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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梁氏听到卫芠身边的白露来说自家姑娘发了一夜的烧至今未退之后,蹙了蹙眉,就与身边的清荷道:“你去拿十两银子,去寻二房夫人请薛郎中过府来。”
此事自然也瞒不住大王氏,顺利的让人去府外请了郎中,才与一道理事的小王氏道:“没想到咱们这个四弟妹真狠下手起来,也是个手段强硬的。”
小王氏听了就摇头,“当着姑娘的面打她生母,还要当姑娘的在旁边数数。前两月才被掉下水失了魂,这会儿被吓得发热也不起奇怪。”也觉得梁氏是做得太过了。
大王氏一脸幸灾乐祸,虽恨不得卫芠最好就这么烧成个傻子或者烧死了算了,却也只在心里想想,总不能那这话说出来造了口孽,只叹息着道:“六姑娘也是个多灾多难的。”
当然,就是这样,大王氏也不见得会心软半分后面盼着卫芠好。
大白日的,又是在京中,郎中并不难请。
梁氏带着郎中去了两个庶女的院子,因郎中年纪老迈,守着卫芠的卫蕉倒也不用回避,只退到了一边。
梁氏也并未多说,只与郎中客气道:“劳烦老先生了。”
郎中点了点头,先是与卫芠请了一会儿脉,又翻了翻卫芠的眼睑,又是摸额头又是掰开了嘴看舌头,最后才问卫芠身边伺候的白露,“病人这是何时开始发热起来的?”
卫芠在何时发热,白露还真不知道,昨日虽是她值夜伺候,可卫芠连起夜的习惯都没,更不会半夜说口渴喝水。
只是当着梁氏与郎中的面,白露不敢说实话又不敢不说,只琢磨着说道:“当是昨天夜里起的热,只是我们姑娘向来睡得好,半点声响也无的,还是晨起时奴婢请姑娘起身才发现姑娘竟是热得一脸的汗水。”
郎中点了点头,又给卫芠请了一回脉,随后才离了内室,在外室里与梁氏道:“这两日京中气候并不算凉快,姑娘房中也并未用冰。老夫之前与姑娘请了两回脉,脉象都有些过急,想来是因惊悸而起的高热。”
梁氏点了点头,道:“那就劳烦先生了,但凡有用得着的药,还请老先生直言就是。”
老郎中摸了摸胡子,旁边清荷早已经研好了墨,只提笔写了一张单子出来,“只一副药一回兑三碗水,一日一副,一副熬三回。先吃三日了若不行,老夫再上门来看一看。”
梁氏接过药单子来一看,发现确实是退烧的药,也就道:“劳烦老先生了。”
随后就让清荷将人送到了二门外交给了外院的管事,又送出了五两银子。
之后是让身边的陈嬷嬷去药房里抓药,清荷在一边道:“太太放心,薛郎中行医数十年,与风寒高热一病素有盛名,六姑娘当是没问题的。”
薛郎中擅治高热,这一点梁氏自然知道,说起来她年幼时就得过这人诊治,那时薛郎中幼子刚出生,如今算起来也是三十年了。
也正因为是相熟,梁氏才将人请到了府上来看诊,“我自是信薛郎中的。”
梁氏只是没想到卫芠会因为那一点子惊吓,就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躺在床上的卫芠只觉得身处火焰山之中,浑身上下没一个细胞不觉得热,眼皮如千斤重一般无法抬起,偏偏又五感敏锐,好似将什么声音都听进了耳朵里。
只听得卫蕉身边的丫鬟立秋在说:“太太这回也是太狠了,明知道六姑娘与菱姨娘感情好,这般做不是让六姑娘多想是什么。”
卫芠仔细听着,不知道立秋在与谁说话,想说什么。
之后就传来了卫蕉的声音,“母亲不这样做,又能怎样?以前六姐姐没失魂的时候还好,菱姨娘到底还是有些分寸的,至少不敢真对六姐怎么样。可一失魂胆子变小了,菱姨娘就蹬鼻子上脸了。换以往的六姐的性子,菱姨娘敢替六姐决定婚事?”
