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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加州·摩根宅
“daddy,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不进董事会。”
埃里克·摩根垂首站在书房一侧,像个穿着盔甲的兵人一样守着自己的固执与坚定。
亚当·摩根坐在书桌后,右手夹着一根点燃雪茄,却顾不上抽一口,他似乎已经与儿子拉锯的精疲力尽,“我现在让你进董事会,并不是强迫你接手生意,而是……你无论如何也该知道你的父亲,我,在做什么!知道摩根从什么起家!知道你的钱都是从哪来的!”
憔悴的埃里克揉揉一头乱发,似乎也不再对这个话题抱有什么耐心,“我一直知道我的钱是怎么来的,父亲,我知道那是劳苦大众的血汗钱,是一切制度不完善时野心家的种种阴谋诡计!我从小听那些故事,我从未觉得光荣!不想做他们其中的一个!”
亚当·摩根愤怒地站起身,夹着雪茄的手指直指儿子的脸,“我怎么把你养成了这个样子!”
埃里克并未闪躲,而是抬抬眼皮,带着不羁笑容仰视着他的父亲,“我生来如此。”
亚当·摩根气得将整根雪茄捏碎在手心,他踱步到窗前,望着窗外正在开花园派对的妻子与其亲友,将自己渐渐冷静下来。
“我知道,也许这一切都非你所求。但这是你的责任,你姓摩根,你是个男人,这是你不得不与人生做得妥协。更重要的是……我只有你,儿子。”
埃里克望着父亲的背影,并非毫不动容,但他还是忍不住说道,
“是吗?我以为我有个姐姐。”
亚当·摩根的背影陷入短暂的僵硬,但他很快缓和下来,
“你早知道了。”
“你养了她二十几年,却自欺欺人的以为我的母亲会什么都发觉不了?”他并非想伤害自己逐渐老迈的父亲,但却忍不住将自己看到的事实陈述。
“那本来是一个错误,”他想起自己年轻时的那段韵事,“我只是尽我的责任,养她二十年的钱加起来,还不如你的一辆新车。”
“说实话,父亲,我不在乎。”埃里克笑了笑,“我没那么大的*,但我不反对别人有。如果她真的是个更好的选择,please,请您重新考虑您的继承人吧!”
亚当·摩根脸上露出极其悲哀的笑容,
“你知道,埃里克,这么多年,我心里只有你和你母亲,我的一切,我从未想过要将它们交给其他任何人。儿子,也许你能走出来,也不是已经戒掉那东西了吗?你有坚强的人格,也许你也能忘掉过去的事,忘掉那些意外……”
“请你,求你,daddy,”埃里克痛苦地闭上眼睛,“不要再提那件事。”
“你知道吗,儿子?如果我真的选择了她,也并不是因为我花钱养了她二十几年,而是因为她自制、上进、有野心,胸怀格局不少,还颇有些生意头脑。”
“那很好,”埃里克将自己从派对端进书房的红酒一饮而尽,“恭喜你,父亲,您可算是后继有人了!而我,”他露出一丝释然的笑意,“我也可算是解脱了。”
露西尔·埃文斯坐在独属于自己而阳光充足的公使办公室里,解决完了几份有关汇率的报告,然后极不情愿地、不得不拿起手机向大英政府那位身材高大的“幽灵先生”发送一条约定见面时间的短信。
「下午能否抽出半小时。三点会很好。」
她想了想,又打了一小行字发送过去,
「否则我直接到威斯敏斯特宫去。」
很快,手机便响起了“无法显示号码”的来电铃声,电话那头的声音低沉稳定又暗含威胁,
“您最好是有什么正经事,公使女士。”
她想都能想到电话那头的笑容。听起来他很不耐此刻被打扰,估计不是在白厅处理公务是在他那个什么木桶俱乐部。
“非常非常正经,福尔摩斯先生。”
“说吧。”他显得很无奈。
“也没什么,”露西尔将转椅划到一边,翘起腿来对着桌上的椭圆镜补了补自己的口红,“是与您弟弟有点关系呢,大人。”
果然。
电话那头响起算不得愉悦的语调,“三点十分,女士,上次那扇门,有人会带你进去。”
露西尔满意地挂上电话,觉得抓住这样一个男人的痛脚实在是令她感到快乐。
这位神秘冷漠,拥有令人咂舌的头脑和权势的中年政客,总是能看透她的秘密。而露西尔曾几次近距离的打量观察对方,却都找不到他一丝一毫的弱点。
然而在全面的了解、研究过对方后,露西尔·埃文斯才算是找到了这位先生为数不多的、几乎是唯一的软肋——
他有个弟弟。
为了这个弟弟,他甚至可以付出一切,不择手段。
这有趣多了。
露西尔抿抿嘴唇,对自己今日的玫瑰唇色十分满意。
她还以为他是个毫无感情的机器呢。
一个像齿轮一样缜密,能汇集整个不列颠所有信息并将其一一整理、存档、输出的大型政府机器。
然而事实证明,他还是拥有人类感情的,不是吗?
当露西尔再次推开那扇挂着小威廉·彼得画像的暗门时,她的心情已经不像第一次踏进来时那么复杂和激动了。
她气定神闲地推门进去,看到麦考夫·福尔摩斯安静地坐在一张偌大的古董书桌后翻阅着文件。
她看到书桌上还摆着几只空空的红色文件箱。
“要给首相和女王的国家机密?”
