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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批燎原酒由柳青玉亲手酿成,得酒五坛,特埋在了寺庙里唯一的一棵桂花树下,等来年柳青玉生辰再挖出来开封饮用。
聂小倩等鬼看着空荡荡的庭院,再想想满满实实的酒窖,体会到了农民丰收时候的满足和喜悦之情。
“瓶儿,这瓶子燎原酒你明日带去给丁翁尝尝。一两银子这么小的一瓶子,分他一成的银子,你问他肯不肯让我们放到他酒馆里售卖。”姥姥从大酒坛子舀出来一些酒,倒在了巴掌大的一个小瓶子里,转身交给了瓶儿。
尽管姥姥不是董酒的行家,却也十分的清楚自家的酒是酒中极品。一小瓶的量就一两银子,此价听起来很高,可一拿来同各地的名酒对比,就显得便宜了。
当然,相较于寻常的酒水来说,此价确实贵了不少就是了。
至于姥姥口中的丁翁,其实就是柳青玉曾经说过的那位瓶儿机缘巧合之下救了性命的人类。他家世世代代在金华城中开酒馆,生意不算特别好,但尚能解决一家子的温饱问题。
柳青玉一听眼睛瞬间就亮了,连忙道:“姥姥我也去,长这么大我还没去过城里。”
越说柳青玉心里越心酸,面上表情跟着愈发显得可怜兮兮的,惹人同情。
“姥姥您看……”瓶儿心中不忍,不由得开口为柳青玉说情。
柳青玉的渴望填满了眼睛,刻满了一整张脸,姥姥就是想无视也不好意思。
她认真思考柳青玉的要求,几息犹豫后,终究是点头应允了。“既然你要求了,也不是不行。只不过你须得答应我,出了门必须紧跟着瓶儿,时刻不能离开她视线。如果你能做到,下回我还允你进城。若做不到,在你长大之前,休想再下山一次。”
柳青玉曾有过被拐的经历,金华城里拐子多,固然王知府上任之后,金华城的治安有所转好,拍花子没有先时那般的猖獗。可在姥姥心里头,无论柳青玉平常表现得如何成熟,他始终是个需要好好保护的孩子。一旦离开了自己的身边,姥姥便满心不安,忧心柳青玉出事。
姥姥原本打算等柳青玉年纪大一些再放他出去,如今他既然自己要求了,而且有瓶儿在身边看着,姥姥倒还算放心。
毕竟瓶儿在兰若寺众多鬼里实力是排得上号的,连一般的道士或者精怪都难以看得出她真身是鬼,所以即便哪个不长眼的贼人打上了柳青玉的坏主意,瓶儿也能应付得当。
“我一定好好跟在瓶儿姐姐身边,哪怕有一把剑架在我脖子上也绝不离开。”
柳青玉点头如捣药,那样子像恨不得把脑袋点掉地上,以表达自己的决心。
姥姥戳了戳他脑袋,满心无奈。“就会贫嘴。”
次日,姥姥压着柳青玉学习了一个多时辰才让瓶儿带他出门,二人走进城门的时候,距离午时还差两刻钟。
由于柳青玉头一次被允许下山进城,看什么东西都觉得感兴趣。一手抱着酒瓶子,一手被瓶儿紧紧牵住,两只好奇的眼睛不住地扫视街道两旁。
他们这般,便如同姐姐带着弟弟上街,在街上还算常见。只不过柳青玉与瓶儿出色的样貌,还是引来了不少路人的注目。
进城走了两盏茶左右的功夫,瓶儿照着当初丁翁留下的住址,寻到了他的酒馆。
酒馆内半数的座位坐了人,一旁还站立着几个抱酒葫芦上门买酒的客人,机灵的伙计快手快脚地帮忙打酒收钱,看起来生意挺不错的。
除此之外,酒馆靠近门不远处墙角的位置,坐着一名五十岁上下的老者,就是柳青玉俩要见的丁翁了。只不知为何,他心不在焉,并且愁云满面。
瓶儿牵着柳青玉从从容容进屋,悄无声息来到了丁翁面前。“丁翁何故愁眉苦脸的?”
丁翁听见声音抬起头颅,看到是救命恩人瓶儿,顿时又惊又喜。
他嚯的一下站了起身,面上的郁郁消散,换上了激动的神色。“二位怎来了?许久不见了,近来可好?快请随小老儿入后屋说话吧。”
酒馆被分割成两个部分,前院用来做生意,后面是住人的地方。金华城里,但凡小老百姓开的铺子全是这么干的。
酒馆外人多说话不方便,是以丁翁便请了人去住处谈话。
来酒馆的姑娘家素来很少,尤其是瓶儿这般漂亮的。前脚她和柳青玉刚跨步进来,后脚酒馆里酒客的目光就落到了二人身上。
而今见丁翁与他们相识,当下某些好奇心重的酒客便忍不住出声了。“丁翁,这位女郎和小童是你家亲戚?”
丁翁一面引柳青玉二人进后屋,一面竖起了横眉打发作声的酒客道:“此乃小老儿的恩人,由不得你们冒犯,快吃你们的酒去!”
