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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银蓝色的灵火很快把鱼宸的左手整个包裹其中,不时发出“噼啪—”的爆裂声。
鱼宸好奇地看着自己的左手,就听见胥景问:“有什么感觉?”
“有点热热的,这是什么东西?”鱼宸好奇地看着那灵火周围的湖水以极快的速度“咕嘟
嘟”地冒起了气泡。
那道灵火没支撑多长时间便晃悠悠地熄灭了。
鱼宸把左手翻来覆去地看了个遍,没发现有什么不同,想要让胥景再给他把灵火变出来玩
玩,一抬眼就撞进了胥景复杂的神色中。
胥景用一种难以捉摸的眼光看的鱼宸都忍不住想要后退时才开口:“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
“什么时候修炼到如今的境界的?”
“什么境界?”鱼宸完全弄不懂胥景是什么意思。
“别装了。”胥景心里非常烦闷,“你现在可是半步金仙,瞒得我好苦。”
鱼宸虽然不懂半步金仙是什么,但敏锐地感觉到了胥景好像在生气,当下有些困惑,问道:“半步金仙是什么?不好吗?”
胥景心里烦躁,语气里也不自觉地带出来几分。
“呵......真是好极了。”
鱼宸摸了摸肩膀上的伤口,却发现早已光滑如初,惊讶出声询问胥景:“胥景你快看!这儿的伤口不见了!”
“有什么好奇怪的。”胥景不想跟鱼宸再说些什么,但还是忍不住瞟了鱼宸那满布淡色血痕的衣袍一眼。“半步金仙......罢了,说了你也不懂。你只消告诉我是什么时候到这等境界的?”
胥景对于鱼宸突然变的比他还要厉害有些接受不能,这就像你发现了一个很合心意的小东西,豪言壮志许下保护的承诺,结果却被这软糯的小东西给超越了。
正是一种心理上的失衡。在胥景看来,能力决定地位,以前鱼宸肯听他的话,完全是因为他能力比鱼宸强,所以处于主导地位。
而现在鱼宸突然变得比他厉害两三倍不止,这要搁在以前,胥景是断不会把半步金仙放在眼里,只当他们蝼蚁一般。
可今时不同往日,他自己都是个灵气稀薄连最下等的地仙都打不过的蝼蚁,何谈同鱼宸相争斗?
这种骤然变化的地位关系,让胥景的心里极其不适应。
他强势惯了,天性中自有一股唯我独尊的傲气,以前觉得鱼宸什么都做不成,灵气低微,所以就算他把鱼宸当成了重获新生里第一个真心相待的朋友,在同鱼宸说话的时候也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和命令似的语气。
因为他还自以为比鱼宸厉害,可现实却毫不留情地打破了他的自得,他若想要在这宝卷中牟利恐怕还得仰仗鱼宸的能力。
现在可好了,鱼宸知道他自己已经到了在人界中也算强大的能力,会不会也指使他做东做西?甚至于——嘲笑他灵力的低微?
若真是那样的话,胥景宁可就此葬身那大鸟的肠肚中,也是不愿意受人驱使讽刺,哪怕那人是他认定了的朋友。
鱼宸捏了捏肩膀上完好的皮肉就看见对面胥景脸上忽青忽白的怪异神色,说:“你怎么了?”
胥景却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无法自拔,哪顾得上答他的问话。
鱼宸以为胥景还在生气,顿时急了,“别生气呀,我真不知道那个半步金仙是什么东西?你要是不喜欢我就把那东西给扔了......不过你得先告诉我那东西到底在哪儿?我怎么没见过?”
胥景刚回过神来就听见鱼宸这番话,心中的烦忧顿时消失殆尽。
他怎么就忘了呢?这鱼宸平时就对他推崇至极,又怎么会单单因为灵力良莠不齐而对他产生偏见呢?
冷硬的心中稍稍一暖,说:“没什么,你不懂便算了,还是先想想怎么对付那大鸟吧。”
“大鸟?不是跑了吗?”
“那大鸟生的聪明,先前同你我争斗时不肯鸣叫,是为了不引其他族人来分一杯羹,而你那一招带着浑厚灵气直接捏开了那大鸟的毛皮筋肉,让那大鸟痛极悲鸣,现在怕是对你我恨极,也顾不得能不能吃独食了。”
“啊?”鱼宸疑惑地眨眨眼,“你是说哪大鸟回去搬救兵了?”
“恩,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不少那样的大鸟来围攻你我了。”
“那可怎么办!”鱼宸吓的挨近胥景,“来一个就够麻烦了,再来几个咱们就只能呆在湖底了!”
