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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郡。
号角齐鸣,狼烟四起,数万匈奴大军将云中郡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云中郡城楼上,汉军们刀出鞘,弓上弦与城楼下围攻的匈奴大军展开了紧张的对恃。云中郡守魏尚在几名副将的陪同下一身戎装快步登上城楼,副将一指远处狼烟滚滚的地方道:“大人,匈奴此番来势汹汹,他们已将我云中郡四周的村镇洗劫了一遍,军民死伤惨重,地里的庄稼与周围的村镇皆被大火所焚。”
“强盗!”魏尚重重一捶面前的城墙说道:“这些无恶不作的恶贼,两军对阵只会先拿寻常百姓来开刀!”
副将忙拱手说道:“大人,幸好我部斥候来报及时,在匈奴围城之前,求救书信已被火速送往长安。”
魏尚点了点头道:“这就好,他们是匈奴哪个部族的?由谁人领军?”
副将摇了摇头道:“此番匈奴来势迅猛,事先毫无征兆,我部斥候还未来得及探听明白。”
闻听此言,魏尚冷笑了一声说道:“无妨,我魏尚自被调任这云中郡守以来,秣马厉兵,等的不就是和这群强盗一战么?今日就算是那冒顿单于亲自领军前来,我也要拔掉他几颗狼牙!”
正计议间,只听城下一阵号角声起,皆而杀声震天,副将忙一指城下说道:“大人,匈奴人开始攻城了!”
“噌”的一声魏尚拔出宝剑,看向城头上的兵士们道:“弟兄们,别的郡府我管不着,但是在我魏尚部的地盘上,决不能放任匈奴人向前推进一步!”
此令一下,城头之上军士们大受鼓舞,他们齐声高喊一声诺后,便立刻投入到紧张的战斗之中。一时之间,来往箭矢如雨点一般密密麻麻射来,副将忙上前拉住魏尚说道:“大人,城上危险,可到幕府之中坐镇!”
魏尚持剑站立于城头之上说道:“大将不能身先士卒,兵士们又怎会奋力应敌?众军听令!今日若能挡住匈奴人的攻势,还是依照老惯例,从我自己的薪俸中杀鸡宰牛,犒赏全军!”
魏尚此言并非虚谈,他的治军之法与战国名将李牧一样,不但治军严明,还把每次军市租税这些本是落在军官们腰包中的收入皆拿来分赏给有功的军士们,并还经常拿出自己的薪俸来改善军中伙食,犒赏军士,已至多年为官的魏尚,至今仍是家徒四壁,每晚只在郡守的官衙之中过夜。如此将领,云中军士们便皆愿为其慷慨效命。
养兵千日,用兵一日,平素魏尚如此养军,到得阵前之时,军士们也皆爆发出了强大的战斗力。战事从清晨打到正午,经过短暂的休息之后,又一直战至黄昏,匈奴大军仍是无法逾越眼前这座并不高大的云中城墙。
整整一天的鏖战,魏尚始终屹立在一线战场上,没有退后一步。眼见天色将晚,围城的匈奴斗志全无,渐渐退散开来,准备安营休整。
督战了一天的魏尚回到幕府,还来不及用饭,便立刻传令司马擂鼓聚将。经过这一天的鏖战,魏尚深刻领教到了匈奴的实力果然不凡,他们人多势众,而云中守军兵力有限,如此相持下去,云中早晚为匈奴所破。
聚将鼓响过三通,云中郡大小将官皆迈步入府,待他们坐下之后,魏尚才开口说道:“一天的鏖战,多亏诸位奋力,将士用命,才未教匈奴破城,诸位还没有用过晚饭吧?我急匆匆将大家叫来,确有要事要和诸位商议。对了,我刚刚吩咐厨下,宰杀了十数只公羊,少时我等与营中大小将士便皆会有羊肉汤吃了。”
闻听此言,诸将疲惫的脸上绽放出了笑容,他们忙向魏尚一拱手道:“莫敢言苦,抵御匈奴,保家卫国,义不容辞!”
魏尚点了点头后,开口问道:“少吏何在?”
一名吏员忙站起身道:“小吏在。”
魏尚看向他道:“郡中存粮还够坚持多久?”
