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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曾经因为一些原因从未以真面目示人，世界上见过自己究竟是何等真容的人也是少之又少。但对于破军能够认出自己，王小九毫不意外，毕竟自己的存在有些特殊，只要稍微熟悉的人，便能够轻易察觉出来。
王小九没有回应，静静的沉默站着，这便算是他的回应。
破军自然知道，对于这种理所应当的事情，圣尊是不屑于回答的，但此刻他确信这名青年就是自己所敬仰的那位‘神明’。
他的头发已经剪短成了碎发，衣着也从飘逸的白衫换成了滑稽的休闲款式，但此刻青年有我无敌的气势与那一副天下尽在掌中的胸怀却是无从作假！
“竟然真的是您……”破军咬着牙，眼眶中甚至泛出了泪水，声音有些微颤。
他忍着身体的疼痛想要起身跪拜，但王小九摇了摇头示意不必，这是他以前便吩咐过下属的事情，他们因为信任追随于他，但却绝对不是他的奴才，不是任何人的奴才。
破军一时间感受到曾经这般无比熟悉的回应，胸腔之中更是百感交集，一时无话。
许久，也许并未过了多久，莫大的风也才将周围的黄沙微微刮动，远处那妖娆的红裙女子也还未走至这边。
“圣尊，您不是雪菜党？”破军心中有着千般问题，蕴藏在心中的郁结也是难以解开，但沉默许久，他却没想到仅以这句话为了开题。
王小九倒也挑了挑眉，他原以为破军会问自己这些年都去做了些什么，亦或是曾经在荣耀之地的那场终焉之战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王小九并未思考得到足以信服破军的答案，因为有些问题他自己也没有寻到答案。
但终归，王小九却没想到破军竟然问了这么个怪问题，和所有的厉害都不相关的问题。
“人是会变的。”
王小九沉思片刻，声音有些沙哑，似乎是因为长久赶路喝水少的关系，青年此刻嗓子有些发干。
人是……会变的。
破军回味着王小九的话语，躺在沙地之上的身体有些瘫软无力，似乎一瞬间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这是任谁都明白的事情，人是善变的动物，随着时间的流逝，成长的岁月，经验的叠加，每一时每一刻的人都不再是相同的人。
人在成长，人在改变，人在推翻前一刻的自己，改变下一刻的自己。
听到青年声音中的些许落寞，破军却也没有在多问他更多问题，因为确实没必要了。
即便破军心中甚为疑惑，为何圣尊刚才在否定着曾经的他，这些年他又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
这些曾经对于他至关重要的事情，他拼尽所有也想要搞明白的事情，此刻却也变得不再重要。
唯一还让破军有些挂念的是，曾经与自己一同追随圣尊的那些友人们呢？
那次终焉之战后，他们又在哪里？既然圣尊还活着，想必他们也不会轻易出事吧？
“圣尊，我们的战友们……”破军紧闭着眼睛，甚至不敢去看王小九的眼睛，担心得到他最不敢去想的那种噩耗。
王小九自然知道破军在担忧些什么，抿了抿唇，哑然失笑，但他看向远方的眼瞳却没有太多笑意，尽是一份萧瑟。
“有的死了，有的还活着。”青年说，声音平静的就像是老旧生锈的机械齿轮运转，让人听不出悲喜。
听到王小九所言，破军再度睁开眼也松了口气，幸好还有活下来的同胞，听到这个消息，他数年来的心中最为担忧的郁结也解开了一半。
无论怎样，活着就好。
只要曾经拥有着相同信仰的同胞们还活着，他们就能卷土重来，重新将那万恶的荣耀之地击溃粉碎！
“他们是还在追随着您……”毕竟如今圣尊的安危他已经确认，破军想要问问过去友人们的去向。
听到破军的询问，王小九神色复杂的看了破军一样，却也不知该不该回答。
青年叹了口气，还是没有隐瞒，他负手而立，背立破军，似乎并不想让这个过去的下属看到他此刻的神情。
“有隐居的，像是维他们已经厌倦了纷争。有流散的，像是利昂他们战后便没有联系了。有自行投奔出路的，毕竟我已经决意隐居，再跟在我身边已无意义……”青年平静说道此，顿了顿：“还有归附荣耀之地的，就像是朱雀他们。”
听着王小九的言语，破军神情亦是有些落寞，但却也稍有预料，毕竟他们是战败方，大难临头各自飞，在如今这个乱世先保住性命就已经是划算了。
但当破军听到王小九所提到的最后一些人……天罚军的旧众……竟然有些人归附了荣耀之地？！
听及此，破军不禁双目猩红，眸子中满是对那些贪生怕死之辈的唾弃！
他当然记得，荣耀之地在圣尊的揭露之下，那张光辉鲜亮的表皮之下究竟隐藏着何等肮脏的丑陋，简直就是在生嗜人肉、婪饮鲜血。
更何况曾经在征讨途中，又有多少兄弟丧命于荣耀之地手中，这份血仇与对信仰的背弃，那些人竟然就真的没有一点良心吗？
似乎是察觉到了破军在想些什么，王小九蹲下了身子，拍了拍破军的肩膀以示稍安勿躁，让他静下心情。
“其实他们也没错。”王小九沉默些许，说出了这句让破军有些莫名其妙的话。
听到圣尊竟然为那些背叛了同胞，背叛了他，甚至背叛了圣尊自身的叛徒辩解，破军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王小九没有太多言语，苦涩的嘴角微微扬起，却是比哭还要难看。
“就像是我所说的，人是善变的，那是因为正确是相对的。”王小九说。
人永远是依据着自身的知识与理智情感做出判断，做出他所认为正确的判断。但即便是同一个人所作出的判断，不同的时间节点，增长的生活阅历，都能愈加的影响他的判断。
等到这种影响达到了一个质变，那个人便可能做出与之前完全相反的判断，但这个判断，他依旧会认为是无比的正确，以前的自己才是愚蠢之极。
“我曾经以为我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但是后来我才发现，世界上哪有什么主角，大家都是一样的。”青年如此说道。
就像是曾经那个女孩对他说过的……
当你以为是全世界都错了的时候，也许错的不是世界，而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