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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味的执迷不悟,日后有的苦头吃!”封辨达气冲冲地丢下这句话要走,靳重焰幽幽地说:“师叔。你说,刘念盗宝的罪名是谁强加于他的呢?”
封辨达脚步一顿,回过身来,脸色青白交加:“你这是什么意思?”
靳重焰摸着玉棺,自言自语道:“这么多日过去了,还是很想杀了那些人……那便杀了吧。”
“你!”封辨达没想到他竟然将杀人说得如吃饭喝水一般自然。
尽管封辨达三番四次贬低刘念,让靳重焰生厌,但他的本意是关心自己,再厌烦也强压着,好声好气地说:“通天宫人多嘴杂,整理整理也好。”
封辨达气得发抖:“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对通天宫下手?”
靳重焰沉默。该说的已经说了,说多了更伤感情。
“你身为通天宫少宫主,就算要处置宫中弟子,也要按照通天宫的规矩来。”封辨达道,“要以身作则。”
靳重焰道:“那就不要做少宫主了。”这块丰碑背负得太久,压垮了他的高傲,磨平了他的锐气,变得世故而懦弱。如今,他认清了自己的感情,要保护自己的爱人,自然不能像以前那样窝囊!两个人的家,一人挡风遮雨,一人高枕无忧。
封辨达如遭电击:“什么?!”
靳重焰平静地将刚才那句话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了一遍。
“胡闹!”封辨达斥道,“你以为通天宫是什么地方?不当少宫主的话也是轻易说得的?我知道刘念的死令你伤心过度口不择言,今次我当做没有听到!我许你再荒唐几日,师父那里自有我去说。只是不当少宫主这样的话再不许提!”不等靳重焰反驳,便飞离洞府。
靳重焰微微蹙眉,很快将这件事抛到脑后,打开玉棺,温柔地抚摸那人冻僵的脸:“阿念,以后还是我们两个人。”
只有两个人,哪来的风言风语。
只有两个人,哪会有误会风波。
如果从来只有两个人,那么他说了这么多,这个人一定会坐起来附和。纵然不附和,也会给个笑脸。那人并不爱笑,仅有的,也全给了自己。
靳重焰将遗体换了个侧躺的姿势,自己翻身入棺,面对面躺着。寒气四面八方来,他却不觉得冷,手指在那人的五官上流连,到嘴唇时,忍不住停了下来,犹豫了片刻,缓慢而羞涩地亲了上去,静静地贴了会儿,又退开,见他没什么反应,轻声道:“这是不反对吧。”说着,又亲了上去,舌尖划过那人冰冷的嘴唇,试探着伸进去一点儿,又退了出来,抚摸那人的脸。
那人始终没有反应,助长了他的胆气,动作越来越大,将他翻身压在下面,自己手肘和脚趾支撑着身体,生怕将他压坏,唇舌却片刻不停,将他整张脸舔舐了一遍,最后伏在他的颈间,微微地喘气。
“阿念。”
“那次你说要和我结成道侣……”
“是因为喜欢我吧?”
他轻轻地啄着冰冷的耳垂:“我答应你。”
“你欢喜吗?”
“对我笑笑吧。你很久没有笑了。”
“……”
“我很欢喜。”
靳重焰从玉棺中跃出,踉跄着走了几步,后背贴着石壁,慢慢地滑坐下来。身边没了安慰的人,连悲伤都无法用哭号来发泄,因为,没人在乎。
他呆坐着,目光落在那面令旗上。
刘念在的时候,不大让他摆弄这些,怕耽误他修炼,如今捡起来,却不太熟练。他想,自己没有搜到魂,多半是这个缘故。或许是刘念待的地方太偏僻,被小鬼们忽略了,又或者……
他的手托着令旗,正好突显出一个细小的破洞,在令旗的正中央。
有人阻挠?
靳重焰心沉了一下,猛烈地跳动起来!
不弃谷外多了两尊门神,一左一右地守着谷口,如临大敌,谷内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八哥一改先前吃吃喝喝不务正业的颓唐,每天天不亮就去谷口巡视,中午吃饭才回来,晚上睡觉也要转一圈,俨然不弃谷的禁军统领。
沥青和刘念照常修炼,却不免受些影响,进度明显拖慢。
如此过了五日,袭明将两人召至面前:“这几日进度如何?”
沥青与刘念各自禀告了一番,沥青还在摸索,刘念已经离筑基不远了。
袭明丢了一瓶筑基丹给刘念:“谷内近日不安宁,你们去洛州长孙家住一段日子吧。”将信交给沥青。
沥青道:“谷中有事,弟子焉能置身事外?”
