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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前可是很少调侃人的。”罗孚看着夏沁说,夏沁淡淡一笑:“这一次是不同的。”夏沁的话说的含糊,但罗孚却明白是什么意思。糖糖就曾经调侃过俩人,俩人聊天永远没有人能够插/入,言语太过让人匪夷所思,但却又有上天赐予的默契在其中妙不可言。
简单的说他们之间的对话除了俩人自己外,外人基本听不懂。
罗孚认真的看着她:“如果报道对象是你,我也会如此。”
夏沁笑:“呵呵,经典的偷换概念。”
罗孚嘴硬,“我就是这么一个够义气的人。”
夏沁摇头轻笑:“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恋爱与友爱的区别吗?社会心理学家e.c.哈特菲尔德和g.w.沃尔斯特1981年把爱区分为恋爱和友爱。恋爱是一种用不同爱情术语解释的强烈生理状态,一种混合的情感,包括温柔和性感﹑兴奋和苦恼﹑焦虑和欣慰﹑利他和嫉妒等,是无法控制的,远远不同与你我之间的友爱。既然无法控制,我有什么好怪你的?”
“你这是最近给大学讲座上多了的后遗症?”罗孚左右而言他,夏沁不以为的继续说:“恋爱被定义为一种与他人结合的强烈愿望。包含把对方理想化的倾向,往往是盲目的不可控制的情绪状态,尤其是保护欲——”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罗孚打断了夏沁的话,夏沁指了指他的额头,淡淡一笑:“你敏感了。”
罗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夏沁看着他的眼睛:“罗孚,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帮助了不少人,自己呢?要知道,遥遥已经离开这么久了。”
罗孚沉默了一阵子,他淡淡的说:“总之我会解决。”
罗孚的语气让夏沁沉默,自始至终他还是没有提那敏感的字眼,她就是因为了解她才知道罗孚这死倔的性子,这些年来不是没有过希望出现,但到最后都被他给强势的扼杀,夏沁自心底里叹息,只能寄希望于fl同样死倔的性子了,二强相遇,必有一退,这一退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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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站在录音棚里,苏炫花居然像是一个新人一般,握着麦克风的手微微颤抖。她深厚的底子在那摆着,虽然因为长时间的搁置,刚开始进入状态慢了些,但最后的结果大家都满意。
音乐带给她的感觉是任何言语都无法形容的……
心灵的救赎与洗涤……
等大家都陆陆续续走了,苏炫花依旧一个人站在话筒前,她用手摸着自己的喉咙,眼睛有些失神。
以前唱情歌不过是简单的去唱,用各种技巧升华,用心去感受,而如今,她居然透过音乐看到了那一个个曾经的片段……
这是她一直回避的答案,但如今就这么摆在面前,苏炫花的内心却是五味具杂,不知是喜是忧,只是潜意识的,她隐约明白自己为什么又能发音了。
过了很久,头上绑着绷带脸还肿着的红姐拎着盒饭走了进来,她冲苏炫花挥手:“来吧,我听说效果不错,先吃点东西,别愣神了。”
苏炫花奇怪于红姐的态度的和蔼,走到她面前坐下,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你怎么出院了?”
红姐将筷子地给她,“还是少喝可乐吧,嗓子刚好。”
苏炫花应了一声,眼里的疑惑愈弄,红姐看出她的疑惑,叹了口气:“fl,以前的确是我做的不对。我已经跟上面申请了,再调配新的经纪人给你。”
“为什么?”苏炫花漫不经心的吃着饭,她可不相信红姐会无缘无故的转变。红姐看着她落寞的笑:“你不再信我也很正常,以前我的确做了很多过分的事儿。”除了fl大红鼎盛时期,红姐自问从未尽过经纪人应有的责任。
苏炫花依旧没有说话,她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冷傲似乎对一切事情都漠不关心。这么多年了,红姐跟在她身边,除了罗孚,还没见过谁能让她的脸有点起伏。如果换做别的男人,红姐一定会起疑心,但毕竟罗孚的能力她是切身体会过的,与其说不去想,不如说不敢想。
“这次车祸也算是在鬼门关走了一会,虽然没什么事儿……但车翻了那一刻我真的是感觉到了死亡……我是个及时行乐的人,活着本就快乐,从来不考虑死亡,而那一刻,我害怕极了。还有……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医院看我,还是在风头上,我又曾经那么说过你。”红姐的声音低了下去,苏炫花看着她。
“就这样吧,我们怎么也合作了这么多年了,没什么嘱咐你的,只是fl……”红姐看着苏炫花,苏炫花抬起了头回视她。
“在离开前,不管你信或是不信,我都想跟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女人么,无论在这个圈子里红的多么如日中天,都只不过是昙花一现,更何况这青春饭吃的艰辛酸楚怕是只有自己知道。不如找一个有力的男人靠着,家庭,还是最重要的,更何况,你的性子并不适合在前面,如果有合适的机会,到幕后去吧,以你的知名度也许会有更加意想不到的收获。”红姐的这番话的确是掏心窝子的,她这些都是经验之谈,苏炫花是明白的,她看着手里的筷子沉默不语。
“对了。”临出门前,红姐转身看着苏炫花,“今天上午沁心工作室来电话了,费用已经结完了,罗孚说你以后可以不用去了。”
苏炫花猛地抬起头看着红姐,眼中透出寒意,手里的筷子一用力,盒饭被戳了个洞。红姐莫名其妙的抖了抖,一脸的茫然。这是……怎么了?
