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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曦本来一直在医院守着韩竟,中午出去买个午饭的工夫,韩竟就自作主张办了出院手续,陪夏炎过来看夏霖。她又一路赶过来,路上已经听韩竟说了夏霖的事,到医院什么都没说,只是给了韩竟一个格外沉重的拥抱。
她跟韩竟都想给夏炎一点空间再跟姐姐呆一会,就守在病房门外。周礼也在那。他坐在过道的椅子上,手肘撑着膝盖腰身深深地弯下去,整张脸都沉没在阴影里,眼睛死死盯着青灰色地砖上的一片灰尘。
韩竟知道他心里难受,也过去挨着他坐下来。他不知该说些什么,最终只是抬起手轻轻放在周礼背上。
半晌,周礼才好像自嘲似的笑了一声。
“……在柏林的时候,你们撺掇我跟夏董表白。我硬着头皮去了,想我万花丛中过的本事,说几句不要脸的话还不是小菜一碟么?……结果你猜夏董说什么?她说,你是一个很好的人,我非常愿意跟你成为商业上的伙伴。……呵呵,我被发卡了。韩竟你能想象么?我啊,我这种人,被发好人卡了。”
他笑得更加愉快了些,头却埋得更深,“我当时想……我是真喜欢她的,被拒绝一次两次五次八次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来日方长……韩竟,我今年24岁了,之前那24年全白过了。离我爸那个劳什子的约定还有四年,花四年时间死心塌地去追一个妹子,能成总该成了,不成的话,我也死心了。”
周礼沉默了一会,又笑了起来,笑到最后却变成一声声压抑的啜泣。
“可我真的没想到,她不等我啊……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你说,她是被我吓着了么?不然怎么一心要躲着我呢?怎么走得这么着急……”
这个问题根本没办法回答。生死有命,凡人哪里能知道答案?韩竟仰头望着天花板,轻拍了两下周礼的背,只觉得喉间哽得发疼。
周礼过了半晌才稳住呼吸,气弱地说道:“你不用担心我,我哭哭也就罢了,这道坎我总过得去。跟夏炎比,我这点心疼算什么啊?我才认识她半年,现在连悼念她都不知道该拿什么名义……就算是她的葬礼,我身为周家的人,去了都会被说成是幸灾乐祸吧?”
韩竟摇摇头,轻声道:“就大大方方地去吧,如果有人敢拿这事嚼舌头,我出钱雇水军教他们做人。何况,她见到你去了也会高兴的……”
他想了想,忽然直起身来,揽过周礼的肩膀用力揉了揉。
“对了,有个东西我一直忘了给你看。”他拿出手机摆弄半天,只听手机里传来一片嘈杂,仔细辨认竟是许多人在高声喊着夏霖的名字。
周礼讷讷地转过视线望着手机屏幕,就见人群中央夏霖的身影若隐若现。她禁不住群众的呼声向另一边走去,走上一个舞台站到正中央,朝台下观众格外矜持而优雅地微笑了一下。
“感谢各位的厚爱。”她的声音仍是一如既往的清冷而充满磁性,然而眉眼之间的线条却似乎比平时稍微暖了一点。可就只是那么一点点,已经美得让人挪不开视线。
“今天是《寒山》庆功的好日子,也正是正月十六。人说没出正月都是年,我在这里也给各位拜个晚年。献歌一首,祝大家新年事事顺意。”
夏霖所唱的歌,便是那首《爱江山更爱美人》。
短短不到一个月之前,她还在宴会上,以那么霸气而潇洒的姿态,演唱着这首描绘江湖豪情、劝人珍惜当下的歌曲。可到现在,她却已与他们天人永隔。
人生短短几个秋啊,不醉不罢休
东边儿我的美人啊,西边儿黄河流
来呀来个酒啊,不醉不罢休
愁情烦事别放心头
手机里夏霖的声音几乎就像是一句句安慰。周礼怔怔地望着手机屏幕,直到视野一片模糊,再看不清那上面清丽干练的身影。他接过韩竟的手机捧在掌心,压抑地呜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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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灾,车祸,与夏耀荣公然的对峙——一向城府极深的夏奕,既然敢做出这些事,显然是阴谋早已筹备妥当。如今夏霖的死无论对谁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可夏奕后招恐怕紧接着就要招呼过来,这节骨眼上,实在一丝一毫松懈不得。
周礼确实只消沉了那小半个下午就强打起精神。洗过脸之后,除了镜片之后通红的眼,其余每一个细节又都恢复到了他一贯一丝不苟的样子。
