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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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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 淅淅沥沥的下了场小雨。

    细雨如雾,远远望去, 整个平安京都被笼罩在其中,朦朦胧胧的。

    烛台切光忠站在旅店的走廊上, 庭院里的树木叶子被雨水冲刷一新,那绿意勃勃,鲜明无比。

    对面走廊上传来了细碎轻巧的木屐声,旅店老板的女儿穿得一身粉,头上戴着花簪,袅袅娜娜的走了过来。

    “烛台切大人,”烛台切光忠耳边响起她含羞带怯的声音, 细嫩的宛如三月枝头初樱。“早饭已经做好了。”

    “我知道了。”烛台切光忠颔首, 随后越过她离去,期间目光一点都没有在她身上停留过。

    “烛台切大人。”她鼓起了勇气,粉面羞红,因为这从未有过的举动, 她叫住了烛台切光忠。

    “还有什么事吗?樱小姐。”烛台切光忠侧头, 那只完好的金色眼睛朝她看了过来。

    “……”名为樱的少女红着脸,樱色美好的唇颤抖的张合,她低下头,不敢让烛台切光忠看到此刻的神情:“细雨寒凉,请大人多添衣物。”

    这样对外男关心的行为,对于闺中少女来说实在太过大胆了,她虽害羞, 也害怕烛台切光忠觉得她行为轻浮,不自重。

    她屏息等待片刻,心跳如鼓,终于,对方开了口:“樱小姐,我等武士,并不惧这区区寒凉。”

    脸色瞬间苍白,樱心碎的抬头望向烛台切光忠,对方却只给她留下了无情的背影。

    五日前,家中所开的旅馆接待了三位武士大人。樱听父亲说,这三位武士大人出手阔绰,是从外地赶来京中寻人的。母亲说,这三位武士大人各个一表人才,行为举止更是带着贵气,对待他们这样的平民态度平和,甚至还出手帮了他们。

    哪个少女不怀春?更何况母亲说的那般好,分明也是有意让她相看。

    樱自认样貌不差,在一众小姐妹中也是数一数二,心中也有那几分傲气,时下武士地位颇高,他们这样的平民百姓能嫁给武士算是高攀了。

    于是樱在母亲的引导下一一接触了三位武士大人,大俱利伽罗大人沉默寡言,但内心很温柔,樱养的那只小猫很喜欢他。

    样貌俊美的鹤丸国永大人据说是少年白头,那一头白发是奇怪了些,但是性格很是开朗,喜欢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烛台切光忠大人虽然幼时烧伤了一只眼睛一直戴着眼罩,但是丝毫不损他的俊朗,更是,令她心动。

    樱一眼便相中了烛台切光忠,一颗春心全扔在了他身上。

    偏偏鼓起勇气第一次尝试就惨遭滑铁卢,对方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她。

    “呦,光坊,我刚刚看见樱小姐去找你了,怎么样怎么样??”烛台切光忠刚回到房间,鹤丸国永就八卦的凑了上来。

    “啧。”大俱利伽罗面无表情,将被鹤丸国永弄乱的碗盘重新摆好。

    “鹤先生,你希望看到什么?”烛台切光忠反手将门关好,走到了自己的那张小案旁坐下。

    “嘿嘿。”鹤丸国永坏笑一声,跑到烛台切光忠身边:“她的心思连小伽罗都看出来了,你就没有想过接受?”

    “虽然说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但我瞅着咱们付丧神也没个女的,你要想找的话估计也得在人里面找。”

    “樱小姐看上去品性还不错,就是有点小骄傲在你面前也拿不来,你要是接受了她,我们以后说不定还能有个侄子抱抱。”

    “鹤先生,你怕不是个傻的吧?”烛台切光忠毫不客气的说了一句,推着他回了自己的位置。

    “有什么关系?”鹤丸国永端起汤喝了一口,故意吧砸吧砸嘴巴:“嗯,不是老板娘的手艺,看来是樱小姐做的,小伽罗,我们沾了光坊的光啊。”

    大俱利伽罗闷不做声,自己吃自己的。

    烛台切光忠不再搭理鹤丸国永,用筷子夹起菜,吃进嘴里时他皱了眉。

    他们三个来到平安京后,发现自身有了异常,属于审神者的力量在逐渐占据他们的身体,暗堕在一点点的被驱逐。

    长久灵魂深处的痛苦在减缓,那是久违的轻松之意,甚至连身上那牢不可破的枷锁也在松动,这让他们有一种可以解脱的错觉。

    不,这并不是错觉,鹤丸国永那褪色的头发证明了他们的暗堕的确在慢慢减轻,缠绕着他们,时刻不缓的嗜血杀意在消失,这让他们面对人类时,能够摆脱以往那克制不住的杀念。

    一直身处黑暗中的他们,仿佛迎来了曙光。

    烛台切光忠三人是在前往审神者院子时发现时间溯行军的,等他们赶到审神者那里时,亲眼看到了审神者与太鼓钟贞宗被卷入空间裂缝,三人因为时间溯行军的遮挡,并未看见一同出现的三日月宗近。

