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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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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颠鸾倒凤,疲累到极点时二人相拥而睡,直到一声鸡鸣响起。

    余庆国率先醒来,拉直耳朵听了好一会儿,发现白玉娴也有了动静,急忙问道:“玉娴你听是公鸡打鸣还是母鸡叫的?”

    “公鸡,一听就是公鸡。”白玉娴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被窝暖和得不想起床。

    昨天的小公鸡和小母鸡拴在床尾的床腿,白玉娴爱干净,担心两只鸡在屋里拉屎,弄脏平整的水泥地,特地拜托余庆妍寻了两块薄木板拼着铺在它们活动范围的地面上。

    余庆国抱着玉娴狠狠亲了一口,“公鸡先叫,咱们一定能生个大胖儿子!”

    “起来了,我去帮妈做饭。”白玉娴推了他脑袋一下,被他这么一亲,痒得眉毛都在笑。

    “天还早呢,咱们再睡会儿。”温香软玉在怀,余庆国不想起。

    白玉娴不是不知道余庆国那点小心思,“不行,快起来,赶明儿什么懒觉不能睡?今天我要是起晚了,得让人说一辈子闲话。”

    新婚第二天,虽说不像旧时候那样讲究起来给全家人做饭敬茶,但咋地都不能睡到日上三竿让人看笑话认为自己是懒媳妇,因此就算舍不得温暖的被窝,白玉娴也麻利地起床,就着暖水瓶里的热水洗脸刷牙,把鸡放进鸡笼,收拾好没五分钟,隔壁公婆家就响起说话声。

    余庆国这边厨房里锅碗瓢盆样样都有,连柴火都有,准备得相当齐全,就是玉娴进门前家里就他一个人,没开伙,仍旧在父母那里吃饭,粮食也都在那边。

    白玉娴提醒余庆国把礼钱带上交给余父余母,夫妻俩并肩到了隔壁。

    “妈,大姐,有什么活儿让我来。”目送余庆国去堂屋找公公,白玉娴走进厨房,她一进门就听到婆婆和大姑姐在厨房说话了,进去果然看到母女两个站在锅台前。

    母女两个一回头,都笑了。

    白玉娴怕冷,里面穿着秋衣秋裤,中间穿着那身上头的红缎子棉袄棉裤,外面罩着灯芯绒的褂子和裤子,上边紫红色,下边纯黑色,脖子上围着羊绒围巾,一水儿新的,可是她两个袖口戴着蓝底白色小碎花的套袖,腰间系着同色同质的围裙,一看就是干活的架势。

    “玉娴来了,快过来。咱家做酒席剩了两桌菜没上桌,昨天给你叔叔婶婶姐姐们拿了点带走,不管咋说这几天可累着他们了,剩下还有七八样,你喜欢吃哪一样,咱们趁着熬米汤的时候放在箅子上馏,顺便再馏几个馍馍。”余母开口道。

    “我不挑的,妈馏哪样菜我就吃哪样,我看哪一样都好,别人家就是新菜都比不上。”

    这可是大实话哟,眼前几个青花大碗里装着的不是整鸡就是整鸭,要么就是排骨、肉丸子、虎皮鸡蛋、红烧大肘子,都是硬菜。

    至于早上不能吃得太油腻?就算白玉娴清楚这一点也不会在今日开口。

    白玉娴说完,笑着上前帮忙,淘米、舀水、支箅子、放馒头和菜,又按照余母的嘱咐单独给牙口不好的余奶奶蒸一碗鸡蛋羹,然后盖上锅盖,自己坐在灶膛前点火,那动作行云流水似的,一看就是熟练工,半点不见生涩。

    余母和余庆妍一看就知道白玉娴不是懒媳妇,将来余庆国指定吃得好喝得好,她们母女俩不求别的,就希望余庆国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媳妇。

    这边娘仨亲亲热热地一边干活,一边说话,那边堂屋余庆国已经把钱还给余父了。

    “把钱给我和你妈,你和你媳妇咋过日子?虽然你媳妇说手里头有几百块钱,可那是她的私房钱,只有爷们自己没本事才花媳妇的钱。”

    余父是真没想到啊,儿媳妇居然会劝儿子把礼钱还给父母,这么体贴大方的儿媳妇上哪儿找去?就算白玉娴说自己小两口手里不差钱,可那也是二百多块钱,比自己给她的彩礼多了好几十,够小两口好几年的零花了,小儿子可是为三百块钱伤了一家人的心。

    余父这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心底是真的对儿媳妇赞赏有加。

    余庆国露出一口大白牙,“我手里的二百多都给玉娴了,咋地都不能花她的私房钱。再说我年轻力壮,以后挣不够养家的钱?爸您就放心吧,钱您拿着,明年还得给庆安办喜事。”

    提到余庆安,余庆国从进来就没听到他声音,不免问起他人在何处。

    说起这个兄弟,余庆国就忍不住心凉,还不如他那几个结拜兄弟,后者七个人一人上了五块钱的礼金,又合送一面壁挂镜、一套茶具,这些关于礼金贺礼的事情就不用说了,最重要的是自己结婚时他们忙里忙外好几天都没歇着。

    亲兄弟倒好,自己去迎亲前他还没回来,晌午到家不是和本家一起端菜干活,而是自己坐在席上大吃大喝,吃完一抹嘴,再找他就找不见人影了,不过肯定没回城,自行车在家里。

    迎亲前没借用他的自行车,余庆国一直都在庆幸。

    余父淡淡地道:“没起床。”

    没起床?余庆国皱了皱眉,自己和媳妇出来时都六点半了,连奶奶都出来在院子里踮着小脚喂鸡,在机械厂每天都要按时上下班的余庆安竟然到这时候没起床?

