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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楚奚又问了几个问题,这才在同意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医生把同意书拿了回来,转身便走进了手术室。
随即,手术室门口的红灯亮起。
接下来的,便是漫长的等待。
楚奚站在一旁,疲惫地阖上了双眼,他直到现在都想不通,为什么好端端的,容浅就变成了这样。这中间的空隙隔了根本没有多长的时间,再加上平时容浅也是小心护着孩子,不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褴。
他抹了一把脸,抬起头看着那盏红灯,眉头紧锁。
感觉等了很久,手术室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只能就这么地倚靠在墙边,期盼着下一秒手术室的门会打开,然后医生会走出来告诉他,不管是孩子还是大人,都没事鲎。
可是他等了许久,手术室里当真走出了一个人,然而,带来的,却是一个坏消息。
“楚先生,楚太太在手术期间出现了血崩,我们到血库查了一下,血库正缺楚太太的这种血型……”
楚奚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他自然知道,血崩的后果会是怎么样,他甚至连想都不敢想,如果容浅就这么丢下他和孩子,那么,他该怎么办?
他突然想起容浅的好友陌宛就是与她同样的血型,没有多想,便拿出了手机拨给了陌宛,略略地说明了情况以后,就挂断了电话。
不多时,陌宛与景卿赶了过来,陌宛立即就跟着护士去输血,留下了他与景卿。
其实,早在以前景卿就曾经见过楚奚一面,毕竟他和陌宛同是容浅的好友,平日里也有往来。此时,他想安慰一下楚奚,却在瞥见了楚奚紧绷的脸容时稍稍一顿,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就这样地陪在了他的身边。
很长的一段时间,楚奚都是保持着同样的动作,连动也没有动过。
手术室门口的红灯一直亮着,久久没有熄灭。
门口传来了声响,陌宛从里面走了出来,由于刚刚输过血,脸色隐隐有些苍白,景卿见状,连忙走上前将她扶住。
没过多久,医生走了出来。
楚奚立即上前,屏住呼吸等待。
医生拿下了口罩,对着他们一笑。
“放心,楚太太平安度过了,孩子的情况也不错,是个儿子。我们会把孩子送去幼儿科住温箱,由于是早产儿,必须住一段时间的温箱观察,如果你们想看看孩子,可以直接到幼儿科。另外,楚太太等会儿我们会把她推出来,然后送到病房。楚太太还没清醒,但因为手术途中出现了血崩现象,之后的二十四小时内,我们都会密切观察情况。”
医生说完这些话,就转深返入手术室里。
楚奚终于松了一口气。
幸好,容浅度过了,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都没事。
他还是头一回觉得,这样的等待,几乎能将人给逼疯。
旁边,陌宛已经激动得泣不成声了。
不多时,手术室的门再度打开,容浅被推了出来。
楚奚走了过去,推床上的容浅紧闭着双眸,看上去就好像沉睡了一样,只是那脸色白得吓人,不难想像方才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事。
护士将她推至了之前就已经订好的病房,一路上,楚奚紧随其后,就连护士离开病房了,他仍然守在病床前没有离开。
陌宛擦干了眼泪,看着这个画面,顿觉百感交集。
他就坐在床边,双眸专注地看着床上的容浅,手温柔地替她抚去汗湿的碎发,那动作,乍看之下,深情得让人惊叹。
陌宛不忍打破这样的温馨,与景卿对视了一眼之后,决定先退出病房。
可还没等他们拉开病房的门,门便由外往内地被人猛地推开。
随即,楚师源的身影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范围内。
他气喘吁吁地站在那里,很显然是接到消息后急忙赶过来的,他看到容浅平安躺在病床上时,刹时松懈了下来,缓步地走了过去。
楚奚听到声响回过头来,表情淡淡的。
“爸。”
楚师源点了点头,算是应过了,他走到床边,仔细地看着容浅的脸色,确定她没什么事了,才面向儿子。
“好好的怎么会早产了?不是才七个多月吗?距离足月还有几个月吧?”
男人垂眸看了容浅一眼。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接到医生的电话,才知道她出了事。至于是什么事,恐怕得等到她醒过来以后才能知道。”
他都这么说了,楚师源自然没再为难他。
他只是叹了一口气,又再问道。
“那我的孙子呢?还好吗?”
楚奚没有看他,只淡淡地丢下了一句。
“是个男娃,现在在幼儿科那里住着温箱,情况还好。”
“那就好那就哈好。”
楚师源点了点头,沉默了下来。
就在此时,楚奚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拿出来本来想关机,却在瞥见了上头的号码后一顿,实在没了办法,唯有拿着手机走出了病房,想要到外面去接听。
等到楚奚出去以后,陌宛看了看这情况,决定还是与景卿出去会比较好。
因此,她没有多想,就拉开了门走了出去。
这病房是之前楚奚很早就预定下来的,是这间医院的VIP病房,除去病人的房间外,还有一间供以旁人休息的小休息室。
想要离开,就只能越过这小休息室才能出去,陌宛的手放在了门把上,才刚刚拉开一点缝,就隐约听到了外头传来楚奚的谈话声。
那声音不高不低,但由于周遭过分的安静,她是听得一清二楚。
她不知道到底是谁打来的电话,但她听见,楚奚的语气温柔,像是在安抚着那头的人。临了,她似乎还听到什么“澜”的。
陌宛觉得奇怪极了,这楚奚,明明前一刻还那么紧张,下一刻却在这里与别人暧昧。也不知道这打来电话的究竟是谁,竟然能让楚奚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说话。
她正觉得奇怪,旁边,景卿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澜……难不成,是那个人?”