怎么说跟罗孚在一起也已经几个月了,苏炫花用脚想也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急着推开她。fl饭也不吃了,她抱着双臂冷笑。英雄救美之后抱头逃跑,罗孚,这就是你的手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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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飞怎么也没想到,公司又派给了他这么一个“大牌”。虽然之前跟fl接触的不多,但她的名声凌飞可是早有耳闻,本来接了一个闻道就够让人头疼了,现在又来了一个fl,他简直是硬着头皮敲开了苏炫花的门。
打开门,屋内演唱会一般放着震耳欲聋的摇滚音乐,fl穿了一个浴袍,她手里端着一杯红酒睥睨凌飞。
“呵呵,fl,我是凌飞。”
凌飞自己都觉得自己笑的干,他不敢直视fl的浴袍,连忙低下了头,可以低头又看见她隐没在毛毯中的羊脂一般的玉足,他又连忙抬起了头,脸一下子红了。
fl被他局促的样子逗笑了,她抿了一口红酒,说:“随便坐。”
凌飞点头规规矩矩的坐在了沙发上,“以后你这边的工作就我负责了,你放心,fl,我肯定全力配合你,有什么需要的你尽管说,我绝对言无不尽。”
苏炫花正等着他这话,她走到沙发前坐下,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呵,我还真有事求你。”
诡异魅惑的笑声伴随着一股玫瑰香气扑鼻而入,这么一个大美女穿了如此性感的睡袍坐在自己面前,凌飞感觉自己的脸都充血了,此时此刻,他真的好想念糖糖。
“你是闻道的经纪人?”
“啊?”凌飞一怔,等了半天没想到fl问了这么个话题,他点了点头,“是的。”
fl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继续问:“他在沁心工作室接受治疗?”
凌飞的嘴张的可以塞进鸡蛋了,这可是“绝密”,苏炫花是怎么知道的?
fl揉了揉半湿的头发,挑眉看着凌飞娇媚一笑:“飞哥,以后我也是你手下的艺人了。”
凌飞咽了口口水,点头。
“你总得一碗水端平。”苏炫花的声音柔柔软软的,听得人心痒痒。
“什么意思?”凌飞整个傻掉了,苏炫花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也在那里治疗。”
“……你是有什么问题?”凌飞惊恐的看着fl,怎么公司把怪咖都放他手下了?fl点头一笑:“看来闻道的确在那里。”
凌飞快哭了,苏炫花看他这样不逗他了,“我之前失声的事儿你知道吗?”
凌飞点头,这事他的确听过那么几次,“我听说你上午进录音棚了。”
苏炫花突然的烦躁,“这只是暂时性的。”
“什、什么?”
“我的病没完全好。也就是说——”fl拉长声音,看着凌飞:“我有病。”
苏炫花看着凌飞的眼睛继续补充:“很重很重。”
……
凌飞的三观快要被颠覆了,这几年除了闻道他也间接接手过不少艺人,但像是苏炫花这么坦然承认自己有病的还是头一回。
“但是,我遇到困难了呢。”苏炫花蹙眉,娇弱的看着凌飞。
凌飞咳了一声,坐直身子:“嗯……花姐,你想干什么直接说就行,我害怕。”
“呵呵。”苏炫花妩媚一笑:“我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凌飞:……
******
“你跟fl是出了什么问题?”