他与夏耀荣见了一面,在致以哀思之外,会话的大意跟他与夏霖当时所谈的内容并无不同。只是他这次更细致地讲述了自己独立于周氏的经营理念,恳请能在这风雨飘摇之际,为了挽回夏家这样难得的对手和伙伴,尽自己的一份力量。
一个优秀的商人,最基本的素质之一就是看人的眼光。这一点上,夏耀荣还比夏霖要精准百倍。老人一打眼就能看出周礼所言都是真心,也没说什么,只是沉默着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周礼悲伤地笑着低下头去,好半天才道:“……另外,我对您的女儿,之前一直抱有一些不那么单纯的情愫,甚至可以说是非分之想。如今虽然注定没有结果了……我想也该向您坦白,请求您的谅解。”
夏耀荣摇了摇头,“能遇到一个人真心喜欢她,我心里为她高兴。”
韩竟和周礼跟小瑾也碰了个头。仨人渊源颇深,各自都跟夏炎有不小的瓜葛。如今夏霖的离去成了导火索,让他们心里压抑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事情说到后来几乎变成了激烈的争吵。韩竟还差一点,毕竟经营上的事不是他强项。可另两个都不是好糊弄的人,争得面红耳赤,谁也不服谁。
最后可算不欢而散,小瑾忿忿地回去陪夏炎去了,留下韩竟跟周礼各自低头沉默不语。
半晌,韩竟终于叹了口气,轻声道:“……说真的,你想好了么?这等于要跟你爸对着干啊……你不是还没——断奶么?”
他想了想还是没避讳“断奶”这词。对一个仗着爹妈有钱极尽奢侈享乐的富二代来说,他实在想不出还怎么说能比“断奶”更加贴切。要知道,周礼可是不住豪宅就活不下去的人。吃着爹妈的住着爹妈的,拿爹妈的钱无休无止地挥霍,一给他断了粮他能不能撑过一个礼拜,韩竟都要表示呵呵。
周礼丝毫没对这个戏谑的词发表任何异议,似乎还欣然接受了这种说法,“歌里不是说‘好儿郎浑身是胆’么?”
那也是《爱江山更爱美人》里的歌词,韩竟没想到他会提起这句,微微一愣之后,便由衷地微笑起来。
周礼也笑了一下,又正色道:“国内市场有我,国际市场有小瑾,你都不用太担心。小瑾这个人,你别看她年纪还小,平时又总是一副小女生的样子,玩起来手段可熟练得很,说她是魔女还贴切一点。何况温家跟夏家是世交,这会也不可能见死不救。”
他微一沉吟,眼神里露出一抹担忧。“说实话,我最担心的还是夏炎。夏奕这一招太阴狠,明知道对夏炎来说,夏霖的地位有多重要……如今夏霖走了,我真的不知道夏炎能不能挺过这一关……要说能劝得动夏炎的人,现在也就只剩你了。你多陪陪他吧。”
周礼所说的事情,也正是韩竟一直担心又不敢明说的。夏炎这一天受了太多的刺激,就算是正常人恐怕也难以承受,何况是夏炎的心理尤其脆弱一些。现在夏霖人没了,韩竟是真担心他会想不开。
他也没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多谢提醒,我知道了。”
夏炎就在夏霖的病房里守了一夜,韩竟也在外面陪了一夜。房间门上留了一个小缝,方便他隔一会便往里看看。夏炎的姿势从头到尾都没动过,一直捧着夏霖的手,低头像在轻声对她倾诉着什么。
第二天清早天刚亮的时候,夏炎摇着轮椅从门里出来,神色平静淡然,甚至没有一点哭过的痕迹。
韩竟连忙迎上去,关切地问道:“夏炎,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休息一会?你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去买?”
夏炎默默摇了摇头,还朝韩竟微微笑了一下。他从衣服兜里掏出一样东西,递到韩竟面前——正是他装戒指的那个小盒子。
“韩竟,戒指还给你。我们分手吧。”夏炎平静地说道,“我想了很久,我姐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她的心里毕竟还是接受不了同性恋的。我知道,自从上次之后,她其实一直在生我的气……我不能再做让她失望的事。”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又把戒指往韩竟面前送了送。
“所以我们还是分手吧。谢谢你在之前两年里对我的体贴和包容,也很抱歉我的任性浪费了你这么多的时间精力,我愿意以任何方式补偿你,只要你有需要,都可以跟我说。”
韩竟怔怔地听完夏炎的话,只犹豫了片刻,便默默接过了那枚戒指。
“好,我答应你,我们分手。”他望着夏炎地眼睛,认真说道,说完才无声地叹了口气。
“我只有一个要求:让继续我呆在你身边……不是以恋人的名义,等到我觉得合适的时候,我会自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