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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物,你不该对我下手。”鱼宸捂着血流不止的左手,地上瞪着一双眼不甘死去的数只魔物让鱼宸微皱眉头,别开了眼去。
无奈的尾音消散在凄凄的晚风之中。
鱼宸快速在崖底搜寻着空地,没有山洞避难,左手上的伤口又止不住地流血,血气弥漫会招来多少魔物也未知,在空地中休息,也能少了被偷袭的麻烦。
月朗星疏,深蓝色的天空不像眠日峡谷中的景色,彻骨的凉风吹动着鱼宸沾染了血迹和灰尘的纱袍,不期然,又想起了胥景。
胥景的伤不知道怎样了,六峰山主和眠日有没有成功摘到往生花,胥景有没有醒来,若是醒来后会不会来寻他?这崖底凶险未知,还是不要来的好。
现下最重要的事情,不是找他,而是治伤,希望胥景不要做这种顾此失彼的事才好。
虽然在心中这样想着,但鱼宸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小心思,想让胥景一醒来就寻他,想要从
胥景身上汲取安全感。
这样的念头本来无错,但鱼宸却莫名有些脸热,想到最后无可自拔,心脏砰砰砰地急声跳动,鱼宸不得不强迫自己想其他的事情来分散注意力。
一只嗡嗡嗡的带翅膀小虫子飞到鱼宸眼前绕来绕去。
鱼宸抬手赶了赶它,并不理会。
黑色小虫子又飞近几步,急迫地想要引起鱼宸注意力。鱼宸被它那嗡嗡声扰的不胜其烦,说:“到别处飞去!扰的我心烦。”
谁知那只黑色小虫好似听懂了一般,转了两圈便飞走了。
鱼宸心中称奇,暗付这小虫子莫非真听懂了?反正在这崖底什么都不熟悉,还不如跟上去瞧瞧!
玩心大起的鱼宸一路跟着那小虫子向前走去。那小虫子颇有灵性,还晓得停下来等一等鱼宸,待鱼宸跟上后,再向前飞去。
一路无话,只有衣料与树叶摩擦的沙沙声,还好这一路都平安无事。
鱼宸紧紧捂着流血不止的手腕,咬伤他的那只魔物利齿上有毒,深可见骨的伤口不但无法恢复会一直流血,而且时不时发出滋啦滋啦的腐蚀皮肉的声音。
鱼宸束手无策,只能一遍又一遍把灵气从伤口中灌进去。横冲直撞的灵气一进入伤口就和内里的毒素进行殊死搏斗,鱼宸的皮肉之下霎时成了战斗场。
此消彼涨之下,无外力提供的毒素渐渐落了下风,灵气见状越发紧迫起来,直痛的鱼宸两眼发黑,唇无血色,双腿无力。
“这是......?”鱼宸吃惊地看着面前的华美宫殿,连手腕上的伤都忘了灌灵气进去。
面前的水晶宫殿流光溢彩,璀璨夺目,七色变幻的纱帷曼妙飞舞,琉璃宫灯之上金黄色的灯火映照出一殿辉煌。
满目灯火,满目异色,鱼宸不知不觉中,已然踏入了宫殿之中。
殿内比起殿外竟然也不遑多让。
正是:
水晶宫,琉璃殿,真假难辨;黄金台,翡翠珠帘,玉色迷眼。
鱼宸一时只觉恍恍惚惚,各色宝光令他神晕目眩。
脑边嗡嗡嗡的声音令鱼宸心生烦躁,大喝一声:“禁音!怎么这等烦人!”
一语言罢,幡然醒悟。
再看时,满室的珠光宝气再也撼动不了鱼宸的心神分毫了。
“这次多谢你了,小虫子。”鱼宸心有余悸,诚心诚意地对着在他旁边飞上飞下的黑色虫子道了声谢。
小虫子向前飞去,鱼宸赶忙跟上。
脚下踩着的金砖光滑明净,时不时从角落中滚落出玉石宝珠,碰着鱼宸的脚。鱼宸目不斜视跟着前行的小虫子,才发觉这殿中竟然别有洞天!
殿内又套一内殿,小巧精致,虽无外间奢华迷人,也别有一番雅致情趣,只有角落里的金镶玉花盆,正中央的描金香木桌,四周的玉石藏宝柜,顶端的翡翠丝掐边,玉蚕丝纺纱,清一色天然水滴形紫宝石做坠。
浮动间有如潺潺清泉,只消一眼便令人神清气爽;静止时也如千层白雪叠浪,曼妙非常。
哪怕鱼宸再不懂,也能感觉得出只这一个纱帐便不似凡品。而这内殿中宝物繁多,又全是些寻常人家都能用到的东西,将这些人人都要用到的东西做的如此精巧,这殿的主人定也非是常人啊!
