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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怕,别怕。”
沈南意捂着慕栖洲的眼睛,手还轻拍着他的后背。
慕栖洲被她手心的温热,烫得心头滚烫。
低落的情绪,似乎在这一瞬间被她给治愈了。
他眸底起了一丝热气,低语浅笑:“沈南意,我没怕。”
沈南意蓦地一愣,慢慢地放开了手:
“抱歉,刚刚你突然就呆住不动了,我以为……”
慕栖洲深深地看着她,却不敢再有更近一步的动作:“我只是有点吃惊。”
他的眼睛,竟然还能看到鬼魂。
他看着面前的男人,走近一步,伸出手:“你好,我是慕栖洲。”
“你好,我,我不知道自己是谁。”
男人有些羞涩地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不知该不该握手。
沈南意灵光一闪,惊喜地看着慕栖洲:“难道你也要入行了?”
慕栖洲提唇一笑:“那敢情好,我可以和你一起了。”
话一出口,他觉得自己的表述有些不对:“额,我的意思是,可以和你做同事。”
沈南意扑哧一笑,“也好,要不先实习?你喊我一句师父听听。”
慕栖洲漆黑的眸子里,满满都是她的笑脸,清澈而透明,一眼便能望到底。
这份清澈,驱散了他心底的雾霾,对此刻的他而言,无比珍贵。
他的唇角弥漫出笑意,故作矜持:
“不好。你可以先展示你的实力,我再考虑喊不喊你师父。”
沈南意傲娇地白了他一眼:“我的实力,深不见底。”
慕栖洲笑得不可自抑。
他伸出手递给沈南意:“那,沈大师,我们怎么开始?”
沈南意将手大大方方地放在他的手心,狡黠一笑:“徒弟,瞧好了。”
沈南意对着编号126的魂魄:
“我们带你回现场看看,兴许你能记起一点东西。”
男人点了点头:“行。”
沈南意转头看着慕栖洲:“能麻烦你开一趟去西郊吗?”
慕栖洲拉着她往外走:“乐意至极,开工。”
两人并肩,沈南意突然想到,慕栖洲向来出门都带司机的。
“你说,待会会吓到陈格吗?”
“不会。”
“为什么?”
“刚刚我已经让他先回去了,车留下。”
沈南意抬眼,不可思议:“未卜先知啊你。”
慕栖洲唇角噙笑,故作高深:“我的实力,深不见底。”
两人上了车,沈南意很自然地坐上了副驾。
比起跟鬼魂坐一起,那自然还是挨着慕栖洲,有点活人气。
慕栖洲把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你这个活,是不是大多数在夜晚?”
沈南意点了点头,“鸡叫后鬼魂便不可以在随意行走,阳气过盛会侵蚀阴体,所以只能在夜晚。”
像上次小蓝的情况,算是少见的特殊情况。
那孩子太小阴气不重,兴许是上天格外垂怜,可以白日行走。
慕栖洲心底默默算了算:
“十年前你才14岁。那么小,你一定会很害怕吧。”
沈南意心底一暖,垂下了眼:
“地府的破规矩,新人第一次总要给个下马威,习惯了就好。”
第一年她度了十来个魂魄,要么四肢不全,要么血淋淋的,回回都把她吓得屁滚尿流。
但她不能停,她必须要靠着不停度化,才能维持生命。
蒋英雨心疼她,私底下早就打听过赠命的事。
但地府的规矩,必须是她活过两轮才可以接受别人的赠命。
她一直以为蒋英雨赠命给他是一时兴起的念头,直到前些日子遇到孟婆才知道,他在十年前就已经在筹划了。
不过,这些事都是她心底最深的秘密,不足为外人道。
慕栖洲的眸子随着车窗外倒映的路灯忽明忽暗,心紧了又紧:
“沈南意,你真的很厉害。”
他抬唇轻嗤,敛笑自嘲:“14岁的我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
沈南意觉得,今夜的慕栖洲,似乎不一样。
他的情绪特别低落,全无往日里的桀骜,似乎陷入了自我的否定之中。
看来,西郊项目停工,对他真的打击很大。
沈南意于心不忍,她一脸认真,“你不是发明了很多东西吗,你也很厉害的!”
“慕栖洲,你可厉害了。”
慕栖洲斜眸,四目相对,暖意顿生。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谢谢你。”
沈南意浅笑,顺势求情:“不客气。那这次的事情,可以不怪我们律所和陈格吗?”