说话间,三人脚步一拐来到了后屋,耳旁的喧嚣声立即大减。
引柳青玉跟瓶儿进了厅堂,丁翁亲自端了茶水上桌,招呼道:“家中没什么好茶水,恩人和小郎君将就着喝一杯解解喉咙的渴意。”
柳青玉很给面子的喝光了,把手里拽着的瓶子放到丁翁面前。“里头装着的是家里自酿的燎原酒,送给丁翁您尝尝。”
实际上,新酿出来的酒陈放埋置一段时间味道要更加醇厚美妙,但眼下姥姥急着开门做生意,第一批的话时间上来不及,所以只好带着少许缺陷现世了。
这样做,比之陈置过的可能滋味差了一点儿,不过好在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它仍然是处于最顶级阶层的极品好酒。
“怎还带着礼物来?”丁翁伸手轻轻接过,惊喜道:“那小老儿便厚着脸皮收下了。”
柳青玉看他当宝贝握着,却不开瓶享用,于是开口说:“丁翁快打开尝一口。”
他话刚说完,瓶儿也催促了起来。见两人都这般说了,丁翁不好意思回拒,笑了笑,忙净手取了个酒杯过来,这才郑重其事地拔掉瓶口的木塞。
瓶子甫一打开,属于燎原酒浓郁强势的酒香立刻迫不及待地冲了出来,霎时间满厅飘香。
丁翁是开酒馆的,是好酒之人,更是识酒之人。单单闻着酒香,他便已然确认瓶中的是绝世美酒,激动得双手抖了一抖。
此时他的神情已变得十分肃穆,小心翼翼地捧着酒瓶往酒杯里斟倒。
纵然在嗅到酒香的那一刻,丁翁心中就有了觉悟,然而当酒液倒流淌入杯,看着和现今酒水天差地别的透亮无瑕,他还是给震撼到了。
“好好好!”丁翁当场直了眼,燎原酒尚未入其口,便情不自禁地道出了三个“好”字。
“观其色,闻其香,燎原酒绝对是小老儿此生品过最好的佳酒!那洛阳贡酒放在燎原酒的面前,都得要落下乘!”丁翁激动得红了脸,话音微微发颤询问:“此酒当真是恩人家里自酿的吗?”
“自然不假!”柳青玉点头肯定得干脆利落,跟着笑盈盈的表示:“我家姥姥有将燎原酒放在你家酒馆里售卖之意,一坛分您一成银钱,丁翁以为如何?”
“此话当真!”
柳青玉这句话出口之后,丁翁欢欣喜若狂,感觉一身燥热,根本无法落座。
他深信,燎原酒成为名誉天下的名酒只是时间问题。倘若自家成为了燎原酒的售卖酒家,日后何愁不客似云来?
只怕到那时,他丁翁和丁家酒馆亦会借着燎原酒的东风吹遍天下吧!
柳青玉与瓶儿面带微笑地看着丁翁,静静等待着他翻滚的血液平静下来。
大脑稍微冷静,丁翁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拱了拱手,窘迫道:“小老儿失礼,让小郎君与恩人看笑话了。”
柳青玉摆了摆手,轻声说:“无妨的。那么咱们就这样说定了,明日开始派人送燎原酒来你家售卖。”燎原酒开售之后,他们手中又将有了银子,那时兰若寺自会继续购买粮食酿酒,给丁翁的供给绝对断不了。
“对了,丁翁还你没回答我进门时的问题,适才你为何一副愁肠百结的模样?”
瓶儿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件事情,当柳青玉谈完了正事,忙不迭问起了丁翁。
一说这个,丁翁脸上的喜色就淡了下来,很快不见一半。
他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道:“我儿体弱早逝,留下孤儿寡母跟着我生活至今。家中虽不富裕,但一家子却十分的满足,没有什么可愁的。”
“只是不知道为何,自一月前开始,我儿媳刘氏便仿佛得了疯病。有时候神志恍惚又哭又唱的,嘴里不知道念念叨叨什么胡话;有时候一到晚上还不睡觉,像个死人一样痴痴躺床上;有时候还对小老儿谩骂不止,对我孙儿更是宛如仇人。”
“小老儿找了好几个大夫,看过了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开了安神的药喝着。”
“喝了几服安神药,儿媳刘氏的癫症好了一些,人变得安静温和了。但是五天前起,之前的种种症状突然再度复发并加重,吃多少安神药也不管用。我琢磨着,她是不是没有病,而是中了邪。”
两年前丁翁不慎摔落山崖,是瓶儿巧合救下了他。瓶儿救丁翁的过程有些奇异,当时他就知道瓶儿非鬼即妖。因为瓶儿救命之恩,丁翁并不感到害怕忌惮,反而视之为本事的能人异士一样尊敬着。
说到此处,丁翁突然想起了瓶儿不普通的身份,仿佛抓住救命稻草求助道:“仙姑是个有本事的人,不知可否过去厢房看看我儿媳刘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