夏沁皱着眉看着罗孚,罗孚手里拿着ipad津津有味的看着动物世界,“怎么了?”
“凌飞下午胆战心惊的给我打电话问这件事。”夏沁盯着罗孚的眼睛看,罗孚盯着屏幕头也不抬,“凌飞?关他什么事?他伺候好闻道就不容易了,还有心情管别家艺人的闲事儿?”
夏沁瞥着罗孚:“fl现在是他花姐。”
罗孚:!!!……
夏沁看罗孚这样知道从他嘴里是撬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她拿起了手机,罗孚“腾地”站起了身,“你干什么?”
“跟你交流就只是浪费时间,不如直接找当事人。”一直挂在夏沁脸上的微笑不见,她严肃的看着罗孚,“毕竟,fl现在还是病患。”
罗孚抿着嘴看着她,他也知道这一次的确是他的问题,将工作与个人感情想混杂,这是他一向所不屑的,到最后,他缓缓的垂下了头。
夏沁盯着他看了半响,拨通了电话。
不出她的所料,电话那边的人声音平静,仿佛这一切她早就料到一般。
挂了电话,夏沁眼看着披着大衣说要出去办事的罗孚,她摇头轻笑,有时候在感情面前,男人比女人更脆弱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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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l准时的出现在工作室。
她从摘围巾到墨镜再到新增的假发……
夏沁耐心的等了足足五分钟。
卸去伪装,苏炫花今天的打扮素雅了很多,不再是习惯性的一身大红,而是变成了的淡粉色,头发也端庄的盘了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简单的淡妆修饰,平添了一份知性的味道。
夏沁照理洗好手递给了苏炫花一瓶可乐,“不好意思,在这个时候叫你出来。”现在任谁都知道经历了“化妆室”风波的苏炫花已经成了全民女神,此时跟着她的狗仔队怕是不是少数。如果不是可怜凌飞刚刚接手她就要每天被公司连环杀追责,她自是不愿意如此麻烦。
苏炫花不客气的接了过来,她打开易拉罐:“做你们这行的是不是都有些什么癖好。”她并不接夏沁的话,她是个目的明确的人,她太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
夏沁微微的笑:“例如?”
苏炫花用眼睛扫了扫不远处的水池,“每一次见到你似乎都要洗手,强迫症的一种?”
夏沁的眼里带着一丝赞许,苏炫花继续说:“而罗孚就更不用说了,无声的追悼会一般的电影,习惯性的嬉皮笑脸暗自打量人。”
夏沁点了点头,“你果然是一个天生的观察者。”
听到这话,苏炫花放下手里的可乐,她正对着夏沁问:“你真的这么认为?”
“不然?”夏沁反问苏炫花,苏炫花盯着她的眼睛看试图分辨什么。
夏沁看着她的样子笑了,fl这样子简直跟罗孚一模一样。
“呵,相比起歌手,你也许更适合另外一种职业。”夏沁话中有话,苏炫花笑着见招拆招:“的确有打算,也许到时候需要夏姐的帮助。”
夏沁:……
苏炫花自己跳入了主题,她现在的时间的确非常珍贵,“他真的什么都没告诉你?”夏沁回答:“你指的是你的治疗进展情况还是你们的感情发展情况?”