慕栖洲刚刚有点暖的心,立刻打入冰窖:
“沈南意,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冷血无情啊?”
沈南意狐疑道:“不是你说的,事情办不好,让陈格找地方挖个洞自己躺进去吗?”
慕栖洲蹙眉:“陈格?我什么时候……”
他恍然大悟:“是不是罗绮和你这么说的?”
沈南意用力点了点头,“绮姐可心疼了,觉得是我们连累了陈师兄。”
慕栖洲咬唇,笑得一脸深意:“我怎么会怪陈格呢,更不会怪你们律所。”
死陈格,你给我等着。
慕栖洲立刻把陈格的老底都抖落个干净:“陈格他这是夸大其词,想让罗绮心疼他。”
沈南意大吃一瓜:“他真的喜欢绮姐啊!”
慕栖洲唇角一提,郑重点头:“那是比真金还真,我们都知道,他喜欢罗绮很多年了。”
沈南意精神大震,调整坐姿:“你要是聊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展开说说,详细说说。”
路程还长,慕栖洲不能抽烟解乏,索性开始对着沈南意说着陈格暗恋罗绮的那些往事。
……
“当时罗绮一回头,这小子吓得就赶紧把告白的小纸条塞进了嘴里,哈哈哈!”
慕栖洲笑着描述当年陈格告白的糗事,乐不可支。
沈南意笑得前俯后仰:“天呐,陈格太好笑了,那罗绮一点都没察觉吗?”
慕栖洲:“当然没有。以罗绮大大咧咧的性格,想要发现陈格的心思,我看很难。”
他颇为感慨,看了一眼沈南意:“也许,越是在乎,便越会担心被拒绝吧。”
沈南意虽没有谈过恋爱,但她有自己的见解:
“可我觉得,爱是要说出来的。不说,对方怎么会知道的?”
慕栖洲呆了呆,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些微颤:“你是这样想的?”
沈南意靠着座椅,抱着手:“是呀,为什么要猜来猜去?那样会很累的。”
慕栖洲思忖了数秒,垂眼,故作漫不经心:“若是说了,被拒绝了,岂不是会很尴尬?”
沈南意手抵着下颌,思索:“那倒是。所以,还是不要说吧。”
慕栖洲一怔,哭笑不得:“沈南意,你怎么跟墙头草似的,两边倒?”
沈南意咧嘴一乐,想出一个馊主意:
“要不扔硬币决定,正面说,反面不说。看天意!”
细思之下,她觉得自己太智慧了,这个主意特别棒:
“没错,就这样办!你跟陈师兄说,择日不如撞日,明天吧,明天扔硬币。”
慕栖洲眼里噙着笑,“好主意。”
陈格要是知道,自己的爱情这么草率地由一枚硬币决定,估计真能挖地三尺把自己埋了。
“沈南意,如果有人欺骗了你,你会怎么做?”
沈南意下意识地回答:“当然会生气。”
慕栖洲眼眸转暗:“如果那个人,是对你有救命之恩的人呢?”
沈南意不解:“为什么救我的人,还会欺骗我?”
这个问题很犀利,慕栖洲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垂眼想了想:“额,或许是因为说不出的原因?”
沈南意:“救命之恩大过天。对方骗人虽然不对,但应该给他改正的机会。”
“是这样吗?”慕栖洲望着漆黑的路面,怔然出神。
他应该再给她一次机会,原谅她?
这个原谅帽实在太绿,他带不动。
沈南意不疾不徐,陷入闲聊的状态:
“如果对方是因为不想伤害你而撒谎,其实并没有那么罪大恶极啊。”
慕栖洲抬唇一嗤:“善意的谎言?”
“所以你要听对方解释或者给对方改正的机会,毕竟,我们是摆渡人,胸怀要宽阔嘛。”
慕栖洲被她这股子自吹自擂的不要脸精神所折服:
“我发现,你一本正经吹牛的样子,让人害怕。”
沈南意接过话头,戏谑:“我认真起来,自己都害怕。哈哈哈!”
笑声震天。
座椅背后突然有“咚咚”的敲打声。
“打扰了,两位!请问,我们到底还需要多久才到?”
慕栖洲和沈南意四目相对,再一起转向后座,瀑布汗颜。
他们聊得太忘我了。
全然忘记后座还坐着一个可怜的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