陌宛扭过头看着男朋友,眉头一皱。
“你知道是谁?”
景卿的表情有些严肃,他透着门缝看着那在外头聊电话的男人,神色一凛。
“宛,你还记得,以前浅浅还没和楚奚结婚以前,楚奚曾经跟一个女人交往过的事吗?”
经他这么一提前,陌宛才隐约记了起来。
“好像是有那么一件事,怎么了?”
景卿的表情依然严肃,他只希望,一切是他想太多了。
“刚刚听见楚奚好像在说什么澜的,应该那就是电话那一头的人的名字。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楚奚以前曾经交往过的那一个女人,名字好像是叫作什么柳微澜。”
闻言,陌宛瞬间倒吸了一口气。
“难道,你的意思是……”
她不敢说下去,只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男朋友。
其实,景卿也不敢断定,毕竟这也是他的猜测而已,如果可以的话,他是不希望电话那头的人是楚奚的旧相好柳微澜,倘若真是那样的话,那么,容浅也未免太过可怜了。
他希望,楚奚不至于将容浅置于那种地步。
所以,他摸了摸陌宛的头,语气轻快。
“说不定是我们想太多了,好了,这事等浅浅醒了以后,你可别跟她说,免得让她不高兴了,知道吗?”
陌宛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
意识,在浮沉。
容浅觉得,自己的身子疲惫到不行,而且,还一个劲地往下沉,她甚至就连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只能任由自己继续往下坠,也不知道,底下的到底会不会是万丈的深渊。
她还是头一回觉得这般无助。
柳微澜的那些话不断地回放在她的眼前,还有柳微澜那得意的嘴脸,每一分每一寸,都似是在嘲笑她这么多年来对楚奚的痴爱。
即便她再怎么深爱着楚奚,那又怎么样?
即便她现在是楚奚的妻子,那又怎么样?
到头来,他还是连一个“爱”字都不曾对她说出口过,那是属于楚奚的体贴,他不愿意欺骗她,便从来都不说出口,不让她抱有任何的希望。
是她,越来越贪婪,越来越想得到更多的一切,只是成为楚奚的妻子,还不够,她还想要楚奚的心。
她想让楚奚好好地看着她,好好地爱她,然后,把心底那个属于柳微澜的位置清空,让她住进去。
只是,她到底还是错估了自己的能力。
她有什么资格能与柳微澜媲美?柳微澜出身名门,而容家,不过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罢了,如果没有楚师源,她根本就没有办法站在楚奚的身边,更没办法成为楚奚的妻子。
她对楚师源是感激的,她原来以为,柳微澜离开了楚奚,柳微澜把楚奚给丢下了,所以,她要陪在楚奚的身边,让他不至于太过难过。
只是她没想到,结果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她是元凶,拆散楚奚和柳微澜的元凶,倘若不是楚师源偏爱于她,楚奚就能得偿所愿地与柳微澜在一起,而并非像现在这样,被迫与她结婚。
在最初,楚奚就是不怎么情愿跟她结婚的。
要不然,他也不会提出那所谓的两年之约。
其实,很多事情,是她一直以来不敢去看的。
如果将一切串联起来,不难发现真相早就存在在她的身边。
是她选择了不去看,只选择了自己愿意去看的那些事物。
原本在结婚之前,天邦的股份里,是楚师
源掌得最多的。
那个时候,楚师源手里握有百分之五十八的股份,而不管是楚维楚奚还是楚繁,都只是掌有百分之十的股份,而剩余的百分之十二的股份,是属于散股。
在跟她结婚以后,天邦的股份分配就改变了。
楚师源将自己的股份大部分转让给了楚奚,之后,楚奚便摇身一变,成为了天邦最大的股东。
而原来的股份分配,就变成了另一个样子。
楚师源手里的股份变成了百分之二十三,楚维和楚繁的股份不变,各占百分之十,散股依然是百分之十二,而剩下的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是属于楚奚的。
不难知道,楚师源给出让他娶她的交换条件,便是那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转赠。
刚开始楚奚是丝毫不愿意娶她,但突然,他就转变了,答应了婚事,却提出了那样的两年之约。
商人之间,都是有利益的。
无论楚师源还是楚奚,都是商人,楚师源以那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作为诱饵,逼楚奚和她结婚,楚奚看在那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上,答应娶她。
这是楚师源和楚奚之间的交易。
这些变化,她早在当初就已经发现了,但是,她却选择了自欺欺人,不愿意告诉自己,楚奚是因为想要得到那些股份,才终于答应了楚师源。
当真就如柳微澜所说的那般,如果没有楚师源,她根本就不可能嫁给楚奚。
楚师源偏爱她,想要她成为他的媳妇,虽说他有三个儿子,但是楚维是收养回来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而楚繁,则是他弟弟的儿子。他唯一的亲生儿子,就只有楚奚而已,这便是楚师源为什么一定要楚奚娶她的理由。