一句话,说的苏炫花的脸颊微微的泛红,她拿起桌上的可乐掩饰性的喝了一口。
夏沁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将窗帘拉上,她将灯的亮度调低,折回了座位。
在这过程中,苏炫花一直盯着夏沁看,她看她修长的大腿,看她挺翘丰满的胸,看她自带的脱俗气质,看她浑然天成的风韵,苏炫花撇了撇嘴,这一切似乎都像罗孚说的择偶标准呢。
夏沁刚回到座位上就看到苏炫花这么一系列精彩的表情,她勾了勾唇:“也许,你对我有什么误会。”
苏炫花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夏沁微微一笑,并不去解释,而是简单的说:“我和罗孚合作了这么多年,如果有什么也早就发生了。”
非常直白的话语却深入苏炫花的心,她看着夏沁脸上有了温度:“你跟罗孚的方式的确不一样,相比起来,你更适合女性。”
夏沁摇头:“我必须承认一个事实,罗孚他才是少女妇女以及老太太杀手。”
苏炫花:……
苏炫花这一刻真的相信夏沁的话是非常实在的了,也许是灯光柔和了下来,她放松的靠在了沙发上。
“其实罗孚说的没错,什么心理疗法,音乐疗法,催眠疗法,最主要的不过是让人将隐藏在心底最黑暗最想要掩盖的东西说出来。”
夏沁不再说话,安静的聆听。
苏炫花的声音有些虚弱:“我从懂事起就知道,自己从根上就是不干净的,我的母亲杀了我的父亲,因为怀了我监外缓刑,生了我之后,她便自杀了。”
虽然苏炫花的话已经在大体的预料之中,但夏沁还自心底里叹了口气,fl表面上看起来比谁都光鲜,有谁能够想到她背后隐藏了这么多东西。越是坚强的人就会吞掉越多的泪水,这也许也是罗孚为止怜惜的原因吧。
“再后来,奶奶不顾别人的反对将我这“孽种”接走,她本就是一个哑巴,生活艰辛,再照顾我……”
说到这儿,苏炫花的声音有些哽咽,但她依旧选择自嘲:“所以说什么天才的观察者,不过是生活所逼。”
“你很爱你奶奶。”
夏沁的声音柔柔的,一句话就像是在苏炫花的内心深处掀开了一个豁口,让她压抑的情感宣泄爆发。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奶奶为了我一次一次去求助亲人,曾经家族亲近的人也因为父母的丑闻对我唯恐避之不及,怎么会帮她?有些时候,我经常能看见她一个人默默垂泪。”
苏炫花的手握成了拳,她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情愫,失去亲人的痛,是世间任何言语都无法形容的。
“再后来,叔叔终是不忍奶奶痛苦,他将我们接回家,因为奶奶的原因,他答应了收养我,我们也算有了一个家。可这所谓的“家”,不过是寄人篱下……呵呵。”苏炫花没有哭,她闪烁着泪光看着夏沁,眼中满是坚毅,声音也逐渐狠绝:“那时候我就告诉我自己,一定要迅速的强大起来,带着奶奶离开这里,将我能给的一切回报给她。再后来,我发现奶奶非常喜欢我唱歌,也许是她后天的缺陷,每当我唱歌时,她都会很快乐,她也曾用手语告诉我,我的歌声就是她的阳光。”
说到这儿,苏炫花哽住了,夏沁叹了口气,她身子前倾,像一个大姐姐一样抱住苏炫花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而最后就连人生这唯一的阳光也被收走了。”似呢喃,似低叹,揉碎了fl的心。
苏炫花揪住夏沁的衣服强忍着眼泪,这么多年,她早就习惯了把眼泪往心里咽。
“我想见见她……哪怕是幻影也可以……”
喃喃低语,发自心底的央求,此时的苏炫花柔弱极了,夏沁又怎么忍心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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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干净哭花的妆容,这是夏沁第一次看到苏炫花的素颜。她的皮肤真的很好,娇嫩的肌肤在灯光的折射下几乎透明,就连那小小的容貌都可以看见,用“吹弹可破”四个字来形容一点也不夸张。
苏炫花有些不好意思,夏沁笑着夸奖:“我个人觉得你素颜比化妆更好看,显小。”
苏炫花笑了笑:“大家都这么说。”
……
虽然罗孚不在,但苏炫花的语气以及神情都会让夏沁想起他,神同步,也许说的就是他俩。想到这儿,夏沁低下头发了个信息出去,“你不用紧张,就像睡觉一样放松身体就好。”
夏沁看出苏炫花的紧张,苏炫花虽然靠在了睡意上,但肌肉却像是打针一般紧绷着。
“呵呵,你这是要上手术台吗?”夏沁被逗笑了,苏炫花吐了一口气:“真是可怕,太紧张了。”
“我还什么都没做。”夏沁微微的笑,她似感叹的说:“我到觉得这个时候的你还是很好相处的。”
苏炫花一听夏沁这么说就知道什么意思,她有些气愤的爬了起来,“怎么,罗大师跟你说我什么了?”
夏沁笑了,“怎么一提他你就这么激动?”
苏炫花恨恨的说:“我就知道他嘴里说不出什么好的。”
夏沁点头分析:“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讲越是这么说就越是想从对方嘴里知道别人到底说她什么了。”
苏炫花怔了一下,她呵呵的笑:“真是可怕。”
……
“好了,现在注意听我的话。”夏沁见气氛调整的差不多便进入了正题,苏炫花却顿了一下,她看着夏沁问:“他呢?”
