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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位先生里,孔雪笠长于诗词歌赋,专教柳青玉品诗作词。余德通晓四艺,则负责教授柳青玉琴棋书画。
不过,胡孝和叶阳的专长却重合了。
他们一样的精于文章,对书本的释义透彻,另外还有过教导学生的经验,学识不相上下。
而叶阳有一点胜过胡孝的是,他没成鬼之前有过多次的科举经验,比胡孝更了解科举方面要注意的东西,还能用自己的经验给柳青玉出考题。
最终他们二人商量后决定,由叶阳担任柳青玉的主讲先生,胡孝辅导叶阳教授柳青玉。
此外,胡孝认为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是不可取的,所以还要求柳青玉学每天抽出一个时辰学习骑射。不求柳青玉能文武双全,但求他能有一副健康的身躯,遇到危险不至于连逃命的能力也没有。
至此,四位授课先生就位,柳青玉开始了水深火热的生活。四书五经,君子六艺,百年世家的培养传人也不过如此。
两年后,柳青玉被姥姥送往了金华书塾读书。
倒不是柳青玉原先的四位先生都离开了兰若寺,而是他们一概认为读孤书是不行的,柳青玉缺少同窗好友交流。因而教了柳青玉两年,几位先生就强烈的要求姥姥送柳青玉进了一家举人开的书塾。
那位举人先生姓宋,年逾五十,学识有是有,只可惜不太会教学生。
好在柳青玉家里还有四位严师,再加上众人送柳青玉去宋举人书塾,本就不指望他能从宋举人身上学到多少东西,而是希望他能在那里交到几个志趣相同的友人。
故而柳青玉去书塾是为了同别人做朋友,是假期。在兰若寺的每个晚上,还有书塾休沐的时候,才是他真正的上课时间。
又是半年,旧皇西去,新皇登基。
朝廷给孔雪笠平反,召他回京城做官。
每个走科举之路的读书人都有一个做官的梦,孔雪笠亦不例外。他纵然不舍得兰若寺的燎原酒和柳青玉这个学生,可为了理想抱负,最终还是选择辞别了众人,带着狐妻阿松北上京都赴任。
因着孔雪笠的离去,柳青玉少了一位诗词先生。
姥姥觉得胡孝的诗词造诣虽然比不过孔雪笠,教柳青玉却也足够了,便提议让胡孝代替孔雪笠。
柳青玉没什么意见,偏那三个鬼、狐和物种不明的先生有强迫症,习惯了人、狐、鬼、不明物种的四人组合,少了一个人类成员就觉得浑身不舒服,硬是要姥姥寻一个人来给柳青玉做诗词先生。
然而找尽了金华城诗词好的儒生,胡孝、余德和叶阳满意的一个没有。无奈之下,姥姥只好从上京赶考或者路过金陵的书生中挑临时工。
之所以说是临时工,是因为新来的诗词先生皆干不长久。最长呆一年,时间最短的两三个月就辞别离去了。
每到这个分别的时候,柳青玉看着他们飞一般跑下山的样子,就知道这些临时工先生必定发现了什么,吓得不敢留下来了。
毕竟,用兰若寺改造成的这座“柳府”里,真正的人类唯有柳青玉和他们两个。
和鬼妖朝夕相处,哪怕姥姥她们掩饰得再好,也终究会有疏忽遗漏之处,被他们觉察委实不奇怪。
“柳兄!”