    但是,当余庆国帮着媳妇把饭菜端进堂屋摆好,又给祖母端水洗手时,余庆安打着哈欠出来了,自动倒热水洗手洗脸,然后笑嘻嘻地叫奶奶爸爸妈妈姐姐哥哥嫂子,嘴甜得要命,等大家都坐下了,他才坐在最下首的位置。

    白玉娴头一次见到余庆安,感觉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同,和余庆国是两种类型。

    她注意到余庆安打扮得很光鲜,灰色呢子大衣配着黑呢子裤和黑皮鞋,脖子上围着白色格子围巾,虽不是全新的,但有五六成新,半长不短的头发往后梳得油光水滑,胸前口袋别着英雄牌钢笔,伸手拿筷子拿馒头时,手腕上一块新手表在大家眼前耀武扬威。

    余母眯了眯眼,“庆安哪,你这块手表怪好看,哪儿来的?”昨天她忙得团团转,恨不得一个人劈成两半用,没注意到小儿子竟然戴着新手表。

    “好看吧?”余庆安伸出手特地让大家看清楚,脸上的神情十分得意,“我新买的,好不容易才抢到手,花了一百三十块钱,是上海货。不是我想给自己买,是女款的手表没货了,这次机会难得,于是我就买了男款。”他好像怕被父母责备,急忙在最后做出解释。

    “随你吧,只要你觉得合适就行。”余母已经没有责备他的力气了,有一种说不出的疲惫感,他做得不对,他们做父母的不好好教导是他们有错,有心责备又怕会让他生恨,真是两面不是人。

    余庆安松了一口气,笑道:“爸妈,哥的事情忙完了,啥时候去国红家啊?”

    余母微微蹙眉,“急啥?这都腊月了,等过完年再去不迟。”

    “妈,您和爸还是早点儿去吧,我和国红不结婚,国红她弟弟就不能说对象,他们家着急得很,想正月就把我俩的婚事办了。”

    对这方面,余母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但是余庆妍却很了解,城里的住宿十分紧张,经常好几户人家被分到一个大院子里,肯定是王家想把王国红嫁出去,空出房间娶媳妇,王国红一家四口两个工人,分了个两居室,母女一间房,父子一间房。

    听女儿说完解释,余母清楚了,问道:“彩礼你给过了吧?我们直接会个面就行了。”问的是余庆安,她猜测余庆安买手表的钱就是上回老太太给的那笔。

    余庆安没作声。

    除了白玉娴以外,其他人还有什么不明白?余父冷声道:“不管给没给,我和你妈手里就那二百块钱,你自己做好决定了再来跟我们说。”

    白玉娴心里很惊讶,气氛实在是太不对劲了,肯定有原因,回头得问问余庆国,但是现在她没吱声,而是默默地吃饭,余庆国给她挟了一条大鸡腿,又给她挟了好几块肘子肉,嘴里喝着浓稠的米汤,手里拿着馒头,吃得很香。

    饭后余庆安回城,余庆妍落后一步。

    余庆安走的时候余母啥都没给,余庆妍离开的时候,余母却是大包小包地给她捆在自行车的后座上。白玉娴看得分明,有半麻袋萝卜、半麻袋白菜,还有半麻袋蒜黄,车把上挂着一条新鲜的猪后腿、一大块排骨和四条腊肉、十几节香肠、两只风干鸡、两只风干兔。

    余母怕儿媳妇有意见,解释道:“你和庆国结婚,你大姐给了许多咱们乡下人买不到的好东西,我怕她婆家心里不高兴,说她向着娘家,就多给她点东西好过年。”

    “这是应该的,大姐的付出我和庆国心里都记着,庆国告诉我说,除了他昨儿穿衣裳,我们新房里的挂钟也是大姐弄来的票,六个姐姐一起出的钱,大姐还给我们买了一块羊毛毯。赶明儿庆国打猎得了新鲜的野味,给大姐和另外几个姐姐送一些,大家一起尝尝鲜儿。”白玉娴赶紧说道,别说婆家家道殷实,不缺衣食,就算婆家穷,她对婆婆给大姑姐东西也没意见,毕竟东西都是公婆的,不是她的,自然应该由公婆做主。

    这番话说出来,不止余父余母高兴,就是余庆妍听了心里也舒坦,觉得自己没有白白付出,临走前交代余庆国得闲带玉娴进城去自己家认认门。

    余母对白玉娴的满意直接表现在给东西上面。

    余庆国成家了,又有新房新院子,小夫妻俩当然要单独开伙了,单独开伙不代表把余庆国从户口上分出去,余家也没打算把他分出去,而且他们就住在隔壁,所以余母没有舍不得的情绪,反而因为儿子媳妇把礼钱送回来,又对余庆妍不小气,给东西时就特别大方。

    主要是把余庆国的粮食搬过去,还有家里准备过年以及未来一年吃的腊肉、香肠、咸鱼、风干鸡、风干鸭等,一年到头只有年节才能杀猪宰羊,平时很难得到屠宰证,所以得备足了。

    当然,有擅长狩猎的余庆国在,余家不担心缺油水。

    乡下办酒席大家约定俗成,来客都要带自己那份做主食的口粮交给主人家,就是为了避免主人家因为办酒席而断粮,所以余家不缺粮食,白家也一样。

    余母又让余庆国扛了一口袋米和一口袋面倒进他家米面缸里,年前就不用去舂米磨面了,细面、白米、玉米面、高粱米、各样干菜每一种都给了些,又交代白玉娴道:“萝卜白菜蒜黄都在咱家地窖里,想吃了就叫庆国去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