这个“他”字不用问夏沁也知道指的是谁,苏炫花的话音刚落,工作室的门就被推开了,天气已经变冷了,罗孚却一头的汗,他冲夏沁点了点头又看向了苏炫花。
“哟,花妹妹这是做好准备了?”
苏炫花白了他一眼,没有回嘴,但脸上却有了不易察觉的浅笑。
此时此刻,她什么都没说,可一切尽在不言中。
罗孚迅速的准备完毕坐到了夏沁身边,他看着夏沁的眼睛想说什么又没说,夏沁则是了解的点了点头。
其实夏沁发给罗孚的信息很简单:——人在最痛苦的时候需要亲近的人支撑。
他们都心知肚明,在这个世界上,苏炫花已经没有了奶奶,她又有什么亲人?
接到这个信息后,罗孚犹豫了纠结了,但最终却还是耐不住心中的煎熬,这一路他都在自己安慰自己,工作,这就只是工作!
“好。放松身体,慢慢的闭上眼睛。”夏沁柔软温和的话打断了罗孚的遐想,罗孚看向躺在沙发上的苏炫花,这是素颜么?还真有一种邻家少女的味道在。
苏炫花按着夏沁的话语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又深深的吸着气放松僵硬的身体。
夏沁看了罗孚一眼,显然没想到苏炫花会这么佩服,罗孚耸了耸肩,用肢体语言告诉她这与他没有一丁点关系,全都是她的功劳。
夏沁白了他一眼,不做声的起身,她看着苏炫花轻眨的睫毛,轻声说:“别紧张,这里没有打扰你的东西……除了我说话的声音和钟表声,你什么也听不见……随着我数数你会加重睡意……一……一股舒服的暖流流遍你全身……二……你的头脑模糊不清了……三……周围安静极了……不能抵制的睡意已经完全笼罩你了……”
苏炫花的头脑中就只有夏沁的声音和那“滴答”、“滴答”的钟表声……到最后,她似乎看到了一束光。
夏沁看了罗孚一眼,点了点头。罗孚手指上下翻动,做了一个走路的姿势,毕竟从始至终fl都是他经手治疗的,他对她的了解多于夏沁。
夏沁的声音更加的柔和:“现在你走在一条宽敞的马路上,你看看周围都有什么?”
苏炫花微微扭了一下头:“小路……巷子……好多银杏树……”
夏沁继续引导:“你顺着路一直走,看到什么就告诉我。”
苏炫花:“房子……周围好多小伙伴在玩沙包……”
“小伙伴”三个字是重点,夏沁没想到她首先进入的意境是小时候,而且“周围好多”说明她正在太阳村也就是父母都离去后被收养的阶段。
夏沁明确了时间点,她加快进度:“现在你看看周边有没有你认识的?”
苏炫花的眼皮开始快速的滑动,她的脸上露出似开心似痛苦的纠结模样:“奶……奶奶……她来了……再跟校长说什么……”
“她还做什么了?”
“她冲我……挥……挥手……叫我过去……”
这表情倒是出乎夏沁的预料,她皱眉思考,按照常理来说苏炫花见到奶奶应该开心才是,怎么会露出这么奇怪的表情?身边的罗孚指了指手里的指,夏沁看去,只见纸上写了两个大字:“自卑。”
夏沁点了点头,收回注意力:“现在你跟奶奶去了哪里?”
苏炫花的身体开始向婴儿似的团成一团,她的手紧紧的揪着自己的衣襟,小声说:“好黑……黑……什么都看不见……”
夏沁想了想,问:“奶奶在哪里?”
苏炫花有些哆嗦:“去……去给我端水……痛……头痛……针扎一般……一下……一下跳……”
罗孚看着苏炫花眼神有些复杂,很明显,她的整体表现都是发烧生病的症状,一个小孩子在生病的情况下独自一人留在黑暗的场所,这是怎么一种痛苦无助的感觉?
