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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啪——啪啪——啪啪啪”鞭炮震耳,硝烟弥漫。大门上,两盏大红灯笼高高挂起,红光映门。娃娃们穿着新崭崭的衣服,放下刚才捂住耳朵的双手,又拍着巴掌欢呼雀跃起来:“团年啰,团年啰!”我们一家在刚刚粉刷一新的老堂屋里,欢聚一堂——四世同堂:大大凉菜、卤菜、炸菜;豆瓣脆皮鱼、凉拌肚条、油炸花生米……不时散发出一股股诱人的香味,馋得猴急似的第四代的娃娃们,眼睛盯直了桌子上,口水直往*,胆大性急的趁大人不注意,唿的一下,拈上一块塞进嘴里,经佑孙孙们的爹叮嘱说:“仔们,莫忙嘛,要懂规矩礼性!你祖祖年岁大,行动不方便。等他来坐好了,就开饭嘛!”突然,一个调皮的孙孙,把手握成话筒状,催了起来:“祖祖——祖祖——团年啰!”稚气的喊声分外清脆。“来啰,来啰!”爷爷在我们的搀扶下,慢慢坐到正中的太师椅上,然后挥了挥手:“吃吧!”爷爷——前清光绪7年(1882)生,到今年(1982)满打满的算的100岁了。一张古铜色的脸上,透着慈祥的欢快,额上深深的皱纹里,名刻着世纪风霜的残痕。项下的银须,似奔流的瀑布,映衬白发,耀眼生辉。“爷爷,今天我要首先给您斟一杯!”爽快彪悍的*,*起一个“竹叶青”瓶子,就要开张了。“二弟,稍待一下,今天是除夕之夜,明天便是春节了。”“亲友馈赠,佳节不忘竹叶青”聪明的儿子耀耀一句现炒现卖的广告词,把全家都逗笑了。“哟——大哥今天要锦上添花了!那嘛,就快点啥,硬是知识分子吗?斯斯文文的。”“来了,来了!”我大步流星似的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方盒子,上面“竹叶青”三个大字,分外醒目。“给我,给我”*一打开瓶塞,一股清香就扑鼻而来。爷爷禁不住好奇地问:“这是啥子酒?咋这样香?”我急忙说:“爷爷,这是竹叶青,是中国的名酒,今年,县政府慰问拨尖人才,发的慰问品。我能有今天的成绩,全靠您老人家的教导,所以,特地带回来孝敬您老人家。祝您老人家像这‘竹叶青’酒一样,越老越焕发青春。”爷爷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好酒,好酒!真是好酒。说到酒嘛,这可是个好东西,我一生一世没有离开过。14岁那年到南部运盐。拉上水时,白头霜银亮亮的,灌上几口酒,热呼呼的,跳下水去拉船,哗啦啦的雪水在脚上碰,也熬得住。到现在,我喝了快90年的酒了。90年来,什么样酒没喝过?像‘竹叶青’这么好喝的酒还是喝头一次呢!也是今天的社会好哇,你们也争气,我也算是享个老来福哟。”爸爸接过话头,说道:“爹——您老人家高寿也是我们的福呀。”这时,我也由衷地说了一句:“爷爷长寿的遗传基因将惠及我们的子子孙孙。”爷爷兴高采烈地又说:“你们赶上了好时代,国家兴旺发达,个个都有出息,今天这酒我一定要喝好。”说罢,他又举杯大吮了一下。“我这把老骨头,倒还顶得住病魔的纠缠,我还想多看看这个世界,多喝几口这样的好酒。”我插话说:“爷爷——您这个健康老人的想法,是一定会实现的。现代科学研究,人的寿命要活到三百五六十岁。”*接下话茬:“活个三百岁吧!”老三不甘寂寞地笑着说:“那时候,竹叶青的换代产品,香气冲上灵霄宝殿,恐怕王母娘娘还要专门派人下来买酒办蟠桃宴咧!”你一言,我一语,两个多小时过去了,那些娃娃们早已饭饱菜足,溜到屋里看电视嬉闹去了。借着酒力,望着“竹叶青”的包装盒,我的思绪飞驰,又回到了当知青时的一个夜晚:大队书记披着外衣、挺着肚子,打着饱隔,醉熏熏的从一家院子里出来,踉踉跄跄地嚷道:“没问题,我——我明天就把——把推荐上大学——大学的表——给你——给你拿来。”然后,转过身来,从腋下抽出一个盒子端详:“竹叶青”三个大字直刺我的双眼。唉,吃饭都艰难,哪买得起“剑南春去打通关节哪!”“老大,老大!”爷爷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我连忙下襟危坐,聆听爷爷的教诲:“老大,莫要傲哟,你看,现在政府这样关心你们,过年还送这么好的酒,你明年一定要好好的干啰!”
