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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老人身上这绷带可是他鬼气化形的产物, 一直以来他吞吐鬼气时,精纯阴气怨念被他吸收,而那些杂质则被挡在了绷带外面, 这么年下来绷带确实有点脏,但也是随便洗洗就能洗干净的, 就连棺老人想处理这些顽固多年老垢都有些头疼。
再说了, 谁家当鬼王的身上没点阴森恐怖的东西呢,就该是越老威慑力越大。想他棺老人要是裹一身崭新崭新的绷带, 那多没威压啊!要是,要是要见王这个事情摆在脸上, 棺老人才会去想什么洗洗绷带的事情呢。
在凌云观主主动提出帮他洗绷带这种事后,棺老人踌躇片刻,终于犹犹豫豫答应。背着手往山下走,棺老人脸色深沉,老气横秋的沧桑叹气。
从王失踪到现在已经有七年过去了, 苏小米都长成大人, 但是没有王的消息。那日他和红袖在黄河沉棺天坑外醒来后第一时间寻找王的踪迹,却发现七大天坑已尽数被封锁, 里面的天族全都不知所踪。棺老人他们不甘心,找了一年多的时间, 将各处天坑翻了个遍,都没能找到王的消息, 哪怕一点线索都没有。
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有放弃, 红袖直接拍板将鬼国转移到天坑遗址上——王最后在这里消失的,这里绝对要在自己鬼的把控下。红袖的想法也是他们所有鬼的想法——就算等待百年千年,也会放弃希望。
王是不可能死的。
所有鬼王都深信这点,他们早与巫嵘签订魂契, 巫嵘若是死,他们也会随之消失才对。而他们现在仍旧活着,正是巫嵘也活着的最好证明!
近些日子棺老人来龙虎山找凌云上人有些频繁,因为他发现许久死寂没有动静的魂契竟然传来了些微的反应。
这一定是王即将复苏的征兆!
苏小米半吊子道士,后来又专职刺客,掐着手指算半天算清楚。棺老人干脆找到凌云上人,想让他来算出个准数——毕竟他们心里其实也忐忑,又期待又怕失望。如果能知道王究竟何时回归,现在情况如何就好。总之他们必须先一步找到王,绝会让人类抢先!
* *
巫山大天坑遗址,原来的裂缝已被道深不可测的峡谷取代。因着鬼国迁移,这边阴气浓重纯粹,苍穹被层层阴云笼罩,俨然一最纯正过的鬼域。虽然现在都说天族被鬼王巫嵘驱逐,天坑遗址为鬼国新的疆域,但与大天坑有关的区域仍被列为禁区,除了顶头的几名鬼王外其余人不许进入,甚至连靠近都不。
巫山大天坑遗址周围百里荒无人烟,深不可测的裂缝旁趴卧着一头狮子似的庞然大物。它通体深黑,毛发蓬松,乌黑油亮,只不过毛发下是腐烂的皮肉和裸·露在外的骨头,那张血肉模糊的突出脸庞能吓死小孩。
从巫嵘失踪的那天起鬼犬王第一个找到了这里,如化石般等待在这里,风雨无阻。它没什么智慧,也明白什么道理,就算实力再强它也过只是条狗而已。
狗总是忠于自己的主人的,等待是鬼犬王最擅长做的事情,过去它等待在主人的影子里,等待在主人的鬼国中,只为等待主人的一声呼唤。就像上辈子一样。
其实鬼犬王是没有什么上辈子的认知的,它只隐约记得主人去了很远的地方,自己似乎等主人很很年,都没能等到,最后快要死亡的时候跳下大天坑,然后……
然后它就重新见到主人了。
这次应该也一样吧,但为什么它跳下去过那么次,都没能见到主人呢。
鬼犬王跳下过许多次深渊,他是鬼犬,怕摔也怕疼,摔到坑底爬起来就继续往下挖。这个坑似乎是太浅,是因为这样才没能遇到主人吗?
这些年来巫山大天坑裂缝又被鬼犬王向下挖深了几百米,是它想继续挖,而是在泥土下有层更坚硬的东西,无继续深入。红袖和棺老人陆续来看过,尝试各种办,都无计可施。
既然鬼犬王执着要挖穿这里,又有他们都不能解决的封印在,说不定……说定这里是王沉睡的地方呢?
但随着年岁的流逝,这边仍没有任动静,红袖与棺老人又各有各的事情做,那么大的鬼国需要他们去管理,来的次数少。唯有鬼犬王一直留在这里,它每天都会跳下去挖一会,固执的可怕,挖半天它会回到深渊边,沉默趴卧着等待。
“汪呜。”
一声轻软狗叫从崖下传来,紧接着就见一团白绒绒的影子踩着崖边碎石一跃而出,稳稳落到崖边后它使劲抖抖毛,就像一朵雪白蓬松的蒲公英。它看起来像是一只萨摩耶,漆黑温和的眼,吐舌头喘气时仿若微笑般,十分讨喜。
但看它四肢流云般的淡金色纹路,以及浑身浮动的灵气,便知道它是条普通的狗。只见‘萨摩耶’讨好冲鬼犬王轻摇尾巴,低眉顺眼小心翼翼靠近,到一定距离后它熟练躺下打滚,露出柔软肚皮表现臣服,见鬼犬王双眼微阖,没旁的反应后,它安下心来,快快乐乐趴在鬼犬王爪子边上。
“喂,蠢狗,今天又去挖土喵?”
