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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人不见了!”钱公公气焰滔天,冲着一干人等就是一通嚷,“那你们还回来干什么,还不找地方死去。”
跪伏在地的三个内侍满头大汗,瑟瑟发抖,却是一句辩驳的话都不敢说。
钱公公从那地方出来,自带阴气,到这节骨眼,气场全开,十步之内皆是修罗场,无人敢轻易靠近。
“小崽子们给也听好了,今日上天入地,爷是死要见尸活要见人,要是一丝纰漏,提头来见,还不快滚。”钱总管一跺脚,就把地方的人震出三步开外,起身不敢回头,连滚带爬的跑了。
“爷,齐统领来了。”不知是谁隐在暗处,凭空一声嚷,尽是连人影都不现。
钱公公对此话根本不做反应,只是阴郁的盯着前方,被内监封了里外三层的院子,怕是连个苍蝇都出不来,怎么可能,连个活人找不见,除非……
齐统领一脸沉重,左右拥簇挨到钱总管身边,沉声问,“怎么样。”
钱公公朝天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回,“没眼睛,自己不会看。”
往日,齐统领治下和睦,一如既往的老好人做派。可身边的人对他多有尊重,为何,只因他真有是出,可是雷厉风行,不见一点手软。
院子里灯火通明,只闻走动之声,没听见仆妇哭闹,可见场面早被控制,就这样还不能把人翻出来,其中蹊跷,可见一斑。
当时事发,大家一致顾着瑞妃娘娘那头,急着回禀给万岁爷知道。
姚昭仪这边也有专人送回了院子,后来两相一对,才知道,这事情竟然是出在姚昭仪身边的兰姑姑,明明见着人回的院子,那钟子期做事沉稳,还专门找人看了,结果回头来提,人却凭空消失不见了,看守的人竟然一点没察觉到。
“太后那边怎么说,”齐统领并不在意钱总管的语气,在宫里呆的久,谁都有一套保命的行事做派,被对方一句半句的话激怒的染了气,那就忒可笑了。
果然,钱公公先头不过是气恼他的废话,一听他问的实处,自然有话说话,“派人守着着呢,没凭没据不让进。”
齐统领一听没说话,不由自主的看向了东边,随后往钱公公处走进了几步,两人已是肩并肩的距离。
钱公公不进不退,对于老几位常年在宫中不倒的人物,自然高看一眼,对方明显有话要说,正是要互帮互助的时候,他自然不会白目的把人往外推。
“钱公公,”果然,齐统领压低了声线,谨慎的问道,“事出突然,您老好歹透个底,也让咱们这些人有个思量,不至于跟无头苍蝇似的,撞了南门还不晓事。”
钱公公呵呵一笑,道,“客气了,咱家这边知晓的可不比您老多。”
齐统领听他推脱,不以为意,又道,“那林子里走迷路的侍卫,已经找到了,羽林卫的人,廖统领亲自再审呢,要是那边得了第一手消息,必是让您知道。”
钱公公转身看他,对方扔了条绳子过来,在这多事之秋,他最好是抓住,虽说这消息不怎么值钱,他要想知道,也是早晚的事,可不比其后隐含的禁卫军的态度。
“你想知道什么。”钱公公直接摊牌。
齐统领见他肯合作,自然满意,“那兰姑姑牵的是哪一头?”他说话的时候,仔细观察着对方,见他下意识的皱眉,立时补道,“您老就提个醒,指个方向就成。”
言多必失,知事必败,宫廷内帷,说的多了,得死,知道的多了,还是得死,适可而止,才是关键。
“怕是跟娘娘的事有关。”钱公公笑了一笑,就道。
齐统领看着他,抿着嘴一个愣神后,真切拱手道,“多谢公公。”
能混上皇上身边的,当然除了那个傻货白福,都清楚娘娘的事是怎么一回事。
那六年的风风雨雨,自皇上登基前后,唯一全心全意办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大江南北找一人。
昭德三年,皇上金蝉脱壳,离京去江南,亲自把人带回的京城。
而江南一处宅邸化成烟灰,断瓦不存。
不过以齐统领多年的提审经历,可凭项上人头担保,那挫骨扬灰一家子富户,包括那个小妾绝对是冤的不能再冤的牵连者。
后来流传在世的秘闻,足以证明这一点。主事至今在逃,这是他们共同的认知,也是三年来,禁卫军大半人手一直在外的重要因由。
如今钱公公这般说,就是在提点他,今日这件事就是跟当初那件事是一起的。娘娘因为一个未曾蒙面的姑姑吓住了,说明她先前就见过这个人,不可能是宫内,那就是宫外,来时!
对方故意露个马脚让他们捉,任是胆大妄为至极,这里可是京城,皇宫!