卫芠使劲儿听着卫蕉的话,只想打听到原主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立秋的声音又传了来,“唉,以前觉得六姑娘顶顶不讲理,见着就烦。可如今这模样,看起来也可怜。”
“摊上那么个姨娘不可怜也可怜了,也亏了是母亲,换了别家的主母,随便换一个,不直接打死也是送进庙里老死的下场。只打十板子,算是最轻的了。”卫蕉嘴里说着,手里却是在编着平安结。
“那也不该让六姑娘看着呀,血淋淋的,姑娘们都是贞静的性子,谁受得了呢。”立秋在一边搓线接话道。
卫蕉紧了紧绳子,头也不抬,“母亲也是为了给六姐一个教训,让她想明白,要再不约束着菱姨娘,菱姨娘迟早都会自己作死自己。作死自己没什么,横竖不过是个姨娘,可是祸害府里姑娘却是不行的。菱姨娘向来靠着六姐在四房里作妖,哪一回没害六姐失礼?她们感情好就对了,感情好,六姐心里心疼了才知道分寸。”
要论对嫡母的了解,卫芠到底还是不如卫蕉的,不论是原身还是现在穿越过来的这个。
卫蕉收好最后一线,将平安结扎结实了,才起身走近床边,弯下腰将平安结放进了卫芠的枕头下,然后深深叹了口气。
在儒道佛数千年的熏陶下,人对弱者有着天生的同情,以前的卫蕉多讨厌强势的卫芠,如今也多可怜软弱的卫芠。
“只盼着你醒来还是变回以前的模样吧,性子差是差了点,可至少不受人欺负。这好性儿的姑娘,在这世道有什么好下场呢?不是被人逼死,就是被自己憋屈死。何苦来哉?”卫蕉看着卫芠皱起的眉头叹息道。
再摸了摸卫芠的头,发现烧还没退,卫蕉便回头与立秋道:“去看白霜不是去端水去了么,怎的还没来?”
自来退烧只两途,一是冬天受寒了猛地盖被子塞汤婆子,二是热天其他高热用凉水擦额头跟脸退热。
立秋将红线收了起来,嘴里道:“肯定是见有姑娘在照看着,就寻机偷懒!”
只是嘴里这么说着,随后就转身出了门子。
屋子里只剩下卫芠与卫蕉,卫蕉难得多说了两句,“她们是你姨娘娘家的生的,可到底是个奴才呢,你非得当人家是姐妹,可人家也不过图你这份富贵。放着自己正经的姐妹们不去交好,把下人当姐妹待换得来什么?也不过是把下面的丫鬟心养大了,后来好捅你刀子。像你这会儿趟在这,人家自个儿跑出去玩了,哪还记得院子里主子还病着呢?”
卫芠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只微微皱起的眉头和热得发红的脸还表示她还有着声息。
卫蕉并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有没有被卫芠听了去,然而难得有一回卫芠趟在这不动了,自己还能在一边看着,心里早嘀咕着的话总要说出来才痛快。
无法动弹的卫芠听着卫蕉与立秋之间的话,又听卫蕉自顾自的与自己说的那些,全在空荡荡的脑子里装着,那些话此时倒是十分容易理解了,竟像是开了窍一般,一下子通明起来。
只是嘴里说不出话来,也不好与卫蕉道谢,只想着等醒过来一定要送卫蕉一份礼才行。
这么一想,卫芠也知道自己在发热,再烧下去没有退烧药指不定就烧成傻子了,只脑子飞快的转着告诉自己快点醒过来。
只是这么想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卫芠依旧觉得眼皮无法抬起,手脚无法动弹。
随后就是水声,额头上敷上了冰凉的棉布,卫芠觉得自己肯定被刺激得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但身体上却是越来越舒服。
只可惜没一会儿冰凉的棉布就变热了起来,反倒让额头上带着一股黏黏的不舒服感。
不过并没过多久,发热的棉布在一阵水声之后再敷在额头上之时又变得冰凉。
而本觉得自己脑子十分清醒的卫芠在这一片冰凉中渐渐消失了一切知觉。
再醒过来,卫芠勉强睁开了眼,却是见得屋子里一片暗沉。
只不过虽是眼睛睁开了,却还是有些手脚发重并不能起身,琢磨着这会儿许是偏下午了院子里并不足光屋子里才这般暗。
“白霜——”
卫芠一出口,是避免不了的沙哑声音。
这也在预料之中,就算换哪个身体,发烧后的嗓子都不会多好。
卫芠叫了一声后,没人应声,不得不再叫了一声,“白露——”
依旧是许久没人应答,卫芠却是没有再叫人。
人在脆弱的时候难免多想,卫芠此时更是如此,只在空荡荡的屋子里躺着,却是记起了卫蕉之前在自己耳边说的那些话。
卫蕉说自己放着自家姐妹不亲近,却把白露白霜两个下人当姐妹待,可她们俩不过是当自己是肥肉在宰。
上一回还有卫蕉守着自己,白露白霜不在还好说,可这回屋子里没别的人在,竟也是一个都不在。也不知道去哪玩儿去了。
卫芠几番挣扎,发现自己竟是能翻身了,只爬起半身靠在床边,想着卫蕉的话,想着自己此刻的委屈,想着这个时代与现代的不同,想着主仆关系,想着卫蕉说的嫡母对自己的敲打……
她其实也不是什么笨人,先前穿越来的时候也只是无法真正适应这个处处不方面的社会,只当自己是在这里做客一回,许是什么时候就回去了。
或者说是自己的潜意识里一直有一个幻想,什么时候梦醒了自己还躺在自己的粉色小床上,还得马上起身洗脸刷牙去上班。
只梁氏对菱姨娘的一顿打,让她见到了封建社会的鲜血,也打破了她潜意识中的那个还能回去的梦。
她是确确实实穿越到了这个残酷的社会,永远回不去了。
而现在的她,必须得在这个时代里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