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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墨起身去追。
手指触及黑色公文包的时候,“咯吱——”背后大厅的门开了,紧接着是一阵密集的脚步。方墨想包的主人回来得正是时候。
“吴先……”
他一回头,一个白色影子闪过眼前,视野立马黑暗了。
“咣!”
对方出手很重,方墨没有看清背后来人,脑后一痛,意识模糊了,倒在地上。昏迷中,他感觉有人抬起了他的四肢,他被拖到了一张很柔软的床上,最后他听见了关车门的声音,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很久,头顶罩下一片光晕。
方墨晃着脑袋去躲避,只想好好睡一觉,可有人直接扒开了他的眼皮,面前射来一道灼眼的强光——
头被人按住,强光中,视野一片白茫茫,一会儿,眼睛适应了环境,光晕下,一个人影渐渐清晰起来。
方墨浑身一怵,面前抱住他脑袋的是一个戴着白色口罩的年轻人,脸很瘦,左边的刘海挡住了一只眼睛。
方墨脑海里瞬间涌出一个词,一只眼睛,一个形象的名字。
一只眼睛松开了他,他喘了口大气,开始打量下周围环境。
这是一个面积不足十平的房间。根据房间里的光线明暗渐进程度,他推断自己背后头顶斜上方一米高的位置,应该是有一个窗户。面前是一张简单的办公桌,桌上放着一盏台灯,一只眼睛手里拽小手电看着他。
“这里是……”
方墨想站起来,忽然身子完全动不了,低头一看,他的背后渗出一片冷汗。
被反绑在一个铁质椅子,椅子腿死死焊进水泥地。
他努力挣扎了几下,放弃了。
什么情况?
他感觉包裹住手腕的绳带很软、韧性十足,他使劲伸长手指一摸,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双脚也是同样的状况,被绑在椅子腿上,他扫了眼脚腕,目光愣住了,他认得绑住自己的那东西,是医用的橡胶皮扣,专门对付病人突发的过激反应和限制……
限制精神病人活动的。
意识到这一点,他一头雾水,重新审视了对面的一只眼睛,对方分明是一个医生的打扮。
一只眼睛用笔点向方墨,问:“姓名!”
“我?”
方墨皱起眉头,脑子里一片混乱,如果对面的是医生,自己的身份是什么,为什么会被绑在椅子上?
精神病院?精神病人?
他忽然想起了吴机,想起了吴机的问题。
“医生,假设有一个正常人,他被关进了精神病院……”
……
抓错人?
不对,没有理由抓错自己。
莫非是他们来抓人了,把自己抓起来,隔离出来,贴上精神病人的标签,圈养在精神病院里,一直逼到自己主动交出他们想要的东西……
也不对,他们不可能找我……
方墨思量了许久,猛然意识到还有另一种可能,如果这个地方不是真实世界,而是谁的潜意识碎片里呢?
吴机的潜意识碎片?
方墨下意识瞄向褂子的口袋,在哪无所谓,只要魔方在就够了,就能改变一切。
可事情往往出人意料。
他发现现在穿的竟然是一身白色蓝条的病人套装,那件他一年四季都不曾脱下的白大褂不见了。
他的心里吃了个大大的惊讶,身子猛得一后仰。
口袋里的魔方是他的心锚,唯一可以区分现实和虚幻的定位装置,正如那个曾经带他重新认识这个世界的人所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锚,失去它,你永远将找不到你自己。
那人说的没有错,世界就是建立在人的感知上,方墨明白自己看到的一切,摸到的一切,从科学的角度不过是人的对外界事物的感觉,说具体点是神经元间传递的电流,从心理学上,世界是潜意识和真实间相互倒映形成的。
没人能找出潜意识世界的漏洞,就像找不出真实世界的漏洞。感觉和意识像无限讯号一样在它们之间反复传递。
“姓名!”
一只眼睛用力敲了敲桌子,有些不满意,唯一露出的那只眼睛微微眯起,射来一道仿佛能触摸到刀锋一样的目光。
方墨迟疑地回答:“方墨。”
如果没有心锚,只能以不变应万变,正如之前他回答吴机的一样,如果是被误抓进精神病院,老老实实回答医生的问题是最好的选择。
“又一个名字……”一只眼睛冷笑了一声,又问:“还记得逃出精神病院多久了?”
又一个?一道思绪闪过方墨的大脑:莫非他们抓错了人,以为抓到的是吴机?
“不对,不是方墨,是吴机!”
方墨立马纠正了答案,他要看看,如果对方真的是要抓吴机,那么吴机身上一定隐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
他开始回想那个出现在MC门口的男人的身影,如此有气场的一个人,不可能只是一个精神病人那么简单。
“乌鸡?你现在是一只鸡么?”一只眼睛又笑了,“不过这都不重要,下一个问题,什么时候逃出的精神病院?”
鸡?
方墨确定刚才的发音没有问题,那么根据回答,一只眼睛不知道吴机,和吴机没有关系,那他为什么会被抓进精神病院?
真的是那个组织在真实世界中找到了他?
“没逃出过,第一次进来。”方墨如实回答。
“第一次……好,和上一次说的也不一样,哎,这次还想出去吗?”一直眼睛的声音里带着蔑意,好像有些挑逗的意思。
“我……”
啪——没等方墨回答,一只眼睛打了个响指,抢先说:“今天你的回答不太好,不如先休息一下,说不定一会就想起什么了。”
休息?
方墨不明白对方什么意思。
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同样戴着口罩的女护士,短发,身材匀称,双手端着一个银色的托盘,盘子里放着金属剪刀、钳子、针管……一大把器具。
方墨注意到银盘的一角散落着几根带血的毛发,再细细瞧去钳子和剪刀上都湿漉漉的,沾着血迹,其中一把叫不上名字的铁钩子,尖尖的钩子头一片赤红。
他想起了一个词:开颅。
他的手心渗出一圈汗水,他深深知道这个词不是危言耸听,这个词的背后是一段人们对于精神疾病探索的历史,一段血淋淋的历史。
而现在这种事情竟然要发生自己的身上,不,是头上?