齐统领难得气得发狠,匆匆与钱公公告别离去,再行部署。
他们这边不消说,井然有序,只等着瓮中捉鳖。
那边厢离守卫深严的后宫稍远的前殿偏院,好不容易回来的白福公公一脸的焦灼,枯坐榻上坐卧不宁。
有人急匆匆的掀帘而进,气喘如牛,一身藏青的内监服色,前胸后背与底下袍色分成两截,尽是被汗水染湿的透彻。
白福公公一跃而起,不但他说话,就着急开口问道,“怎么样。”
那人勉力喘匀气息,先是惶恐的摇头,跟着结结巴巴的回话,“进不去,一丝儿风声都打听不到,明淑二妃那处,宫门紧闭,连个吭气的都出不来。”
白福公公面色一白,力竭往后倒退了三步,往常无论他如何,身后都有一个人紧着搀扶,今日背后却是一空,踉跄的摔倒在了榻上,放出沉重的一声闷响。
那人惊诧地抬头,下意识的逡巡四周,这才发现,屋里空荡荡的少了一个物件,那小耗子一样的家伙,今日却是不见了踪迹。
事情紧张到这程度了吗,连屋里最为亲信的人都派了出去,来人不由自主的心头发紧。
“再去打探,快去。”白福抹了一把额头冷汗,屁股墩上的疼痛终于让他有些清醒过来,挥手就让人快去。
“是,”来人应声退下,自去打探不提。
人走后,小屋里又剩下白福一人,孤灯独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须臾,浑身打颤不能自禁,不知何时手里出现的半片藏青布料,捏的是指甲发白,隐隐发出布匹断裂的嘶嘶声。
“该死,”白福闭着眼睛低喘。
他一直以为掌握了后宫要数,虽不能如钟老不死的那般得到皇上绝对器重,也能让皇上用的舒心,不至于弃了他。
出去一趟再进来,这才幡然悔悟,这世道从三年前就变了天了,他不仅离得皇上越来越远,就连先前掌握的自以为是的人脉都成了鸡肋。
瞧吧,瞧吧,宫中戒严,偏偏他这个名义上的前殿大太监,却是一点风声都打探不到,这差出多少去,差出了个大天。更要命的是,一直苟且在他身边的小家伙不见了,遍寻不着。
想到这里,他觉得遍体生冷,无处着力。
“小崽子,你最好不要给爷惹事,否则……”
白福公公这边如何,必然是于事无补。围困多时的钱公公那边终于有了消息。
人找到了,就在通往慈宁宫的暗道上。不过,成了一具不能喘气的尸体。
钱公公不让人动,直接带着人去了那处。
此时月儿被云层遮挡,远近昏暗无光,更显的阴森可怖。
一路有人掌了灯照明,也只能照亮两步远的距离,钱公公眯着眼看着前路,一路留心脚下。
前方假山阻路,周围有人围了一圈,里面现出一个凹洞,带路的人停步,让出道来给钱公公。
钱公公并不着急,取了旁边人的灯,细细低头在底下找寻着什么,随后踩着奇怪的步伐,一蹦一跳的进去。
假山凹洞里确实躺着一人,长发披散遮住了颜面,衣衫不整,外衫下到了腿根处,露出里面三棱布的内衫,四处有光集中亮在一处,就显出一具瘦小的身躯。
“去,去,去,翻个身瞧瞧。”钱公公挺着腰左右看了看,似乎也没看出什么名堂,随意拍了拍就近跟在他身边的人。
“是,”那人应声后上前,钱公公抬头看了他一眼,对他的兴趣似乎高过那具得来不易的女尸,笑道,“怎么是你啊。”
“可别,这种脏活可不敢让小钟公公做,没点眼力见的还不快去替了。”钱公公上手把钟子期给拉了回来,使了个眼色,让人挡了去。
钟子期从善如流,站在了钱公公身边,他是要对钱公公尊重着,不过以他的来处,也没必要过了,不碍着他的事,也不至于赶了他走。
此地不方便多说,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里面,进去的内监,只是挑开了遮脸的长发,露出一张脸来,映在灯影下。
“就是她。”钟子期先开的口出声,毕竟这边见过这人最后一面的,可能就属他了。
不成想,钱公公并不如他以为的兴奋,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底下,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是吗?”
钟子期一听,惊讶,忍不住凑上前去看了又看,没错啊,就是这个兰姑姑,怎么听钱公公的语气,不太像是那么回事。
“诶,诶,那个谁,上手了就别走,去,把衣服挑了。”
“什么!”钟子期惊呼出口就觉得不对,因为他陡然发现,在场的人除了他之外,都没觉得这事离谱。
他噤声后,不自觉的屏住呼吸,眼睛发紧,一点不肯错失。
那内监,一点犹疑都没有,爽利用刀直接挑破了衣襟,胸脯平平,是个男的。再往下一撩,果是个公公。
“行了,”钱公公一手抓握在钟子期的肩膀,也没见他使多大力,手下的钟子期已经难耐的皱紧了眉心。
“四处都看住了,此人会换颜术,变成谁都有可能。”
“扰烦钟公公去雍翠院守着,只要有人不对头,直接抓了就是。”钱公公看似好声好气的在跟他说话,不过阴风过境,百步之外都觉得冷彻心惊。
钟子期被困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会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