小吏忙道:“若是按战时每日一餐来算,还可坚持足月有余。”
“军士们浴血而战,怎能每日只用一餐?”魏尚看向他道:“按每日三餐来算,可供多久?”
“这......”少吏思索片刻,低沉着头拱手说道:“若是按每日三餐来算的话,郡中粮饷仅够支撑半月。”
魏尚眉头紧锁,缓缓点了点头,又看向一旁的都尉闻道:“将军,今日一战,伤亡多少?”
都尉忙站起身拱手说道:“回禀大人,今日一战,我军阵亡一千三百余人,匈奴死伤共计大概三千余。”
魏尚看向在座的众将说道:“云中郡的情况诸位心中也都清楚,匈奴人善于平原野战,而不善攻坚,若是我云中守军的兵力能和匈奴大致持平的话,根本不需朝廷援兵,便能让这些强盗有来无回。”魏尚叹了口气道:“只可惜,如今是敌众我寡,而且郡中粮饷不济,等待朝廷援兵到来至少要半月有余,如此相持不是办法,众位可有退敌之策?”
此言一出,在座的诸将皆是低头沉思起来,都尉看向魏尚说道:“大人,若是能让少吏行战时每日一餐的话,让军士们受些委屈,那郡中的粮饷便足以坚持到朝廷援军到来。”
“此议不必再谈。”魏尚看向都尉说道:“将军,若是如此,兵士们的斗志必将随着时间推移而消耗殆尽,到时就算有再多的粮饷又有什么用?”魏尚再次看向在座的诸将说道:“诸位,我倒是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众将闻言,忙看向魏尚,只听魏尚口中说道:“趁夜劫营,先发制人。”
众将忙看向魏尚说道:“愿闻其详。”
魏尚沉吟片刻,开口说道:“今夜无月,晚间必将有大风起,匈奴游牧部族,扎营好成连绵之势,我军可趁夜袭之,以火烧其营,到时火借风势,顷刻之间便能让这些强盗皆葬身于火海之中。”
诸将闻罢,皆点头说道:“匈奴人不开教化,不通兵法,夜间必无所防,此计甚好。”
正计议间,只见一名军士快步入府跪下禀道:“禀大人,庖官请问诸位大人何时进饭?”
魏尚与在座诸将相视一笑后,他看向那兵士道:“军中将士可饱餐了么?”
那兵士听罢,忙拱手笑道:“属下们皆已饱餐过了。”
“好。”魏尚点了点头道:“那就将饭食端上来,我等现在便吃。”
“诺!”兵士忙站起身快步走出府外。不多时,只见数名庖丁端着热气腾腾的羊肉汤迈步入府,每位将军的面前皆摆放好之后,转身退了出去。
闻着鲜美的汤味,魏尚看向都尉说道:“将军,待用过饭后,便到军中选出一千精锐步卒前来,我自有安排。”
都尉忙一拱手:“末将明白!”
魏尚端起羊肉汤,看向在座诸将笑道:“来,我等一起用饭,待饱餐之后,便让这群无恶不作的强盗们有来无回!”
魏尚治军便是如此,在座诸将高喊一声诺后,便抱起面前的海碗大口吃了起来,今日一天的鏖战,他们早就饥肠辘辘了。羊肉的香味弥漫了整个幕府,待众将吃罢之后,便迅速起身前去办理各自的军务去了。
少不多时,都尉便已挑选好了一千名军士,他迈步走入幕府请魏尚前去检阅。魏尚忙整顿衣甲,腰挎宝剑迈步和都尉一同向府外走去。
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今夜果然没有月光,军士们手持火把在幕府前列队。都尉向魏尚一拱手道:“禀告大人,这一千名军士皆是军营之中精选而出的锐士,请大人分派!”
魏尚点了点头,站立于阶上看着下面的这一千名兵卒道:“匈奴恶贼烧杀抢掠,毁我农田,烧我房屋,屠我百姓,眼下更是大军围城,看他们的势头是不拿下咱们云中郡决不会善罢甘休的。郡中父老,皆是我等家人,我先立一句话在这,匈奴人若想进城,须先从我魏尚的尸体上踩过去!”