她的姑姑,曾经与楚师源有过一段,但最后难成眷侣,这便成了楚师源心里的一个遗憾。他为了弥补这个遗憾,想让自己的儿子与曾经的恋人的侄女相爱,这并没有错。
楚奚为了得到那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成为天邦的最大的股东,所以才会答应娶她为妻,楚奚没有错。
柳微澜当初被迫与楚奚分开,遭到了楚师源的恶意拆散,心伤离开双城,如今踏上这座城市,发现自己仍然深爱着楚奚,想要和楚奚重新开始,柳微澜没有错。
错的人,是她。
如果没有她,楚师源就不可能会不同意楚奚和柳微澜。毕竟,柳微澜是名门之后,不管是身份还是地位,与楚奚都是足够匹配的。
就是因为她,楚师源才将楚奚和柳微澜拆散,只为了将她和楚奚凑成一对,圆他当初那个未完成的梦。
因此,柳微澜有足够的理由责备她。
毕竟,就是因为她的存在,才将整个天平倾斜。
倘若她不曾出现过,现在恐怕楚奚早就和柳微澜结婚了,那样的楚奚,该是很幸福的吧?毕竟,他娶到了他想娶的女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明明恨着她,却要跟她同住在一屋檐下,与她成为夫妻。
但是,如果她真的没有出现过呢?
那样的日子,她根本就无法想象。
她爱着楚奚,所以才明知道他不爱她,仍然固执地嫁给了他,努力地想要与他站在同等的位置上,让自己足以与他匹配。
却忘了,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她,是怎么都无法攀爬上食物链最顶端的。
他和她,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明知道这一些,但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愈发地爱他。她甚至曾经自私地觉得,就这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和楚奚在一起,就算留不住他的心,最起码,她留住了他的人。
……
“容浅,如果失去了楚师源的庇佑,你认为你还能像现在这样继续留在楚奚的身边么?”
……
柳微澜的那句话,就像梦魇似的纠缠不休。
她觉得头痛极了,柳微澜说得没错,只要她失去了楚师源的庇佑,恐怕,楚奚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柳微澜的身边的。毕竟,她与柳微澜之间,只有柳微澜才是她的真爱。
因此,他才会那么多年来不断地寻找与柳微澜相似的女人。
也是因为这样,他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松开她的手。
就好像那一次,她等在雨中,他却一去不返。
不管历经多少年,她始终无法走进楚奚的心里,就更别说,占据原本属于柳微澜的位置了。
……
“浅……浅浅……”
隐约的,她似乎听到有人在呼喊她。
这声音,很是耳熟,就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只是一时之间,她想不起来。
身体,仍然很沉重,意识也在不断浮沉,有那么的一瞬间,她是想直接就这样继续沉睡下去就好,是不是她一直这么睡着,就不需要去面对那样残酷的现实?
她不想看见楚奚甩开她的手去到柳微澜的身边,她更不想看到……自己孤
零零一个人,就好像那一夜的大雨。
只是,终需要醒过来。
容浅缓缓地睁开眼,首先印入眼帘的,是男人憔悴的容颜,以及那带着血丝的双眼。
见她终于醒过来,他显得很开心。
“浅浅,你醒了?”
容浅闭了闭眼,总觉得分不清现实跟梦境,眼前的这个男人,明显就是她所熟悉的楚奚,但是,那憔悴的面容却让她有了几分不确定。记忆中,似乎楚奚是从未有过这样的一面,即便是失去了柳微澜的那段时期,他再怎么颓废,也不曾像现在这样。
“浅浅?”
他再一次唤着她的名,昏迷前的一幕幕这才如同走马灯一样回放眼前。
她清楚地记得,那痛如同从身体剥离的疼痛。
她张了张嘴,这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涩到不行。
“孩……孩子……”
由于刚刚醒过来,她的音量有点小,他凑近了些,才勉强听到。
楚奚的嘴角勾起了一笑,眸底溢出了丝丝的温柔。
“孩子没事,很平安。但由于是早产儿,医生说了,得住一段时间的温箱。你放心,我去看过了,他虽然看上去很小,但很健康。”
听到他这么一说,容浅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在昏迷之前,她就隐约感受到了,就怕孩子会出什么意外,如今听见他说没事,她才终于阖了阖眼,把手伸向了自己的腹部。
之前的高高隆起,现在已经恢复了平坦,仿佛,那只是她作过的一场梦。
但她却知道,那是真实的,虽然她的孩子过早出生,但最起码,孩子现在是健康的。
这样,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楚奚的眉头依然紧锁,他就坐在床边,面带迟疑地瞅着她。
“浅浅,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什么你在做完产检以后不久,就出了这种事?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