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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宸头一回觉得钱很重要。
以前还未来人界时,钱对于鱼宸来说只是一个空荡荡的名称。他知道钱能买各种各样的东西,知道钱是一个人族生活好坏的象征,甚至在有些时候,钱也能够救命。
他看的话本里,主人公大多是有钱有权的人,挥金如土,为了讨心爱的女子欢心,经常买一些价值连城的宝贝送给佳人,什么“万银千金不足贵,只愿粉红笑颜开。”“愿只此身不富贵,但求佳偶比翼飞。”“此情哪堪钱财比,一如天宫一如泥。”
还有“男儿当磊落,钱财身外物。”“黄白皆俗物,不可心中留。”“自古害命多谋财,洁身自好莫沾染。”等等,都给了鱼宸一种错误的认识:钱虽然有很多用途,但是也不过是一堆石头,要时刻远离“钱”这头洪水猛兽,才能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云云。
但是!直到此刻鱼宸才知道,要在人界游山玩水,效仿前辈们的恣意潇洒,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就在今天,上午他还在因为不能吃馄饨、住客栈而感到鱼生无望,下午他有了一箱金子后,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玩儿什么玩儿什么,那些摊主店家的态度也会因为他拿出来的金子而转变。
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身边的胥景。
在继长相绝色,法力高强,博学多识,变态嗜杀......呸!之后,鱼宸又发现了胥景的一大优点:能赚钱!
这个优点在鱼宸尝遍了杨柳镇的夜市,又成功吃到了据说是镇中第一楼的绝品招牌菜后,以压倒性的优势成功在众多优点中脱颖而出,占据首位并长年不倒。
鱼宸怀里抱着许多大红色的布偶、大红色的花灯、大红色的竹编动物.......等等年货滞销品,手里提着烧鸡、梅花糕、绿豆糕、热腾腾的元宵,心里的满足感溢于言表,如果不是怀里的诸多东西,鱼宸都想跳起来大喊大叫。
果然,这才是正常的游历人界啊!
王师傅是祖上传下来的手艺,他吹的糖人在杨柳镇里很受欢迎。往常他只在上午出来吹糖人,下午调糖浆。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调好的一锅糖浆居然只卖出了一小半,下午小孩们大多去了学堂,只有在夜市上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赚回一点儿本钱。
等了许久都没人光顾,王师傅只好收摊准备回家,这剩下的一锅糖浆也只能浪费了。
前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王师傅收拾东西的手停了下来,好奇地朝前面看去。
两个如珠玉般夺人眼球的男子映入眼帘。
前面的男子头戴玉冠,被两侧艳红的灯笼照出一张俊朗的脸,一张颇有男儿气概的脸。但那张脸上却洋溢着孩童般的纯真笑颜,那男子怀中抱着许多东西,小心翼翼地护着。仔细看去,那些东西不过是些随处可见的小玩意儿罢了。
但那个男子却视若珍宝,小心地避开周围的人流,紧紧抱住怀中的东西,黑亮的眼珠中清澈地印着灯笼的红光,时不时回头同后面的男子谈笑,如皎月流光,周围的人尽皆被那两人的风姿所吸引,发出一阵阵的惊呼声。
王师傅看着那个男子不由得看呆了,手中拿着一只金猴报喜的糖人迟迟不没有放回木箱中。
那个俊朗男子离他越来越近,他也看清楚了那男子身上的锦袍和怀中那些只有稚儿才喜欢的东西,本来该令人感到突兀的场景,在看到那男子澄澈透亮的眼神时,突然觉得本该如此。
拥有这样漂亮眼睛的男子,就应该活的同稚儿一般无忧无虑。
那男子突然爽朗一笑,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张口说道:“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呀?”
王师傅有点儿恍惚,直到游离的目光对上了一双冷到骨子里的眼眸,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就看见那个俊美的男子手里拿着一只糖玉兔,满眼都是惊叹,那双黑亮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笑着问道:“这是你做的吗?真好看!”
王师傅点点头,知道生意上门了,便把装回木箱的糖浆竹签都拿出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照常询问眼前的男子:“是我做的,您要个原样儿的还是自己说个物件儿我帮您吹出来呢?”
“还能自己想?”鱼宸惊讶地瞪大眼睛,“我说什么你就能吹什么吗?”
“当然!”王师傅对自己祖传的手艺非常有信心,拍着胸脯保证道:“不管是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匠人做的,只要这世间有这东西,我都能原样儿地给您吹出来,不信您就说一个,吹的不像您砸了我的招牌!”
鱼宸皱起眉头仔细想着吹什么东西,旁边的胥景像一个隐形人一样站在鱼宸身边,鱼宸突然灵光一闪,兴冲冲地对吹糖人的师傅说:“吹条龙吧!”
“好嘞,您瞧好吧!”王师傅挖起一坨糖裹在竹签上。鱼宸急忙补充道:“要大点儿的!”
“行!”
“龙角再吹的大一点,爪子再尖一点......不对不对!尾巴太窄了......”
王师傅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难缠的客人,但每次他想发火撂桃子不吹的时候抬头都会看到那男子认真的表情,满含期待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糖人。那种专注的眼神,令他不知不觉中照着男子的要求做。
哪怕吹废了十几个糖人他也毫不心疼,到最后不用男子说,他自己也精益求精,就连龙身上的每一片龙鳞,他都用小木签仔细雕琢出来。
等到作品完成时,他一抹脸才发现全是汗,被夜里的凉风一吹,身上的衣服一颗黏在背上,又冷又腻,恨不得马上回家才好。
鱼宸把那条用三根竹签撑起来,半条胳膊粗的糖龙拿在手中,撞了撞胥景,仰起脑袋献宝似的举起手中的糖龙,怀中的东西一松,鱼宸急中生智叫来了小贝,让小贝把要掉到地上的东西全收起来。
心虚地四处看了看,发现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幕才松了口气,搂紧怀中剩下的东西,鱼宸眨着眼睛调笑似的把糖龙举到胥景眼前,说道:“跟你一模一样!”
胥景看着那只栩栩如生的金龙,细节处和他的原身分毫不差。旁边的鱼宸把一个金元宝扔在捏糖人的木箱子里,大方地挥手示意不用找了。然后便像得了什么宝贝一样捧着那只肖似胥景的橙黄色糖龙絮叨个不停,充盈着笑意的黑色眼睛直直地看着胥景。
胥景第一次发现,鱼宸的眼睛里,溢满比九天上的星辰还闪亮的细碎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