天坑深渊并非绝对生机断绝,悬崖边上其实稀稀疏疏长了片茶树,只不过病殃殃的,枝干瘦小枝叶稀疏,看起来随时都会死掉似的。唯有长得离阿宝挨近的茶树算高大,有一人多高,每年艰难在满是鬼气的环境中抽出新芽,长了一层金边的嫩绿茶叶表面有一层细细雪绒似的白绒毛,这正是纯粹灵气汇聚的象征。
只是它的一片茶叶比外界任何金贵茶叶的功效都要更好,但却因为生长的位置是禁区,又过于偏僻而为常人所知。
但是有‘人’知道这茶树的好处的。
波斯猫三年前来到了这里,跟阿宝打过几场后圈自己的小地盘。此刻它卧在茶树枝杈间,如一捧洁白的云,蓬松长尾垂落下来,将将能扫到阿宝的鼻尖。阿宝打几个喷嚏后,用湿漉漉的眼睛瞅着波斯猫看会,最后好脾气的把头埋在了爪子下。波斯猫觉得无趣,侧头咬了几片茶叶吃下,紧接着恶劣摇晃树枝,让片片茶叶落到了阿宝雪白长毛上。
阿宝的长毛看似是毛,实则是细到极致的灵丝。灵丝吞吐缠绕间将茶叶上的灵气卷走吞噬,阿宝慢吞吞打个满足的哈欠,冲着波斯猫友好摇摇尾巴,对它恶劣叫‘傻狗’也生气,歪过头来目光纯粹,天使般美好。
灵气如烟云般在阿毛的雪白毛发上浮动,吸引另一生物的注意。一条韭叶粗细的青碧色‘带子’从鬼犬王颈后蓬松长毛处垂落下来,惬意吐着信子,卷走几丝灵气。青灵蛊懒洋洋倚在鬼犬王身上,初春刚冬眠完的它太清醒,吞着吞着灵气整条蛇就向下滑去,摇摇欲坠。
就在它快要掉下去的时候,一条漆黑细尾如鞭子般从旁地里骤然扫来,卷走青灵蛊。
“呼!”
波斯猫不悦弓背哈气,它喜欢和外人相处,三两下消失在了茶树后。鬼犬王却只动了动耳朵,目光仍盯着崖下。阿宝则站起身来,冲着来者柔和友好叫了两声。
“大黑,阿宝,你们早上好呀。”
如史前怪物般庞大的黑蟒竖起上半身,有六层楼高,一个少年从巨蟒身上跳下。他脖子上挂着圈兽牙项链,麦色的皮肤上绘制着神秘图腾,和身上简单的衬衫牛仔裤格格不入。他挎着个竹篮,宽大叶片盖在竹篮上,却挡不住糯米被蒸煮后的米香。
少年拍拍蟒灵,让它和青灵蛊玩去,自己挎着篮子走到悬崖边,怕高的俯身向下望去,神情担忧,喃喃自语:“傅大哥和嵘哥今天也没有消息吗。”
虽然仍旧失望,但少年像是已经习惯了,自言自语一阵后就掀开盖在篮子上的叶片,只见里面是十几个包的歪歪扭扭的粽子。
“这是大黑的,这是阿宝的。”
“汪呜。”
阿宝轻软叫了声,面子的吃。但鬼犬王只是闻了闻,又嗅嗅少年的篮子,就把放在自己面前的粽子随意拨给阿宝。
照惯例喂过鬼犬王和阿宝,库库卡把其他粽子取出来,放在芭蕉叶片上捧着,一个个往下面扔。
那场大战后他在天坑遗址旁等三年,随后库库卡回过自己的家乡,也隐姓埋名走遍亚联邦大地,最终仍是回到了这里,闲暇时间他对古老亚文化很感兴趣,读过很书,知道过去华国有个传说,似乎是一个非常伟大的,受到万众敬仰的人掉落深渊,人们害怕他以为饥饿而死亡,又怕他会被深渊里的怪物吃掉,便每年都会用特殊的材料包成‘粽子’扔进深渊里,希望那个人有朝一日能重新归来。
库库卡自己学会包粽子,随后也就每隔几天都来到深渊边,向下抛粽子。虽然他知道传说只是传说,深渊下是封印,什么都没有,巫嵘与傅清南也会收到自己的粽子。
但这就像是个美好的期盼一样。库库卡坚信终有一天,傅大哥和巫嵘大哥会回来,也会吃到他亲手包的粽子的。
这一天他等很久,但再久的等待也值得是吗。
今天注定是不同寻常的一天。
库库卡最后抛出的粽子,在坠落深渊即将落地时,被一只手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