袭明道:“你们不在,没人拖后腿,胜算反倒大些。”
他这么说,沥青和刘念自然无话可说。
两人原本打算住一晚,第二天再走,谁知刚回去,八哥就过来押送他们出境。刘念没什么东西收拾,将筑基丹往怀里一揣就走。出门时,沥青还在收拾,八哥道:“不弃谷出去的弟子怎么可以两袖清风?太寒酸了,丢人!去,去仓库里挑几件东西挂在身上显摆显摆。”
刘念道:“修道之人不讲究这些。”
八哥一爪子过去。
刘念顶着伤去了。
过了会儿,沥青出来,八哥上下打量他:“你是跑去嫁人吗?胳膊肘往外拐的,娘家都搬空了!”
沥青面上一红道:“借住别人家,不敢太劳烦他们,便想着自己多带些。”
八哥道:“你带着这些,不用借住别人家了,随便找个破庙就能过日子。”
沥青知道它嘴了不饶人,不再答话。
刘念拎着个小包袱回来。
八哥也没问拿了什么,扇动翅膀往外飞,刘念和沥青跟在后面。到了谷口,八哥道:“去吧!在外面受了气不用憋着,直接骂回去,别人要是打你们,就报袭明的名号。虽然我们都知道他不怎么样,可是外人还被蒙蔽着。”
最后一句明晃晃的诋毁,沥青与刘念都决定当没听到。
送走刘念和沥青,八哥幽怨地看向姗姗来迟的袭明。
袭明道:“都走了?”
八哥道:“呵呵。”
袭明皱了皱眉。
八哥炸毛:“老子还留着。”
袭明道:“我看得见。”
八哥道:“看得见你妹啊!这么多年来,你高兴的时候老子赔笑,你不高兴的时候老子赔罪,赔得毛都黑了,简直鞠躬尽瘁得可歌可泣!我要是个大臣,都能和岳飞挨着了!”
“那是秦桧。”
“你闭嘴!你别说话!你一说话老子就不高兴!老子已经够不高兴的了!”
袭明竟真的不说了。
八哥道:“老子对你掏心挖肺,没想到啊没想到,大难临头的时候,你把那两个兔崽子给放飞了,老子这个真能飞的居然不放,你完全没有良心!忒没良心了!”
袭明看着他。
八哥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你再怎么看着老子,老子也没铜子儿打赏。”
袭明道:“翅膀在你身上,你想飞就飞吧。”
八哥二话不说,展开翅膀就飞,飞了两尺,一阵粉末袭来,“扑通”一声跌在药田里。
袭明脸色半明半暗,十分复杂,半晌才道:“看来它们有点不听使唤。”
八哥瞪着他。
袭明走过去,弯腰将它拎了起来。
八哥气得闭起了眼睛。
袭明道:“我会放你的,但不是放飞,是放走。”
八哥张开眼睛,芝麻绿豆大的眼睛看上去竟如苍穹浩海般深邃。
袭明道:“说话呢,别两眼放空。”将它身上的定身粉解了。
八哥蹬了蹬腿,要飞走,被袭明抓住:“不会有事。”
八哥仰头看天,置若罔闻。
袭明拎着它去厨房,煮了个蛋,取出蛋黄给他。八哥总算给了个好脸,一嘴下去还没有吃多少,大地突然震了震。袭明放下它:“待在这里。”他走到门口,一回头,就见八哥衔着蛋黄往外迈出几步,等他看过来,立刻蹲下继续吃。
袭明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掩上厨房门,瞬间挪到谷口。
两尊门神被打回原形,变成令牌躺在地上。
袭明看着杀气腾腾的靳重焰,不耐烦地皱眉道:“又是你。”
靳重焰慢吞吞地开口:“把他还给我。”
袭明嗤笑道:“为了几块寒玉,至于吗?”
靳重焰双眸隐隐发红:“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看着他濒临疯狂的模样,袭明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态度,面色凝重起来:“通天宫的人都死绝了吗?少宫主都快入魔了,也没人管一管。”
靳重焰慢慢地抽出意剑,竟看着他笑了笑:“不管通天宫有没有死绝,不弃谷很快就要死绝了。”
袭明十分肯定靳重焰一只脚已经踏入了魔修的大门,稍一不慎,就会沦为魔修。以靳重焰的天赋,一旦成了魔修,修炼事半功倍,脾性更如脱缰野马,无人压制便会无法无天,用不了多久,魔道就会多了一位阴晴不定魔修大能!
他素来不参与正邪之争,魔道多一个少一个大能对他而言无关痛痒。可是这位魔修大能若是冲他来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袭明露出友善的微笑:“你冷静点。”
偷偷跑来看热闹的八哥脚一崴,差点摔个狗吃屎。
那个人看起来很像袭明但一定不是袭明!袭明不可能这么温柔!
“我很冷静。”靳重焰说着,冷静地举起剑,劈向八哥。
八哥看着袭明面色狰狞地朝着自己冲过来,安心地点点头。就说嘛,这才是袭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