“奶奶去哪儿了?”夏沁追问,苏炫花像是神经质一般抖动:“去……去求叔叔……”
夏沁恍然大悟,她明白了,苏炫花刚才的话虽然真实,但她依旧选择了隐瞒了心底一部分不为人知的秘密。原来她和奶奶最后搬到叔叔家的原因是奶奶去求她儿子了吧?可怜天下父母心,其实奶奶对苏炫花的爱不比母亲少半分,想必她奶奶也是一个脾气硬的老太太,只是为了孙女,什么都肯去做,血浓于水,已经失去了挚爱的儿子,虽然恨苏炫花的母亲,但她又犯了什么错误,至亲的人怎么会牵连一个无辜的小女孩?这对于苏炫花来说太过不公平。
罗孚看到了苏炫花眼角的湿润,他站起身来看着窗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他真的想吸一颗烟。
夏沁看了罗孚一眼,继续:“叔叔来了吗?”
苏炫花点了点头,依旧是小小声的说:“来……来了……”
她现在的表现跟她平常有着极大的反差,夏沁猜测这是苏炫花小时候的整体状态。
“叔叔带你和奶奶回家了?”
“嗯……吃饭……”苏炫花婴儿般蜷在一起的身子并没有舒缓开,夏沁皱了皱眉:“他打你了?”
苏炫花紧紧咬着唇,断断续续的吐字:“没有……他的眼神……吓人……”
夏沁明白了,苏炫花的奶奶应该是极力庇护她的,但是叔叔却对于弟弟的离开迁怒于苏炫花,所以没有给她好脸色。
“现在,你身后有一个门,你转身,打开那个门进去弹钢琴。”夏沁有意加快进度不想苏炫花重现痛苦,果然,听了这话,苏炫花的身体开始逐渐放松,呼吸也不那么急促了。
“看到钢琴了吗?”
“看……看到了……”苏炫花的脸上甚至有了柔和的笑,罗孚转过身看着她剑眉依旧紧紧皱在一起。
“现在你在做什么?”
“弹……弹钢琴……”一提到音乐,无论是任何时期的苏炫花都像是被笼罩了一层淡淡的光芒,与其说她有音乐方面的天赋,不如说音乐是她唯一的救赎。在那种环境之下,她背负着重重的心理负担,想要逃脱牢笼,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报答奶奶怕是她最大的希望了吧。
“奶奶……奶奶很开心……”说到这儿,苏炫花的眼睛有了月牙的弧度,夏沁静静的看着她,并没有想刚才那样很快的进行下一步,而是尽量给她足够的时间。
罗孚用用手在脑袋上画了个圈,看着夏沁,夏沁抿了抿唇,看着苏炫花问:“你在唱什么?”
苏炫花脸上有着甜甜的笑,她断断续续的哼唱:“世上……世上只有奶奶好……有奶奶的孩子是个宝……投进奶奶的怀抱……幸福少不了……”
要说夏沁和罗孚也算是结果大大小小上千个病患了,理应对这一切麻木了,可当苏炫花浅浅的哼唱着歌词是,俩人的内心都像是被什么撞击着,毫无预兆的红了眼眶。
又停顿了半响,缓和了下情绪,夏沁知道再不继续就难免出现其他意外波折,她深吸一口气,狠下心说:“现在,你合上钢琴,回屋睡觉。”
苏炫花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
罗孚不忍心的看着夏沁,夏沁咬了下唇,“当你醒来时,你在奶奶的葬礼上。”
天堂与地狱的距离到底有多远……
苏炫花的眼泪就这么毫无预兆的流了下来……
她紧紧的闭着眼睛,伴随着苦涩的眼泪,她从胸腔里发出那种类似于动物的哀鸣……
一声又一声,刺的人心生生的痛。
——子欲养而亲不待,奶奶,我所付出的所努力的全都是为了你,而如今你不在了,我拥有这一切又有什么用?
苏炫花的身体开始颤抖,极度的痛苦让她无法自控,她的喉咙里发出阵阵哀鸣,到最后,化成那断续的歌声:“有奶奶的孩子是个宝……没奶奶的孩子是根草……离开奶奶的怀抱……幸福哪里找……”
夏沁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做心理师的基本条件就是无论病患出现何种情况自己都不能乱了阵脚。罗孚像是石头一样坐在沙发上,他呆呆的看着苏炫花。
“现在你走出灵堂,推开门,你的奶奶就在你的面前。”夏沁的声音有些颤抖,一方面是内心激动,另一方面是对于人生第一次另类催眠尝试的忐忑,苏炫花脸上的泪痕未干,她急促的呼吸,似乎是在跑。
夏沁看着苏炫花紧张的模样,试探性的问:“你看见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