“是的。”福尔摩斯大人皱着眉从文件中抬起头来,似乎要在几件什么事中做些取舍,“十分紧张的欧盟关系,不是吗?”
露西尔表示赞同地沉吟一声,往靠近壁炉的那张大沙发方向走去,“你们英国人,什么都自视高贵、自视特殊,这可着实增加了我不少的工作量。”她想起自己办公桌上也还摆着完全不比这里少的文件和报告,语气带了点嘲讽。
麦考夫·福尔摩斯放下手中文件,往她的方向转了转椅子,“说吧,埃文斯女士。我想你不是来与我谈论欧洲政局的。”
露西尔笑道,“我去过贝克街,想必您已经知道了。”
麦考夫的眉头仍皱着,脸上露出复杂笑容,“我应该知道吗?”
露西尔也将身体转向他,双手撑在沙发扶手上托着腮,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闪亮地望着他,
“你不想知道我和侦探先生谈了什么?”
“如您所见,女士。”麦考夫将一摞文件叠在一起,竖起来在桌面上杵了杵,动作仔细地放进其中一个红色箱子里,“我工作实在繁忙。”
“无趣,”露西尔捋了捋自己的长发,“我以为你会对你弟弟的小秘密有兴趣呢!”
麦考夫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似乎很快想到了什么,继续整理着桌面上的文件,“看来您与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初次会晤战果累累啊,小姐。”
露西尔没忍住唇角得意的弧度。当然了,她压根儿也没想忍。
麦考夫走向她,坐到她正对面,漆上一壶好茶,“干得不错,小姑娘,我的弟弟……不那么好对付。”
他回忆着每次去贝克街的情景,不禁暗自怀疑自己到底造了多少孽。
露西尔在那一刻迅速地捕捉到了对面男士的心境,和……一点几乎不易察觉的嘉许神色。她坐直了身体,似乎是受到了鼓励。
“说回正事,福尔摩斯先生。您的弟弟告诉我,玛丽安·斯特里普,死了?”
她不能把自己的消息透露太多,因此只好率先转移话题。
正端着茶准备喝的麦考夫挑了挑眉,语气仍然淡淡的,
“似乎是这样。”
“所以,”她努力对近期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进行着推理,“您一早知道了?”
“我说过,她是我手下的女特工。没有什么关于她的事是我不知道的。”
“那她的死与我有关系吗?与我在安特卫普替她出任的行动有关系?”
“您觉得我能告诉你吗,女士?”他勾着充满阴谋诡计却着实看起来彬彬有礼的笑容反问。
露西尔似乎也没打算在他嘴里得到什么实话,于是转而问道,“她是在那次行动后死的,还是之前?”
麦考夫仍然展现着他无懈可击的笑容。
正当露西尔·埃文斯准备再问什么时,书桌上的黑色座机却突然间响了起来。
麦考夫匆匆起身走过去接听电话。
他背对着她,露西尔与他有段距离,因此只听得断断续续,
“什么……为什么不提前通知?你们……他……还有多久……”
麦考夫·福尔摩斯用力扣上电话,转身走到沙发边将自己的女客人一拽而起。露西尔随着他走到盖着厚厚窗帘的大落地窗边,脸上露出茫然神色,
“你要干什么,福尔摩斯先生?你要……”
她话还没说完,看到他将自己往窗帘后面塞,她心中充满疑问,这种拙劣的藏人手段,连达西·哈里斯那样的男人都不会用,有谁要来了?难不成是他太太?他有太太?
正当这时,门外的楼梯传来了“咚咚咚咚”的有力脚步声。
她与面前的男人对视一眼,只见对方那双充满智慧的灰色眼眸中流露出一点罕见的“抱歉”之色,在她在心中大叫不好时,麦考夫·福尔摩斯低低说了一句,“抱歉了,女士!”然后迅速推开她身后的落地大窗,动作利落地她扔进了窗外的泰晤士河。
夏洛克·福尔摩斯平生只到过他兄长在威斯敏斯特宫的办公处两次。
他的哥哥,一直努力让他远离政治。
虽然他本身也对那些勾心斗角毫无兴趣,但是一旦涉及了案件——他便不会退缩。
第一次时他才大学毕业,那时他只是个单纯的参观者。他观察着这栋帝国心脏的每一个细节,努力将它们储存到自己的记忆库中,后来证明,这些东西还是有点用处。
而这一次……
他乔装成了一位低级办事员,还算容易的混过了安检系统,然后在接近他兄长办公室的时候,听到了某些不寻常的响声。
他推门进去,麦考夫·福尔摩斯稳稳地坐在那儿喝茶。
“下午好,弟弟。”
夏洛克环顾整间办公室,然后踩着轻盈的步子走近正对着泰晤士河的第三扇窗边,
“可怜的女人。”他轻哼道,“麦考夫,你太不怜香惜玉了。”
然后不待他的兄长多做回答,转身离开了那间散发着维多利亚时代气息的陈旧办公室。
麦考夫·福尔摩斯头痛欲裂。
为自己又一次涉及到弟弟的丧失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