奸贼!”
刘弘闻言,眉头一紧,心中沉吟已定,伸手从刘章的双手中接过那张袍布,咬破自己右手食指,以刘章的后背为案,以鲜血为字开始书写起这份诏书来。刘弘忍着疼痛,含着热泪将自己这些年所受的欺压与满心的委屈皆化成了一个个血字,随着最后一笔的完成,一份血诏赫然出现在刘章的面前。
刘章“扑”的再次跪下,刘弘双手颤抖着将那份血诏交于刘章道:“汉室安危,朕的身家性命,就全托付于皇兄了!”
刘章双手接过诏书说道:“陛下但请放心,臣即便粉身碎骨也定将这份血诏送至齐国。”
刘弘忙上前扶起刘章正要说话,只听外面传来羽林卫的声音:“将军,相国大人来了。”
一阵冷汗立刻渗了出来,刘弘眉头一紧道:“坏了,这份血诏万不能被老贼发现啊。”
刘章根本没有想到吕禄得到消息竟会得到的这么快,望着自己手中的那份血迹未干的诏书,刘章的额头已经渗出了滴滴的汗珠来。
太庙外面,吕禄引领着一班羽林快步向这边而来,太庙旁的那十来名内侍忙快步迎了上来,吕禄看向一名内侍开口问道:“怎么回事?我不是再三吩咐你们,决不能让天子和外面的朝臣们相见么?”
那名内侍忙指了指太庙外戒备的羽林卫队看向吕禄小声说道:“相国大人,那刘章是带着兵来的,小人们拦不住啊。”
吕禄望了望太庙前戒备的羽林卫队道:“刘章进去多久了?”
内侍忙说道:“有小半个时辰了。”
吕禄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名内侍道:“没用的废物!”说罢,引领着自己身后的羽林迈步向太庙走去,太庙前戒备的羽林卫队长忙走上前来:“相国大人,陛下说他要和卫士令一同祭拜高祖,请相国大人在外稍等片刻。”
吕禄一把将那名卫队长推开说道:“老夫身为汉臣,已经很久没有祭拜过高祖神位了,今日正好与天子一同祭拜。”说罢,便踏上台阶要向殿中走去,只见殿门大开,刘弘和刘章迈步走了出来,刘章快步朝吕禄迎上来道:“哎呀,岳父大人,您今日也要来太庙祭拜啊?”
吕禄停下脚步,一眼便注意到刘章身上所穿的布袍下面撕裂了一半,不由开口说道:“贤婿,你这衣服是怎么回事?”
刘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布袍笑着说道:“哎,这事就别提了,我今早骑马入宫之时,刚上了街,我的马就受惊了,狂奔乱跑了好一阵才停下来,幸好没有撞伤行人,可是我这袍子却被刮烂了,只能改日再坐一件新袍了。”
吕禄看向刘章笑道:“既然如此,这件烂袍贤婿就不必再穿了,脱下来交给我吧,我拿回家去让你岳母亲手再给你缝制一件新的,如何?”
刘章忙连连摆手说道:“岳父大人的美意小婿心领了,这些小事就不要劳烦岳母大人了,我拿回家去让我夫人缝制一番也就是了。”
吕禄忙笑着说道:“休要多言,快脱下来交于我吧。”刘章再三推辞,无奈之下只好将佩剑解下递给一旁的羽林,随后将自己的外袍脱下,双手交于吕禄。
吕禄接过外袍,忙伸手将袖中掏了个遍,令他感到奇怪的是,袍子的袖内确实什么都没有,他将袍子递给一旁的内侍道:“送到老夫的府上。”
内侍忙接过袍子,低声应了一句诺。
吕禄踏着台阶走至刘弘的身旁,向刘弘拱了拱手说道:“臣参见陛下。”
刘弘忙道:“相国不必多礼,既要祭奠高祖,就请相国即刻进太庙祭奠吧,朕有些困倦了,就先回宫中歇息了。”说罢,刘弘迈步便要离开。“慢!”吕禄一伸手拦住刘弘说道:“陛下今日的这件衣服如此好看,可否叫微臣一穿呢?”
天子的衣服你作为人臣岂能说穿就穿?刘弘心中虽感恼怒,可却发作不得,只好强忍怒火,将外衣脱下来交于吕禄。
吕禄将天子的衣服披在自己身上,一边伸手去探衣袖中有无东西一边看向那些内侍们道:“如何?合身否?”
内侍们忙笑着高声说道:“合身合身,这天子之袍就像是为相国大人量身定制的一般!”
吕禄一边笑着,一边看向刘弘说道:“天子,可否将你的冠帽摘下,让老夫一戴?”
刘弘的眉头紧紧拧出一团,慢慢取下头上的冠冕,吕禄一把将其夺过来,翻来覆去仔细验看之后,确实没有藏丝毫的东西,才将那冠冕戴在自己的头上,内侍们忙一个个高声喝彩起来。
刘弘强忍怒火说道:“相国既然喜欢,就拿去好了。”说罢,刘弘迈步便要离开,“慢!”吕禄一把将他再次拦住,笑了笑说道:“天子衣冠,老臣岂敢消受啊?”说罢,他将帽子和外衣皆还于刘弘之后,仰头大笑起来,笑过之后,便向刘弘一拱手道:“微臣告退了。”说罢,吕禄引领着羽林们一边笑着,一边离开了。
刘弘手中拿着冠冕和衣物,他感到了无尽的羞辱与愤怒,内侍们上前笑着说道:“陛下,您该回宫了。”
“闪开!”刘弘怒喝一声,迈步离开了太庙。
望着刘弘和内侍们渐渐远去的身影,刘章从羽林手中接过佩剑,快步出了皇城,跳上骏马迅速返回家中。
回到自己的家中,关上屋门,刘章才将手中的佩剑缓缓拔出,那封血诏也随之从剑鞘中掉落出来,刘章不由长出了一口气,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背,自己没有穿外袍,可自己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