汉军闻听此言,皆高声疾呼:“为国杀贼,唯城破人亡耳!”
魏尚抬头望了望漆黑的夜空,果然不出他的所料,今夜诚然是一个派兵劫营的大好时机,他看向面前的兵士们道:“众军听令,家中尚有父母妻儿的迈步上前!”
一千人的队伍中大概一半的人迈步走了出来,魏尚点了点后继续说道:“在家中没有兄弟姊妹,是父母独子的,迈步上前!”
又约有一两百人迈步走了出来,立时之间,一千人的队伍被分为了家中有所羁绊的七百人和了无牵挂的三百人。
魏尚见状,望着下面的人马开口说道:“云中守备兵少粮寡,若是苦等朝廷援军前来驰援,只怕云中早已被匈奴所破。今夜无月,夜间必有风起,我欲派你们前去城外劫营,以大火焚烧匈奴营寨,其势必溃!”
汉军们闻听此言,皆高声答道:“诺!”
魏尚望着下面的兵士们道:“人生来皆是父母辛苦所养,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伤孝之始也。劫营虽可功成,可也必然会有所损伤,魏尚不敢让诸位为我之计策而流血送命,可此乃保家卫国之举,还请诸位明白!”
汉军们忙高声说道:“保家卫国,虽死而无所惧也。”
魏尚看向那三百了无牵挂的兵士们道:“诸位皆是家中了无牵挂之人,一腔热血正可上报国家,就令你们为前锋,率先袭营!”
这三百兵士闻言,皆开口说道:“我等家中老小皆是被匈奴所杀,国仇家恨,今夜全可报之!”
一番话说得魏尚不由动容,他迈步走至这三百人前,一眼便认出了队伍为首的那个身携汉弓的兵卒,他看向这名兵卒道:“我记得你,前次军中校武,全军之中唯你射技最佳,骑马射箭,百发百中。”魏尚借着火把的光亮再次仔细的打量着面前这名兵卒,二十出头的年龄,身躯高大,面容坚毅,眉宇之间所带的分明是一股强烈的大将之气,他不由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名兵卒听到郡守竟记得自己,忙拱手说道:“回大人,在下姓李名广,陇西成纪人,现在军中担任马弓手一职!”声音俊朗,魏尚不由对这个年青人产生一丝喜爱,一旁的都尉忙看向魏尚说道:“大人,您可别小瞧了他,这李广可是前秦名将李信之后啊。”
李广听罢,脸上不由显出一丝羞愧来,他向魏尚拱手说道:“先祖威名不提也罢,李广如今只是一名马弓手,若还说出先祖的名号,实在是有愧先人。”
魏尚听罢,走上前来拍了拍李广的肩头道:“这将军也罢,马弓手也罢,皆是保家卫国,浴血沙场,有何羞愧呢?你的骑射之技如此娴熟,日后大可凭借军功光宗耀祖。”
李广闻言,忙拱手说道:“多谢郡守赏识!”
魏尚看向李广说道:“你既是将门之后,那此番劫营,便命你为先锋部的统帅,待你功成之后,我另有重赏!”
“诺!”
魏尚迈步一步一个的从这三百名军士面前走过,他们都是二十多岁的年龄,正值青春时节,如今却要拿起长戈为国而战。
魏尚在一名矮小的兵士前站住,他看向那名兵士道:“张季?我记得你家中不是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还有老母在堂么?你怎么站在这?”魏尚忙看向一旁的都尉道:“把他调到七百人的队伍中,在这先锋部中,万一出了什么闪失,我如何向他家中亲人交代?”
张季闻言,闭上双眼说道:“大人,家中上个月来信,哥哥姐姐皆被匈奴杀了,家中老母书信告我,让我多杀敌寇,到时让我拿着匈奴的人头来祭奠哥哥姐姐,若是贪生怕死,畏战不前,便不许我踏入家门一步。”张季将眼睛闭的很紧,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不想当着众人的面落下眼泪。
魏尚的眉头紧紧锁在了一起,他伸手拍了拍张季的肩膀后,便迈步离开,不再说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