她真是个冷漠的女子,看着她的字,他想象着她的模样。在他的印象中,码字的女子向来都是素面朝天,没有太多的色彩。可为何,她可以如此孤傲。
他是她的书迷,仅此而已。在她未成名前便是。
在他的眼里,她就像是个迷,或是一个古老的传说。令人不禁好奇,迫切想知道其中谜底;又让人心生畏忌,怕靠的太近,误中了那些可怕的咒语。
而她,却对此毫不介意,仿佛在她的世界里,她只能看到自己。在华丽的彩色信纸上,她雕刻着她所向往的爱情,或凄美,或浪漫。那繁华似锦的文字,就像阳光下她精美细腻的脸。她一直生活在旖旎的幻境里,挥舞着手中似乎不会停滞的笔杆。
远远的,他望到了海市蜃楼上冷若霜雪的女子在拭泪,惊艳若虹的仙女在拂琵琶……
若干年前他们在网络上相遇。他相信这是上天的注定而她却认为这是他的殷勤献媚。因为他在她之后讲出了与之相同的三个梦想:读书,写作与流浪。
她不了解自己,他这样想。
霓裳蓝裳,他仍清晰记得那张燃起他梦想的面孔,也依旧怀念那托着他梦想升起的地方。他一直*在各个文学网站上。
事隔多年,他依旧来往于寻梦的路上。在看不到霓裳蓝裳华丽的辞藻之后,他终于又遇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然而,她是那么不一样,却写出令他极为迷恋的文字。于是,他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顺势而上。
在这个长篇遍地开花的时代,他成为了网络上红极一时的短篇作者。他羡慕那些能够将故事码成十几万甚至几十万字的人,而自己却无法把那么多的人物及故事情节统统堆积到一起,错综复杂。他觉得那样会使他窒息。
又一本轰动文坛的长篇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巾帼没有须眉》看似近乎残忍的笔触之中流露出笔者对主人公的怜惜。他习惯读完整本书之后再去关注作者,稍作了解一番之后再重复。
将离,是她!他好像看到她微微上扬的嘴角,她成功地实现了他们的十年之约,成为了轰动文坛的新星。在随书附赠的书签上,他知道了下月9号她将在丽江签名售书的消息。
签名会上,他带着那本已经被他翻阅的泛旧的《巾帼没有须眉》摆到了长长的等待队伍中。
来到这位作家面前的时候,他伸手轻轻地把桌上的书拨到一边,将自己的书翻开到扉页放到她面前。
“将离!”他喊出她的名字。
起先,她一愣,然后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提起笔签下了她的笔名,如此反复,他亦不特殊。他甚至有些讨厌眼前这个男子,尽管他看起来像是她学生时代迷恋的一类,只是此时也惘然。
拿回书之后,他便被蜂拥的认亲挤出了她的视线。他绕到人群的外围望着她,休闲鞋,牛仔裤,白色的针织上衣,黝黑的长发缓缓批到肩上。他能看到的只有这些。
待人群散去,他向工作人员莞尔一笑,全然没有了刚才的冷漠。这使他更加确信刚刚并非有意冷落自己。
她只身走出大厅,厅外的玻璃墙壁上满是她新书的封面广告。她看着它们轻松一笑,转身走入旁边的书屋。他紧随其后,唯恐就此失去了他的踪影。
她用纤细的手指掠过书架上一排排的书籍,最后在一本短篇文集上停了下来。那是他刚刚的一本新书《流年》,也是唯一的一本。她熟练地将它抽出来,小心翼翼地抱着走向银台。
他一直愣在门口望着她,她迎面走过来。
丹凤眼,柳叶眉,樱桃嘴……他从未想象过她是这样一个耐看的女子,更加从未奢望过她会买来自己的文字。
她付过款,与他擦肩而过。
“焱!”他又一次呼唤她的名字,而非笔名。那声音仿佛从枯井中跳出出的精灵,陡然开启了她尘封已久的记忆。然而正如他所见到的,几年的时间仿若过去了几个世纪。如今的她早已脱胎转世,另为他人了。
“士为悦己者死!你可记得?”
她转过身,看到他深邃的眸子里透露着无比的忠诚。她当然记得,那是她曾对她的蓝颜知己讲过的话。
“焱,我会一直在你身后。”他也对她如是说过。那种超越了友情,却也不参杂爱情的情谊,一直在她的心中不曾忘怀。
但当这男子如此真切的站在眼前时,她才发觉那些只不过是心中过于完美的梦。他们在现实中不过是陌生人而已。
她不答,转身离去。从此,她仿佛隐形了一般在文学界销声匿迹。
他又从现实退回到了网络上,继续无度地透支着黑夜。他知道此次丽江之行,不言而喻地实现了他们的又一个十年之约。
“你可以长久的驻扎在我的梦想,却无法真正走进我的躯体,或许我一直生在梦魇离,才会让你有机可乘。”
他记起那日她离去的身影,才明白一切早已过去。他们再不是阳光下爱做梦的少年。
又是一个三年,他如愿成为了众人瞩目的青年作家。他的第一本长篇作品《流年,谁的记忆里留住了我孤独的岁月》也轰然问世。于此同时,一本与之及其相似的《士为悦己者死》也如同雪花般在中国大地上飘散开来。在她的书中,女子最终选择了同秦可卿一般的死法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而在他的故事里,男子最后执着地守护着自己的梦想,郁郁而终……
他们这两个如同对话般契合的故事成为了文坛新的焦点。无数的肯定与赞叹在读者与媒体之间蔓延开来。然而除了他们二人,又有谁会知道这两个著名的写作者,竟只是两个当年爱做梦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