一个巴掌拍在柳青玉的肩膀上,他眨眨眼睛走出神游,放下托脸的手掌,直起腰板扭头看向说话声传来的地方,眼瞳映照进四张脸。
是柳青玉的同窗好友,王南、汪可受、顾p和张子意。
春去秋来,一晃眼数年已逝。
柳青玉从当初的嗫嚅小儿,成长为了经纶满腹的少年。
少年身形的他,长得清风霁月,风姿特秀。别说是在金华这块土地,即便放眼天下,那也是少有人能媲美的相貌。
在这个看脸的世界,许多人均愿意跟长相好的人交朋友。
加之这些年里燎原酒名满天下,“柳府”赚得盆满钵满,是外人眼中的富贵之家。偏偏出身“柳府”的柳青玉还脾气好,学习好。
撇开某些嫉妒心膨胀的人不提,绝大多数人皆喜欢和柳青玉往来。
几年过去,柳青玉在宋举人的书塾里交到了不少朋友,尤其与王南四人的感情最好。
王南是王知府的儿子,四人以他为首。他招呼着另外三人各自围着柳青玉坐下,打开折扇一面扇风驱减身上的热气,一面问道:“柳兄,你在想什么,叫了你好几次也不见你有反应。”
柳青玉以指腹轻揉眉心,沉声回道:“昨夜随家里的先生学习晚了,没休息好。适才脑子疲困,一时恍惚没听见,还请诸位见谅。”
昨天夜里上的是余德的书画课。
余德用自己带来的东西把住房布置得金碧辉煌,一到夜晚,屋子装饰用的珍珠珊瑚便熠熠发光,将整间屋子照得如同大白天。
因为环境够亮,柳青玉在其他先生那里学习到亥时初结束的课程,到了余德这儿,每每都会被拖延到子时初才结束。
是以,每当夜晚有余德的课,第二日柳青玉早起去书塾,大多时候是打不起精神的。
王南等人与柳青玉相交数年,自当了解他在家晚上还要听先生讲课的情况,听他这么一说,马上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你说你们家里面供着那么多先生,何苦跟我们一样来书塾这里听宋先生的叨絮呢?”王南梦想做个纨绔子弟,骑马涉猎,游山玩水,打小见到字就头疼,若非他爹王知府要求,他是如何也不肯进书塾的。
柳青玉一听,立刻扬起了一抹笑,从善如流道:“自然是为了认识你们而来的。”
闻言,王南、顾p和张子意哈哈大笑,连性子最不喜言笑的汪可受都忍不住露出了笑颜。
“少跟我们来这套,你的甜言蜜语还是留着对女郎们说去吧!”
几人笑了很久才停下,张子意缓了一口气,瞅着柳青玉怨念道:“你说你天资聪颖,年年书塾第一,且十三那年就中了秀才,何必还如此拼命的学习呢?这让我们这些脑子不够使的怎么活呀!”
柳青玉很明白自己是个怎么样的人,从来不觉得自己很聪明,天分高,是个天才。他认为,自身之所以能有今日此番成就,全是家里四个各有长处的严师之功劳。
“张兄这话我就不赞同了,换做你们有我家中四位先生的轮番指导,今日你们四人一定不比我差多少。”柳青玉微笑凝望左手边的汪可受,“说句实在话,论天资,咱们五人中汪兄更好。”
熟料,汪可受听了柳青玉的肯定,非但不欢喜,反而面色大变。
他惶恐摆手道:“我生性愚笨,当不得柳兄此番夸奖。”
见状,柳青玉与王南三人无声对视,齐齐叹了一口气。
汪可受什么都好,可不知道为什么听不得别人的夸奖。一旦听见别人说了自己好话,他立刻就变得畏畏缩缩、惊慌失措,恨不得缩起脑袋把自己藏在龟壳里。
为了让汪可受自在一些,柳青玉赶紧换了一个话题。“对了,你们刚刚叫我有什么事吗?”
王南默契地接过柳青玉的问题,啧啧感叹道:“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柳青玉做不解状,笑问:“王兄为何发出这样的感叹?”
王南瞟了顾p一眼,示意他来跟柳青玉说。
顾p嘿嘿一笑,招手让柳青玉几人靠头过来,这才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你们发现没有,近些时日,咱们书院里的朱尔旦和冯灵萄,给人的感觉特别奇怪。”
先说朱尔旦,其人天资愚钝,为人憨气,常被同书塾某些心性不佳的书生欺负。
最近不晓得怎么的突然开了窍,文思大进,过目不忘,文章写得愈来愈好,诸次得到宋举人的夸赞。
再说冯灵萄,他是甘肃来金华的,家中原本富贵,后来其父染上了赌博的恶习,很快败光了家业。以致于定居在了金华之后,冯灵萄不得不在读书之余,想尽各种办法赚取束。
近日他似乎发了一笔大财,穿的用的一改从前,甚至买了一间大宅子和两个貌美小妾伺候。就连他这个人也变得出手阔绰,喜爱请人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