    所以当空间裂缝将鹤丸国永卷进去的时候,烛台切光忠与大俱利伽罗两个人也挨个跳了进去。

    只是没想到,他们迎来了生机。

    来到平安京后,烛台切光忠三人都认为太鼓钟贞宗也来到了这个世界,想找到他。只是他们发现了妖怪的存在,紧接着也发现了阴阳师。

    他们这样暗堕的付丧神是万万不能被阴阳师发现的,谁知道离开了本丸他们是否还具有杀不死的力量,打听到安倍晴明的存在后三人行事更是谨慎。

    好在这个世界好像不太一样,鹤丸国永在京中看到了许多妖怪,人类的样子也不是惯常的黑发黑眼,与其相比,他们三个人的短发也不算太出格,换身衣服就隐蔽多了。

    身无分文的三个付丧神观察了一天,从一个暴发户的家里偷了些许钱财,买了一身衣物,找了个小旅店住了下来。

    就这样,他们毫无异常的融入了普通人的生活之中,阴阳师是专为贵族服务的,普通人他们很少去理会,更别说来平民百姓聚集的地方了。

    烛台切光忠三人也发现过本丸里别的付丧神的行踪,只不过他们如今已经不同,三人决定不和对方接触,先找到太鼓钟贞宗再去想别的。

    只是想找到太鼓钟贞宗也是个难题,他们是靠着自身的力量过来的,太鼓钟贞宗被彻底净化后远不如前,估计还是靠着凌霄审神者过来的,这就难说他是以付丧神形态还是本体形态降临了。

    烛台切光忠就用审神者来打听,当时他可是看见了审神者的衣着,那身长裙虽然看起来暴露了一点,但估计会给见过的人很深的印象,

    打听了几天后,终于有了消息。

    “有人说看见一个穿着奇怪,露着双腿双臂的女孩子跟着一个贵族公子走了。”烛台切光忠等三人都吃完后,才开口道。

    “贵族?”鹤丸国永闻言有些苦恼,“这就麻烦了,如果跟着那些贵族回了家,我们不好靠近啊。”

    他们身上的暗堕只是在消失,并没有完全褪去净化,这时候的他们去有阴阳师守护的贵族宅邸无异于自寻死路啊。

    “鹤先生现在的情况是我们之中最好的,你感觉怎么样?”烛台切光忠看了看鹤丸国永的一头白发。

    他和大俱利伽罗头发自打暗堕之后都没变过,鹤丸国永倒是彻底变成了黑鹤,来这里的第二天头发就变白了。

    “现在很难说啊。”鹤丸国永揉了揉脸颊,“想彻底掩盖气息的话,我估计还得七八天吧。”

    “时间太久了。”烛台切光忠遗憾的说道。

    “不过,光坊,我们可以试试去找安倍晴明啊。”鹤丸国永突发奇想。

    “鹤先生?”

    “我们的暗堕在减轻啊!”鹤丸国永语气轻快,他伸出手,“现在的我们如果让安倍晴明看见了,估计不会当做敌人吧。”

    “向这位大阴阳师寻求帮助,作为代价帮他斩杀这京中的妖魔鬼怪如何?”鹤丸国永眼中厉光一闪。

    “光坊,小伽罗,你们也很久没动手了吧?这是个好机会。”

    刀剑付丧神到底是兵器,他们渴望杀戮,渴望饮血,然而暗堕后的他们被拘在本丸里不得出入,算得上动手的还是和土御门八重子的式神那一次。

    那一次最开始打得憋屈,后来更是戛然而止,根本不过瘾。

    “鹤先生,真的要那么做?”妖怪身上的阴气对现在的他们来说,不知是好是坏,如果加重了暗堕的话……

    “别小瞧那位阴阳师啊,说不定我们这样的程度还不被人家放在眼里,”鹤丸国永笑了,“何况,如果能被他退治的话,也未尝不是解脱啊。”

    “……小伽罗呢?”烛台切光忠看向大俱利伽罗。

    “……”大俱利伽罗默默站了起来。

    “哦哦,看来小伽罗很赞同我说的嘛,光坊!”鹤丸国永一蹦而起,一手按在大俱利伽罗的肩膀上,目光望着坐着的烛台切光忠。

    “……”烛台切光忠轻笑一声,跟着站了起来,鹤丸国永的眼中登时露出愉悦的光彩。

    他最初的愿望,就是希望伙伴们能够一直在一起,只要不留他一个人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