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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宝妮接到顾大嫂信的第二天,顾峰一家四口已经上了船。
这一路,他们可谓吃尽了苦头,火车买的是硬座,没敢找关系买卧铺。都被举报了,要是再不小心谨慎,等待他们的就不是调离京市这么简单了。
“呕……呕……”
顾峰媳妇觉得自己要吐死在船上了,她长这么大从来没遭过这样的罪。看着一向体弱爱生病的大女儿,再看看因为晕船蔫了的小儿子,心里恨死了。
如果不是女儿又生病,她能着急吗,不着急就不会对保姆口不择言,被举报,躲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她妈说了,如果不去偏远的海岛,等着她的可能就是下放了。
“曲静,好点了没,再喝点水?”
顾峰也后悔,那时候听爷爷的就好了,及早离开京市部队,调到下面的部队锻炼,攒攒军功,唉……
曲静喝了一点水,她现在不能再埋怨顾峰了,升职泡汤了,还被发配到海岛,这一切都因为自己说的话。虽然她自己埋怨女儿生病导致自己说错话,可顾峰眼里,就是她曲静的错。
“顾峰,你说顾野他们夫妻会不会来接我们?”
“不会。”
顾峰太了解顾野了,他对自己没什么兄弟情分,小时候又因为自己,总被奶奶批评,不给自己使绊子都是他大气,还来接他,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会,你再怎么说也是他堂哥,一笔写不出两个顾字。”
曲静还想着让林宝妮帮帮自己呢,她是本地人,又在家属院生活这么多年了,有一定的人脉。即使身份有点低,但是顾野身份高啊。
“这话在顾野那不好使,如果不是还有堂哥在,他恨不能改姓了,还在乎自己姓不姓顾。这一点,顾峰清楚的很,顾野对顾家没有归属感。”
“唉……”
“唉……”
两夫妻同时叹了口气,蔫蔫的。
在一旁冷眼旁观的顾盼盼不明所以,她的父母怎么这么喜欢依靠别人。
已经八九岁的顾盼盼因为体弱,爱生病,心思比较敏感,很能感受周围的善意与恶意。尤其这次,她妈妈话里话外都在埋怨自己不该生病,不然……
顾盼盼没有和她妈妈争辩,争辩了又能怎么样呢,她们也回不去京市了。而父母离了太爷爷太奶奶的帮助,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一阵刺耳的汽笛声过后,船靠岸了。
顾峰拉起女儿,抱起儿子,招呼妻子,一点一点往外走,行李等一会再拿吧。
“顾峰,我不敢走,我怕掉下去。”
曲静看着跳板下面怒吼的海水,怎么也不敢迈腿。
“不能掉下去,你就跟着我走就行,别磨叽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我就是害怕,我想回家了,我不想上岛,呜呜……”
曲静崩溃的嚎啕大哭,蹲在船板上不动了。
“那你自己回去吧,我是回不去了。”
顾峰也没了耐心,抱着儿子,领着女儿,慢慢的走到岸上。
岸边的围观群众看着大哭不已的漂亮女人,议论纷纷。
“这是不敢走跳板吧,我第一次走的时候也害怕。”
“有啥可怕的,大胆往前走就行了,矫情。”
“不过,这女人真白,咱们和人家一比,都是两个颜色的。”
岸上女人指指点点,船上的曲静哭够了,也不能真的回去,她不想被下放。顾峰一趟一趟的往下倒腾行李,也没心思管曲静了。
两个孩子在岸边等着爸爸,还要看着行李。顾盼盼不明白妈妈怎么了,为什么蹲在那哭,弟弟不舒服也不管,她不是最喜欢弟弟的吗?
顾峰把行李都拿了下来,走到曲静面前,“你决定好了吗,下船还是回去?”
他也累了,没心思哄着她。
曲静自己站了起来,又差点摔倒,腿麻了。顾峰扶了她一把,带着她下了船。
岸边,一堆的行李,两个无助的孩子,曲静又想哭了。
“你能不能打起精神,看着点孩子,我还得去找车拉行李呢。”
“我哭怎么了,我跟你来到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想怎样?”
曲静委屈死了,这么多灰,到处腥臭的,怎么待啊!
“你这嘴,怎么没把门的,还什么都往外说,是不是真的想去改造。到时候,没人能救你。再说了,为什么来这,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顾峰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妻子这么不可理喻,一个高知分子,高中老师,为人师表,怎么变成这样了。
顾峰在京市是营长,调到这变成了副营长,算是降级了。
顾峰深吸一口气,又重重的吐出去。没办法,自己消解吧。虽然有点不甘心,但是夫妻一体,曲静被举报,他也跑不了。如果不是爷爷,他就得退伍了。
他念的军校,离开部队,他又能干什么呢,他已经习惯部队的生活了。
“顾副营长吗?”
“是,我是顾峰。”
顾峰摒弃脑中的杂念,先顾好眼前吧。
“我是来接你们去家属院的,行李在哪?”
顾峰带着小战士一起把行李放到车上,让曲静和孩子们坐在后座,他坐在副驾驶座位上。
一路开到家属院,做了登记,小战士把他们送到分到的房子门口,拿下行李,就离开了。
顾峰分到的房子不大,两间正房,一个小院子,离顾野家有段距离,隔着几排房子。他们的房子在东边,顾野家在西边,两个方向。
这房子前一任主人搬走没多长时间,院子里什么都有。这是杨师长特意照顾的,顾爷爷为了顾峰,也是煞费苦心,专门和老部下打了招呼。
杨师长对顾峰了解的不多,不像顾野,大学毕业就来到岛上,这么多年,他看着顾野一点一点进步,成长起来的。也喜欢欣赏这样的年轻人,有魄力。
但老领导特意打了招呼,杨师长在能力范围内,还是可以照顾一点的。生活上倒没什么,工作就得靠自己了,他也无能为力。
顾峰把行李往屋里搬,房子还挺干净的,像是打扫过。
曲静看着小小的院子,就那么两间房,院子里到处都是土,还有一些蔬菜。还在心里抱怨,怎么不种点花呢,美化一下环境。
小小的盼盼也帮着爸爸拿小的东西,她倒是挺喜欢这个小院子的。
曲静抱着小儿子进屋,孩子折腾累了,有点困了,眼皮都睁不开了。床上,顾峰已经铺好了褥子,她把儿子的外套脱了,让他躺着睡觉。
一堆的行李,还得收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