可惜鱼宸没有享受过一天正常人的生活,对着内殿中的诸多东西都不认识,只当个个都是不凡的宝贝,只当这些宝贝原本就该是这个样子的,自然只感叹其内在,不嗟叹其外形了。
再来一个,哪怕是胥景,也不得不说一句暴殄天物。
在观了外殿奢华,内殿不凡后,鱼宸不禁想起了此间主人。
这时鱼宸才惊觉他做错了事。私闯别人家宅,还对别人的东西起了贪念,这......这真是犯了主人家的大忌了。
要说这个鱼宸也真是怪,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在黑心肠的胥景身边数年,又被胥景时不时教授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鱼宸居然没有长歪。
鱼宸天生有一种恶中辨善的能力,不管胥景说杀人是对,救人有错,鱼宸也能自己明白到杀该杀者是对,救不该救者有错。至于何人该杀,何人该救,鱼宸当然也有自己的一套了。
鱼宸念及水晶宫的主人,想退出殿内,若是殿主人因为他的莽撞而生气,他就不好办了。
一转身,却是已无退路。
不知何时,来时的路已经被一堵玉墙封死,光滑的玉墙之上只有鱼宸一个人的身影,那只引他来此的黑色虫子也不见了踪迹。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掉进崖底下已经够倒霉了,谁知道又惹了麻烦,这水晶宫的主人是要将他困死在这里啊!
宝帐翩翩然滑落鱼宸肩头,鱼宸一把拂开,心中烦躁莫名。
......
“龙君住手!”六峰山主看着已近眼前的胥景,吓的言不由意。
被血气包裹的胥景全然不听,我行我素欲取他性命。
一道红色灵气破风而来,挡住了胥景势如破竹的一招,险些丧命的六峰山主已被救走。
胥景站在原地,并没有追上去。
散乱的头发泼洒在肩头,带血纹的银袍无风自动,此刻的胥景比平日里多了些什么难以描述
的东西,血色的眼睛里是残忍暴虐下的毫无理智,还是再一次失去的痛不欲生?
没人懂,也没人敢懂,去触碰一个魔头深埋的过去,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与能力。
而能触碰过去的人,却不在这里。
炎炎烈日之下,六峰山主引以为傲的宫殿中却寒意彻骨。
那是无数死去的亡魂在殿中流连不去,那是无数怨恨的亡魂在殿中声声悲鸣。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只是静静地站在被血河染尽的殿外,眼中没有映入血河中的断肢残骸,眼中没有映入阎罗殿中的万千因他而亡的生灵,他的眼中,甚至没有杀气。
他只是站在哪儿,就连阳光都无法穿透的森冷。
他觉得他是在等人,等一个很久以前因为自傲而失去又因失去而复得的珍宝,那件珍宝是一
个人。
谁知道呢?谁知道呢?
谁来告诉他,他等了好久的那个人去了哪里?他该做些什么?难道这一切......注定无法挽回了吗?
他们都该死。
一道飘忽的声音在胥景脑中响起。
为什么不杀了他们呢?
为什么不杀呢!
杀了他们啊!
杀了他们啊!
一声声凄厉的喊叫,胥景头痛欲裂,大声质问着那个声音:
杀了谁?
那些阻挡你的人。
杀了他们我就能找到他吗?
不能。
那我为何要杀人?
他们该死。
我不知,我不知,我不知啊!他们为何该死?我为何要杀人?我该怎样寻他?
三界不容他,地府不留他。
三界不容他......我便屠尽三界不容之人......地府不留他......哈哈......地府不留
他,我便让那些人也尝尝神魂永受煎熬之苦!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胥景的眼中红光大盛,周身掀起一道道狂暴的气流,被束缚在殿中不得超生的怨灵瑟缩着发出诡秘诅咒,嘁嘁喳喳的声音响遍大殿内外。
胥景一步一步往外走去。
本该静默无声的银靴,却敲出了惊雷一般的声音。
声音所到之处,百兽绝迹,地上的藤蔓迅速为他让开通道。
胥景身上的血气太厚了,浓郁到呼吸间也全是血腥味。暂时无法吸收的血气顺着胥景的银袍一颗颗砸在地上,血之精华遍洒胥景身体两侧路途。在胥景走后,遍地生花。
红的滴血的花瓣,如同忠实的臣民,正在夹道欢迎着煞神。
同一时间,被眠日所救的六峰山主躲在一处山洞中疗伤,饶是为了吞灵而生的他,也难以消化身上沾染的血气。只能依靠眠日渡给他的灵气修补断臂和腹部的巨大伤口。
“他......很强。”
六峰山主知道眠日口中的“他”是谁,一想起当时惨状,六峰山主就觉胃中翻涌,心头紧缩。
那是他平生所见最骇人的景象,只是想想都会惊惧恐慌而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