胥景意有所指地看了鱼宸一眼,对即将到来的灾祸毫不紧张。
“你只需要按我说的做,其他的不用管。”
鱼宸还想问些什么,就听见头顶上呼啦啦一片翅膀煽动的声音。情形比想象中的还要严峻。
这次足足来了十七只那样大鸟,它们无一例外地都拥有巨大的钢爪和尖利的有鱼宸半个手掌大小的喙与一双冷漠的兽眼。
它们很快便发现了湖面下的胥景和鱼宸,【八】九双灰色兽眼直直地盯着鱼宸,而剩下那些明显好斗且异常凶猛的大鸟毫不掩饰对胥景的贪婪。
“要不我们还是去湖底躲一躲吧!”鱼宸狼狈地躲开那些伸入水中的泛着寒光的钢爪。”
胥景却躲得毫不费力,讥诮地笑着,带着浓厚血腥气地说:“为什么要去湖里?我们得给这些贪心的小鸟一点儿教训,最好把它们打的骨髓崩裂。”
鱼宸闻言打了个寒颤,险些被头顶上的钢爪抓个正着。不禁想起了那条幽深的甬道里他失手把那只红眼小怪物给摔得全身骨头尽碎,软绵绵地堆在地上,也想起来前不久他捏爆了那只大鸟的小腿,被浇了一头一脸黏糊糊的血浆。
鱼宸胃部一阵翻涌,忍不住俯下身子干呕起来。
“你怎么了”胥景很快就发现鱼宸脸色青白,身形也有些迟缓了。
但鱼宸却少见的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胥景最后瞧了一眼湖面上那群不知疲倦的大鸟,一个灵活的转身躲开袭来的钢爪,拽住胥景就向下潜去。
一直到了那层水膜界外才放下了鱼宸。
胥景不耐烦地开口:“你怎么了?”
鱼宸嘴唇有些哆嗦,“我......我杀了一个......”
胥景不待鱼宸说完就明白了鱼宸想说什么,当下冷笑道:“你杀了谁?把你吓成这般软怯怯的模样。”
鱼宸低声把那条甬道中发生的事对胥景全盘托出。说他只是因为被那小怪物咬了一口吃痛才吧那怪物给扔到墙上的。
胥景对鱼宸说的嗤之以鼻。带着怪异血纹的银色眼眸直直看着鱼宸,“你竟然因为杀了一个恶心的小怪物而怕成这样?”
“不......不是害怕。”
鱼宸不敢说他其实有一种极其隐秘的兴奋,虽然刚才没有察觉,但在和胥景讲他在甬道中是如何杀死那只小怪物的时候,他突然生出了一种异常特殊的感觉,来自血液中的躁动与隐秘的快【感】。
这种感觉使他惶恐不安。
胥景想大笑,这是平生他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这世间竟然会有因为杀掉一个危及性命的怪物而感到害怕甚至伤心难过的生灵。而这生灵恰恰便被他给遇到了。
该说他幸还是不幸?
即使那些深入肺腑的煞气已经严重影响到了胥景,使他变得心如磐石,残暴不仁,对着世间任何生灵包括他自己都冷酷无情。
他以为这世间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感到一丝一毫情感的触动。
但在此刻他还是感到了一种在经脉中游走的寒气与怪异扭曲的悲凉。
他正在一步一步吞噬着这个不属于银纹双身鱼一族甚至不属于鱼族类的鱼宸的善良与一切如同阳光般美好干净的性情,使鱼宸变的同他一样无情,同他一样如同岩石般冷硬。
最后同现在的他——一般无二。
他托起鱼宸的下巴,直视着他的眼睛,说:“这没什么,弱肉强食,天经地义,你杀了那个企图杀了你的小怪物就像在水里呼吸一样平常。”
鱼宸躁动惶恐的心一瞬间平静了下来。几乎没有抵抗便接受了胥景对他灌输的概念。
弱肉强食,本来就是这样,这,才是在这冗杂又混乱的世中唯一的生存之道。
说到底鱼宸其实早已接受了这个事实,即使没有胥景他也会在不久之后,或者是别的什么事刺激或者是猛然间灵光一闪而幡然醒悟。
胥景不过是捅破了那层纱纸,给惶惶然的鱼宸一颗定心丸,鱼宸便当作灵丹妙药吞了下去,为自己那与善意背道而驰的想法披上合理的外衣,然后心安理得。
这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不过是发出了心中禁锢已久的猛兽。
只是这头猛兽将会对鱼宸造成怎样的局面,现在的鱼宸是断然窥探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